任天野 铁汉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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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是避风港,有时也是产生悲剧的原因。他说自己信命。作为一个演员,他的经历是独特的,因为恨过。
  
  为有着“很男人的面孔”,他被张艺谋一眼相中,出演北京奥运会申奥宣传片;在《娘妻》、《东方》等电视剧中,他摇身一变温情好男人,把8块腹肌藏在海一般的深意里;据说他还曾情迷曾宝仪,真真假假不可知,不过,也是对魅力的一种肯定。
  擅演、擅哭——这对误打误撞进入娱乐圈的任天野来说简直就是童话般的天赋,尤其他外表如此强悍:1米83的个头、健身教练般的肌肉。
  “其实,我是一个巨蟹座。”疑问多了,这个“70后”会很认真地向人解释:“我的情感来源于我丰富的人生经历,还有陪我一起沉默着战斗的父亲。”
  铁汉的柔情,原是一个男人跟另一个男人的学习。
  
  我恨过父亲
  8岁的时候,任天野遭遇“家变”——母亲带着妹妹离家出走,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缺了女人的家,不像个家。幸好父亲早早把他送进齐齐哈尔体校,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很久以后他才察觉家中的变化。
  “她们去哪了?”一天,他问父亲。
  “出远门了。”父亲回答,说完便押着儿子做作业、背书。当小天野沉浸在数学题中愁眉苦脸,父亲背过身,一言不发地抽烟。
  这就是二人对于“那件事”的全部交流。外人可能难以相信,这样一个对两人来说意义非凡的惨痛经历,他们从没正式谈论过。“但这是真的。这么多年来,我和爸爸好像有一种默契。好多事,咱不说,放心里。”
  心有心的容量,少年的肩膀,并非一开始就能承受情感之重。起初,任天野抱有幻想,说不定哪一天回家,就看见妈妈在院儿里包饺子,妹妹则在身边飞来飞去,看到他从体校回来,就扑上来,“哥哥哥哥,爸爸把电视机修好了!”
  妹妹总是喊两遍。而爸爸的一双巧手不仅啥都会修,他们家还是院儿里第一个拥有电视机的,这是小天野觉得最有面子的一件事。
  时间一天天过去,任天野发现,美好的过去再也不会回来了。转眼就是春天,父亲的沉默像一滴水,想浸润什么,一接触空气却又成了冰。“那时,我恨他。”
  什么都恨。人们,姑娘,还有体校。在那儿,孩子们每天天没亮就得起床,伴随着零下几十摄氏度的天气,他们必须清扫完半个球场的雪才可以开始锻炼。“筋疲力尽时,真想跳进海里死了算了。”
  齐齐哈尔的冬天仿佛没完没了。一次,教练把队友的失误怪到任天野头上,罚他跑操场10圈。10圈过去了,他没有停,15圈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停……就这样,从下午跑到晚上,所有人都不敢拦他。
  最后他双膝跪地。温热的身躯接触操场的一瞬间,磕破的头皮接触泥土的一瞬间,脑子独独出现父亲躲在角落抽烟的样子。亲情在最后一刻幻化了力量,一些球状物滚进大脑,它们是冰球、足球和篮球。运动接纳了男孩的暴戾和冲动,然后开始有希望、有需求。正是由于父亲的培养,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拼搏,开始学会为此而流泪。
  从那以后,任天野开始体谅父亲。如今在外面拍戏的日子很累很苦,当他遇到不愉快的事,总会想到体校的那会儿,还有父亲对家事的沉默应对。“也许那并不是最好的方式,但我总学到了点什么。”
  任天野说自己喜欢白岩松的一句话:最幸福的时光往往是最痛苦的,只不过回忆起来非常美好。
  
  男人都叛逆
  受伤退役后,任天野心里那头野蛮勇猛的小牛又坐不住了。那年头,广州货就跟美国货一样紧俏,常年在户外进行体育锻炼的他,受不了天天在家的郁闷,他想飞,想跑。
  “爸,我要去广州。”一天,18岁的任天野对父亲说。
  “去那儿做什么?”父亲愣了一下,他们搬到天津,刚稳定下来。
  “哎,反正有事情做就是了。”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只是从小就有一股不服输的精神,不撞南墙不回头。送别那天的气氛一片肃杀,最终,老头子叹了一口气,“注意安全!”
  广州可不是好混的。他被偷过东西,睡过马路,练过地摊,最穷的时候吃碎饼干渣度日……“没事儿,我在这边好得很!”每每打电话回家,他总是强撑。
  父亲也在撑。有一年,父亲在家摔倒,却没告诉远在广州的儿子,还是阿姨打电话告诉他的。他连忙赶回家,“那次,真是觉得父亲老了。”
  几年不见,父亲的鬓角斑白,原先虎背熊腰的男人,背也开始驼。看见儿子,却是一副淡定的样子,不见欢喜。三人吃过晚饭,父亲很早便说,我进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任天野睡觉是很沉的,雷打不醒,那天不知怎的,半夜竟醒了。迷迷糊糊似乎听见有人在旁边,他眯缝着眼看了一会儿——父亲!
  老人坐在床头,默默啜泣……那一刻,他感到不孝和自责,他想说一声,爸你别哭了!最终,他还是认为男人之间不可以打破默契,“我就装睡,心里是很难受很难受的。”
  第二天,他陪父亲一起散步。父亲走不快,他便一点点地扶着他,去公园坐坐,去湖边看看。一路上看到好多孤孤单单的老人,心里的责任感更重了,“可为了挣钱,还是要离开,不过一定会回来。”
  现在,只要不在剧组,任天野就会往家赶。父亲的房子在天津,他为了事业家庭两不误,在离津京高速不远的地方买了套房子。“春节来我这边过!”演的戏多了,他也开始做一些直白的表达,虽然外人看来,这不算什么。
  
  演艺圈的异类
  任天野偶然进入了演艺圈,不服输的他便没打算离开。这是任爸最担心的一件事,很少对天野有什么言语关怀的他,一天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想好了没有啊?”
  没事的。他答说。老人讪讪地,也劝不出个所以然。临进剧组的头一天,递给他一个东西:“我听说你们那儿人手一个这个。”
  虎牌保温杯,人民币两千多元。老头子不知从哪儿听来消息,说剧组风吹日晒,冬天拍夏天的戏,夏天拍冬天的戏,有个好一点的保温杯,去哪儿都舒服一些。
  那得多早晚的事啊,拿着父亲给的杯子,他沉甸甸地想,我只是一个广告里的群众演员。
  做事不论大小,要认真。导演的话,一定要听。父亲的几句嘱咐看似简单,却深沉。
  开机前一天导演说,你们多带点衣服。他想,这个多,到底是几件呢?也不太好意思问。于是,开拍当天,他带了一大袋,足足10公斤重。最后,所有的群众演员都是穿的他带的衣服。这广告拍完后几年,导演还记得起他,“哦,天野啊,那小伙子实在!”
  2001年,他被召进《某年某月某一天》剧组,一个大厅,围了一圈人。他看见自己名字贴在“男演员备选”一栏上。沙碧红导演和颜悦色地问,“天野,你哪个学校毕业的呀?”他突然想起有人跟他说,在上海,你就说你是中戏的,在北京,就说你是上戏的。可不知怎的,眼前总浮现父亲的影子,停了一下,他说:“我哪儿也不是……我没学过。”沙导听得眼睛一亮,就是他了!
  任天野从此顺风顺水,不到10年时间,已接拍十几部电视连续剧、5部电视电影。《娘妻》里,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利剑》中,他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反派……父亲珍藏着他演的每一部戏。虽然不算大红大紫,可家里那一摞厚厚的光盘,让任天野觉得,父亲是以他为荣的。
  他们那个年代的长辈,难得表扬人。一次在家吃饭,父亲摆了一张严肃的脸孔说:“你表情太紧了。”任天野听得心里一紧,“最近好一点。”父亲咽下一口饭,任天野在心里叹:就是表扬,也要带损的。
  可他很受用。
  
  感情这件事
  从父亲那儿继承的老实,让任天野运气颇顺,他笑说老天爷可怜胆儿小的人。沉默寡言的个性,又让他在演艺圈这个大染缸中“片叶不沾身”,多年来,只在五年前和曾宝仪传过一段绯闻。
  那是2005年拍电视剧《粉领一族》时,曾宝仪与任天野深吻长达3分钟,据说也因此吻出了真感情。有媒体称,在寒冷天气下赶戏,高大的任天野会主动为宝仪挡风,抱着她取暖。对此,他笑言,“多年前的事,你还信?感情的事说完要负责任的。”
  父亲快70岁了,抱孙子的愿望越来越强烈。问及感情,任天野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心底里,他也知道应该早日满足父亲的愿望,但马不停蹄的拍戏,让他无暇顾及。
  他只有加倍精心照顾父亲。父亲年纪越大,变得像小孩。这些年靠天野在外拍戏,养家已经绰绰有余了,然而早年艰苦的经历还是让老人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父亲从不坐私家车,出门总是赶公交,“你那一脚油,太浪费了。”说的是任天野的大越野。可父亲老了,身体也不好,任天野总怕他不安全。于是他兜着圈子让老爷子上车,“快点儿,我今儿要试镜,来不及了!”或者:“我办了油卡,用得越多越省钱!”“怎么个省法儿?”老人家追根问底,他偶尔也败下阵来。
  有笑有泪,这就是生活。而戏,又如人生。最新的一部《清江浦》,任天野和陈小春合作,在演男一号时,他时常想起父亲。因为那个角色,也是一个孤独的人。他越来越理解父亲,也越来越理解父爱——它真是一座沉重的山,而自己今后,也必将如此。
  从哪里来,是伤疤,也会有恩典。
  
  ◆他看似刚强,其实柔性在深深的心里。
  ◆父亲年纪越来越大,今后的重担,扛在了任天野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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