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校长室的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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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调离松柏小学已经一年多了,但曾建胜每次路过这所学校,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以致他目前所在学校的同事都提意见了,“曾校长,你也太恋旧了吧!”
  这时,曾建胜总是笑着不语。他不能否认的是,自己当选“首届厦门市优秀校长”,“军功章”里的主要业绩仍属于松柏小学。到松柏小学找曾建胜,如果你直奔校长室,肯定在校园里转三圈也找不着。校长没有校长室?太奇怪吧!
  真的没有。从上任到调离,他一直“蜗”在一间不足十五平方米的小屋里,和工会主席面对面一起办公。小屋位于楼层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外面挂的是“工会”的牌子。
  他说,校舍本来就不宽敞,还是把更多的空间留给孩子吧。但话说回来,学校还没有到连一间校长室都腾挪不出来的地步,很多老师也多次劝他“搬迁”,只是他觉得没必要。呆在“工会”,经常提醒自己也是一个“工头”,得和大家同甘共苦。况且,一所学校的名气,根本用不着靠校长室的门面来支撑。就是这么一个不讲究自己门面的校长,低调得连穿着都时常遭到老师们的诟病——长期的灰色调,朴素到底的衣服。他们当面说曾建胜:“老土,这哪里是一校之长的形象!,'大热天的时候,他在办公室里热得难受,就把裤腿挽起来。有一次被几位老师看到了,大家嘲笑他“农民习气太重”,他照样乐呵呵的,表示虚心接受。
  别看他平时不善言辞,可每天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他完全判若两人,一坐下来就与老师们拉家常道里短,有时俨然像“百家讲坛”的主讲人。学校的女老师多,他常现身说法:“我的爱人也是一名出色的教师,她在家里绝对权威的地位是这样树立起来的:我们的孩子在她的教育、照料下,从厦门一中考取同济大学,又从同济考取了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研究生……”
  许多女教师听了都入迷,久而久之才连呼上当,“曾校长分明是变着法子叫我们卖力干活嘛!”,不过大家又都表示,跟着这样的校长干活,再苦再累也快乐。语文教师陈志远,资历不浅,年纪不轻,有较突出的研究能力。但因视力差,看东西没有立体感,课堂上,一些调皮的学生乘机“兴风作浪”,以致家长意见很大。有的同事对此又有这样那样的说辞,这使原本就怀才不遇的他更加郁闷。
  曾建胜决定在学校成立科研室,让陈志远专职负责教科研工作。这个大胆的举措,有如校园里发生一场“地震”,让所有的老师都始料未及。
  不仅如此,曾建胜还专门为陈志远设立了两间办公室,一间归他单独使用,一间配备了全校最好的办公电脑等设备。而对于陈志远的科研工作,他从不指手画脚,轻易干涉,有的只是经常搀扶着陈老师走路,以免他摔倒。这种“放手、放心、贴心”的强有力支撑,让陈志远找到了“久违的春天”。在他的带动下,该校的,“开展合作学习研究,确保学生主体地位”、“新课程小学生学习质量评价改革”等课题,顺利地被确定为省、市课改重点教研课题。并结出丰硕的成果。
  “陈雪珍老师终于申报了!”,这让曾建胜舒了一口气。曾建胜心里有底:如果陈老师缺席,整个“名师工程”将缺少权威性和梯队性,因此无论如何都要动员她参加。陈老师是位非常出色的语文教师,当时距离退休仅三年。她说:“那时没想参加竞聘,肯定不是有意为难校长。主要是考虑自己快退伍了,再去竞聘这个首席的名义,难免给人说三道四,还给年轻老师添障碍。”但曾建胜容不得她这么“自私地想”。几番促膝长谈,这位“市劳模”老教师终于“败下阵来”,答应报名应聘。不仅如此,在竞聘演讲的现场,她还请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为其加油,这位客人就是她的老伴。她动情地告诉大家:“我是彻底被曾校长感动了。他让我明白,人会老。但求知进取的精神不能老,老树也要开新花!”
  就是这棵“老树”,顺利当选为学校唯一的“首席教师”。直到退休的前一天,她仍然忘我地投入工作,指导青年教师备课,热情地铺石引路。
  “以前,老师们总怕冒尖被人冷落,但实施名师工程的意义在于带动一大批,提高一大批,让老师们感到不是‘我要冒’,而是学校‘要我冒’,人人都有‘冒’的希望。这就是我们与其他学校单为个别教师树典型却难以起作用的区别。”曾建胜在总结“名师工程”经验时一语中的。
  “如果一个教师在学校里得不到发展与提高,那是校长的责任。”吕珈臻对曾建胜常说的这句话倒背如流。在短短的三年里,吕珈臻从“教学新秀”一跃成为“全国优秀教师”,并被评为市劳模,对此更有切身的体会。她形容曾建胜,对年轻老师的“既有如父爱般的呵护和鼓励,又给压重担”。她举例,当曾校长把设计“学生成长记录袋”的重任交给她们时,“自己惊喜万分又害怕无比”。连续几个晚上,曾校长陪着她们守在电脑前加班加点,鼓励她们大胆创新,为每一幅小图片如何更好地凸显童真童趣而绞尽脑汁。而当她兴冲冲地准备参评省优秀教师时,又是曾校长的一句话“你肯定没戏”,像一盆冷水直把她浇个“透心凉”,让她深刻反省不足,在自己的岗位上更加踏实工作。
  曾建胜刚赴任的时候,松柏小学的行政班子照往常那样,上午7点40分就准时到达学校,没想到校长7点20分就到了。
  第二天,他们悄悄商议后决定提早10分钟到校,哪想到,曾建胜又比他们早到了10分钟。自此以后,相比于其他学校,松柏小学行政班子到校的时间就这样被“无形”推前了20分钟。而曾建胜在松柏的六年间,也总是比他们提前10分钟。
  “别小看10分钟,10分钟可以做多少事。”有一天,曾建胜忍不住终于给出了答案。
  “他每天都会到校园里走一圈,路过每间教室,就顺手摸摸窗台上是否有灰尘,即使有,他也不会责备你。等到你意识到该注意这个问题了,他又不去摸窗台了,而是踮起脚,摸摸教室门上的橼,看是否也干净。”教导主任李丽娟介绍说,“路过走廊,看到学生在做值日,他也会弯下身,帮他们拧一下拖把上的水。”曾建胜用无声的语言和行动,影响着学校的每一位老师。他说看一个老师是不是好老师,看她递作业本给学生是用一只手还是用一双手,大概就能判定七八成了。
  但是,曾建胜又绝非我们想象中的这么事必躬亲。松柏小学里执行的许多规章制度,倒是很能说明这一点。他要求各职能部门各司其责,既分工明确又团结合作。他认为,“校长该管的就要管,不该管的就不要轻易管”。实际上,在主政松柏一年后,他更多的是扮演号召者和协调者的角色,而把决策的权利交给学校行政班子或全体教师。比如学校新建一座综合楼,很多老师连设计图纸都看不懂,他说“没关系,看得懂你就看,看不懂你就讲”,发动大家集思广益,献计献策,将这座综合楼的功能既合理又最大化地体现出来。学校的地下管道也因此预埋、铺设了许多网线,为将来的发展提供了许多便利。
  曾校长调离松柏小学前夕。世界合唱节比赛在厦门举行。曾校长力挺组建学生合唱团参加比赛。有了这一次历练,松柏小学从此多了一个“合唱”的品牌,一年后,在中国少儿合唱节比赛中,学校合唱团捧回了“小云雀奖”,合唱团的指挥老师也在区教师基本功比赛中夺冠。“你想,这对老师、对学生的影响有多深远!”副校长蔡瑾如是感慨。
  “区里为什么对松柏小学厚爱有加?”翻阅着一幅幅“松柏”成长的照片,记者忍不住发问。“我看曾校长管理学校很轻松,有点无为而治。他善于运筹帷幄,大气中不乏精细,精细中体现敬业和灵气。所以,我们都特别喜欢将区里重大的教研活动交给松柏小学操办。”特级教师、原开元区教研室主任张肇炜退休多年后,至今才为我们揭开一个久远的谜。
  
  (责任编辑 邓诗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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