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上的红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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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真实的爱情故事:在那“雪海孤岛”红山嘴边防连,战士做梦也没想到,那位戴红手套的女孩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然而,上天只留给他们三个小时相见,战士和女孩在雪山紧紧相拥,泪水化作冰凌,脸上挂着微笑……那双红手套,在白雪中火红妖娆,永远燃烧在人们记忆深处。
  
  如果不是去电视台专访著名军事节目主持人卫晨霞,我也不可能得知红手套的故事。前不久,《2010军营大拜年》栏目组去红山嘴边防连慰问,歌唱家王宏伟也去了。红山嘴之行,卫晨霞最深的感受就是太多的感动,她被官兵的热情和真诚感动,被艺术家的行为、情怀感动,被飞往雪山的那双红手套而感动。
  谈起那位叫粱薇的女孩,卫晨霞心中则有着许多遗憾和歉疚。她说:“我不知道带给她的是恋人相见的喜悦,还是让她更多地品尝了离别的痛苦?”采访中得知,是那双红手套改变了她们前往红山嘴的计划。
  红山嘴边防连地处阿勒泰山区腹地,一年8个月大雪封山,是全军驻边防封山时间最长的连队,被称为“雪海孤岛”。红山嘴边防连与其他部队最大的区别就是见不到亲人,见不到连队之外的人;战士们期盼的家书,开山后能送上一麻袋;他们平时最喜欢参加电视电话会议,因为那样能见到陌生人;他们吃的蔬菜,要用直升机从山下运上去,都是一些耐储存的蔬菜。
  到红山嘴之前,卫晨霞就想着拍摄一些官兵家人的问候,刻录成光盘带给他们,于是栏目组开始四地寻找。在宁波一家企业,首先联系到干部潘郎平的未婚妻郭美玲,随后,在陕西一家广告公司,找到一位士官的女朋友梁薇。梁薇的采访画面传回后,她却陷入矛盾之中。
  画面中的女孩身高1.7米,年轻、漂亮、时尚、健谈,在拍摄快要结束时,女孩子戴上一双红手套对着镜头说:“王显超,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你还没有见过呢,是让山下的战友买了寄给我的,我现在戴上让你看看,好看吗?”女孩子高兴地说着,泪水模糊了卫晨霞的双眼。摄像师杨宝山说,女孩知道摄制组要去红山嘴,专门上街买了许多好吃的带给男友和连里的官兵,她还给对方去电话,问:“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让他们给你带上去。”对方电话中回答:“我什么都不要,让他们把你带来吧。”
  2007年,梁薇在一次朋友聚会中认识了王显超,尽管眼前这位当兵的男孩比自己小两岁,个头也比她矮了两厘米,但他的阳光和率直,给梁薇留下了美好的印象,随着电话不断来往,两人确立了恋爱关系。对于她和小王的交往,梁薇的家人坚决反对,但两人之间却有着谈不完的话题。
  确立恋爱关系后,两人只见过一次面,唯一的交流方式就是打电话。王显超去年在部队表现很优秀,年底,连队准备为他报请三等功,小王说啥也不要,就要求春节前能搭乘送年货的直升机下山休假见女友,结果天公不作美,直升机没有飞到红山嘴,休假泡汤了,女友没见着,三等功也没了,为此,他沮丧了好一阵子。因为太思念女友,他托山下的战友给女友买了双手套寄去。
  如果能悄悄把她带上去,那将会给王显超一个多大的惊喜呀!一定要把她带到红山嘴!卫晨霞说,当时毫不犹豫做出这个决定,因为那双红手套让她已别无选择。剧组打算少去两人,把梁薇和郭美玲都带到红山嘴,为了保密,她们的名字仍用剧组两个女孩的名字,周冠和王烨。
  这个秘密能保住吗?能顺利到达红山嘴吗?红山嘴气候多变,此时正是暴风雪季节,直升机出航的审批单迟迟没下,大家心中也忐忑不安。梁薇的男友还是一个劲地给她打来电话,让她求求剧组带她上去,大家听了都开心地笑,并叮嘱梁薇一定要保守住这个秘密。
  按照计划,剧组包括王宏伟9人24日赶到新疆,25日乘直升机到阿勒泰,加油后去红山嘴边防连慰问。临行前,王宏伟的妻子也要求跟着一起去,大家都很高兴,队伍增加到10人。等到了乌鲁木齐,剧组却接到军区正式通知,直升机上只能乘坐9个人。怎么办?晚上开会研究决定谁留下,郭美玲说:“我到了乌鲁木齐已经离男友很近了,你们去了,全连高兴,我去,他一个人高兴,我俩的关系很稳定,明年就要结婚了,让梁薇去吧。”
  卫晨霞说,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冒出些“歹意”,故意制造些悬念,选择谁上谁不上,然后再让落选的那个对着镜头说几句煽情的话,最后是皆大欢喜,可那时,她不忍心有这种念头。当然,剧组的李老师主动留了下来。
  在阿勒泰,高司令员亲自到机场迎接,并筹办了欢迎晚宴。就餐时,梁薇的身份却差一点暴露,部队首长介绍红山嘴的情况,梁薇听着一下子流下了眼泪,饭再也吃不下。之前,男朋友从来没向她说过这里有多苦,寄给她的照片也从来都是在房间里拍的,现在她明白了,他是怕她看到外面的大雪心疼。平时无论梁薇问什么,哪怕是问他吃什么,他都回答保密,到了这才知道,原来山上是那么的艰苦。她无法想象,在这终年积雪的边防哨所上,他四年是怎样忍受这份荒凉和孤独的?部队领导的话被女孩的哭声止住了,卫晨霞想站起身,向他们说明情况道个歉,被身旁的刘凡扯住了。
  直升机掠过苍茫雪山,向红山嘴飞去。近了,近了,亲爱的,我就要来到你的身边!女孩梁薇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在机舱内四处张望。她不知道自己将会以怎样的方式同他见面,她不知道见他之后要说些什么,脑海中抹不去的,全是王显超两年前的影子。现在他黑了吗?瘦了吗?女孩痴痴地想。
  直升机稳稳地落在营房前,女孩梁薇的心也陡然落了地。打开机舱门,雪光映入眼睑有些刺目,梁薇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根据剧组事先设计,她必须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躲进一间空阔的排房后,女孩的心又开始跳了起来,她有着许多激动和好奇,她不知道这整洁的排房都睡着些怎样的人,不知道王显超是不是就住在这间排房里,不知道这红山嘴边防连为啥又叫“吹灯连队”。此时,她在和最心爱的人玩儿捉迷藏,尽管寻找和等待的时间都有些残酷,有些漫长,她知道,无论自己身在何方,他一定会找到她。
  连队俱乐部内,官兵们高兴地分发着剧组带来的礼物。王显超坐在座位上,眼神有些失落,接到女友梁薇打来的手机,他拨通了电话:“薇,你在哪?”女孩电话中回答;“我感冒了,在医院挂水呢!”他知道,女孩的确是来不成了。从剧组一进俱乐部那瞬间,王显超就已经不再抱有希望,他在暗笑自己的天真,直升机上坐不下几个人,剧组怎么能带她来呢?
  “能和女友说几句话吗?”摄像机对准王显超,卫晨霞故作深沉地问。面对镜头,王显超关切地说:“薇,你要多保重身体,挂完水后要赶紧回家……”泪水,从他腮边轻轻滑落。此时,女孩梁薇就站在他的身后,女孩想叫他,似乎有东西哽住了喉咙。
  介绍到这里,卫晨霞顿了顿说:“其实人生就是这样,蓦然回首,才发现最爱你的那个人就在你身后。”在王显超回头那一瞬,我无法用文字来描述,他们四目碰撞所产生的爱情火花,让任何文字都显得苍白无力。“你骗我……”王显超说完这句话,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破涕笑了,眼角还挂着泪花。
  如果没有后面的情况,卫晨霞认为这也算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下午四点半,也就是她们到红山嘴刚好三个小时,上级打来电话通知,红山嘴第二天有大雪,而且连续五天下雪,必须尽快撤离。撤吧!可她们已经答应官兵要留下一晚的呀!战士们等了一个多月,而且还安排了节目还没来得及看;战士们提前一周就制订好食谱,做了许多好吃的等他们来,他们还没能吃上一口;剧组花了那么多心思,用了三天的时间才把两个女孩带上了山,可她们只待了三个小时。撤吧!撤退的决定就在三分钟内定下了。
  直升机螺旋桨旋转卷起地面的积雪,使离别现场更显凄凉,没有人说话,战士们都默默地抢卸刚运来的年货。两对恋人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泪水挂在脸上,结成了冰。“走吧!”王显超想擦去女孩腮边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女孩的红手套捧起男孩的脸,在零下四十多摄氏度的红山嘴,像一团燃烧的火。“不要想我,好好工作,我等你!”女孩深情地说。
  “千万里,我追寻着你,可是你,却并不在意……”茫茫雪山,营房处传来这嘶哑的歌声,女孩转过身,向直升机奔去。“王——显——超——,我一辈子都等你——”那双挥动的红手套,“嘭”地一下定格在遥远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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