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因为爱着你(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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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期回顾:
  席郗辰的攻势步步逼进,防不胜防,彷如“我”已经在他棋盘中,静待宰割……事实上,简安桀与席郗辰永远都不可能和平相处,排斥他,那种排斥是带着厌恶与仇视的……
  
  林小迪把一个纸袋塞进我的手里:“知道你要走了,我就又回来一趟,以后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见上一面。”
  “什么东西?”
  “礼物。”
  “谢谢。”
  她停了一会儿:“还会回来吗?”
  “不,不会了。”我将袋子放在一旁的座椅上,端起咖啡喝着。
  林小迪叹了口气:“安桀,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最令人心疼的女孩儿。”
  我低头搅了搅白瓷杯里的咖啡,笑而不语。
  “所以,安桀,你一定要开心快乐幸福。”
  “谢谢你,小迪。”只是小迪,幸福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抓住的。
  我从咖啡馆出来,外面竟已阴天,寒风中夹带着枯枝败叶,天空灰蒙而压抑,想来会有一场冬雨要来。
  回到简家,用人来开门:“小姐,简老先生正在书房等你。”
  将林小迪送的礼物递给用人,我问道:“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只说小姐来了就请小姐上去。”
  “知道了。”我穿过空旷的长廊,走到书房门口,站了片刻方才敲了门。
  “进来。”
  我推门进去便发现气氛的不寻常,父亲,沈晴渝,甚至连席郗辰都在,父亲与沈晴渝站在红木桌前交谈着什么,坐在一旁的席郗辰低着头,略显凌乱的刘海儿遮住了昏暗的灯光,阴影在眼睑处形成,显得深沉莫名。
  “安桀,来了啊,正等你呢。”沈晴渝笑着向我走近几步。
  “有事吗?”这样的气氛让我没来由地觉得不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滋生。
  “有事,而且还是好事!”沈晴渝笑道。
  “小桀,爸爸跟你说个事情。”简震林的声音过于严谨,这更让我觉得事情不会太简单。
  简震林走过来递给我一张照片,一名长相端正的男子:“这位是成淇钧先生。”
  我眯眼看了一眼照片,下一刻飞快地抬起头,简震林的眼中有着心虚。排山倒海的痛席卷而来!胸膛中的憎恶极速扩散,我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撕开,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照片滑落,我的手慢慢握成拳,指甲抠进掌心。小迪,幸福从来都不会主动降临到我身上的。
  “小桀,我只是想为你做点儿什么,我想补偿你。”简震林的声音苍老干涩,“我希望有人可以照顾你、爱护你。成淇钧先生为人耿直、地位崇高、事业有成,对你,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恶心……
  “小桀,你不用担心也不要胡思乱想,成先生他很看中你,虽然你们差七岁,但是老夫少妻感情更能长久。”
  “你若答应,我明日便跟成先生提。小桀,你要相信爸爸,爸爸是不会害你的,爸爸之所以会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往后的将来。”
  “够了!”
  我再也无法抑制地大叫出声,其实,如果自己聪明一点儿,是一开始就不会去有所希冀的,结束吧结束吧,都结束掉吧!我没有想过要报复简家,并不代表他们会放弃一次次对我的伤害、践踏!
  “小桀?”
  我看着眼前这个句句说着要“补偿”我的父亲,“真是一个伟大的父亲,竟然为了自己的生意不惜召回六年前被赶出家门的女儿,成淇钧先生是吧?”我俯身捡起脚边的照片,“政坛要员,嗬,看上我,看上我什么?徒有的外表,破败的身躯?父亲,那你有没有跟他说过你这个女儿其实曾经想要自杀过,那你有没有跟他说你这个女儿甚至还是右手残废的?”
  “什,什么?!”
  我轻轻将照片上的灰尘抚去:“为了我好,为了我的未来?多么动听的借口,多么感人肺腑的言辞,你何不直接说你想要利用我来帮你获得更大的利益岂不真诚?也许,这样,我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觉得恶心。也许,这样,我还会大发慈悲反过来帮助你也说不定。”
  “安……安桀,你说你什么?残废……”沈晴渝走过来想要拉住我的手。
  我甩开她的碰触:“滚开,不要碰我!沈晴渝,你明明心里恨不能将我撕碎,却要装出一副善良的模样,给谁看,不累吗?!”
  沈晴渝有点儿着急了:“安桀,当年指着你说你是凶手,是阿姨不对,阿姨那个时候,那个时候……”
  “不,那个孩子,是我杀的。”我冷笑着,“那个孩子,是我的错。不过,沈晴渝,你少给我在那儿摆出这副模样,看着就让人讨厌!我唯一亏欠的就是那个生命!我说了,是我的错,但是,我不认为我有亏欠你们什么!”
  我一一扫过眼前的人,震惊的父亲,不可置信地望着我的沈晴渝以及坐在沙发上一直垂着头的席郗辰:“你们——我从不亏欠!”
  “小桀,你不要这样。”
  “不要怎样?难道你们联合起来想要将我用作政治联姻的筹码,我也不声不响?很抱歉,我已经不是从前的简安桀了!我不会再软弱无能到任由你们丢弃、利用!”
  “不是这样的,小桀。爸爸真的只是想要为你找一个合适的人选,让他来照顾你一辈子。”
  “好笑!六年来我都是自己照顾着自己的,尚且活着,没理由现在要找个人来作践自己!”
  “小桀,为什么你要这么偏激呢?”简震林的身体颤抖得犹如寒风中的枯叶,“还有,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右手会残废?”
  “父亲,我有时候真想——杀了你。”哈!他这种廉价虚伪的话现在听来只会让人更增加一份恨意!
  简震林狼狈地看着我,错愕不堪。
  没想到啊,事情竟然会提早结束,还是以这种方式,不过,也好。我走到简震林的面前,拿出那张一直放在口袋里的信用卡,将它扔在地面上:“这是还你的,里面一分都不少,以后,我与简先生您,不再有任何关联。”
  我转身离开,背挺得很直,携带着最后一份骄傲,证明着这一次简安桀并不是被赶出简家的!我走出长廊,任由冰冷的雨点打在身上,麻木地穿过花园,拉开那扇具有象征意义的铁门,我想,这次是真的彻底结束了。
  “小桀乖,爸爸买了深汀的庄园,明天我们就搬过去好不好?”
  “妈妈,为什么要在花园里种竹子?”
  “因为簿竹代表着四季的永恒。”
  “小桀的房间很漂亮啊。”
  “朴铮,是粉色的。”
  “小丫头很喜欢这个阳台吗?”
  “喜欢,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小桀,这个画室是爸爸送你的,喜欢吗?”
  “小桀画的画儿很漂亮。”
  “妈妈,我很喜欢这个地方,真的很喜欢,可不可以永远待在这里?”
  雨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冰冷彻骨。
  “我好累,真的好累,朴铮,带我离开这里吧。”一句话说得断续不堪,我最终颓然倒进那名站在雨中的男子的怀内。
  
  
  番外2 他的伤痛
  
  第一次看到她是在附中的那条郁荫小道上,沉敛安静的女孩儿,灰色的棉质运动装衬托着一张过于白的脸蛋,长发及腰,手上捧着一束百合,初夏的微风吹起,白玉般的花瓣几许飘零,拂过她的脸颊,这一刻,心起涟漪。
  那晚的夜,花瓣洒满了梦里的每个角落。
  后来他知道了她叫简安桀,一个在一瞬间就刻进心底的名字。
  “郗辰,看什么呢,这么出神?”身旁好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失神。
  “他是谁?”
  “哦,学校的新起之秀,叶蔺,长相出色、行事乖张,咦?他身边的女孩儿是?”
  “走了。”冷慢的嗓音此刻听起来竟然有点儿愤怒。
  然后他又知道了她身边多了一个叫叶蔺的男孩儿,她会被逗笑,会生气,会脸红,会皱眉,那些生动而炫目的表情让他变得迷茫与烦躁。
  “郗辰,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什么?”朋友突如其来的问话让他的呼吸有那么一瞬的紧窒。
  “因为你最近的表现很异常,我一直好奇像你这种超龄稳重自律又极度聪明的人谈起恋爱来会是什么样子?现在看来,魂不守舍、茶饭不思,又有点儿阴险,嗬,虽然跟常人有些出入但也相去不远了,不过,我更好奇的是——究竟是哪位女神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让我们的冰山王子席郗辰倾心?!嘿,应该会有不少孩儿要心碎了吧?”
  原来在外人眼中他竟表现得这般明显,想来他席郗辰会因为一个女孩儿而混乱并且难以自控该是多么稀奇的一件事,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但是,没有爱情,他将自己的第一次心动藏匿进心底的最里层,连同那个名字。
  国内学业结束后他前往美国留学,他以为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三年后回国参加晴姨的婚礼却又让他遇到了她!她穿着纯白色的小礼服,安静地坐在礼堂前排的木椅上,空灵的眼眸清如静水。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她,但是,汹涌的情潮让他知道,他不但没有忘了她,甚至,那份隐匿多年的感情翻涌而来比从前更狂烈也更加无法自控。然而命运的捉弄,竟然让她成了他法律上的表亲。后来的四个多月他住进了简庄,介入她的生活,看到她在午后的花园里读完一本泰戈尔的诗集,看到清晨刚起床时她那完全没有防备的恬静,看到她在书房里踮着脚苦恼地想要将最上面的书拿下,看到她戴着耳机坐在阳台上眺望远方,很多不同方面的她在同一个屋檐下被获知。但是他们从来都不多交谈,几次的擦身而过,她都表现得形同陌路,冷淡而疏离,而他亦不擅长主动打破隔膜。
  直到那天,事实上那天糟糕得一塌糊涂!他听见晴姨的尖叫声而冲出房门时,只看到简安桀蹲在楼梯口无助地发抖,而晴姨已经跌下楼,身侧有一摊触目惊心的血水!他疯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跑过去把她从地上拉起。
  “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他的手打在了那张苍白过头的脸颊上!他看到了一双空灵无神的眼眸,泪水从她的眼眶滑下,她的嘴角开始沁出血丝!她在害怕,她不是故意的,她希望有人能安抚她,哪怕是一点点。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好似毁灭般的浪潮突如其来地将他完全湮没,万劫不复!
  第二天她被送往法国。
  他坐在昏暗的酒吧里喝着一杯杯足以灼烧人的烈酒。
  “郗辰,够了,你简直是在自虐!”
  “是吗,那也不错。”他苦涩低哑的嗓音折射出的是一份全然的痛。
  “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之间这样失控?”
  “打我一拳。”
  “什么?”
  “我说打我一拳。”
  “你疯啦!”身旁的人总算听清楚他的话后不得惊叫出声。
  “嗬,是啊,我也觉得自己疯了。你知道吗,我打了她,我竟然打了她!”应声破碎的玻璃杯瞬间刺进皮肤,有血顺着手腕流下,一滴滴坠落,在光洁的地面上渲染开去。
  
  
  第五章、平静,波澜
  四月,巴黎的天气温和宜人。我回来两个月,心情已沉淀。
  周六的清晨,红砖瓦铺的干净街道,行人极少,我背上画板去近郊的一个湖泊处写生,那里有一个教堂,是早期歌德式风格的,周末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来祷告。教堂附近有一所古老的小学,里面的孩子都是镇上的居民,淳朴开朗,有时我会受教会委托去教授一些孩子基本的彩绘油画,通常是在周四的下午,因为那个时候我比较有空。架好画板,我从背包里拿出所需的材料,开始慢慢描绘起这金红朝阳下的波光丽景。
  中途有一些小孩儿会跑过来玩耍,但是不会太接近地打扰我。
  一些情侣在草地上铺上了餐布享受这难得的晴朗假日。
  两个小时后,用来平衡调色板的右手的力量到达极限,我不得不停下画到一半的画儿稍作休息。想到再过五天就要去芬兰,我倒是突然对这个一直不怎么喜欢的时尚都市有了几分留恋。
  上个礼拜,我以法国勒雷-笛卡尔大学法学院的学士文凭申请进入了芬兰赫尔辛基大学法律系成为国际公法的硕士,即使自己在第五大学还有半年的心理学硕士学业,但因为自身身体的缘故,还是听从姑姑的命令提早去芬兰。
  下午我回宿舍,老远地看到了马丹夫人,她那干枯的头发在风中飞扬,蜡黄的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马丹夫人跑上来亲吻我的脸颊,声音略显激动:“哦,安,你总算白来了,有一个美丽的东方男孩来找你,他等了你一上午。”
  在这里我并没有相熟的东方人,就算有也都只是点头之交,概是没有熟到会来相找的地步。
  “谢谢您,马丹太太。”我举步行进,心中猜测着究竟会是谁。
  也许已经猜想到是他了吧,美丽的东方男孩,所以在见到他的一瞬间我的心中没有太多的波涛与惊疑。
  叶蔺站在宿舍门口的榕树下,一身白色干净的便装,略长的头发已削短,看上去精神许多。
  “什么时候来法国的?”走近他我率先开口,连自己都没想到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平静,也许是真的什么都放下了的缘故。
  “昨天。”叶蔺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又淡淡开口,“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好。”我说,“不过我得先把东西放下。”我指了指身后的画板。
  “我等你。”
  我笑着点了点头。
  回到宿舍,刚转进来的新加坡室友在写歌词,另外的人不在,我走到小阁间放好画板。
  “安,早上有人找过你,他等了你一上午。”
  “嗯。”我走进盥洗室清洗沾在手上的颜料。
  室友好像很喜欢这个话题:“你见到他了?”
  “嗯。”
  “我以为他走了呢,说实在的,他长得可真好看,亲人?”
  “不是。”我洗完手后发现衣袖上也沾了不少颜料,不免有些懊恼,走到衣柜里拿出一件毛线外套又折进盥洗室。
  “男朋友?”
  “不是。”对于这种蕴涵试探的问话通常我是不怎么喜欢的,也很少答理,不过这次倒是可有可无地回答了。
  “哈,安,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我换好衣服从盥洗室出来,室友已经拿好笔纸站在我面前,样子很兴奋,“既然不是你的男朋友,那么我去追求也没关系吧?”
  我不禁好笑,倒也挺实际地提醒她:“他可能马上就会回中国。”
  “距离不是问题。”室友摆摆手,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还真不像开玩笑了,不过:“我不知道他的号码。”
  室友看了我一眼,皱眉叫道:“对哦!上次奥德莉使坏偷翻你手机的时候就只看到姑姑和你哥这两个号码。”她有点儿不大高兴了,喃喃自语着,“难得看上一个的。”
  “我出去了。”我没有多说什么。
  “穿着黑色西装的王子啊……”我合上门的时候听到室友这么说了一句。
  黑色西装?我皱眉,但也未在意。
  跟叶蔺的晚餐,我带他去了离第五大学不远的一家意大利餐厅。
  “这家餐厅的菜还不错。”我说。
  “常来?”
  “以前在这儿打过工。”喝了口饮料,我问,“你是等法国时装周结束了再走吗?”
  “不,我在这儿只待两天。”他那映着昏暗灯光的脸显得有些深沉。
  “这几天比较忙,否则我会带你去逛一下巴黎的。”我实话实说。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出现了一段时间的静默。
  最终是他先开口:“我要结婚了。”
  “嗯,”我搅了搅盘里的意大利面条,“那恭喜你。”
  “简安桀,我最不想要的就是你的这句恭喜。”叶蔺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有着一股倔犟。
  “但是,叶蔺,我能给的就只有这句恭喜了。”我平静地述说着一个既定的事实。
  “我是不是错失了所有机会?六年前,六年里。”叶蔺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儿彻底的颓然。
  也许吧,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会把你当成一个闯进自己生命里六年的精灵,褪去所有的灰色地带,对你,只保留那纯净的六年,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当想起的时候,会心一笑,如此便已心满意足。
  跟叶蔺分别后我独自走回学校,晚上七点校园里走动的人不多,我挑了平时走的小路往宿舍走去,在经过科教楼时猛然顿住。
  在适当的时候遇上适当的人,或是在最不适当的时候遇到最不适当的人,我想我是属于后者的。此时,席郗辰正站在我的面前,自恃冷漠,看不出表情。
  我完全不想见到这个人,我甚至连想都不愿去想起他。
  他是我不堪记忆的一部分,每一次都是狼狈地离开,他见证 的是我所有的屈辱。
  我从他身边走过,完全的漠视。
  第二天起来,我开始陆续收拾行李。尽管姑姑说会亲自过来接,但我想六年住下来七七八八的东西实在不少,真要一辆车也装不回去,所以趁还有时间就先把一些不需要带过去的东西整理出来,没用的扔掉,尚且有用的捐给教会。
  东西整理了大约二十分钟,我一晃眼瞟到衣柜最底层摆放着一件衣服,很陌生。纯黑色的西装外套,没有任何花纹或条纹,牌子极好,应该挺贵。
  模糊的记忆,滂沱的大雨,灰暗的街道,我怎么也想不起回去的路,站在雨里一个小时终于体力不支晕倒在地,那个时候隐约记得有人把我抱起,然后去了医院。
  这件衣服应该就是那个人留下的,盖在我身上却忘了拿回去——我正打算重新将衣服放进衣柜,无意中发现衣服的右边口袋似乎塞放着什么,基于好奇心便将里面的东西翻了出来,一些欧元以及两张信用卡。那个人会不会太粗心了点儿?还有一张被折叠整齐的画纸,想了想我还是将它打开了——沙特莱广场,夏天的午后,喷泉,鸽子,行人,露天咖啡馆……
  画纸的最下方留着几行潇洒俊逸的字体。
  “五月十八日,阴,沙特莱广场。她一直坐在那里,三个小时。
  我希望她不认识我,那么我便可以走过去坐在她的旁边,至少不是我,她应该不会马上走开——”
  最后是一个有些模糊的签名。
  
  接下来的几天很忙,心理学教授伯纳德博士一直规劝我能够留在勒雷-笛卡尔大学继续深造,我自然是再三拒绝,答应姑姑的事总不好反悔。
  中午我倒是抽空跑去大宫殿展厅看了一场画展,这种忙里偷闲的事情以前也没少做,昨天听说会展的作品有莫奈的早期油画,我更是想念了一个晚上。从展览馆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由原路返回,这一带分布着一些高级咖啡厅和正统酒吧,以前克莉丝汀喜欢喝酒,我也跟着来过几次,这一刻也不知怎地,看着眼前的酒吧字样我竟然很想进去买醉,即使此刻自己的心境很平静也很分明,即使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不能喝酒的。
  这个时间段酒吧人烟稀少,除了几名调酒师和服务员,还有一两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跟我一样白天进来买醉的顾客,我坐上高架椅点了杯龙舌兰,这种酒容易醉,也容易清醒。
  “中国人?日本人?”为我调酒的调酒师是一名棕发蓝眸的外国男子。
  “中国人。”
  “嘿!我们的老板也是中国人。”
  我未搭腔,这种事情并不稀奇。
  “Jeff,来自墨西哥。”调酒师并不在意我的冷淡,热情地向我作自我介绍。
  “Anastasia。”在国外我很少用简安桀三个字。
  “献给美丽的Anastasia。”Jeff将一杯即兴调出的墨西哥龙舌兰推到我面前,“你有一双动人的眼眸,很动人。”
  “谢谢。”
  “不喜欢?”过了良久Jeff见我没有喝酒的打算不禁发问。
  “不,不是。”我淡淡一笑,“我不会喝酒。”
  “哦老天!小姐你不会喝酒也进酒吧?”Jeff的表情很夸张也很逗趣。
  我笑道:“是啊,所以我现在打算出去了。”其实前一刻会进来也只是随心而为,并不是真的想喝酒,只是想知道醉酒的感觉,说起来也算是无聊之举。
  “我想我可以帮你调一杯没有酒精的酒。”Jeff提出意见。
  “那就不是酒了。”
  “有道理。Anastasia……”他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Anastasia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哈!记得我们老板有一次喝醉酒……”
  “我想Anastasia这个名字会用的人不在少数。”外国人的名字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个。
  “嗯,倒也是。”Jeff表示同意。
  “谢谢你的酒。”我抿了一口算是基本的礼貌,将钱放在柜台上起身出去。
  “Anastasia小姐,下次你来我请你喝果汁!”Jeff明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下次?我想我应该不会再来了。
  教堂的钟声响起,惊起广场上一群白鸽,我的目光顺着它们,掠过哥特特有的尖顶,直到远方天际。
  “你喝酒了?”一个沉稳的声音,一张用公众的眼光来评判再出色不过的脸。
  
  我低了低头,抬起脚步朝着来时的路走。
  “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身后传来的声音是平静的。
  什么叫做任性?不想再理睬叫做任性?那么他跑来这里的行为又叫做什么?隔岸观火还是落井下石?
  “为什么你每次都只会落荒而逃?”
  即使自己再怎么不在意,他的这一句话还是成功地触痛了我,他是一个狡猾的人,他很了解怎么样让我难受。
  我转过身望着他:“席郗辰,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一向不在意他,却常常被他的态度搅得必须要去正视他:“有些事也要懂得适可而止,我已经不再打扰你们,所以烦劳你也别再来打搅我。”
  
  玻璃窗外的天色暗沉一片,不大不小的雨点淅淅沥沥地打在宿舍楼外的梧桐树叶上,几丝冷风吹进来把写字台上的语法课本吹得沙沙作响,房间里漆黑一片。
  “嘿!你睡了吗?”阿蜜莉雅今天在我回来之前就回来了,很难得。
  “没有。”
  “嘿嘿,难得你会答理我。”她翻身从床上坐起,弄出很大的声响,“下午我在一家酒吧看到你了。”
  我叹了口气。
  “你去那里做什么?嗯?做什么?”她的口气开始兴奋起来,也有些不怀好意。
  我经过几年的离家生活,对于这些心怀叵测早已相当熟悉,也学会了不在意。
  我没回答,只听她又笑着说:“那个酒吧我经常去,我认识Jeff。下次我带你去,喝酒可以打折,哦,我今天去帮Jeff打扫了他的屋子,你要知道,墨西哥人可以把马厩当成睡房,但是我不能容忍,因为有的时候我也会睡在那里。”她说着躺回床上又笑了起来。
  我爬下床开了台灯,把沙沙作响的语法课本放进抽屉,睡不着打算再看点儿书,我翻出芬兰语的常用词汇,老实说去那里用英语也是可以交流的,但是那边的教授上课又固执地只用自己国家的母语,所以我不得不再学一门语言。想起自己以前学法语的时候,每天只有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连去食堂吃饭都在恍恍惚惚地背单词……
  “喂,你开台灯我怎么睡觉?”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正玩着手机:“等你睡的时候我会关的。”
  “好,那我现在就要睡了。”她把手机丢开看着我。
  我没跟她计较,跟这些人计较起来会歇斯底里,我关了灯坐在窗前吹凉风。
  “嘿,其实我挺喜欢你的。”阿蜜莉雅说,“你永远都不会跟我们争东西。”过了一会儿,我以为她睡着了,结果听到她又笑着说,“你认识Jeff酒吧的老板吗?”
  “不认识。”
  “是吗?我以为你认识他,他看到你便追了出去。真可惜你不认识,他是个相当出色的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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