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弟的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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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局里,人们都知道李冬是郝局长的师弟,可他却只是个大头兵。人们都觉得奇怪,悄悄问他郝局长咋不关照关照他,给个闲职应该不是问题呀。李冬就气愤地说:“我知道他的老底,他怕我揭呀!”
  郝局长不提拔李冬,李冬就更敢揭他的老底了,到处讲他的糗事。比如说李冬和郝一彬当年还跟着老科长学习的时候,有一天他们三个人外出调查,要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有个车胎没气了。三个人里,只有郝一彬会开车,可郝一彬说他也没换过车胎。拿下了备胎和千斤顶,那千斤顶却够不到后梁,撑不起车来,更卸不下车胎呀。郝一彬还真敢想,把车胎旁边挖出了一个坑,让车子沉下来,顶到了千斤顶,才把车胎卸下来,又换上了备胎。
  听的人就笑,然后问:“他没想着把千斤顶摇上去呀?”
  李冬就乜着眼说:“要知道摇上去,还用刨坑吗?亏得是土路。若是水泥地,还麻烦了呢。”
  听的人更笑。
  李冬这么一说,郝局长的糗事就在局里流传着。据说有的段子,已经流传了几十年。干部们都换了好几茬了,但郝局长的段子却没断。当然也有人把这事儿悄悄跟郝局长汇报了,郝局长总是一笑置之:“说去吧,又不会把我说掉二两肉!”
  郝局长这话,不知道怎么又传到了李冬的耳朵里。李冬把眼睛一鼓,说道:“你以为是他大度呢?不瞒你说,他能当上局长,全靠我给他编排的段子!”人家就愕然地睁大了眼睛,问他是咋回事。李冬就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唉,命当如此,该着他升官,该着我倒霉!”
  却说多少年前,李冬和郝一彬还都是科员。有一天,市委领导要来局里检查工作,局领导分配干部们都去做接待工作。李冬懒得去,说他感冒了,怕传染给领导,就留在办公室里了。呆了一會儿,也没见啥动静,他去厕所,结果在厕所里遇到了一个小年轻。小年轻见到李冬就笑着说:“李哥,听说郝哥有许多糗事?”
  李冬说:“多得不能再多了!”他一边撒尿,一边就给小年轻讲起来:头年领导让郝一彬写个稿子,郝一彬写完了交上去,领导在里面加了个成语:羊羔跪乳。他不懂啊,怎么想也想不出羊羔跪着怎么能吃到奶。于是,他就选了个休息日,特意跑到农村去看。打听到有户人家的母羊前几天刚生了小羊,他就赶过去看。小羊还真是跪在母羊肚子下面吃奶呢。郝一彬想看得更清楚点儿,就凑到了羊跟前,那母羊还以为他要干什么呢,掉头就撞,把他给撞了一个大跟头。
  小年轻还没笑,却听厕位里先有人“扑哧”一声笑了。两个人都是一愣。过了片刻,厕位里的人出来了,是个陌生人,冲他们笑笑就走了。
  后来他们才知道,那人就是市委领导。应该是内急,还没正式开展工作,先奔了厕所。当然这只是分析。但结果却是,市委领导在检查工作中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问局领导:“你们局里有个叫郝一彬的吧?”局领导说:“有啊。这个小伙子,办事特别认真,也有才华,更有能力。”市委领导说:“干部队伍要年轻化,你们得善于提拔年轻干部,别总是论资排辈,那会埋没人才的。”局领导连忙点头称是。
  没过多久,郝一彬就被提拔为副科长。两年后,被提拔为科长。之后,他的仕途就非常顺利了,刚30出头就当上了处长。
  李冬悔得肠子都青了呀。他是把郝一彬的事当成笑话讲的,可领导会从另一个方面想。这个郝一彬办事如此认真,用着才放心呀。是他把郝一彬这个名字送到市委领导耳朵里的,不然,那么大的领导,怎么会认得郝一彬!
  李冬气呀,决心再不讲郝一彬的糗事了。
  更何况,他也有了个小小的心思。郝一彬毕竟是他的师兄,两个人的关系也算非同一般了,按官场定律,郝一彬定要重用和自己亲近的人呀,他很快就会被提拔的。人家提拔你你还说人家的糗事,那就太不够意思了。
  可他等来等去,郝一彬并没提拔他的意思。他悄悄找到郝一彬,说了自己的想法。郝一彬打着官腔说,提拔干部是局领导班子定的,他一个处长,虽然有推荐的权力,但若局领导们都不同意,他也没辙呀。他还跟骗小傻子一样对李冬说道:“只要你表现好,领导们会考虑的。”李冬被气了个半死。
  过后不久,局里又开始流传郝局长的新段子。甭说,那都是李冬的杰作。
  有一天,李冬和一个同事到市里去开会。他们到得早了,在礼堂外面等着。同事觉得无聊,就跟李冬说:“李哥,听说郝处长脑子缺根弦,净出笑话了,是真的吗?”李冬立时来了精神,说道:“可不。要说起咱们郝处长的笑话来,那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呀。”同事催他:“那你快给讲个吧!”
  李冬张嘴就来。有一年,郝一彬到对口支援的龙山乡去。走到山里,他迷路了,等了好一会儿,才见有个大娘过来。他就上去说道:“大娘,你这身子骨可真棒,这么高的山,爬上来都不带大喘气的。”大娘笑着说:“习惯啦。”他又说:“大娘啊,我看你走路呼呼生风,咋保养的啊?”大娘笑了:“啥保养啊,就是天天到山上来种地。”他惊呼:“哎呀,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种地呀?大娘,你多大岁数啦?”大娘说:“我28岁啦!”
  他讲完了,那个同事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流出来了。
  旁边有个人问道:“你们说的郝处长,就是郝一彬吧?”
  李冬说:“就是他呀。”
  那个人点点头,没再说啥,夹着公文包进了礼堂。
  开会了他们才知道,那个人是市委宣传部的部长。他先传达了会议精神,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同志们,我给大家讲一个刚刚听来的故事。”大家就支楞起耳朵听着。部长就讲了李冬刚讲的那个段子。大家都笑了。部长等大家笑完了,这才沉着脸说道:“我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今天开这个会,主题就是要让各级干部根除官僚作风,切实走到群众之中去,了解群众的疾苦,给群众解决实际困难。我们很多干部,官不大,僚不小,下个乡,都要各级干部陪同、迎接,早就脱离了群众,只会听汇报。可郝一彬同志,不通知任何干部陪同、接待,自己开车去乡里,这才会迷路,这才会遇到群众。他从龙山乡回来,马上写了一份报告,详细描述了龙山乡部分群众的生活状况,建议把不具备耕作条件的群众迁移到平原地区。这才是我们干部应该做的工作,也是我们干部应该有的作风!”   李冬听着,欲哭无泪。他意识到,郝一彬又要升了。
  果然,没出半年,郝一彬就当上了副局长。
  过年的时候,李冬和郝一彬去看师傅。师傅对李冬说,以后别编排你师兄了,这让他多没面子啊。李冬气鼓鼓地说,我编排了他,是让大领导赏识他哩。郝一彬倒得便宜卖乖地说:“师弟说的还真有道理,要不是他编出许多段子来编排我,领导哪会记得住我。愿编就编吧,反正已经编了很多了。”师傅又劝郝一彬,得着机会提拔提拔你师弟。郝一彬又打上了官腔,说提拔干部是局领导班子定的,他决定不了。李冬心里有气,找了个托辞提前走了,一个聚会不欢而散。
  李冬想尽办法继续给郝一彬编段子。
  老局长要退休,市委组织部到局里考察,找干部们谈话。说来也怪,谈到别的副局长时,大家都是三言两语就带过去了,可一到了郝一彬这儿,就有许许多多的段子。组织部的人很惊诧:“你们局里怎么有郝一彬同志这么多段子?”大家就说,是李冬给他编排的。组织部的人又问:“李冬这么挤兑他,郝一彬同志没打击报复他?”大家又都说,没有。组织部的人说,郝一彬同志真是豁達呀。
  郝一彬后来就当上了局长。
  郝一彬是从局长的位置上退休的。李冬比他小几个月,也就是在几个月以后办的退休手续。李冬离开局里的时候还想,从此后,局里再没有郝一彬同志的段子啦,多么的枯燥无味。
  郝一彬倒登门来了,请他喝酒。李冬心想,不喝白不喝,走!
  两个人来到酒楼,郝一彬要了好几道菜,还有一瓶好酒。郝一彬打开酒瓶,给两个人各倒了一杯,端起来,笑吟吟地说:“师弟,这头一杯酒,表达我对你的谢意。”
  李冬一愣:“谢我?为啥?”
  郝一彬一口喝干了酒,这才讲起来。干部中溜须拍马成风,他只怕被拍晕了,干出什么糊涂事来,就存心气着李冬。李冬时时刻刻盯着他,他稍有失误,李冬就会编出段子来编排他,这就让他保持清醒,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差池。这么多年下来,他工作上没出岔儿,生活上也清清白白,终于安然退休,也算是完美收官啦。
  李冬惊得瞠目结舌:“你让我给你当了看不见的纪委?”
  郝一彬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师弟,就是这么有才情。这个比喻特别贴切。”
  李冬余怒未消:“你也不给我提个官儿当,让我这辈子都夹着尾巴做人,唉,没尝过当官儿的滋味呀。”
  郝一彬忽然正色说道:“不让你当官儿,那是救你!”李冬险些跳起来:“你不让我当官儿,还是救我?我还要念你好儿怎么的!”郝一彬说:“你就得念我好儿!你还记得当初库房里那几本书吗?若是让你当了官儿,你只怕贪得更多,早进去了!”
  李冬脸一红,就想起那几本书的事来。他们刚参加工作后不久,有一天,师傅让他们去收拾库房,结果他就发现有几本小书,虽然很薄,但定价却显示几千块钱。他就想,这书到现在就更值钱了,就悄悄藏到了口袋里。郝一彬看到了,让他把书放回去。他劝郝一彬也拿两本,这都是宝贝。郝一彬这才告诉他,这是建国初期印制的,那时候的1万块,就是后来的1块。这书,也就是几毛钱一本。
  这个段子,郝一彬却从没跟人讲过。
  李冬越想越后怕。他看着郝一彬,心情忽然云开雾散。正是师兄在暗中帮着他,他才能和师兄在这里安然地喝酒啊。他举起酒杯,大声说道:“师兄,我敬你一杯!”
  两个酒杯碰在一起,清脆地响了一声,伴着两个人爽朗的笑声呢!
  (图◇阿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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