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重每棵用来歇凉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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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而今,从今而后,无论何年何月,就像“瓜儿离不开秧”那样,人是永远都无法脱离树而存活的。人即使抛却豪车华屋,放弃电脑手机,都不能别离于树。人对树的依赖,仿佛鱼之于水,一经缺失,必有生存之忧和健康之患。春天,树像热情奔放的少男少女,用满树的繁花,给人以养眼的同时,也给人营造出优美的环境;夏天,树像宽厚的父亲,用蓬勃的枝叶,守护着一抹荫凉,给那些被阳光晒得无处躲避的行路者,以喘息的场地;秋天,树像慈爱的母亲,分娩出各等甜蜜的果实,给人以口腹的享用和身体的滋补;冬天,树像饱经沧桑的祖父祖母,浮叶散尽,皮粗肉糙,却历经霜寒不位移,饱受风吹雪落不改屹立之姿,给人以坚定而坚韧的精神指引。
  树对人是有恩德的,然而人对树,又抱持何种态度,给予何种待遇呢?在实用主义作为衡量一切价值的诸多人看来,树不过是人取之即来、来之可用的物品和工具而已,于是在逐利的驱使下,人对树想砍就砍,想锯就锯,及至“坎坎伐檀兮”的伐木声,在人类数千年的进化中,从未间断和休止过。刀斧之下,作为生命体的树,其疼痛与流泪、憔悴与死亡,人既无力体察,又无心感知。树经过人的肢解和加工,化为木柱,立于厅堂;化为木椽,架于屋顶;化为木板,制成桌凳;化为柴棒,烧于灶膛。
  人对树毫无节制地伤害和捣毁,无异于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终殃及的,还是人类自身。而今游走四方,要想与一棵古树相逢,并不比与一件稀世珍宝相遇更为容易。然而曾几何时,每一个村庄,都矗立着无数棵老瓮一般粗壮的大树,树高百尺,树冠触碰云絮,树枝勾连交错,老鸦在树梢筑巢,麻雀在枝丫间飞起飞落。龟裂的树皮,也许炸裂,也许颓唐,但只要深埋土下的根须依然活着,一到春天,枝头的嫩芽就会渐渐散开成满树蓬蓬的绿叶。但现在,站立高巅极目一座座村庄,尽管拥拥挤挤的建筑物,越来越趋向现代化,明阳之下的水泥楼体,瓷片光亮,玻璃闪烁,却总给人一种光秃和荒芜之感。古树,不仅是村庄历史的活化石,而且是村民生生不息血脉传承的载体。人的寿命,绝然无法与树相比。一棵被先辈们栽植的树,不但其肌肤上遗留有先辈的体温,而且其五脏六腑,也蕴含着先辈对后世子孙的殷殷期待和切切爱意。
  水泥是冰冷的,但树却是充满温情的。在树荫下乘凉,与树日夜相伴,抚摸树的体表,呼吸树的气息,与树凝视,与树低语——温润的树,不但能疗人之体痒,而且能医人之心伤。
  作为树的受益者,人应以虔诚之心向树致敬,感恩树千年万年的庇护,颂赞树不求回报的施与,并在精神的层面向树看齐,促使自己化为一棵树……退一步讲,如果无法做到这些,那也要力争留住近旁的一棵大树,能让自己在炎炎的夏日里,至少有一片荫凉处,可以用来歇腳。
  选自《深圳特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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