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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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起来,我已经从警34年。
  34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其实人生也就三万天。
  前几天,几个同年入警的同学聚会,我们已经有30多年没有见面了,时间过得真快,当大家再次相聚时,突然间,发现我们不再青春年少。大家相聚在一起,更多的是回忆。
  那个雨夜
  我不会忘记40多年前的那个雨夜,那位赵叔。
  那时我还小,在苍溪县城郊小学读书。那是一个晚上,风雨交加,我家住在县城上河街街口,小木屋被风刮得“吱吱”响……我躲在被窝里,怎么也睡不着。到了深夜,突然小木屋的木门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父亲打开门,一个身形消瘦、皮肤黝黑的高个子男人,披着一件长雨衣,脸上还有雨水,神色紧张地进入室内,跟父亲说话。
  来人我认识,姓赵,与我父亲的年龄相仿,平时我喊他赵叔,是县城陵江镇水陆派出所的治安民警。父亲是老党员、
  单位的治保人员,是一名治安积极分子,经常与派出所的民警有联系,我小时也经常到派出所赵叔的办公室去玩。派出所在靠嘉陵江边的西门市场,是一栋两层砖木结构的楼房。这个派出所包括赵叔在内不到10个人,他们都穿着上白下蓝的制服,衣领处还有红艳艳的领章,头顶缀有国徽的大檐帽,那模样真帅!让儿时的我不禁生出一个梦想——长大也要当一名人民警察!
  那天晚上,我却不见赵叔那分帅气。衣裤淋得透湿,脸前帽檐下还滴着雨水,脸色看上去不平定,显得有些紧张。他跟我父亲说,县城发生了一起重大盗窃案件,犯罪分子翻窗入室撬开办公桌盗走了数千元巨款。数千元人民币,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是笔不小的数目。赵叔喊我父亲与他一起到轮船码头等复杂场所去查控,严防嫌疑人从水路逃走。屋外,雨哗啦啦地下了一整夜。那个夜晚,父亲一夜未归……
  第二天早上,满身泥浆的父亲出现在屋内,母亲站在一旁责怪不停。她一整夜都未睡觉,一整夜的牵挂啊!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县城较小,就两条主要街道,我家所在的河街是其中一条。河街处于交通要冲,来往人员复杂,治安形势严峻,加上大多数家庭经济条件差,很多孩子长期无人管教,有学不上,经常打架,小偷小摸,家中大人也没办法。自从赵叔当了河街管片民警后,经常到一些不良青少年家中做帮教工作,帮助他们改掉恶习,远离犯罪。平时,他也总在街上转悠,主动上门,为居民办事,提供帮助。
  父亲早逝,以后见到赵叔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了。
  多年以后,我长大也如愿成为了一名人民警察。刚上班不久,我便留意去寻找那位我少年时代觉得很帅气的赵叔,却未如愿。只听说他多年以前就已调回老家阆中市,继续从事公安保卫工作。我的心里不禁一阵怅然。
  如今父亲也离开我们多年,去年清明节,我与家人一道到阆中寻祖寻踪,顺便也想打听一下赵叔的情况,但似乎没什么人知道他。
  尽管以后工作远离了家乡,远离了那座我十分熟悉的小縣城,但记忆却是难以忘怀的。
  我不会忘记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不会忘记那位敬业的普普通通的管片民警。
  那个夜晚,我读懂了一个爱民的警察。
  那个夜晚,我读懂了人生追求的真谛。
  初当刑警
  1985年12月,我以文化考试第一名的成绩,成为广元市建市第一批公招的人民警察。
  刚从学校毕业,背负家人的希望,怀揣着梦想,带着青涩与纯真,带着些许兴奋与幻想,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记忆中,那时广元不大,仅老城商业较为繁华,上西坝还是一片农田,一座铁桥连系着嘉陵江两岸,经常游玩的也仅仅只有凤凰山公园、皇泽寺等几个地方。
  当时,我们住在老城河街水上招待所,条件十分简陋,生活十分艰苦。我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顺利完成了新民警培训学习,在市直属机关环城赛跑比赛中,还勇夺集体第一名。领奖那天,小伙伴们兴奋不已,毕竟这是人生中的第一个奖牌、第一个荣誉,这个荣誉是团队的结晶、集体的努力。大家围着奖牌,在广元市川剧团院内留下的合影也就成了人生中最珍贵的纪念。那是一张青涩的照片,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一年后,培训结业,我分配到广元市公安局预审处实习。实习后,分配到苍溪县公安局工作,当了一名刑警。
  刚到刑警队报到,一位从事30多年公安工作的老领导对我们几个青年警察说:“当好警察,要从刑警干起,学会办案,学会做群众工作。你们要好好向老警察学习,尽快达到自己能独立主办案件的要求。”
  到刑警队报到不久,就接到一个比较棘手的案件:县委办公大楼办公室被盗!犯罪分子十分猖狂,一夜之间连撬12间办公室、50多个办公桌,除贵重物品外,不排除有重要文件被盗的可能性。
  案件在县城引起轰动,影响很大。这是一起多年未发生过的刑事案件。我参加了案件侦破,犯罪现场十分零乱,犯罪分子十分狡猾,采取带手套撬门扭锁的方式作案,流窜作案的可能性较大。目睹现场,我感到茫然不知所措,觉得无从下手。
  晚上,召开案情分析会。参与案件侦破的每个侦查员都发言,提供情况。局领导听完汇报后,部署下一步工作,迅速向友邻市县发出通缉令,做好要道、车站、码头的阵地控制工作。由于被盗物品有存折、国库券等,在储蓄所安排足够的警力,防止犯罪分子取款后外逃。
  果然不出所料,犯罪嫌疑人次日在红军路一家储蓄所取款时被抓获。
  抓获犯罪嫌疑人,案件的侦破工作仅仅才完成了一半,艰难的是审讯和取证。
  犯罪嫌疑人不交代自己的姓名和家庭地址,他所交代的全是假话,查无此人。连夜审讯,我的肠胃咕咕直叫,转眼看其他刑警,似乎都忘记了吃晚饭这回事。那时没有方便面,刑警一旦案件有所进展和突破,就没日没夜,忘记了苦和累。
  审讯工作继续,针对近段时间省内不少市县首脑机关连续发生被盗案件,手法相似,不排除这是一条“大鱼”,我们决定并案侦查。
  几经审讯,犯罪嫌疑人不得不交代了在成都、乐山、内江、南充、广元等十多个市县首脑机关作案的犯罪事实。   那段时间,晚上审讯,白天查证,整个生物钟全部被打乱。被审讯的犯罪嫌疑人十分狡猾,侦查员必须与其斗智斗勇,绞尽脑汁,反复周旋。加上曾经“几进宫”,一场审讯结束,人像是患了一场大病似的,筋疲力尽。
  审讯结束,展开查证。春节还没有过完,我和刑警何力一路,就到全省十多个市县调查取证。一个月时间,从川北到川南,白天坐车,晚上查证,终将材料收齐,结束案侦工作。
  在刑警队工作,讲究行动要快、工作要细,容不得半点马虎,不能错过有利战机。
  1989年6月8日晚,苍溪县五龙区发生一起持刀杀人案。犯罪嫌疑人是一个养路工人的儿子。县公安局接到派出所的报案说,犯罪嫌疑人行凶作案后,携带匕首、雷管和炸药潜入县城。
  晚上21时,我在家中接到迅速到縣公安局集结开展搜捕行动的通知。那时,通信不畅,没有手机,也没有传呼,家里没有电话,都是同事驾驶摩托一个接一个人地通知。
  晚上,分管局长讲完案情,用余光扫了一下参战刑警,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大家知道歹徒携带作案凶器和炸药,意味着会有生命危险。也知道歹徒在外一时,对社会的危害性不可低估。
  每个刑警沉默着,都知道身上的责任和使命。
  几分钟后,追捕工作展开。一组到县川剧团没有抓到人,一组到红军路下段也没有消息,一组到丝绸总厂犯罪嫌疑人姐姐处查找。经过调查,发现歹徒在丝绸总厂职工宿舍的可能性很大。几千人的大厂,抓捕工作每一步都不能出错。几个刑警上楼,发现目标后,迅速制定对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歹徒抓获,同时收缴了作案凶器。
  在刑警队工作,我懂得这样一个道理:要么不当刑警,要么就要作好牺牲奉献的准备。你一旦选择了这个职业,就要放弃很多,就要牺牲很多。我当刑警3年,有两个春节都出警,一个春节,腊月二十九还在离县城几十公里外的土里乡下办案,乡下不通公路,要步行十多里到相邻的漓江乡,再过一条河,要走很长的路,才到一条能返回县城的公路上,搭上一辆便车赶回家中,与家人团聚。另一个春节正月初二,遇到回水乡一个女青年与家人闹矛盾服毒自杀的案件,我和几个战友一道不得不放弃与家人的团聚,赶到现场进行查处。
  在刑警队工作期间,我利用业余时间采写的案件通讯《荒野追捕》《宋江迷雾》等先后在《四川日报》《四川公安》杂志发表。
  在刑警队这个出色的团队里,我学会了许多,我不会忘记我短暂的刑警生涯。
  军营锤炼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我在苍溪县公安局工作,已经有稳当的职业,又刚刚结婚,建立了一个舒适的家庭,也就在这个时候,人生又发生了变化。1991年6月,公安部批准我转为现役,到消防部队服役。那个年代,能够成为一名军人,是许多青年人的向往。
  面临着第二次职业选择,家中引起了波动,妻子劝我要慎重选择,有了稳当工作,离家又近,再不要到别处去工作了。年迈的母亲和兄长也再三告诫,到部队是要吃苦的,尤其是新训期间,是否到消防部队去,自己做主,要考虑好。当时,我一心一意抱定不怕吃苦和好男儿应到部队这所大学去锻炼、去熏陶的想法,最终选择了当兵。
  这年,我已26岁。
  到消防部队,经过军校半年教导队学习后,我被分配到基层消防支队工作。我先后担任支队防火监督助理工程师、工程师、调度指挥室主任、大队教导员,还当过四川消防报社记者。
  我不会忘记参加四川江油“9·20”油罐爆炸抢险,不会忘记采访模范消防警官刘文龙,不会忘记现场采访重庆朝天门大火,更不会忘记1997年7月香港回归,我以一名消防警官的名义写的长诗《期盼回归—— 一个共和国警官的述说》发表在《中国消防》杂志,并获得全省公安消防部队征文奖。
  在从事消防监督工作期间,我们见证了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见证了一个个企业的发展壮大,见证了城市的迅速发展。
  在消防部队,我学会了刚毅、勇敢和坚强。我不会忘记100米冲刺时的呐喊,也不会忘记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的身影。我不会忘记一起治安巡逻,一起抗洪抢险,一起为民服务,也不会忘记与风雨相随,与蓝天为伍,与钢枪为伴。在军营,我读懂了什么是军人的伟大与平凡,什么是军人的赤诚与执着,什么是军人的潇洒与坦然。
  一个从小与军营无缘的男子汉,却在消防度过了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段经历。由夏到秋,由冬到春,生活节奏快而紧张。在军营,每当听到高亢有力的军歌,我都感到热血沸腾,浑身充满力量,仿佛看到一支雄纠纠气昂昂的队伍,迈着矫健整齐的步伐,走向靶场,走向未来,走向胜利的辉煌。
  有人说,当过兵后悔一阵子,没有当过兵后悔一辈子。我很骄傲,我不后悔,我曾是军人,曾有当兵的经历。
  再次从警
  2003年9月,从消防部队转业,再次面临职业的选择,我又选择了警营,当一名人民警察,分配到四川省绵阳市公安局政治部工作。
  漫步红尘里,回忆从警路。34年,痴心不改,初心依旧。
  34年来,自己在忠诚履职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还在报刊发表数百万字的文字,推出了一大批公安楷模人物,出版著作4部,10次荣立个人三等功,5次受到嘉奖,多次评为优秀共产党员和优秀公务员。
  这些简单的数字,是时光的印迹,是历史的见证。
  由于努力,勤于笔耕,自己先后成为四川省作家协会、全国公安作家协会、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34年的从警岁月,一路艰辛。如果用一个长焦镜头的相机来拍摄34年自己经历的整体画面,会发现在这些镜头中,预审、刑警、消防、公安宣传、抗震抢险、读书写作,都是一些关键词。每一个关键词都是人生的一个阶段,每一个人生阶段都有许多难忘的故事。
  34年,匆匆忙忙,一直行走在路上,不断奋进,不断突破,不断寻找一个另外的自己。也有许多梦想,有的实现,有的留下遗憾。但更多的是收获,是人生的沉淀,是美好温暖的记忆。在一个又一个新的起点上,从春天的希望起步,走过炎炎的夏日,走过秋收的喜悦,坚守寒冷的冬天。
  34年,与共和国同成长,历经岁月的沧桑和生活的变迁,见证了人民美好幸福生活的不断改善。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回顾昨天,总结经验,收获了一笔财富;把握今天,珍惜每一个发展机遇;谋划明天,展望未来,运筹帷幄。收获昨天、珍惜今天、谋划明天,过好这“三天”,人生就没有遗憾。在新时代,让我们承载着新的梦想,寄托着新的期待,坚定信念,坚持梦想、向着美好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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