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离我越来越远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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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叶平,当代女作家。先后毕业于湘潭大学中文系、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现任安徽池州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副教授。系安徽省作家协会、安徽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等会会员。出版著作有《燕燕于飞》(中国文联出版社)和《向叶平作品:散文选》、《向叶平作品:中短篇小说选》(江苏美术出版社)等。

  冬天结束了,在大雪灾无奈而伤痛的阴影里,伴随着似乎暴发于其时的全球性物价上涨,冬天终于渐行渐远。天气渐渐暖和起来,阳光越来越多地光顾我们的肌肤,池塘里的水渐渐地丰盈起来,到处是越来越浓的绿色,就连浮生在水面的蓝藻也长得极为疯狂。阳光与和绿色主导下的春天,城市公园成了我经常留连的地方。出了家门,一路上看过了绿草,闻过了花香,便常坐于水边打发午后寂寞的时光。
  眼前的池塘不大,水不算清,应该也不深,毕竟是人造的城中公园的点缀。有金色的小鱼在水中漫游,隔着一层浅浅的水,像是古典山水画里的几点彩墨。一听到人声,便迅速潜入水底。然而,很快又会浮上来,也许以为危险已经过去了吧……鱼和水之间,依然是这样悠闲这样永恒,而我却离水越来越远了。是的,越来越远了,无可救药无可逆转。
  事实上,环我皆水。
  从居住的小区北行,约半小时便到了长江边。一睹长江的容颜肯定是许多中国人的期盼吧,正如当年我义无反顾地选择这个城市栖息一样。生活在这里已经多年,但要想亲近长江之水,却是不可能的。因为我能够到达的最远的地方不过是江边绵延的防洪堤罢了。在这水泥筑就的牢固而冷峻的堤与江水之间,还有几十米宽的蓄洪区,同样宽也许更宽的防洪林,然后还有宽阔的滩涂……到底有多远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因为这些,我一直未能与长江之水作任何亲密的接触。也曾去一江之隔的另一座城市游玩,那里的江堤是城市的风光带,江堤下就是浩荡的长江之水。站在堤岸上,江风猎猎击人脸。浩阔江面上的大轮船傲然驶过,穿过长江大桥的桥洞,犁出大片浑黄的浪花。江边有人钓鱼,居然还有人浣衣——最现代与最古典的风景并存于一江之上。我站在江边不动,竟不想,也许是不敢去触摸那浑浊的江水。到现在,长江还是地理课本里的世界第三大河流,与我无关。那满满的一江水,与我无关。
  东行也大约半小时,有一湖。很大很复杂的一个湖,无数的小岛被水缠绕着曲曲折折犹如迷宫。多年前,我曾带着一群年轻的大学新生踩着一路的泥泞穿越了大半个湖。走了大半天因为找不到路便掉头回校了。然而,就是那一次,至今让我心有余悸。因为后来听人说那水里有血吸虫。我们在湖滩看到的成千上万令人感叹的钉螺居然就是它们的宿主——万幸,我们没有碰那水,也没有碰那螺。虽说每年有专门人员对这可怕的微生物进行防治,可我还是不敢一试。曾在洞庭湖畔工作过的父亲不止一次对我叙述过感染此虫之后的可怕,一位在一九九八年长江抗洪中感染了血吸虫的武警老乡每年都要到医院进行控制性治疗。这虫阻抑了我与水亲近的欲望。那美丽的湖水呀,只有独自美丽着,我连那水的温度都不曾感觉过。
  向南走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我眼前的公园。园里有一个接一个大小不等的池塘。水中有人造喷泉,偶尔有莲叶如裙,水下也有鱼,杂草丛里不时看到一二只野鸭飞过水面或是觅食,甚至有豪华的游船等着游人乘坐。可是那水,我还是不敢碰。因为那水是死的,没有源头也没有终点,它们的生命是一个圆,永远也走不出去的一副死棋。公园的东边,是一条河,一条已经被切割成三段的河。为了城市建设的需要,这河早不再是当年的河。当年的河应当是顺畅的,水从群山中聚集而来,最终注入长江。这条河想必也曾水量丰盈风景如画吧,所以才引来李白这样的文人在此吟诗作赋,所以人们把她叫做诗歌之河。我辈生也何其晚,没有李白那样的幸运,今天我看到的不过是城市天然的污水池而已。或隐或显的排污管道从这里那里伸出一张大口,污水就这样争分夺秒日复一日地流向了这条诗之河。现在,河水是静止的,颜色是黑的,气味是不佳的。这样的水,我自然更不敢与她亲近了。
  向西也有水,是当年的护城河,也被切割成一段一段。此处的水更是不敢恭维。因为周边的工厂、生活小区缺乏排污设施的缘故,所有的污水竞赛似的纷纷流向了这些封闭的池塘。这些水的底层,是堆积了多年的污泥,黑而臭。水的上面,则浮满了各种被弃的垃圾。水是灰色的,带着难闻的异味。不夸张地说,面对这样丝毫没有美感的水,看一眼都觉得一种伤害,怎么还敢去碰它呢?
  于是,只好回到家,打开自来水。水是清的也是干净的,只不过总有点氯的气味而已,比较而言,已经是再好不过了。然而,从水厂用埋在地下的各種管道输送到家里的水,仅仅是水,生活的一种必需品而已。至于,因为水而产生的种种美好的诗意的想像,我只有到家乡的回忆中去寻找了。
  同处南方的家乡,水也很多。村子正中有一条二三十米宽的溪流穿过,溪里四季有水。不论什么时候,那水都是我敢用手用脚哪怕用整个身体去感觉接触的。尤其在夏天,我们在水里洗衣服、洗菜、洗头发、洗澡……一切的一切,任何时候需要水的时候,我们都会赤了脚放心地走进那水里。因为那水是活的,总有干净的水从山间而来;那水是清澈的,可以看清水底下的小鱼小虾;那水是清凉的,洗一洗定能让你惬意不已;那水也是柔软的,坐在水边的岩石上,把双脚泡在水里,闭上眼睛,就那样别动,让水滑过你的肌肤,让小虾停在你的脚背……水,曾与我是多么亲近啊!爱水的我常常手提凉鞋趟水而下,因为学校就在溪流的下游,一边走一边玩几里路很快就到了尽头。
  老家的房子依山而建,房子右上侧是一条人工渠。渠的源头是建在大山深处的大水库。那水库我曾去看过,里面的水是深蓝色的,像一颗蓝宝石一样静静地映衬着天空的美丽。夏初,农田需要灌溉的时候,水库的水便一路高歌注满了水渠来到我们身边。那水带着点微黄但十分纯粹没有任何杂质也十分清凉,村民在渠边砌了台阶,很多日常生活就可以就近解决了。幼时的我,常常卷了裤脚赤着足有事无事都爱去水里站一站,听听水流的声音,感觉那水的清凉,看着那水哗哗地流向远方——那种感觉有多美好啊!
  可惜的是,家乡的水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现在,我只能坐在城市的公园回望童年的记忆,伤悼离水后的哀伤。虽依水而居,却与水有着千重山万条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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