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丁克夫妻,我的夕阳为谁温情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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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咨询员/安呵
  桌上的热线电话响了。她说她叫岳雯,今年43岁。是一家大医院的护士。她的声音细细柔柔的,我可以想象得出她是一个怎样娴静柔弱的女子。而她二十年来心中的爱与愁、欣喜与茫然,却无一不让我感动。 1985年,我和林成达结婚前,我们都不知道我患有心脏病。蜜月旅行时的一次登山中,我突然心脏病发作,这让他感到非常担忧。林成达当时是一所大学的讲师,非常爱我。当时已经接触到“丁克”这个词的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们要做一对永远享受爱情阳光的“丁克夫妻”。
  可是,还没有等到他告诉我这个决定时,我怀孕了。我历来性情温顺,当他向我描述丁克家庭美妙的生活时,我仿佛陶醉在他所展望的一生一世永远鲜美的爱情天堂里,对他提出做掉胎儿的想法开始有所心动。
  就在我权衡犹豫时,我们科室出了一件事。那天下午,一位姓江的中年护士的儿子怒气冲冲地到科室来,开口向他妈要钱。争吵中,儿子蛮横地从江护士手中夺过钱包,一掌把她推倒在地,扬长而去。我胆战心惊地看着这可怕的一幕,替江护士心痛。
  我想到林成达开导我的话:“现在这个社会,不要相信儿女养老送终,只有相亲相爱的夫妻,才是永远的亲人。”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我同意了他的决定。几天后,我找到在另一家医院做妇产科医生的同学,不仅做掉了胎儿,还瞒着林成达做了输卵管结扎手术。
  (如果你们确实梦想过那种保鲜爱情的丁克夫妻生活,你其实完全可以先尝试一段时间,哪怕是五年十年都可以。这样一下子把自己逼上绝路的做法,显然是不妥的。)
  时光如水流逝,岁月在我们的额头刻下了中年的印迹。我们实现了曾经的爱情誓言,俩人恩爱如初。然而,我们的心灵深处却有一个无法言表的隐痛:缺失孩子所带来的欢乐。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隐痛在慢慢加剧,成为一种不解的心结。
  林成达在心里无数次责怪自己,尽管当时担心我怀孕生子会造成危险,但是,担心有了孩子后会影响我们的感情,拖累他的事业才是真正的原因。因此,他对我百倍的好来减少心灵的罪责感。
  对林成达,我同样怀着这样的罪责感,我常常后悔当时的一时冲动做了结扎手术。
  2004年元旦,一个朋友邀请我们一起驾车旅游。回来的途中,出了车祸,林成达和我都受了伤。俩人躺在医院,没有人照料,只好请来一个护工。林成达70多岁的父母从老家赶来看我们,再次对我们当初做丁克夫妻的决定提出指责。父亲几乎是恼羞成怒地骂林成达说:“你们还没有老,等老了之后就知道有儿女和没有儿女,那是两种生活,哪怕是有一个最不成器的孩子,老人的心才有根,有根!”父亲的责骂,让我揪心地痛,我真的恨不得马上能给林成达生一个孩子。
  这年国庆节,林成达哥哥的儿子林凯和几个大学同学去华山旅游,不慎从山崖上摔下。林凯的死,让林家绝望而悲痛。林凯是林家惟一的孩子,眼看后继无人,父母对我们的怨恨更加深重了。悔恨像刀子一样扎在我们心头。一个多月后,林成达的父亲怀着忧愤和绝望撒手人寰。
  2005年春节,我们回老家看望仍然处在悲伤中的母亲。晚饭时,林成达一杯一杯借酒浇愁。我劝他少喝点,他却狠狠夺过酒瓶朝我吼道:“我心里烦,烦!就是你,要不是你,我能这样吗?”说完,痛哭起来。
  林成达的酒话,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我感到绝望和迷茫。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决定在我脑海里产生了:偷偷离开林成达,给他时间和空间,让他去找一个女人,怀上他的孩子。
  5月底,我趁他出差之机,给他写了一封洒满泪水的长信,痛苦地离开了这个曾经让我幸福的家,应聘到南京一家医院。
  林达成回家后,没有一天放弃对我的苦苦寻找。他放弃了工作,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满世界地找。他背着背包,从一个城市寻找到另一个城市,从一家医院,打听到下一家医院,一直持续了大半年的时间。
  也许真的是上天被他感动了,12月的一天,就在他找遍了上海的医院,准备乘飞机从上海去南京寻找时,在机场,他看到了我。我当时穿着白大褂,正和一个中年女人搀扶着一个老人朝他这边走来。他的泪水顷刻奔涌而出,不顾一切地冲上来,声嘶力竭地喊道:“岳雯——”
  我抬头看着面前疲惫不堪的丈夫,扑到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你又一次做出极其错误的决定。当局面无法挽回的时候,你们更需要多沟通多交流多关怀。试想一下,丈夫真的找到一个女人生下孩子,你们的爱情还能继续吗?)
  生活又回到过去的轨道。我们的心结并没有解开。
  一个朋友劝我说:“领养一个孩子吧,或许,你们会充实一些的。”回家对林成达说了这个想法,他并不反对,说:“只要你喜欢,你领养吧。”
  2006年3月,我的小姨妈给我们找到一个小孩,小姨妈也同意做保姆把孩子带到三岁。看见这个胖嘟嘟的男孩,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给他取名“乐乐”。
  因为有了乐乐,生活一下子变成了另一个样子。我仿佛体会到了一种做母亲的幸福。
  可是,这种改变对于林成达来说,是一种新的痛苦和烦恼。乐乐每天晚上的哭闹声,搞得他心烦意乱。孩子的尿臊味弥漫着曾经温馨的家,他难以忍受。家里总是有叽叽喳喳的声音让他无法静下心来看书写论文,一些熟人同事用那种怪怪的口气和眼光对他提起乐乐,也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五一过后,乐乐患了一场重感冒,我在医院整整陪护了四天。而这四天里,正是林成达在学校最忙碌的几天,可是,他还不得不尽量抽时间帮忙,几天下来,一家人搞得精疲力竭。
  6月底的一天晚上,林成达忽然对我说:“我和我哥哥商量过了,把乐乐送给他们。”我惊讶地问:“为什么?”有点烦躁地说:“他搅乱了我们的生活!”
  经过几天在心里苦苦挣扎,我决定放弃,我不能因为乐乐失去丈夫啊。把乐乐送到哥哥家时,我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虽然养育乐乐只有几个月的时间,我心里还是有一种不舍的痛。
  生活又回到从前,林成达对我更加关爱。只是,两个人的生活,不免有几分孤独和冷清。晚饭后,像从前一样,我挽着他的手,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散步。夕阳金黄金黄的,从树梢温情射过来。每每这时,就忧郁地想,我们的夕阳在哪里?夕阳为谁这样温情地斜照呢?
  
  咨询手记:
  其实,你是幸福的,因为你有一个真心爱着你的丈夫。曾经的决定给生活带来了一些遗憾和缺失,这已经无法挽回,我们虽然无奈,也必须承受。忧郁痛苦追悔和迷茫,只能给生活增添暗色。照亮生活的,永远是积极健康的心态和自信乐观的态度。
  领养一个小孩,其实是一个不错的决定,如果你能做通丈夫的工作,用爱的决心和勇气让他感受到孩子带给他的不是嘈杂艰苦劳累和烦恼,而是一种崭新的快乐,那是很好的。但是,现在已经做了这样的选择,就不要担心前面的路是否坎坷,你们的夕阳,依旧会鲜红而温情地斜照在你们美丽的人生路上。
  责编/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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