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一代”的领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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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常以黄金比喻人生壮年或事业发展的顶峰,那么以白金比喻退休后的老年恐怕也合适不过,因为白金比之于黄金具有更高的纯度。渡边淳一在几近耄耋之年大声疾呼:“请将经历了漫长人生和岁月磨砺,心灵深处潜藏着光芒的人们称为——白金一代!”他还自告奋勇为白金一代代言:“我们,不被世俗左右,充满好奇心态,追求人生所爱;不惜赞美他人,不忘自赏自爱,优雅洒脱有点‘坏’!”
  渡边淳一在2008年推出《熟年革命》(最新版书名为《优雅地老去》)一书,对老年人的生活进行了超凡脱俗的另类诠释。该书颠覆了人们通常认为老年人应该安安稳稳、深居简出的“退缩”观念,指导退休后的人们要充满好奇心态,永葆愉快心境,教人们认识到退休是一件美妙的事和具备钝感力的重要性;教人们顺应天性,养成正面意义的“好感癖”;教人们大胆恋爱,“花言巧语”,穿得漂亮,以恋爱为实现自我革命的最有效方式。老年人失去的最直接、最显著的就是年轻。年轻对于青年人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事,就像空气对于呼吸一样自然,而对于老年人来说,身体机能衰退引起的自我及社会的连锁反应则使他们感到窒息的危险。
  渡边以同龄人的姿态,对老年人的生活进行了仔细观察,并开出了自己的良方。他认为恋爱使人年轻,能够引发大脑、身体和思维的三重革命,也就能够实现最终的自我革命。“我希望一生都能恋爱下去”,渡边淳一如是说。在2008年6月上海的新书发布会上,年届75岁的渡边淳一打着一条粉红色的领带,永远令人想起充满爱意的纯美。那一抹“粉红”也是他小说的永恒追求,爱情是永远的主题。从20世纪60年代末走上文学创作道路伊始,作家就一直致力于对爱情的探索和书写。在渡边的所有作品中,爱情题材几乎占据了90%以上的比重,而且尤其擅长中年人的婚外情题材,作品中主人公对极致爱情,特别是对纯粹性爱的追求与体验,更是成为创作的特色。因此日本有评论家称他为“痴情主义者”,在中国,作家也因而被称为“情爱小说大师”。
  作家很早就从事爱情小说的创作,20世纪70年代的作品就大多写青年男女的爱恋,如《魂断阿寒》《流冰之旅》等,流露出爱情初体验的繁复与婉约。随着作家年龄的增长和思考的深入,从80年代开始,中年男女的婚姻状况,特别是婚外情问题成为其关注的焦点,其独特的“纯爱”风格也在此时逐渐成形。《一片雪》《最后的爱恋》《樱花树下》《化身》和《泡沫》等描写多角恋和不伦恋的作品,都堪称此类题材的代表作。至90年代,渡边推出了他情爱文学的巅峰之作——《失乐园》。该作于1995年9月1日开始在《日本经济新闻》上连载,1997年2月由讲谈社发行单行本。书中把主人公们对肉体之爱与精神之爱的双重追求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处处渗透着日本古典文化中的“物哀”之美,色而不淫,在日本社会引起了极大反响,从此确立了作者在日本文坛不可撼动的地位。因为作品重大的社会影响,不久即被改编成同名电影,由日本著名影星役所广司和黑木瞳主演,并且还获得了同年的日本流行语大奖,其影响力可见一斑。之后发表的《爱的流放地》等作品也遵循《失乐园》的写作脉络,把渡边独有的“情爱文学”推向了极致。进入21世纪,步入古稀之年的作家又感同身受,进一步把目光投向了白金一代的爱情生活。《复乐园》《孤舟》和以历史史实为题材的《天上红莲》等作品都是作家观照老年人恋情的产物,而且《天上红莲》又成功地帮助作家获得了第72回文艺春秋读者奖。
  此外,作家还有很多剖析两性关系和爱情心理的散文随笔作品,包括已被中国读者熟知的 《钝感力》《男人这东西》和《熟年革命》等等,更以直抒胸臆的坦诚来帮助读者认识“什么是爱情”,以及更深层的“什么是人性”。
  爱情原本是一种复合的体验,但当灵魂与肉体的二元哲学大行其道时,爱情被割裂成精神之爱和肉体之爱。而且一般说来,前者往往更具崇高的文明度而备受推崇,后者则默默沉沦而被视为堕落的深渊。自然,大多数人对此应该是持一种“中庸”之道的。但不可否认,大部分爱情小说都是颂扬精神之爱的,而对于性爱描写成分过多的作品,则视为低俗淫秽,难登大雅之堂。渡边小说对性爱的热衷源于其超人的胆气,这自不待言。这份胆气带有天性的洒脱,也含有对纯爱的执着。他曾这样说过:“年轻人的爱,喜欢就能在一起,既得到父母也能得到其他人的祝福,简单而单纯。可到了中年,有家庭、有孩子,还有工作中复杂的人际关系,男女背负着众多负担,要想实现纯粹的爱,必须抛弃更多。中老年人的爱情,或是某种意义上更纯洁的爱。”
  以《失乐园》和《爱的流放地》为代表,两部作品都是描写当代中年人的爱情困惑和不伦恋情,但作者别出心裁,把主人公们的悖伦之情转化为对极致纯爱的追求以及对最真实的人性的回归。在《失乐园》中,男女主人公偶然相识,恋情也偶然发生。他们双双背叛各自的家庭,背弃社会世俗,置身于无限的孤独,然而身后已是离经叛道的深渊,抬眼便是寝馈于缠绵性爱而获得的至福。孤独中的情爱是何等愉悦与幸福,恐怕只有当事者才解其中妙味。为了得到永恒的爱与幸福,两人决定殉情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在两人决定服毒自杀之前,凛子曾表示“活着太好了”,因为活着才认识了久木,“才知道了很多快乐的事,才会有许多美好的回忆”。死亡本是件恐怖的事,可在一段完美的爱情面前,却变得如此微不足道,渺小似尘。虽然在世人看来这是一段悖德而又自私的恋情,但是他们的爱情却无比纯洁,不间一丝瑕疵。抛开社会的身份和责任,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能够为了追求纯爱而付出自己的生命,不正好印证了人性最单纯无邪的一面吗?
  而《爱的流放地》又在此基础上探索了被“流放”的“后纯爱时代”该何去何从的问题,更发人深思。菊治与冬香的恋情同样违世悖俗,然而爱让他们各自找回了激情与生活实感。最后在极乐的巅峰中,冬香要求菊治杀死自己,让自己永久停留在完美的爱恋之中,菊治在一阵迷狂中结束了恋人的生命,冬香得到了解脱。菊治因此被捕而受到牢狱之苦,两人的恋情真相大白之时,他们爱情的结晶——菊治创作的《虚无与激情》,也在世人猎奇的目光下畅销。为了爱情,菊治甘愿接受惩罚,在受罚的过程中回味自己的爱情,极致的爱于逝者永存,于生者永享。   《失乐园》虽名为“失”,但主人公们最终却得到了完美的爱情,那是一种不顾一切、完全遵从人性自由发展的爱,并以死亡来升华的至爱。而《爱的流放地》却不同,冬香先一步在极乐中离开,留下菊治被“流放”在人间,用生来缅怀两人的爱,用生来流放自己的爱,活在现世的“失乐园”之中。这里不再仅仅是两个人单纯的爱恋,还有整个社会套在人身上的枷锁,以及被“流放”之人的无奈。人是自然人,也是社会人,在社会舆论的压力之下,人性时时刻刻处于被压抑的状态中。但是渡边曾说过:“文学不是教化的手段,而是要表达人的本性和真情,不在叙述伦理。”所以,真情在“失乐园”中得到了完美的诠释,而在不完美的“流放地”里却获得了考验和升华,而这又是作家对纯爱追求的最好佐证,足见“白金”作家创作思想的纯熟和写作技巧的高超。
  中国人偏好大团圆,“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中国人对爱情的最终追求,“为情而死”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为情而生”。不同于中国人的生死观,小国寡民的状况使得日本人民具有一种天生的悲观意识,这种被日本人称为“物哀(物の哀れ)”的情愫投射到爱情中,就是“情死”这一对爱情的巅峰追求。森欧外曾经表示,“恋爱生活的最高肯定就是情死”。所以纵观日本文学史,描写“情死”的作品屡见不鲜。日本人也爱樱花,樱花作为大和民族的象征而被世人所熟知。盛放的樱花虽然美丽,但是那凋落的一瞬间才是大和民族心中最佳的赏樱时刻。樱花盛时即凋,美好只在一瞬间,只在人们记忆最美的一刻,这才是大和民族的樱花。而“情死”也是一样,在情最浓时让它停留,才是保存爱情的最佳方式。
  渡边笔下的爱情故事都很好地继承了“情死”传统。《无影灯》中身患绝症的直江医生在爱与性的帮助下笑对死亡。《魂断阿寒》中纯子裹着红色的大衣卧伏于阿寒湖畔,少女最美好的年华在大自然的神奇变化中得到永存。《泪壶》中的愁子要求丈夫雄介在自己死后把骨灰烧制成壶,愿生前与君携手,死后亦伴君左右。可是美好的愿望始终无法代替时间的流逝和现实的诱惑。雄介与愁子的妹妹朋代相恋,泪壶之泪,究竟是深情之泪还是哀伤之泪?最终,雄介和朋代在一场车祸中双双丧生,或许对他们而言,比起生,死才是最好的解脱和归宿……“情死”的传统在有关中年人不伦之恋的作品中,还有所突破和创新,作家加入了现代社会的种种纷扰,给读者留下了更深刻的阅读感受。作家一再强调他的小说总是表达人的本性和真心,他关注的是抛开社会、家庭、责任、伦理、道德等一切世俗之后剩下的人的情感。这才是赤裸裸的现实。然而越是现实的,越是非逻辑的,越不受文明和理性所约束。对现实的探索,如果还用现实的逻辑会堕入平凡无奇,唯有用真诚与艺术的眼光才能发现升华的、极致的美。
  对于渡边的情爱小说而言,如果死亡是纯爱的艺术升华,那么性爱则是纯爱的艺术基质,因为那里蕴有融化一切的力量,蕴有最真实的人性。渡边毫不掩饰其对肉体爱的推崇,他认为那是男女间感情最关键的表现,如果融洽那就可以融化很多问题。这样的论调也不乏生活体验的实情。他还曾说过:“性爱是我描写婚外情真实一面的手法之一,读者不仅要看到单纯的场景,更应该看到高于肉体的精神。”这种手法里包含着爱的转变和人的本性及生存体验的实感。真诚的品格应该使小说里的性爱不再受到歧视。况且,小说故事的感情非常唯美,不仅其中的爱情令人动容,而且故事背后对人性的深刻剖析和艺术加工也让读者感叹作家竟能把爱情理解得如此深刻。小说中的故事放在现实生活中必定都是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的,但正是作家对现实的深刻理解和巧妙的艺术处理,才使得作品更有内涵,艺术性更强。
  爱情是一种生活,也是一门艺术。小说里的中年男女偶然地在不同场合相遇、相识、相知、相爱,这背后有着事业的逆厄和生活的麻木在自由的激发下产生的巧合。事业的低迷和生活的不景气留下了时间的自由,而对世俗伦理的摒弃则催生了精神的自由,是爱情将这两种自由融合,在最强烈的生存实感中加以升华,幸福、纯爱、死亡都是自由的终极表现。爱情在生活的泥淖里一变而为自由的艺术。
  从作家的艺术世界返回现实,“没有自卑,没有自负,也没有羞怯,优雅地和人生谈恋爱”,在白金时代渡边仍以自由的个性引领潮流。如此全新的生活方式并非哗众取宠,而是源自他独特的人生体验和前卫的思想。一直以来渡边都拥有两重身份:作家和医生。但他首先是医生,以医者的冷静目光细致全面地研究人体、洞察人性;其次是作家,为前一个冰冷的职业习惯披上一层温暖的外衣,让作品处处渗透着浓郁的人文关怀。越是临近晚年,这种关怀,特别是对老年人生活的关注就越是深刻,这在作家2000年之后的随笔中随处可见。他多次用“白金一代”这个说法来为自己和大众的老年生活正名,号召老年人摆脱衰败和颓废之态,积极地面对生活、面对人生,不要安于现状、随遇而安,要顺应时代的变化,还要引领潮流,实现自我变革,乐于挑战,享受挑战。时下,老年人拥有最充裕的自由时间,只要能够突破世俗的藩篱就能获得精神的自由。恋爱,是作家为自己和同龄人提供的一种途径。也正因为一生都能恋爱下去的愿望,作家才能成为“白金一代”的领潮者。
  2014年4月30日,渡边先生辞世。他的作品曾经受到过误解,创作曾经受到过攻击,但他半个多世纪笔耕不辍,在男女两性的深奥关系中探究人性的工作,让他获得了本国的认可并享有海外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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