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
隔壁的王胡子,胡子很长。 他头上的绒线帽一年四季都没有摘下来过。 绒线帽四周松散地积着一些细软的黄发丝,和他下巴颏上金黄发亮的胡须对应着。他在黄昏光线映照下的侧影,显得慵懒高贵又汗津津的。 王胡子喜欢看书,不挑书,收来的小学语文课本他也读得津津有味。 这不,此刻眯着眼的王胡子正在认真地读一本书——华夏古籍出版社出版的《新编实用多功能万年历》。书是旧书,旧得很不一般,有些页角很固执地卷着,这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隔壁的王胡子,胡子很长。
他头上的绒线帽一年四季都没有摘下来过。
绒线帽四周松散地积着一些细软的黄发丝,和他下巴颏上金黄发亮的胡须对应着。他在黄昏光线映照下的侧影,显得慵懒高贵又汗津津的。
王胡子喜欢看书,不挑书,收来的小学语文课本他也读得津津有味。
这不,此刻眯着眼的王胡子正在认真地读一本书——华夏古籍出版社出版的《新编实用多功能万年历》。书是旧书,旧得很不一般,有些页角很固执地卷着,这导致王胡子每翻一下书页,都需要伸出舌尖优雅地舔一舔自己黑黢黢的食指尖。
路过的陆奶奶忍不住揶揄地笑:“胡子,你这是吃书吗?咸不咸?我只问问你咸不咸!”陆奶奶那笑,带着点儿捉弄。但,别担心,这些在王胡子这里全被自动过滤,看不见啊看不见。
王胡子低头看一看自己碗里的面,然后认认真真、一本正经地回答陆奶奶:“不咸!”
“不咸——”陆奶奶也跟着说。然后,食客们的笑声便潮水般散向小店的角落。王胡子闻声也跟着笑,龇着一嘴的大白牙。
陆奶奶继续问:“胡子,你热不热?”
“不熱。”王胡子说完立即擦了把额头的汗,又笑,“热,这天热死人哩!”
“把你的帽子拿掉吧?拿掉凉快。”
“不!不热呢,不热!”陆奶奶的提议立马被王胡子否决了。
“不热你出一身汗?帽子脱了吧,脱了好。”陆奶奶继续不依饶。
“不!不热哩。”王胡子嘴里说着,抱着脑袋立即蹿出了面线店。
王胡子是秃子,地球人都知道,但谁也没有真正看见过。
隔天,陆奶奶开门见山:“胡子,听说你是秃子?”
“你才是秃子哩!”王胡子反驳,面红耳赤的。
“不是秃子,摘下帽子看看啊!”
“我不是秃子,我也不摘帽子。”王胡子一板一眼地回答。
“不是秃子就该把帽子摘掉啊……”陆奶奶说着,身子便压了过来伸手去够王胡子头上的绒线帽。可王胡子闪身就朝面线店外面跑,哪由得陆奶奶说抓就抓!
好不该王胡子跑得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一辆疾驰的摩托车瞬间就带走了他……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所有人都愣在那里——
后来大家挤出店门来,看见躺在地上的王胡子,就像是一片树叶刚刚从树上飘落下来。他的绒线帽掉了,久不见光的脑瓜子白秃噜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无处躲藏,也无力再躲藏。
拼尽全力的王胡子没能撑起自己的半拉身子,但那句有气无力的话却让所有人听到了:
“帽子,帽子……”
抓起血津津的绒线帽,陆奶奶颤着音儿哭了句:
“我这个贱哦……”
[责任编辑 吴万夫]
其他文献
黄昏时,院子里的声音嘈杂起来,远远盖过了人声,院子很快陷进了兵荒马乱的状态。 小宝的爹娘贪干活儿,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还没有从地里回家,九岁的小宝一个人在家看守门户。院子里的混乱,先从一群名声不好的麻雀开始,它们有十几只,不知什么时候飞落在院子里觅食,叽叽喳喳地散布在鸡的木食盆上、猪的水泥槽里,低头翘尾地从缝缝隙隙里啄食残渣。鸡和猪见它们啄得欢快,以为主人加了饲料。芦花鸡迈起大步,黑毛猪亮起小眼睛
薄雾笼罩着村庄,细雨沐浴着房舍。湿漉漉的春风追身,助人前行。墙壁上的红色大字映入眼帘:真扶贫,扶真贫,扶贫路上不落下一人。我和鹏子撑着黑色雨伞,一前一后走在水泥道上,去范志学家落实房子渗漏的问题。 老范是我的帮扶户,个头儿低矮,很敏感的一个小老头儿。他老伴儿郝红艳,小他四岁,右耳有点儿聋,左腿膝盖患有滑膜炎,生活尚能自理。老范因个儿矮,晚婚。郝红艳嫁给老范前已有一个女儿,丈夫患病死后四年,经人撮
六月的阳光,是琉璃的光,璀璨,明亮。风在那样的阳光里穿行一番,然后才来到我们的身边,抚一下我们的脸庞,就又去了别处。我们两个站在阳光下闭着眼睛,感受这风,我们不说话。但我们总是要睁开眼睛的,我先睁开眼睛,看你微仰着脸在笑,我也笑了。我说:“我们到那棵梧桐树下去吧。”一群嬉闹的同学从我们身边跑过时,有谁伸手推了你一把,你被推了一个趔趄。你伸出手臂要保持平衡,我拉住了你的手。似乎被人推一个趔趄是一件很
吃过晚饭后,做灵屋的人就回家去了。爸爸跟往常一样去找朋友喝酒。 黄小炜从神龛上偷偷地拿了一支彩笔和一张纸。他躲在房间里,把那张纸裁成许多小片儿。 他趴在床上,铺开一张纸片,然后转头望了望窗户。窗户外面是一弯明朗的月亮,月亮旁边围着几颗影影绰绰的星星。此时山里的风正轻轻地吹着,吹得屋后的毛竹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 接着,他便开始画了。他要画一条长生椅——这是一种把毛竹剃去竹节,刳开,打眼,上好楔
那天早晨,抬眼之间,他忽然看见他了。 他是他的叔叔,他是他的未出五服的侄子。 太阳刚刚出山,朝霞流光溢彩,他正在大门口打扫卫生时,他手里提着裤子,慌慌地跑了过来,一头扎进了街道旁边的厕所。 他很兴奋,他很激动,他几乎要喊出来了!他心里想,哎呀,这不是那个赵二乱吗?我终于见着你小子,逮住你小子了。我就在这儿守着你,看你还往哪里跑,看你还往哪里逃! 他放下手里的扫帚,点了一袋旱烟,坐在旁边的一
矿上又有人打架了。 矿工之间拌个嘴打个架,在男人世界里是家常便饭。以往打了也就打了,过一阵子就消停了,人们并不十分留意。而这次打架卻非同寻常,不仅工人们议论纷纷,而且还引起了矿上高层的关注。 打架的两个人,一个是说一不二的坑口主任赵亮,另一个是被称为特别能战斗的“快一队”的大队长亢勇,二人在矿上都是大名鼎鼎。 矿长把两个二杆子一起叫到办公室,问他们为什么打架。 赵亮五大三粗,唾沫飞溅:“井
阿红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动不动就往她家跑。 二房厅最后一进,镇志记载,它叫德逸馆,我们却称它后堂前。也有一道仪门,照例也只剩下一个光溜溜的石头门槛。不同的是,这个仪门两旁的墙壁完整,只是都成了黑色。墙壁下依次放着各家的粪缸,缸沿儿都光溜溜的——男人大解,会从自己家门后拿根扁担,搁在缸沿儿,完后再藏到门背后。 这个院子比前院浅,铺设的石板也小。晴天搭有各家的三脚棚,晒衣服、被头。下雨时满院积水,雨
弋江像一条猛力的鞭子,从千山万壑间抽打出一条百转千回的水道,一路奔泻,一路狂呼,势不可挡。 如今,江面上只剩下零零落落的打鱼的两头尖小船,货船、客轮几乎绝迹了,木筏、竹筏更是不见影踪。当年那般喧阗热闹的弋江似乎一下子衰迈了,风光不再,一如岩爷看到的江天岩峰间最后一只苍鹰孤独寂寥的身影,亦如风烛残年日日浸在往事记忆里的岩爷。 岩爷从小就在弋江的风浪里摸爬滚打,江水卷走了他的青春和荣耀。弋江无情地
春节的探亲假眨眼过去一多半,木子才由家里的亲戚介绍和云见了面。云婷婷地站着,用白眼珠翻着木子的身体几个来回,才说:“年底能退伍吗?能退伍咱们就谈,不能退伍就别浪费时间了。”木子用军人队列那种标齐排面的眼睛余光充分“标”完了云,咬咬牙说:“能!”云这才落落大方地在公园的长条椅子上坐了下来。 五天后,木子与云道别。云很冷淡,毕竟才见了三次面,啥都还没“热”起来。木子怕冷场,就没话找话说:“要不,你五
秋日里,有两种花开在家门口,一是粉豆花,二是喇叭花。前者傍黑开,后者清早开。一个站在墙根下,一个攀在篱笆上,都不知道疲倦,今儿开、明儿开、后儿还开……要问啥时候种了这两种花,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反正是,冷不丁一瞧,花就开了。 粉豆花色彩杂,红的、粉的、紫的、黄的……闹哄得不得了,翌日晨太阳一出来,花儿说谢就谢了,不拖泥不带水,随后结个黑色的种子,惹得孩子们伸手去捉。喇叭花则定时定点上白班儿,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