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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乐自己也没有想到,成为一家上市公司的CEO后,要学习的第一课,竟然是如何和公司的“股价”相处。
2020年7月8日,耿乐带领的蓝城兄弟(BLCT.US)正式在纳斯达克挂牌上市,成为全球粉红经济第一股。粉红经济是近年来不断受到更多关注的一股经济新势力,是指由性少数群体LGBTQ——女同性恋、男同性恋、双性恋、跨性别者、酷儿等性少数群体——消费所产生的。
刚上市后的一段日子里,耿乐每天都密切关注股价的变动。“其实股价的波动并不大,我还问了很多上市公司的CEO是否跟我一样,发现大家都差不多,‘看一阵你就不想再看了’。”耿乐因此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不要过多的关注股价。
上市首日,蓝城兄弟的股价一路走高,从发行价16美元攀升至35.89美元,但这也成为蓝城兄弟股价的最高点。此后的半年内股价持续承压,截至2021年1月21日,收盘价为10.35美元。
面对二级市场对蓝城兄弟的估值,耿乐并不认为自己对股价的关注是一种焦虑,“焦虑是因为没有方向,而我们很清楚下一步在哪里,如何能实现增长,我只是很希望能尽快让公众也看见这些。”耿乐刚刚收到各部门上报的2021年目标计划,数字非常“性感”,无论是公司业绩的增长还是团队能力的提升,他都充满信心。
根据蓝城兄弟最新发布的2020年三季度未审计财报,首次实现非美国会计准则下季度盈利,调整后净利润为710万元。在各项收入中,直播业务占比最高,达86%。相比之下会员服务收入虽然增长最快,但仍只占6%。
值得注意的是,拥有5800万注册用户的蓝城兄弟在发布财报时,强调了其在LGBTQ群体中的“社区”属性,而非外界所解读的“直播”平台。
耿乐认为要解开外界的“误读”,蓝城兄弟还需要时间。深耕粉红经济二十年,耿乐自信蓝城兄弟是最了解LGBTQ群体社交需求的团队,蓝城兄弟前进的每一步,都映射着LGBTQ群体的发展,他们和用户之间有着真正的羁绊,这才是公司最大的潜力。
成为一种刚需
吴潭成为蓝城兄弟旗下产品Blued的付费会员,是为了一次“好好说分手”的机会。
从2013年开始接触Blued,吴潭的每一任男友是在这里找到的。更为真实的写照是,吴潭很难在现实世界找到恋人,“我身高超过一米八,找男友至少要一米九,目之所及范围内,都没有适合的人。”
而在網络世界寻找聊得来的朋友,吴潭又几次三番的被骗,“很多人都把自己包装起来,有些是担心自己的性取向不小心被曝光,有些人就是单纯的谎报形象,见面就发现完全都是假的。有些现实距离太远,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吴潭第一次被Blued吸引,是因为带有距离筛选和真实身份认证功能,“那个年代真没什么移动端的APP,服务LGBTQ群体的就更少了。”吴潭真的在10公里的范围内,找到了第一任男友。
除了甜蜜的记忆,也有一些不欢而散的经历。2019年,吴潭和男友在争吵后互相删除了Blued好友,而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方式。冷静下来的吴潭其实有些后悔,即便分手也想体面些,这是他对这段感情最后的尊重,“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
但是对方已经改了用户名,吴潭搜索不到他,仅有的信息就是记忆中的头像、签名,以及对方将到苏州工作。
Blued当时上线了一个会员新功能,“可以定位搜索某一个城市或者某一个地点的用户,我当时选了苏州几个繁华的地段,靠概率推算他可能出现在哪个地方。然后定位到每个区、甚至到小区、商业中心去搜索。”吴潭用一个多星期的时间进行“地毯式搜索”,记不清问了多少人,终于找到了对方。
吴潭和对方表达了歉意,彼此平静的道别。自此之后,吴潭也成为了Blued固定会员。
相比于Blued的“标准用户”,吴潭其实有很多不同,从没看过直播业务,有男友之后便很少上来聊天,甚至会和男友约定,谈恋爱期间不能在此网聊。如果有空余时间,吴潭更愿意捧着kindle,而不是沉浸在网络聊天中。
但是吴潭却坦言,Blued已经成为他生活中的刚需,“我在真实世界中的朋友、恋人都是在此结识的,我的世界是一点点从线上转移到线下的,我对线上的依赖在减少,但不能没有。”
如同很多人会时不时的打开手机看一下微信一样,即便没有任何消息提示,吴潭也会不时的翻看Blued。
吴潭所指的刚需,也是线上软件向他生活渗透的新方式。“我出去旅游前,都会在Blued上寻找当地的朋友问问攻略,这里其实是个很真实的世界,比那些充斥网红带量、排队打卡、复制粘贴答案的推荐要靠谱的多。”
吴潭只是全球5800万用户中的一位,蓝城兄弟旗下服务平台对具有高忠诚度、粘性和购买力的LGBTQ用户具有特殊的吸引力。根据国际咨询机构Frost&Sullivan的数据,2019年Blued活跃用户的平均每天停留时长超过60分钟,活跃用户的平均每天打开次数超过16次。
近日,Blued继续细化产品功能,推出了“基地”板块,用户可选择加入兴趣板块并于志趣相投的其他人互动,进一步增强用户归属感与粘性。这样的更新,就是蓝城兄弟每天都在研究的目标。
不断扩充的LGBTQ业务版图
在过去的几年中,吴潭其实也使用过其他垂直社交APP,但是随着使用Blued而习惯了不断被升级、丰富的功能,吴潭已经很难有耐心再去适应一款不够完美的“新产品”。 率先聚焦细分群体,正是让Blued在该领域占得先机,拥有超高的用户黏性的因素之一。
蓝城兄弟的前身可以追溯到耿乐2000年创建的淡蓝网,即便在那个大家都不敢承认自己LGBTQ身份的时代,耿乐的网站已经是国内最具影响男同在线论坛之一。
“耿乐的网站建设得早,用户更多,但是当时他在技术、产品上并没有特别大的优势。”蓝城兄弟运营总监沈文杰回忆,他和耿乐第一次认识是在首届全国同性社交网站的站长大会上,两人当时都是用业余时间做网站,“那个时候每个月挣的工资还不够租服务器的费用。”
沈文杰的判断很准确,随着用户的不断增加,淡蓝网遇到越来越多的技术难题,服务器经常崩溃。
从刚开始只是作为朋友帮忙,到后来主要精力都放在淡蓝网上,沈文杰逐渐被耿乐的理想所打动,“那时候只有他提出,做垂直社交网站是能持续的,是能够维持我们自己想做的事情”。
至此,沈文杰也成为了蓝城兄弟的“第一位”员工。技术、产品、运营,从“兄弟班子”,做到上市公司,沈文杰几乎也成为了全能员工。
其实,直到2012年移动社交化的大潮中上线的社交软件Blued,蓝城兄弟才真正开始焕发商业价值。
垂直社交产品从不缺乏竞争者。但是在中国市场二十余款同类产品中,蓝城兄弟首个闯关成功,完成上市。
耿乐对每一个重要时间节点的前瞻和迅速反应,成为了关键的一环。而和沈文杰一样,陪伴蓝城兄弟一步步做起来的员工,都认为,他们是在为自己工作,为自己所在的群体工作。
但是这些对一家上市公司来说还远远不够,投资者更加关注的是公司的增长空间。
上市后,蓝城兄弟最先在业务版图上进行了扩张,接连宣布完成对女性垂直社区LESDO、男性垂直社交软件翻咔的收购,进一步扩充全人群业务版图、打造行业护城河和用户粘性。
每一个细分群体用户都有着鲜明的特征,“女性性少数群体的社交更为被动、慢热、有强烈的情感交流诉求。”LESDO联合创始人杨晓坦言,认识耿乐多年,蓝城兄弟一直是她眼中的“兄弟公司”,在被收购前,LESDO已经面临发展压力。加入蓝城兄弟后,不仅在团队架构上得到丰富,业务发展也没有受到任何干涉。
相比之下,收购另一中国领先的、面向男性的垂直社交应用翻咔的过程更为复杂。
2019年加入蓝城兄弟的CFO李智勇,带着鲜明的职业经理人风格。“如果说蓝城兄弟发生了什么变化,并不是在上市那一刻发生的,而是从准备上市起就开始了,这种专业化的蜕变也发生在耿乐身上”。
仅是收购前的铺垫,李智勇就花了8个月的时间,而收购翻咔也补充了蓝城兄弟的业务版图。截至2020年9月,翻咔拥有注册用户约300万,是中国LGBTQ人群拓展社交关系的一个重要平台。与Blued所打造的综合社区相比,翻咔的用户更多来自中国一二线城市,他们更年轻、更具活力和创造力。二者业务模式各有侧重,用户画像高度互补,收购可将二者形成“1+1大于2”的差异化协同发展局面,也将为蓝城兄弟未来的增长进一步打开想象空间。
2020年11月,国际指数编制公司富时罗素公布了旗舰指数,蓝城兄弟将被纳入富时罗素(FTSE Russell)全球股票指数系列(GEIS)。
6亿群体的“全生命周期”服务
从淡蓝网到Blued,蓝城兄弟旗下应用已经从一款基于LBS的社交应用成长为联动直播、娱乐、公益、科技等各个领域,为LGBTQ用户提供“全生命周期”的多元服务平台。
Frost&Sullivan报告显示,2018年全球LGBTQ人口约为4.5亿,预计到2023年将增长至近6亿。
目前,Blued已经登陆全球超过210个国家和地区,海外用户比例占到49%。
耿樂介绍,蓝城兄弟走向国际的策略就是深耕本地化产品运营,丰富LGBTQ社交及娱乐场景,社区活跃度的不断提升,蓝城兄弟也着眼于不同国家和地区用户的真实诉求,探索更多“跨界”的可能。
“比如,我们在印度市场发现用户非常喜欢几百人的大聊天室,便定做了符合用户需求的产品,还结合最受关注的宝莱坞电影做宣传。”耿乐说。
在经济高度发达的日本,移动互联网却不如中国繁荣,很多人还在使用电脑查看门户网站,线下社交依赖度更高。为此,蓝城兄弟专门打造多场线下活动,给日本用户留下了“时尚、新潮、年轻”的印象。
也凭借这样的优势,Blued先后在泰国、印度、日本、墨西哥等地区先后成为了市场的宠儿。
而面对外界的质疑,李智勇坦言,“会员付费业务才刚刚上线两年,收入远小于直播业务,影响外界对蓝城兄弟的估值可以理解。但也有很多投资人,看到了蓝城兄弟的真实属性和增长空间。”
2020年12月10日,美国投资银行奥本海默(Oppenheimer)发布投资研究报告,首次覆盖蓝城兄弟,给予买入评级,目标价20美元。此前,路通资本、老虎证券、AMTD尚乘国际研报相继给予蓝城兄弟买入评级。
“不断新兴的视频、娱乐软件只会分流走用户的娱乐时间,但是不会分流走他们的社群需求。”耿乐知道,目前市场所给予的估值PS值参照的就是直播行业数据,而并非蓝城兄弟所坚持的社群平台价值。
蓝城兄弟所代表的LGBTQ新势力在市场没有合适的对标物、市场对于科技股存在认知偏差,都有待未来的数据去呈现。
实际上,耿乐已经规划的更远,除了聚焦LGBTQ人群的,蓝城兄弟在2019年上线的荷尔健康关注了更多人群的需求,比如男性群体疾病、艾滋病健康管理服务等。结合线上的社交和娱乐内容,覆盖全方位、全生命周期的服务。
回顾陪伴粉红经济走过的二十年,耿乐在上市招股书中写道,“对于我而言,互联网的意义在于为世界上那些因性取向而处于孤独、无助、恐惧之中的人们带去温暖。”
(文中吴潭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