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道过再见、叮嘱完水电煤气一类的事后,妻便开了房门,下楼上班去了。我便打开一扇阳台的窗,看她推车从小区门口走过。走到报摊前,妻会扬起脸来,朝我微微一笑,便是再次道过再见了。这一天,我会温暖一整天,她也会安心一整天。住在街边就是有这样一个好处,可以在看得见风景的阳台上目送着爱人上班。碧空辽阔,可以看尽孤帆远影,直到爱人消失在街际。
　　薄暮时分,我又会打开阳台的窗,去等着妻归来。暮色慢慢涌起,远远地便见到她在路灯下推车上坡的身姿了。尽管天越来越暗,我的视力也减退得厉害,但她走路的姿势,那已看了十多年的姿势,还是遥遥地便能辨出。到了小区门口,她有时会停下来买一份报纸,有时会买一些水果。这时,她总会又把头微微仰起,冲我一笑,这是告诉我,她回来了,她看见我了,她买完东西很快就上来。
　　其实,在愈拉愈严的夜幕里,我是看不清她的笑容的。但我知道,她一定是在笑着的。她是一个爱笑的女孩,我爱上她,便是因为她那始终挂在脸上的笑容。那笑容让我放心,让我踏实,让我知道她是一个朴实善良、淡泊宁静、对人无心机、安于平凡生活的女孩,婚姻所要的正是这份安心。结婚15年了,她从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变成了一个辛勤操持的家庭主妇,变成了一个无微不至的母亲。但生活的琐碎和繁杂的操劳没有销蚀她脸上的笑容,她始终就是这样笑着对父母,对爱人,对孩子,对同事。所以,在她扬起脸的瞬间,我知道她定然是在笑着的。她的笑容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传递到我的眼中,给这苍茫的晚秋抹上了一笔迷人的温柔。
　　住在街边就是有这样一个好处,可以用目光迎接爱人的归来, 在无边辽阔的空间里承接爱人轻扬笑脸时传送的温存。多少人抱怨爱人不温柔,多少人羡慕西方人的吻别。其实,中国人自有自己的浪漫爱情。你留意看去,你的爱人每天都在离家时向着家门回眸,丢下牵挂的心,在归来时向着窗台举头,扬起幸福的脸。于是,我学着徐志摩,写下这样的诗句:最是那一扬脸的温柔/像绽开的花飘向阳光的问候/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情愫……
　　编辑 沈万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