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满绿锈的剑(组诗)

来源 :星星·诗歌原创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db8533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昙花没有耳朵
  昙花开了,在窗外
  大厅里的那个人正在说话
  说让人发呆的套话是他的职责
  听套话就是工作
  坐在窗前,让耳朵去上班
  让眼睛去与昙花约会
  昙花开了,那位的舌头
  比昙花更早地吐蕊
  昙花谢了,那舌上的花蕾正在怒放
  为什么花的眼里饱含泪水?
  这朵昙花的命真苦
  一生就在废话中结束!
  终于,掌声响起来了
  像一群鸟儿扑打着翅膀
  从笼子里飞向四方
  昙花只是一位会议早退者
  不,我更愿意相信
  昙花真的没有长过耳朵……
  迎客松无语
  你來了,我迎你
  你只因为看到了我
  看到自己,登高的自己
  你走了,我送你
  我因看惯人的背影
  看到自己,自己的孤独
  风来了
  风与我共舞
  可惜啊,你不是风
  雨来了
  雨与我共哭
  真是啊,你不如雨
  没有人告诉你
  我只是昨天最后一个下山者
  还是今天最早一个上山人?
  可惜,真不能怪你不知情
  你从来没有收到过那封
  大山的邀请信……
  长满绿锈的剑
  每一块锈斑,都在痒
  痒痒地提醒玻璃柜中的剑
  曾经吹毛立断的风流
  无数剔骨挑筋的淋漓
  剑老了,剑退出江湖了
  剑想忘记这一切
  容易啊,只要一块磨刀石
  亦可再次回炉,让铁锤击打
  荣幸啊,此剑被册封一级文物
  那些痒死人的锈斑
  是剑被风雨佩戴上的勋章
  是剑不可磨灭的光荣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在透明的高贵的丝绒之上
  那些发着绿光的锈斑
  让剑永远地痒,痒死
  也不可超度……
  山行无诗
  松下无童子
  我提醒自己这是旅游
  不是在读唐诗
  山涧无清泉
  我想还是抹去这句诗
  众山阻止了我
  我手中的那张门票
  不是野僧远投递的请柬
  隔了千年
  想投也难
  脚在山道上踟躇
  脑子却在书柜里巡逡
  该是第五页
  该是第三行了
  书页中众荷喧哗
  一颗露珠沿着荷叶滚动
  竟然滚下荷叶
  挂在……我的腮前!
  逃遁事件
  衣服逃进橱柜里去了
  却把身体留下
  留在镜子前面,镜子吓得
  碎成一地的月光
  人生逃进档案袋去了
  一把锁像狱卒
  守着岁月和梦
  变成印章和墨渍
  最后只剩每个月初
  一声铃响,手机趁放风
  送出一条无趣的
  退休金数字
  心逃到诗句里去了
  却忘了也把往事带走
  记忆在眼前晃动,只恨一阵风
  吹成了满天雪花
  茫茫如雾如烟……
  南方寒潮记
  听气象播音员说有寒潮将至
  看见一队兵卒在舞台上
  扬起小旗,跟着锣鼓点转起圈来
  说是千军万马
  说是千山万水
  窗外,阳台上几枝花树
  真的在风中瑟瑟地颤抖
  比戏曲中的兵卒腿快
  昨天我在首都机场登机时
  这厮还在舷梯旁撒野!
  叫一声:好!
  声音刚落地
  阳光的箭镞密密实实射下来
  给温暖再次封疆划界
  假装从没有失守……
  听二胡演奏
  一把弓,抖了几下
  扯出了我眼前的小巷
  扯出了半个世纪的一声长叹
  还是那么揪心
  还是那么酸
  密码应该照旧
  密码是刻在一根长笛上
  一个个圆孔的位置没有变
  只是按孔的吹笛人走了
  返程车开远了
  把我留在站台上
  那把弓还在我心尖上扯动
  锯开的伤口
  流淌着月色……
  水 声
  听见粪勺在水沟的石头上磕碰的声音
  听见狗舌头在水洼上卷动的声音
  听见泉水滴落在竹筒上的声音
  听见溪水在石坎跳跃的声音
  听见雨脚在瓦檐嬉笑声音
  听见露珠叶片滚动声音
  听见船篙击水的声音
  听见缸裂水激声音
  听见……水声音
  没有水声,是梦的声音
  睁开眼,看见梦正趴在水龙头上
  对我说,听见了吗?
  家乡的声音……
其他文献
灯 光  灯光收留了一个哑巴  而他却用它喂养孤独  孤独是白色的。就像黑暗  被咀嚼后不断吐出真实的骨头  就像一盏马灯,照着  马厩。照着一匹马吃完夜草  孤独是一匹膘肥体壮的马  驮着他,消失于千里之外  夜 茶  水位上升时,夜色降临  很多人在镜子里擦亮自己  一朵云嵌入天地,一只船驶离岁月  一片颠沛流离的叶子,在苦难中感动了佛过熊熊火焰,来到寂寞的水边  一条鱼,搁浅  四季,已在杯
期刊
我不想说是块道场  潮湿的地衣、竹笋、獠牙新长出  赠送的人心愿破如蛛网,透着二十世纪的风雨  小半个脸依稀开着梅花  我不想说是水洼  马背上的人脱下笑容,口哨打着水漂  风一样带走那个反弹琵琶的人  溅起的水花风湿了灯芯,我半生弯腰赎罪  地道的槐樹,披着杉木的头发  从泥沼中坐起来。小径伸到亭中躲雨  图章太小,像月形胎记  只容下半亩园林  我偶尔站在对面,像是那行  潦草、模糊的款识  
期刊
彗 星  它们只是路过。天空的道路浩浩荡荡  它们只是偶然的一次成群结队,看望人间的善  云朵可以忽略不计,风可以忽略不计  母亲打扫的灰尘也可以忽略不计。抬头仰望的人  可以看到夏日的穹顶再次升高,护住了那些不肯落下的星辰  静 物  光影是可以创造的。这似乎  有悖于常理。看上去  那些物件已死去多年  但在光影之下,它们又活了过来  仿佛耶和华的手拂过匍匐的人群  野 草  野草啊  你抓住
期刊
父 亲  竹篾活、木工活、泥瓦匠活  十六岁就用一副瘦弱的肩膀  挑起八口之家的重担  栽秧打谷,给老母猪接生  把一杆用小竹管做成的叶子烟枪  抽得叭叭叭地响  随便一根草、一团泥就可以做成玩具  恐怕唯一的爱好是川剧  张口就可以哼几声  父亲,你交给我的东西都被我丢失了  有时候感觉  我在你面前,真的一无是处  江 畔  我的足部敏感地告诉我  温度正在退潮  大地已经开始进入理性思维状态
期刊
起風的时候,天还没黑  你已缩着脖子,像鸟一样飞向黄昏  街道尽头的老树,没有一点老树的样子  和我招手,不禁想起  被我放在老式阶梯上未及物的瓶子  曾经大雨倾盆,如今只是小雨滴答  关于灰尘,它只是静静待着,或许  有蜗牛指责过,有蚂蚁卑微着  苔藓的味道尤其醉人,不似芬芳  走得也慢,和眼眶像极了  一阵风便会红了或散了,努力了一下午的云  和你也是多么像啊  一阵风吹过,就会像鸟一样  缩
期刊
声 音  空气过于静谧  你的呼吸像弹簧  接近静谧,并让静谧发出  彩色的声响  静谧在扩大  如同细长晶莹的光  探进温润的毛孔里  毛孔如开满繁花的井  井之内的光线  是吹小号的天空  静谧之内的世界  偌大而空荡  静谧之外的世界  是被小溪歌唱过的卵石与青苔  遇 见  渴望那秋千荡起时清风拂过裙角  也渴望那篱笆上缀满喜悦的彩色玻璃  凑着耳朵还不够  要紧贴着脸颊  就好像洁白的机
期刊
幽 深  前后门敞开时,吹过的风叫穿堂风  过道,有两面幽深的出口  没有比幽深  更幽深的  鸟鸣。从穿堂风中走远的人,敞开  穿堂风一样幽深的意识  可是那从未经过穿堂风而走远的人  没这样的意识  一个不把幽深化作鸟鸣的人  听见了也不会碰到  幽深。幽深的两面幽深的出口  回来的人,远远地望着,前门和后门  相 似  布袋和麦麸沉溺于每一次脱皮与被脱皮的  相似。一种积极而脱胎的  演变。
期刊
临睡,随意翻看一张晚报  版面上政治、经济、文化等一应俱全  在一个角落,一则弃婴启事与一个讣告互邻  生者与逝者在此不期而遇。对于我这无关痛痒的读者  把他们理解为同一个生命,在两三公分间  压缩了从出生到去世的历程  在其它位置,有解压出来的生活故事  如招聘启事、新婚广告、获奖或晋升报道……  然而,他就像广告所处的位置一样微不足道  电扇一吹,这张套红印刷的报纸恰巧落进了我的洗脸盆  很快
期刊
星 星  星星好忙,要满足好多想象  让失學儿童,恋爱中的青年,晚归的老农  各自获得碎银,花瓣,白花花的米粒  星星好忙,要不断满足更多的想象  若它们飞到人间,我一定会告诉孩子们  看,快看!  那些耀眼的移民  光阴笔记  写到善良  我已加上修饰,适度的  写到追求,我已使用后缀,力所能及的  若写到忏悔,只能用虔诚的  将来,写到此生  我应该完成这样的文字——  像离开夜色的流星,像进
期刊
阳光下紧咬着嘴唇,双手抵颌  背不出课文的二弟,三娃子  趴在塘埂上,五月的天空下  发呆  荷叶连天。蜻蜓,蜉蝣,多么像  班上的宋彩娟、邹小凤。她们把荷叶  当舞裙,伴流水起舞,好看的身影  搅乱整个夏天  二弟和三娃子,一个忙于放线  下鱼钩;一个敛声静气  按着鱼篓  午后的雨点砸下来也没能  惊扰他们。这两个木头脑壳  仿佛吊在菜园里的两个冬瓜。雨点  打在荷叶上,打在脑壳上,好像  老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