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招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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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民广场有个“红娘角”。每到傍晚东一摊西一摊的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有个中年妇女,像蜜蜂似的串来串去,忙得不亦乐乎。此人名叫李梦莲,乍看上去长得清清秀秀,人家还以为她在为自己找对象,其实她是在为女儿姣姣招女婿。
  
  李梦莲女儿姣姣大学毕业,有了工作。但对象问题还没着落,李梦莲担心女儿会变剩女。于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她去“红娘角”转了几圈,发现父母为女儿找女婿的多,为儿子找媳妇的少。李梦莲想,凭我女儿的才貌和条件,何必凑这个热闹,去演这等“拉郎配”?
  现如今流行网恋,年轻姑娘没经验,我是过来人,经验老到,可以扮演姑娘的角色,到网上去谈对象,谈成功了再转交给女儿,岂不皆大欢喜!
  说干就干,李梦莲取个网名叫“香香”,在网上寻寻觅觅。一段时间聊下来,终于跟一个网名叫“玉拐鲁”的男青年聊得比较投缘。他年龄大女儿姣姣五岁,学历比姣姣高,是个研究生,这是再理想不过了。于是,李梦莲让“玉拐鲁”从网上发张照片过来。照片上的“玉拐鲁”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妈妈喜欢的小伙子,女儿也一定会喜欢。能够寻到如此乘龙快婿,也不枉做妈妈的一番心血了。李梦莲决定和“玉拐鲁”零距离相亲,再考察一下他的人品。便与对方约定,某日上午8时在春桃公园荷花塘边见面,不见不散。
  这一天正是风和日丽,桃红柳绿。“玉拐鲁”提前来到,在荷花塘边的长椅上坐定,两眼紧盯着公园入口处。在约定时间即将来到时,一眼瞅见有个姑娘,撑把花布伞款款而来。那伞可漂亮了,伞顶上有三朵大红牡丹花。那姑娘穿一件蓝色旗袍,脚蹬一双半高跟皮鞋,手肘上挽只鳄鱼皮手袋。乍看上去,俨然是个亭亭玉立的时髦女郎,“玉拐鲁”不禁有些心跳。待她走近时仔细一瞧,嚯,原来是个中年妇女!
  李梦莲来到荷花塘边,只见石凳上坐个男青年,看他的相貌果然是照片上的“玉拐鲁”。本想近前搭讪,但她转而一想,这是为女儿相亲,不能暴露做娘的身份。她走至石凳旁,离“玉拐鲁”一米处坐下,假装看风景……
  这时的“玉拐鲁”不断地看表,约定时间已过,怎么不见“香香”到来?不免有些烦躁不安。他立起身来踱步,是否等错地方了?他这一走动坏事了,原来“玉拐鲁”的腿有点瘸,走起路来一瘸一颠……李梦莲见他这副模样,差一点要晕过去,原来是个瘸子!他却从未提起过,看来是个蒙人的骗子!这样的人怎配做我的女婿?一气之下,李梦莲撑起牡丹花布伞一走了之。
  “玉拐鲁”等了半天,不见有姑娘来会面。无奈之下,便灰心丧气地走出公园而去。
  “玉拐鲁”的真名叫鲁敏,他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问“香香”为何失约?“香香”指责“玉拐鲁”不该隐瞒瘸子这个缺陷。鲁敏解释道:我用网名“玉拐鲁”,就已经告诉你是瘸子了。中国民间流传的“八仙”之一的“铁拐李”不就是个瘸子吗?铁拐李神通广大,我玉拐鲁也是知识广博。既然你不看中我的内在,我们还是就此结束吧。
  李梦莲呆滞在显示屏前,脑子里一片乱哄哄。真没劲!花了这么久时间上网,结果得到了个肥皂泡。
  女儿姣姣下班回家。李梦莲想到为女儿白操了一番心思,不禁鼻子一酸,眼眶湿润了。在姣姣再三追问下,李梦莲便将网上招亲的事说了一遍。本来百依百顺的女儿,这一回破天荒地批评起妈妈来了,说妈妈无聊,并斩钉截铁地给妈妈下禁令:“这次原谅你,下不为例。”李梦莲挨了女儿的批评,像是当头棒喝,心里凉嗖嗖的,真是好心没好报。她咬咬牙暗下决心,往后再不干狗拿耗子的事了。从此,李梦莲去公园里跳扇子舞,过她逍遥自在的日子了。
  一年后的一天,李梦莲在公园里,有个同伴说:“在一家茶坊里看到你家姣姣跟帅哥男朋友在一起!”男朋友?听说女儿有了男朋友,李梦莲不免心花怒放。但再一想心理不平衡了,女儿找到了男朋友,却不告诉妈妈,真是白疼了她二十多年!
  姣姣下班兴匆匆地回到家,告诉妈妈自己有男朋友了。男朋友是同一个公司的同事,职称是工程师,职务是主任,明天就要上门当“毛脚”来了。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李梦莲确实惊喜有加,便把对女儿的不开心抛向了九霄云外。
  翌日,李梦莲早早地出门买长买短,然后换上蓝色旗袍,把个客厅布置整洁,一切具备独欠“毛脚”上门。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怕“毛脚”人生路不熟,便吩咐姣姣,快到门口去迎接。
  一会儿,听得上楼梯的脚步声,知道女儿带“毛脚”上楼了,赶紧把门开开,举目望去,见到女儿身后的“毛脚”,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原来就是那个瘸子冤家!她身不由己地退步进门,并躲进了卧室。
  
  发现妈妈躲进卧室,姣姣心里明白——妈妈不满意鲁敏的腿脚,不免心慌意乱起来。她把鲁敏扔在客厅,只管去敲娘的门。娘在里边说:“我头晕,要静一静!”
  如此的突如其来,让李梦莲咋经受得住?她的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虽说世间有巧事,可也巧得太离奇了!最为窝囊的是自己所嫌弃的人,却是女儿的意中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今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如若让这小子认出,曾在荷花塘边见过我,将如何是好?她想到当时公园里游玩的人多,况且已经过了这么久,还能认出我吗?她左思右想,为防万一,便将自己改装一番,她把发型打乱,将头发用手绢一束,脱下蓝色旗袍,换一件普通上衣,像个家庭妇女模样,然后开门出来了,呵呵一笑说:“我刚才有点头晕,闭了回眼睛,现在好多了!”
  姣姣见了改变装束的妈妈,却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鲁敏见到准丈母娘,总觉得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席间举杯以后,李梦莲便直奔主题了:“请问小鲁,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鲁敏便把摔坏腿的往事一一道来:鲁敏原是个山里娃,家里很穷。在他三岁时母亲弃家出走,由父亲含辛茹苦养大。这个在石缝中生长的孩子非常懂事,从小学开始就刻苦用功读书,并且成绩优秀,故而年年获得减免学费。他除了天天爬山路上学,放学回家后还要帮助父亲上山砍柴。一天,天雨打滑,鲁敏背了一捆柴草从山坡上跌下来,摔坏了腿,却因无钱耽误了医治,从此便成了瘸子……
  听着听着,姣姣发现妈妈愁眉不展,怕妈妈嫌鲁敏是瘸腿,便来不及地说道:“妈妈你不用担心。我们去过医院,医生说他的腿只是筋骨扭曲了,只要动个手术,是可以矫正的!”
  李梦莲听到瘸腿可以矫正,心病驱散了,便顺水推舟,同情而感慨地说:“穷人家的孩子有出息,艰苦环境出人才啊!”李梦莲此言一出,姣姣和鲁敏绷紧的脸,也渐渐地松弛了。
  晚餐以后,鲁敏告辞,姣姣带着鲁敏下楼。听得窗外“滴滴答答”地下起雨来,李梦莲赶紧拿了一把牡丹花布伞,追到楼下交给鲁敏。鲁敏撑开伞,看到伞顶上显现出三朵大红牡丹花。啊!多眼熟的伞呀!他目不转睛地瞧着李梦莲的脸,骤然对上号了,她——这个准丈母娘,不就是在荷花塘边见过的,那个亭亭玉立的中年妇女么!
  (责编/方红艳 插图/张恩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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