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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布了中国十大危害能源资源和生态环境典型案例,其中,位居榜首者便是贵州省林业厅原厅长张锦林违法发放林木采伐许可证、受贿、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案。林业厅长何以成为中国危害能源资源和生态环境之罪魁祸首?
2010年2月8日,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布了中国十大危害能源资源和生态环境典型案例,其中,位居榜首者便是贵州省林业厅原厅长张锦林违法发放林木采伐许可证、受贿、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案。
林业厅长何以成为中国危害能源资源和生态环境之罪魁祸首?
欲论厅长张锦林
先说骗子罗忠福
林业厅长是管护森林的,怎么反倒干起了帮忙滥伐的勾当?
事情还得从2006年5月说起,这天,林城贵阳来了几位北京来客。他们在贵阳东转西转地转了几天后,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离贵阳约40分钟路程的“云关山”省级森林公园,决心在这里建一批林中别墅。
云关山森林公园可不是一般的园,它建在莽莽苍苍的大森林中,园内大部分林木都已有上百年历史。尤其是其中的“树木园”内,更是种植保存了400余种珍贵树种,是全国青少年科技教育基地和全国科普教育基地,内有国家一级保护植物、二级保护植物25种,还有贵州省马尾松良种基地、森林昆虫标本馆,其性质是科研用地、特种用途林。所以,园内是决不允许毁林建别墅的。
可这次要来这林中造别墅的不是别人,他是曾经于1994至1996年,连续三年入选美国《福布斯》杂志中国大陆富豪排行榜,被称为中国亿万富翁的罗忠福。罗忠福是中国靠投资房地产业最先致富的那批人之一。他曾在紧靠澳门不远处的拱北口岸建成了福海大酒店,并将福海大酒店长期承包给他人,每月的收入为纯利20万元。福海大酒店成了他攀上财富高峰的第一块跳板。随后,他又于1992年房地产开始复苏时,建起第一期120多栋别墅趁机在香港发售。一个礼拜就赚回7000多万元现钞。2000年,罗忠福再次入选《福布斯》中国大陆50富豪排行榜,名列第28位。他还是珠海市政协副主席。正是这个美国的所谓的“《福布斯》杂志中国大陆富豪排行榜”和“珠海市政协副主席”这两个头衔,为罗忠福在天津、北京、青海等全国各地大肆行骗犯罪,以及在本案的林业厅长张锦林渎职罪中埋下了罪恶的伏笔。
是不是罗忠福那个富豪排行是假的?也许当时并不假。但是,靠收那些医院病人弃之不用的带血的烂棉絮做“高级沙发”卖而发财起家的罗忠福,在暴富后没多久,就在珠海到处负债累累了。如有则报道所言:“从1994年福海大酒店建成之后,罗忠福先后多次以酒店及其他房产作为抵押资产,向金融机构进行大额贷款。这些贷款中,大多数并没有如期归还,借贷方纷纷向法院提起诉讼,追讨欠款。除了这些数百万金额较大的官司外,罗忠福及其掌控的福海集团仅2001年至2007年,涉及各类民事案件多达数百起,其中多数是以罗忠福的福海集团为被告。罗忠福及福海集团久拖不还的不仅是几百万元的大额欠款,甚至连一些区区几千块钱的‘小债’也不还。在福海集团涉及的各类借款纠纷、购销合同案件中,有欠下的诸如2600元燃油费、5万多元海鲜及冷冻水产品费、6万余元酒店用具费、2万多元米油费、50名员工共计17万余元的工资等,多的十几万,少的几千块……由于所欠各种借款、贷款太多,福海集团逐渐资不抵债,一些产业相继被拍卖,房产被查封。甚至,他的福海大酒店在被抵押执行拖欠款的案件中,该酒店竟找不到可供执行的财产。”
最后,罗忠福终于在珠海待不下去了。就打着那个《福布斯》富豪排行榜和珠海政协副主席的牌子,用那所谓“福海集团”的注册执照,到天津、北京到处设套骗人。诚如罗忠福的一位亲属在写给相关部门的检举信中这样说:“罗忠福曾经是亿万富豪,但由于他在經营过程中,严重违法经营,致使他在珠海的全部资产被法院查封拍卖,至今还欠下几个亿的债务,他的珠海福海股份有限公司面临倒闭。为此,他到北京继续行骗”。
有则报道这样描写罗忠福的骗术——“罗忠福套人的手段基本雷同——玩‘空手道’。他总是不断地跟人签合作协议,但每次签协议他都不会出一分钱,而是下套让对方出资,钱到手后,他就扔下对方不管了。等对方发现受骗后,只能到法院起诉、打官司。在北京、天津等地,罗忠福的生意就是不停地签协议,不停地打官司,而且他从来就没打赢过官司。但他不怕打官司,因为打官司的人即使打赢了官司也休想从他这里拿走一分钱。”
——就这样,罗忠福在天津骗了弘宝集团董事长郭学武400万元。
——以合作“福樱石新型材料项目”为幌子,骗了西宁龙桥物资有限公司131万元。
——还是以那个“福樱石新型装饰材料生产”为幌子,骗得了北京一位叫陈西江的150万元,骗得陈西江倾家荡产,被亲戚、朋友天天追债,走投无路下在北京城四处寻找罗忠福,准备跟他“同归于尽”,却怎么也找不着罗的踪影。
——贵州肉联广与罗忠福搞“合作”,被罗套走150万元,至今无法追回。
——在北京,不少贵州老乡也在京城被罗忠福“下了套”:周某某,60万元;王某某,50万元;朱某某50万元;戴某某,15万元……
2004年10月,天津警方以涉嫌合同诈骗罪对罗忠福立案侦查并逮捕。为此,罗忠福被关押在看守所里度过了10个月。
那么,罗忠福从北京来到贵阳,又是怎样把一个专家学者型的林业厅长和林科院长骗得五体投地的呢?
偷梁换柱假协议
名建“科普”暗别墅
本案中的林业厅长张锦林并非平庸之辈。上世纪六十年代就读于北京大学林学系的张锦林,大学毕业后分到贵州黔东南州麻江县,从一个普通的技术员做起,小股长,副局长再局长,后来一步步做到州林业局局长、副州长、州长,2001年被任命为贵州省林业厅厅长。要理论有理论,要实践有实践,脑瓜灵活办法多,是个专家学者型的厅官。
其实,罗忠福并没有直接下套张锦林,而是先把张锦林下边的一个林科院套进去了。
罗忠福还是打着他到处行骗的那两张牌子;套法也是老生常谈——在全国兴建100个连锁经营制的“福海生态园度假村”,第一个度假村就选建在贵阳云关山森林公园内。在罗忠福诗一样的描绘中,林科院的领导被说得心花怒放了,于是,贵州省林科院很快和罗忠福达成协议,双方约定:由林科院提供云关山森林公园2000亩旅游森林用地,福海公司投资3.2亿元,修建1200套组装式度假别墅。其中让林科院死心塌地为罗忠福效力的是这样一条:土地和林地的权属不变,福海公司每组装好一套度假别墅,就付给林科院两万元。之后的经营收益,林科院还永远享有15%的利润回报。这样算来,罗中福的1200套别墅一完工,林科院就可以一次性获得2400万元的巨大经济利益,且还有以后每年约30万元的收益回报,这不就等于林科院的职工一下子就富起来了?
但是,在接下来的商谈中,协商开始由热转凉了。因为,罗中福“福海公司”选定造别墅的这2000亩林地,恰恰就在云关山森林公园的核心景区——“树木园”。按规定,在这林区里建设与生态保护无关的项目是绝不允许的,这样的项目显然不能获得上级相关部门的批准的。
这时,那林科院院长于曙明等也打算知难而退了,虽然十分舍不得眼看就要到手的那2400万元,还是无可奈何地说:“算了吧,要办完项目的全部手续,省林科院没有这个能力,占用2000亩林地并改变其使用性质,是要经国务院批准的。”
没想到罗忠福却语出惊人:“手续没问题,在北京我们的项目都可以上,贵阳更没问题。而且,我们有很多关系,已经充分了解过,不能办手续我是不会投钱的。”罗忠福一句话,又鼓起了于曙明院长的信心,就说,那希望你尽快把手续办下来。其实,罗忠福哪有什么办法办手续?他所有的,从来就是给人出违法犯罪的歪点子,他对于曙明院长说,其实用不着跑国务院,很简单,项目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们想想,你们可以批得下来的东西是什么?按照你们能够批得下的项目报个项目不就得了?
那于曙明院长也不是一般的憨包官,也是厅长张锦林十分欣赏的能人,于曙明当初在黔东南就是张锦林的下属,因其有才而能力过人,张锦林调任林业厅长后,便把他从黔东南也调到了贵阳,并委以林科院院长的重任,于曙明也是个学者专家型的院长,脑瓜子好用,经罗忠福这么一提醒,他立即想到了一个主意,那就是:若由省林科院出面办理这2000亩林地手续很麻烦,但如果交给林科院下属的“绿源公司”经营的话,就可以免去一些相关手续。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就这样,他们坐在院长办公室里,几杯茶,几支烟,就想出了一个妙招。现在,不讲建别墅了,改成在这里建“科普教育生态旅游区”。把树木园里要建的25栋别墅改成建“小型科普展馆”,餐厅改为“科普服务大楼”。接着,双方又倒签了一份虚拟时间为2006年6月4日的假协议,隐去了关于“1200套组装别墅”的内容,全部内容为如何建“科普教育生态区”,为罗忠福的“福海生态园项目”披上了合法外衣。
2006年6月23日,省林业厅接到了林科院要在云关山森林公园建“科普教育生态旅游区”的书面报告。那报告自然写得花枝招展,处处充满了可持续发展的科学思想。
张锦林对于曙明历来都十分信任,也就很快在报告上做出批复:同意该项目。并向省发改委发函,称“该项目集科普教育、生态旅游为一体,既不改变土地权属性质,又不涉及耕地,对云关山森林公园发展具有重要支撑作用等,请求对该项目立项。”省发改委也很快复函林业厅:“建设单位应在落实规划、环保、土地预审等相关手续后报省发改委核准,项目才能正式立项。”也就是说,该项目必须在有关部门办完所有手续,并经省发改委核准,正式立项后才能动工。
这实际上还是什么都没有批。
但是,罗忠福却迫不及待了。
2006年9月3日,罗忠福在什么手续也没获准的情况下便急急上阵了,亲自指挥,带人进入树木园,一台台电锯锯向一棵棵参天大树,一棵棵大树轰然倒下,然后又压断了周围的一片小树林;四台挖掘机开足了马力,昼夜不停地推土,挖方,一车车水泥也拖了进来,绿色的林地中平出了一片片水泥地基。随着一棵棵树木的倒下,先前藤萝缠绕的林地被深深地划开一道口子,变成了车辆往来的上山公路。而本当是护林植林的林科院,则变成了积极为罗忠福砍林伐木负责提供水、电、员工等的后勤部队。
更让人们可气的是,先前这里的人们总是自由地到林子里呼吸新鲜空气,锻炼身体。而今却在上山的路口,在 “树木园”门口,有了狼狗守门,谁也不准靠近,人们只能远远听见林区内大树倒下的声音和挖掘机马达的轰鸣声。
贵阳人被激怒了。
院长打的“擦边球”
厅长帮忙擦屁股
人们之怒,其实并非只因不许他们入林锻炼身体,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有了强烈的环保意识。正如林业厅厅长张锦林曾经天天在各种大会小会上所言:“贵州地处长江、珠江两大水系上游,是一个林地占国土面积50%的山区省份,构筑‘两江’生态屏障和建设现代林业,不仅是保住贵州青山绿水的需要,也是促进‘两江’中下游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需要”。森林是我们人类生存最重要的保障,而今却有人在疯狂地砍伐我们的林子,破坏我们赖以生存的青山绿水, “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群众纷纷向有关部门举报控告。
这才惊醒了厅长张锦林,才让于曙明如实招来。林科院长于曙明和厅长张锦林是多年的上下级加好朋友,不需打板子就如实道出了罗忠福要在森林公园里修1200套别墅的事儿,并且说出问题的关键是此举可使林科院一次性获得2400万元和以后每年约30万元的巨大经济利益。张锦林一听,这怎么行?这要砍多少树,毁多少地?这是为了一时的小集体利益而置子孙万代生存家园于不顾的蠢事,这是要犯罪的呀。
“但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了,我们已和罗忠福的‘福海公司’签订了合同协议,如果我们单方终止合同,罗忠福找我们索赔,打起官司来,我们不仅是2400万得不到手,且还要倒赔他几千万。咋办?”
“……”张锦林也感到事情的棘手,但不管怎样,张锦林还是以林业厅的名义向省林科院和福海公司下达了停工通知,在相关手续未经批准前,不得开工。张锦林的意思是等一等,还是等各种手续批下来了再开工吧。
可是,一方面是一心要砍林建别墅赚大钱;一方面是千方百计不能让快要到手的2400万元给飞了,也怕罗忠福找他们打官司。于是,省林科院来了个真假两手抓:假的方面,先后8次向福海公司下达停工通知;真的方面,积极配合福海公司施工。为了让福海公司毁林建别墅的违法行为进一步“合法化”。于曙明和罗思福于2006年10月,又以省林科院的名义出台了《树木园改造方案》,谎称“改造完全是为科研服务”,树木园被“规划”为出入口集散广场、科普展示区、科研实验区和综合服务区等等。有了林科院的有力支持,罗忠福更是加快了砍树的进程,他不但是砍了建房地基的树,更要在林区修一条连接别墅之间和整个林区里的所谓“观光游览”的园区道路。
要致富,先修路。要卖房,也是要先修路。可是,要在林子里修出一条十多公里的公路,那又要砍倒多少大大小小的树呀!这一点,身为林科院长的于曙明不清楚?不心痛?但是,为了那2400万元,也因为被罗忠福劫上了那贼船,就只好狠下心来帮助罗忠福了。于曙明知道,若以“林区观光”道路报上去,那是百分之百的批不准。于是,就想了一个主意,以修建林区防火通道的名义,向上打了报告。
张锦林真正的犯罪是从这里开始的。于曙明向他递上这个报告后,什么都说清楚了,只能这样办了。张锦林知道,树木园的防火通道已经四通八达,根本不需要新辟。但张锦林终于还是不顾什么法律法规,首先同意了于曙明的做法。紧接着,他又分别找了三个副厅长和分管的处室,讲了给林科院和福海公司批“森林防火通道”的事。并公开对那些人说:“于曙明已经搞出事来了,福活生态园已经上马,并且已经砍了树,我们要给他们擦屁股。”
在张锦林厅长权力和“擦屁股”思想的指导下,林业厅各领导和处室很快统一了思想,于2006年11月1日,做出批复,内容为同意林科院在修防火通道中,2006年木材采伐4.987公顷,采伐蓄积3390立方米,出材量为2390立方米。
正如张锦林被判刑后,网上有则留言所道:“对于树木,老百姓有时想动用自己家自留地的一棵樹,都得盘算来盘算去,左申请右申请,方可得用;村边的保寨树(林)、井边的护水松(柏),就是最牛的“刁民”,也不敢动一动,碰一碰;因为,他们知道,那是牵涉到子孙后代繁衍生息的问题,道理再简单不过了。可是,身为管林护林的林业厅长对砍伐毁林、破坏森林资源却这么胆大地大开绿灯,一批就是可砍5公顷!”
有了张锦林的这张“采伐计划”,罗忠福更是砍得肆无忌惮了。
“福海”梦断云关山
露出厅长狐狸尾
按罗忠福建别墅的要求,于曙明让技术人员画了防火通道的图纸,如林科院一位设计人所言:“如果是正常在我们院试验林场制作护林防火通道,那么,我是绝不会选择这样的路线图。因为,按照那样的路线图来修建护林防火通道会占用大量的林地,采伐大量的林木,是一种得不偿失的做法。”
但就是这样,罗忠福还是把那所谓设计的防火通道图纸丢在一边,根本不按什么路线来砍,他只根据他修建别墅的需要,要怎样砍就怎样砍,想在哪里放线就在哪里放线,根本不把林科院派出的监管人员放在眼里。有一次,在放线过程中,一位林科院现场监管人员认为有一区域绝对不能动。可罗忠福却恶狠狠地吼道:“有什么不能动的?耽误了工期你敢负责?是你大还是你们院长大?”
按规定,防火通道最多只能修建5米宽,但罗忠福为了进出车辆好随时会车,就通通把“防火通道”加宽到达6至7米。
在罗忠福锋利的电锯下——
一棵棵大树在哭泣。
云关山森林在哭泣。
老百姓仰天长叹!
相关部门也先后10余次给罗忠福下达书面停工通知,但罗忠福知道,林业厅和林科院是不会把他怎样的。福海公司依然我行我素,谁也制止不了他。
2007年10月,老百姓的举报之声终于迎来了希望。
10月的一天,贵阳市市长现场调查后,明确指出其是一个“典型的破坏生态环境的违规违纪项目”,要求严肃查处。随即,贵阳市成立了专案组调查此案。
2007年12月13日,罗忠福因涉嫌非法占用农用地、滥伐林木罪被警方刑事拘留。接着,林科院长于曙明也因涉嫌同样的罪名被刑事拘留。
随着罗忠福、于曙明非法占用农用地、滥伐林木罪调查的步步深入,省林业厅长张锦林违法发放林木采伐许可证的行为也渐渐露了出来。贵州省人民检察院反渎局开始介入调查张锦林的问题。检察机关聘请了重庆市林业司法鉴定中心对罗忠福近一年所滥伐的林木进行了司法鉴定。结论为:共非法采伐林木面积43.86亩,林木总株数2718 株。总蓄积775.49立方米。其中,罗忠福按省林业厅审批设计图纸内砍的是18.88亩,不在设计范围内而自行乱砍的是24.98亩;所砍的775.491立方米中,按设计范围内砍伐的和超出设计范围自行乱砍的几乎各占一半。
所幸,张锦林批给罗忠福的是可采伐4.987公顷、3390立方米。因群众举报,司法机关及时介入调查而有效制止了罗忠福的滥伐行为。从砍伐面积看,罗忠福才砍了张锦林批给他指标的不到七分之一。但,就是这样,也已经惨不忍睹了。到案发之日止,罗忠福已完成地基硬化8块,架空地块16处,建成1处办公楼,修建5处亭子等,非法占用特种用途林10.03亩,致使17.82亩的农用地被毁坏。
2008年8月28日,法院一审宣判罗忠福犯非法占用农用地罪、滥伐林木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年零六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5万元;于曙明犯非法占用农用地罪、滥伐林木罪,数罪并罚,执行有期徒刑十年零六个月。
2008年9月29日,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作出终审判决,维持一审对罗忠福执行有期徒刑十年零六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5万元的原判;对于曙明由原判十年零六个月刑期改判为八年。
只为贪图“那一杯”
一棒敲落厅长帽
2008年2月,贵州省人民检察院成立专案组对张锦林涉嫌违法发放林木采伐许可证一案进行立案调查。2008年9月5日,经贵州省人大常委会第九次主任会议研究决定,停止张锦林贵州省第十一届人大代表资格;同日,由贵州省人民检察院决定对其刑事拘留,同年9月19日由贵州省人民检察院决定逮捕。
张锦林之罪似乎并不复杂,就一个“违法发放林木采伐许可证”而导致罗忠福乱砍滥伐,云关山森林大量被毁,但影响却是极其恶劣的。就在调查张锦林违法发放林木采伐许可证一案时,还意外地发现,张锦林和一名黄姓的年轻女子来往密切,张给她搞了许多虚假的林权转让证。为此,贵州省检察院反贪局立刻介入此案的调查,进而发现张锦林并非人们认为的并不贪,只是为了给下属“擦屁股”才犯了罪。原来,道貌岸然的张厅长也喜欢“那一杯”。
张锦林为什么要给林科院“擦屁股”?原来,张锦林给那黄女子办的好多事,都是通过林科院办成的。如:2003年至2006年期间,张锦林给那黄女子的“瀑洛斯瀑公司”办成了一项大工程,就是让林科院做假而办成的。2003年,省林业厅要种植10万亩速生丰产林,但按规定这种工程不能发包给私人来做,那黄女子是个体企业,当然不能发包给她。于是,黄就找到张锦林帮忙,张锦林就让林科院和黄女子“联营”,这样,553万元工程款就堂堂正正打到了林科院账上,既然是“联营”,然后由林科院再把553万元打给了黄女子。仅这一个工程,黄女子就给了张锦林人民币22万元。其实,当初黄女子和林科院一点都不熟,那线也是张锦林牵的,是张锦林出面,黄女子出钱请林科院的几个头儿一道吃饭建立起来的友谊。
就这样,黄女子前前后后共11次送给张锦林人民币、名表等,共计68万余元。那所谓的11次情形大致都是这样的:在某一个晚上,黄女子住在一个豪华的酒店,打电话给张锦林,让他到她的房间里去一趟,张就去了。然后,就是在那样的房间里,黄给了张锦林一包钱。
黄女子是通过原来的老林业厅长介绍而认识张锦林的,最初,当黄女子要送张锦林钱时,张锦林真的发火了,不但没收钱,还确实发了火:“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可是,沒过多久,电话上你来我往地一聊,就熟了。后来就亲如一家人了,不但不发火,还无话不说了。如黄所说:“那天,张锦林给我说,他女儿从凯里调到贵阳,文凭低了点,需要去找一所学校读研究生。我自然明白,就去成都找了一所大学,并给他女儿交了读研究生的1.6万元的学费”。
——“2005年6月的一晚上,我和张锦林在一个酒店吃饭,张锦林指着对面一栋房子说,他儿子在那里买了一套房子,还有20多万的尾款没付。言下之意我明白,过了一天,我给了他一个卡,上边有22万。也就是他给我帮忙做553万元那个工程的事。
——“那天,他坐我的车回家,在车上,他说,他母亲病了,过几天,他要回福建老家看他母亲。他一讲,我就从随身的包里拿出3万元人民币给了他。
——“有一天,张锦林打电话给我,说他要出国考察了,去北欧。我懂那意思,就去换了5000元的美元给了他。”
从坚决不要到主动开口要,这是多么巨大的反差。
甚至,张锦林还和那黄女子在成都去医院买那进口的“干细胞针剂”。据说,打了那种针剂后,不仅能增加人体的各种免疫力,更主要的是特别能增强人的性功能,且不像什么‘伟哥’一类的药品只是一种短期作用,而是一种长效神奇功能,故一个疗程的针剂(30支)就卖18万元,就是打折下来也要10.8万元。当然,张锦林虽想打那种针,但3300多元一支,他是舍不得花钱的,那10.8万元人民币自然是黄女子出。
为了个人的小钱,为了小集体的小利益,而以牺牲生态环境为代价,置国家和人民的千秋大利益于不顾。这种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犯罪,岂能忍之赦之?
2009年9月28日,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以张锦林犯受贿罪、违法发放林木采伐许可证罪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数罪并罚,判处张锦林有期徒刑13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50万元,对其受贿赃款87.59万余元,以及来源不明的巨额财产86.29万元全部予以没收,上缴国库。
可怜的张锦林,从小学到大学,从边远山区的一个基层小技术员到股长、局长,再到副州长、州长和厅长,苦苦修炼几十年,却被这一棒给敲落了。从威风八面的厅长到牢笼里的囚徒,一切都是自作自受。这一棒不是别人敲的,正是张锦林自己给了自己致命的一棒。■
编辑:靳伟华jinweihua1014@sohu.com
2010年2月8日,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布了中国十大危害能源资源和生态环境典型案例,其中,位居榜首者便是贵州省林业厅原厅长张锦林违法发放林木采伐许可证、受贿、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案。
林业厅长何以成为中国危害能源资源和生态环境之罪魁祸首?
欲论厅长张锦林
先说骗子罗忠福
林业厅长是管护森林的,怎么反倒干起了帮忙滥伐的勾当?
事情还得从2006年5月说起,这天,林城贵阳来了几位北京来客。他们在贵阳东转西转地转了几天后,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离贵阳约40分钟路程的“云关山”省级森林公园,决心在这里建一批林中别墅。
云关山森林公园可不是一般的园,它建在莽莽苍苍的大森林中,园内大部分林木都已有上百年历史。尤其是其中的“树木园”内,更是种植保存了400余种珍贵树种,是全国青少年科技教育基地和全国科普教育基地,内有国家一级保护植物、二级保护植物25种,还有贵州省马尾松良种基地、森林昆虫标本馆,其性质是科研用地、特种用途林。所以,园内是决不允许毁林建别墅的。
可这次要来这林中造别墅的不是别人,他是曾经于1994至1996年,连续三年入选美国《福布斯》杂志中国大陆富豪排行榜,被称为中国亿万富翁的罗忠福。罗忠福是中国靠投资房地产业最先致富的那批人之一。他曾在紧靠澳门不远处的拱北口岸建成了福海大酒店,并将福海大酒店长期承包给他人,每月的收入为纯利20万元。福海大酒店成了他攀上财富高峰的第一块跳板。随后,他又于1992年房地产开始复苏时,建起第一期120多栋别墅趁机在香港发售。一个礼拜就赚回7000多万元现钞。2000年,罗忠福再次入选《福布斯》中国大陆50富豪排行榜,名列第28位。他还是珠海市政协副主席。正是这个美国的所谓的“《福布斯》杂志中国大陆富豪排行榜”和“珠海市政协副主席”这两个头衔,为罗忠福在天津、北京、青海等全国各地大肆行骗犯罪,以及在本案的林业厅长张锦林渎职罪中埋下了罪恶的伏笔。
是不是罗忠福那个富豪排行是假的?也许当时并不假。但是,靠收那些医院病人弃之不用的带血的烂棉絮做“高级沙发”卖而发财起家的罗忠福,在暴富后没多久,就在珠海到处负债累累了。如有则报道所言:“从1994年福海大酒店建成之后,罗忠福先后多次以酒店及其他房产作为抵押资产,向金融机构进行大额贷款。这些贷款中,大多数并没有如期归还,借贷方纷纷向法院提起诉讼,追讨欠款。除了这些数百万金额较大的官司外,罗忠福及其掌控的福海集团仅2001年至2007年,涉及各类民事案件多达数百起,其中多数是以罗忠福的福海集团为被告。罗忠福及福海集团久拖不还的不仅是几百万元的大额欠款,甚至连一些区区几千块钱的‘小债’也不还。在福海集团涉及的各类借款纠纷、购销合同案件中,有欠下的诸如2600元燃油费、5万多元海鲜及冷冻水产品费、6万余元酒店用具费、2万多元米油费、50名员工共计17万余元的工资等,多的十几万,少的几千块……由于所欠各种借款、贷款太多,福海集团逐渐资不抵债,一些产业相继被拍卖,房产被查封。甚至,他的福海大酒店在被抵押执行拖欠款的案件中,该酒店竟找不到可供执行的财产。”
最后,罗忠福终于在珠海待不下去了。就打着那个《福布斯》富豪排行榜和珠海政协副主席的牌子,用那所谓“福海集团”的注册执照,到天津、北京到处设套骗人。诚如罗忠福的一位亲属在写给相关部门的检举信中这样说:“罗忠福曾经是亿万富豪,但由于他在經营过程中,严重违法经营,致使他在珠海的全部资产被法院查封拍卖,至今还欠下几个亿的债务,他的珠海福海股份有限公司面临倒闭。为此,他到北京继续行骗”。
有则报道这样描写罗忠福的骗术——“罗忠福套人的手段基本雷同——玩‘空手道’。他总是不断地跟人签合作协议,但每次签协议他都不会出一分钱,而是下套让对方出资,钱到手后,他就扔下对方不管了。等对方发现受骗后,只能到法院起诉、打官司。在北京、天津等地,罗忠福的生意就是不停地签协议,不停地打官司,而且他从来就没打赢过官司。但他不怕打官司,因为打官司的人即使打赢了官司也休想从他这里拿走一分钱。”
——就这样,罗忠福在天津骗了弘宝集团董事长郭学武400万元。
——以合作“福樱石新型材料项目”为幌子,骗了西宁龙桥物资有限公司131万元。
——还是以那个“福樱石新型装饰材料生产”为幌子,骗得了北京一位叫陈西江的150万元,骗得陈西江倾家荡产,被亲戚、朋友天天追债,走投无路下在北京城四处寻找罗忠福,准备跟他“同归于尽”,却怎么也找不着罗的踪影。
——贵州肉联广与罗忠福搞“合作”,被罗套走150万元,至今无法追回。
——在北京,不少贵州老乡也在京城被罗忠福“下了套”:周某某,60万元;王某某,50万元;朱某某50万元;戴某某,15万元……
2004年10月,天津警方以涉嫌合同诈骗罪对罗忠福立案侦查并逮捕。为此,罗忠福被关押在看守所里度过了10个月。
那么,罗忠福从北京来到贵阳,又是怎样把一个专家学者型的林业厅长和林科院长骗得五体投地的呢?
偷梁换柱假协议
名建“科普”暗别墅
本案中的林业厅长张锦林并非平庸之辈。上世纪六十年代就读于北京大学林学系的张锦林,大学毕业后分到贵州黔东南州麻江县,从一个普通的技术员做起,小股长,副局长再局长,后来一步步做到州林业局局长、副州长、州长,2001年被任命为贵州省林业厅厅长。要理论有理论,要实践有实践,脑瓜灵活办法多,是个专家学者型的厅官。
其实,罗忠福并没有直接下套张锦林,而是先把张锦林下边的一个林科院套进去了。
罗忠福还是打着他到处行骗的那两张牌子;套法也是老生常谈——在全国兴建100个连锁经营制的“福海生态园度假村”,第一个度假村就选建在贵阳云关山森林公园内。在罗忠福诗一样的描绘中,林科院的领导被说得心花怒放了,于是,贵州省林科院很快和罗忠福达成协议,双方约定:由林科院提供云关山森林公园2000亩旅游森林用地,福海公司投资3.2亿元,修建1200套组装式度假别墅。其中让林科院死心塌地为罗忠福效力的是这样一条:土地和林地的权属不变,福海公司每组装好一套度假别墅,就付给林科院两万元。之后的经营收益,林科院还永远享有15%的利润回报。这样算来,罗中福的1200套别墅一完工,林科院就可以一次性获得2400万元的巨大经济利益,且还有以后每年约30万元的收益回报,这不就等于林科院的职工一下子就富起来了?
但是,在接下来的商谈中,协商开始由热转凉了。因为,罗中福“福海公司”选定造别墅的这2000亩林地,恰恰就在云关山森林公园的核心景区——“树木园”。按规定,在这林区里建设与生态保护无关的项目是绝不允许的,这样的项目显然不能获得上级相关部门的批准的。
这时,那林科院院长于曙明等也打算知难而退了,虽然十分舍不得眼看就要到手的那2400万元,还是无可奈何地说:“算了吧,要办完项目的全部手续,省林科院没有这个能力,占用2000亩林地并改变其使用性质,是要经国务院批准的。”
没想到罗忠福却语出惊人:“手续没问题,在北京我们的项目都可以上,贵阳更没问题。而且,我们有很多关系,已经充分了解过,不能办手续我是不会投钱的。”罗忠福一句话,又鼓起了于曙明院长的信心,就说,那希望你尽快把手续办下来。其实,罗忠福哪有什么办法办手续?他所有的,从来就是给人出违法犯罪的歪点子,他对于曙明院长说,其实用不着跑国务院,很简单,项目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们想想,你们可以批得下来的东西是什么?按照你们能够批得下的项目报个项目不就得了?
那于曙明院长也不是一般的憨包官,也是厅长张锦林十分欣赏的能人,于曙明当初在黔东南就是张锦林的下属,因其有才而能力过人,张锦林调任林业厅长后,便把他从黔东南也调到了贵阳,并委以林科院院长的重任,于曙明也是个学者专家型的院长,脑瓜子好用,经罗忠福这么一提醒,他立即想到了一个主意,那就是:若由省林科院出面办理这2000亩林地手续很麻烦,但如果交给林科院下属的“绿源公司”经营的话,就可以免去一些相关手续。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就这样,他们坐在院长办公室里,几杯茶,几支烟,就想出了一个妙招。现在,不讲建别墅了,改成在这里建“科普教育生态旅游区”。把树木园里要建的25栋别墅改成建“小型科普展馆”,餐厅改为“科普服务大楼”。接着,双方又倒签了一份虚拟时间为2006年6月4日的假协议,隐去了关于“1200套组装别墅”的内容,全部内容为如何建“科普教育生态区”,为罗忠福的“福海生态园项目”披上了合法外衣。
2006年6月23日,省林业厅接到了林科院要在云关山森林公园建“科普教育生态旅游区”的书面报告。那报告自然写得花枝招展,处处充满了可持续发展的科学思想。
张锦林对于曙明历来都十分信任,也就很快在报告上做出批复:同意该项目。并向省发改委发函,称“该项目集科普教育、生态旅游为一体,既不改变土地权属性质,又不涉及耕地,对云关山森林公园发展具有重要支撑作用等,请求对该项目立项。”省发改委也很快复函林业厅:“建设单位应在落实规划、环保、土地预审等相关手续后报省发改委核准,项目才能正式立项。”也就是说,该项目必须在有关部门办完所有手续,并经省发改委核准,正式立项后才能动工。
这实际上还是什么都没有批。
但是,罗忠福却迫不及待了。
2006年9月3日,罗忠福在什么手续也没获准的情况下便急急上阵了,亲自指挥,带人进入树木园,一台台电锯锯向一棵棵参天大树,一棵棵大树轰然倒下,然后又压断了周围的一片小树林;四台挖掘机开足了马力,昼夜不停地推土,挖方,一车车水泥也拖了进来,绿色的林地中平出了一片片水泥地基。随着一棵棵树木的倒下,先前藤萝缠绕的林地被深深地划开一道口子,变成了车辆往来的上山公路。而本当是护林植林的林科院,则变成了积极为罗忠福砍林伐木负责提供水、电、员工等的后勤部队。
更让人们可气的是,先前这里的人们总是自由地到林子里呼吸新鲜空气,锻炼身体。而今却在上山的路口,在 “树木园”门口,有了狼狗守门,谁也不准靠近,人们只能远远听见林区内大树倒下的声音和挖掘机马达的轰鸣声。
贵阳人被激怒了。
院长打的“擦边球”
厅长帮忙擦屁股
人们之怒,其实并非只因不许他们入林锻炼身体,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有了强烈的环保意识。正如林业厅厅长张锦林曾经天天在各种大会小会上所言:“贵州地处长江、珠江两大水系上游,是一个林地占国土面积50%的山区省份,构筑‘两江’生态屏障和建设现代林业,不仅是保住贵州青山绿水的需要,也是促进‘两江’中下游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需要”。森林是我们人类生存最重要的保障,而今却有人在疯狂地砍伐我们的林子,破坏我们赖以生存的青山绿水, “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群众纷纷向有关部门举报控告。
这才惊醒了厅长张锦林,才让于曙明如实招来。林科院长于曙明和厅长张锦林是多年的上下级加好朋友,不需打板子就如实道出了罗忠福要在森林公园里修1200套别墅的事儿,并且说出问题的关键是此举可使林科院一次性获得2400万元和以后每年约30万元的巨大经济利益。张锦林一听,这怎么行?这要砍多少树,毁多少地?这是为了一时的小集体利益而置子孙万代生存家园于不顾的蠢事,这是要犯罪的呀。
“但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了,我们已和罗忠福的‘福海公司’签订了合同协议,如果我们单方终止合同,罗忠福找我们索赔,打起官司来,我们不仅是2400万得不到手,且还要倒赔他几千万。咋办?”
“……”张锦林也感到事情的棘手,但不管怎样,张锦林还是以林业厅的名义向省林科院和福海公司下达了停工通知,在相关手续未经批准前,不得开工。张锦林的意思是等一等,还是等各种手续批下来了再开工吧。
可是,一方面是一心要砍林建别墅赚大钱;一方面是千方百计不能让快要到手的2400万元给飞了,也怕罗忠福找他们打官司。于是,省林科院来了个真假两手抓:假的方面,先后8次向福海公司下达停工通知;真的方面,积极配合福海公司施工。为了让福海公司毁林建别墅的违法行为进一步“合法化”。于曙明和罗思福于2006年10月,又以省林科院的名义出台了《树木园改造方案》,谎称“改造完全是为科研服务”,树木园被“规划”为出入口集散广场、科普展示区、科研实验区和综合服务区等等。有了林科院的有力支持,罗忠福更是加快了砍树的进程,他不但是砍了建房地基的树,更要在林区修一条连接别墅之间和整个林区里的所谓“观光游览”的园区道路。
要致富,先修路。要卖房,也是要先修路。可是,要在林子里修出一条十多公里的公路,那又要砍倒多少大大小小的树呀!这一点,身为林科院长的于曙明不清楚?不心痛?但是,为了那2400万元,也因为被罗忠福劫上了那贼船,就只好狠下心来帮助罗忠福了。于曙明知道,若以“林区观光”道路报上去,那是百分之百的批不准。于是,就想了一个主意,以修建林区防火通道的名义,向上打了报告。
张锦林真正的犯罪是从这里开始的。于曙明向他递上这个报告后,什么都说清楚了,只能这样办了。张锦林知道,树木园的防火通道已经四通八达,根本不需要新辟。但张锦林终于还是不顾什么法律法规,首先同意了于曙明的做法。紧接着,他又分别找了三个副厅长和分管的处室,讲了给林科院和福海公司批“森林防火通道”的事。并公开对那些人说:“于曙明已经搞出事来了,福活生态园已经上马,并且已经砍了树,我们要给他们擦屁股。”
在张锦林厅长权力和“擦屁股”思想的指导下,林业厅各领导和处室很快统一了思想,于2006年11月1日,做出批复,内容为同意林科院在修防火通道中,2006年木材采伐4.987公顷,采伐蓄积3390立方米,出材量为2390立方米。
正如张锦林被判刑后,网上有则留言所道:“对于树木,老百姓有时想动用自己家自留地的一棵樹,都得盘算来盘算去,左申请右申请,方可得用;村边的保寨树(林)、井边的护水松(柏),就是最牛的“刁民”,也不敢动一动,碰一碰;因为,他们知道,那是牵涉到子孙后代繁衍生息的问题,道理再简单不过了。可是,身为管林护林的林业厅长对砍伐毁林、破坏森林资源却这么胆大地大开绿灯,一批就是可砍5公顷!”
有了张锦林的这张“采伐计划”,罗忠福更是砍得肆无忌惮了。
“福海”梦断云关山
露出厅长狐狸尾
按罗忠福建别墅的要求,于曙明让技术人员画了防火通道的图纸,如林科院一位设计人所言:“如果是正常在我们院试验林场制作护林防火通道,那么,我是绝不会选择这样的路线图。因为,按照那样的路线图来修建护林防火通道会占用大量的林地,采伐大量的林木,是一种得不偿失的做法。”
但就是这样,罗忠福还是把那所谓设计的防火通道图纸丢在一边,根本不按什么路线来砍,他只根据他修建别墅的需要,要怎样砍就怎样砍,想在哪里放线就在哪里放线,根本不把林科院派出的监管人员放在眼里。有一次,在放线过程中,一位林科院现场监管人员认为有一区域绝对不能动。可罗忠福却恶狠狠地吼道:“有什么不能动的?耽误了工期你敢负责?是你大还是你们院长大?”
按规定,防火通道最多只能修建5米宽,但罗忠福为了进出车辆好随时会车,就通通把“防火通道”加宽到达6至7米。
在罗忠福锋利的电锯下——
一棵棵大树在哭泣。
云关山森林在哭泣。
老百姓仰天长叹!
相关部门也先后10余次给罗忠福下达书面停工通知,但罗忠福知道,林业厅和林科院是不会把他怎样的。福海公司依然我行我素,谁也制止不了他。
2007年10月,老百姓的举报之声终于迎来了希望。
10月的一天,贵阳市市长现场调查后,明确指出其是一个“典型的破坏生态环境的违规违纪项目”,要求严肃查处。随即,贵阳市成立了专案组调查此案。
2007年12月13日,罗忠福因涉嫌非法占用农用地、滥伐林木罪被警方刑事拘留。接着,林科院长于曙明也因涉嫌同样的罪名被刑事拘留。
随着罗忠福、于曙明非法占用农用地、滥伐林木罪调查的步步深入,省林业厅长张锦林违法发放林木采伐许可证的行为也渐渐露了出来。贵州省人民检察院反渎局开始介入调查张锦林的问题。检察机关聘请了重庆市林业司法鉴定中心对罗忠福近一年所滥伐的林木进行了司法鉴定。结论为:共非法采伐林木面积43.86亩,林木总株数2718 株。总蓄积775.49立方米。其中,罗忠福按省林业厅审批设计图纸内砍的是18.88亩,不在设计范围内而自行乱砍的是24.98亩;所砍的775.491立方米中,按设计范围内砍伐的和超出设计范围自行乱砍的几乎各占一半。
所幸,张锦林批给罗忠福的是可采伐4.987公顷、3390立方米。因群众举报,司法机关及时介入调查而有效制止了罗忠福的滥伐行为。从砍伐面积看,罗忠福才砍了张锦林批给他指标的不到七分之一。但,就是这样,也已经惨不忍睹了。到案发之日止,罗忠福已完成地基硬化8块,架空地块16处,建成1处办公楼,修建5处亭子等,非法占用特种用途林10.03亩,致使17.82亩的农用地被毁坏。
2008年8月28日,法院一审宣判罗忠福犯非法占用农用地罪、滥伐林木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年零六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5万元;于曙明犯非法占用农用地罪、滥伐林木罪,数罪并罚,执行有期徒刑十年零六个月。
2008年9月29日,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作出终审判决,维持一审对罗忠福执行有期徒刑十年零六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5万元的原判;对于曙明由原判十年零六个月刑期改判为八年。
只为贪图“那一杯”
一棒敲落厅长帽
2008年2月,贵州省人民检察院成立专案组对张锦林涉嫌违法发放林木采伐许可证一案进行立案调查。2008年9月5日,经贵州省人大常委会第九次主任会议研究决定,停止张锦林贵州省第十一届人大代表资格;同日,由贵州省人民检察院决定对其刑事拘留,同年9月19日由贵州省人民检察院决定逮捕。
张锦林之罪似乎并不复杂,就一个“违法发放林木采伐许可证”而导致罗忠福乱砍滥伐,云关山森林大量被毁,但影响却是极其恶劣的。就在调查张锦林违法发放林木采伐许可证一案时,还意外地发现,张锦林和一名黄姓的年轻女子来往密切,张给她搞了许多虚假的林权转让证。为此,贵州省检察院反贪局立刻介入此案的调查,进而发现张锦林并非人们认为的并不贪,只是为了给下属“擦屁股”才犯了罪。原来,道貌岸然的张厅长也喜欢“那一杯”。
张锦林为什么要给林科院“擦屁股”?原来,张锦林给那黄女子办的好多事,都是通过林科院办成的。如:2003年至2006年期间,张锦林给那黄女子的“瀑洛斯瀑公司”办成了一项大工程,就是让林科院做假而办成的。2003年,省林业厅要种植10万亩速生丰产林,但按规定这种工程不能发包给私人来做,那黄女子是个体企业,当然不能发包给她。于是,黄就找到张锦林帮忙,张锦林就让林科院和黄女子“联营”,这样,553万元工程款就堂堂正正打到了林科院账上,既然是“联营”,然后由林科院再把553万元打给了黄女子。仅这一个工程,黄女子就给了张锦林人民币22万元。其实,当初黄女子和林科院一点都不熟,那线也是张锦林牵的,是张锦林出面,黄女子出钱请林科院的几个头儿一道吃饭建立起来的友谊。
就这样,黄女子前前后后共11次送给张锦林人民币、名表等,共计68万余元。那所谓的11次情形大致都是这样的:在某一个晚上,黄女子住在一个豪华的酒店,打电话给张锦林,让他到她的房间里去一趟,张就去了。然后,就是在那样的房间里,黄给了张锦林一包钱。
黄女子是通过原来的老林业厅长介绍而认识张锦林的,最初,当黄女子要送张锦林钱时,张锦林真的发火了,不但没收钱,还确实发了火:“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可是,沒过多久,电话上你来我往地一聊,就熟了。后来就亲如一家人了,不但不发火,还无话不说了。如黄所说:“那天,张锦林给我说,他女儿从凯里调到贵阳,文凭低了点,需要去找一所学校读研究生。我自然明白,就去成都找了一所大学,并给他女儿交了读研究生的1.6万元的学费”。
——“2005年6月的一晚上,我和张锦林在一个酒店吃饭,张锦林指着对面一栋房子说,他儿子在那里买了一套房子,还有20多万的尾款没付。言下之意我明白,过了一天,我给了他一个卡,上边有22万。也就是他给我帮忙做553万元那个工程的事。
——“那天,他坐我的车回家,在车上,他说,他母亲病了,过几天,他要回福建老家看他母亲。他一讲,我就从随身的包里拿出3万元人民币给了他。
——“有一天,张锦林打电话给我,说他要出国考察了,去北欧。我懂那意思,就去换了5000元的美元给了他。”
从坚决不要到主动开口要,这是多么巨大的反差。
甚至,张锦林还和那黄女子在成都去医院买那进口的“干细胞针剂”。据说,打了那种针剂后,不仅能增加人体的各种免疫力,更主要的是特别能增强人的性功能,且不像什么‘伟哥’一类的药品只是一种短期作用,而是一种长效神奇功能,故一个疗程的针剂(30支)就卖18万元,就是打折下来也要10.8万元。当然,张锦林虽想打那种针,但3300多元一支,他是舍不得花钱的,那10.8万元人民币自然是黄女子出。
为了个人的小钱,为了小集体的小利益,而以牺牲生态环境为代价,置国家和人民的千秋大利益于不顾。这种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犯罪,岂能忍之赦之?
2009年9月28日,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以张锦林犯受贿罪、违法发放林木采伐许可证罪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数罪并罚,判处张锦林有期徒刑13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50万元,对其受贿赃款87.59万余元,以及来源不明的巨额财产86.29万元全部予以没收,上缴国库。
可怜的张锦林,从小学到大学,从边远山区的一个基层小技术员到股长、局长,再到副州长、州长和厅长,苦苦修炼几十年,却被这一棒给敲落了。从威风八面的厅长到牢笼里的囚徒,一切都是自作自受。这一棒不是别人敲的,正是张锦林自己给了自己致命的一棒。■
编辑:靳伟华jinweihua1014@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