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闲”雪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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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飘着雪花,寒气逼人,今年的雪特别眷顾这座城市,不声不响地说下就下。我望着窗外,正想着,还去不去予清那儿。予清来电话催,你怎么还没来啊,快点,等你呢。
  戴上帽子,围上围巾,伞也没拿,一个人走入雪中。
  予清让我去她那儿试衣服。予清是个小资女,也是位女文青,喜欢侍弄多肉植物,喜欢唐诗宋词,喜欢品茗画画,因为这个,又喜欢上了汉服,穿着打扮走飘逸简朴的复古路线,衣服很有民族风的味道。
  她进了三十多套长长短短、款式不一的汉服,自己穿,也捎带着在自己的“半闲”女子私人会馆销售。她打了好多次电话要送我一套,让我去试穿,我说忙,一直没去。
  走在风雪交加的街道上,我一遍遍设想予清的那些服装,是否有我一眼相中的款。这类衣服很挑人,有的人穿上韵味十足,有的人穿上土得掉渣。
  予清说要送我一套,可人家也是有本钱进来的,我不能要,有看中的,穿着合适,就买一套。
  不知不觉,到了“半闲”。可能因为下雪的缘故,会馆的茶室里客人不多,只有两个中年女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喝茶聊天。
  予清看到我,走过来,轻轻拍掉我帽子和围巾上的雪,一丝温暖漫上心头。小时候下雪天回到家,妈妈也是这样为我拍雪。予清把我带到那两排衣服前,说随便你挑,一件一件试,看哪件好看。我看到汉服布料都是亚麻的,摸起来柔软舒适,做工精致;素色为主,黑色、老蓝、驼色、浅灰,还有素色带小花,有六七件是亮色的,桃红、大红、梨白,精美的小花小朵刺绣点缀。有长款、中长款、短款;有对襟的、斜襟的,可谓琳琅满目。这个予清,眼高,心也花,呵。
  我说,我适合穿亮色的。予清挑了玫红、大红,又拿了几件素色的,说都试试。果然,我肤色暗,穿素色汉服很难看,人不仅显得没精神,还一下子臃肿起来,像穿个大袍子。而那件玫红的是中长款,带点腰身,对襟黑盘扣,袖子上缀着花朵,穿起来非常精神漂亮。予清眼睛一亮,啧啧称赞,说这衣服像专门为我做的。
  拿钱给予清,两人推来夺去,予清死活不要,说送你的就是送你的,要什么钱……再给,予清就有点生气。予清把衣服叠好,装进一个袋子里。她拉我坐下,倒上茶,拿出瓜子、香蕉片、米果,说下雪天,没什么事,我们坐着聊聊天!
  这时,肖琳来了,披散着头发,胖胖的小圆脸一副刚睡醒精神萎靡的样子,眼泡都睡肿了。我问她,你睡了多长时间能把眼泡睡成这样?
  肖琳坐下,拿起香蕉片吃。瞅了一眼予清,说,你问她!
  予清笑着说,你心里还不舒坦呢?
  肖琳揪着心口,皱着小眉头,夸张地说,我的心扭得跟麻花似的。
  予清看我一脸茫然,说,昨天我和她共同在一张纸上画了一幅画,她画绿树红花,我画小桥流水。画完,我觉得她的红花上少点东西,就在花心点了几粒黄。她急眼了,说我瞎捣蛋。
  我说,予清给你的红花点蕊,是锦上添花。
  肖琳一边往嘴里扔香蕉片,一边说,姐姐,我的花还没开呢,人家是花骨朵!
  肖琳是幼儿园老师,她的话让我和予清笑个不停。
  其实,只要和予清、肖琳在一起聊天,能把我所有的烦恼赶跑。说肖琳是活宝,予清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个人凑一块便有热闹看。后来,我们不知怎么说到了模仿,予清说,哎,我三姨吵架,那可是一绝,我给你俩学学啊,那可是典型的泼妇骂街相。
  好戏来了——她站起身,拉开椅子,往那铿锵一立,左手叉腰,伸出右手食指,摆出戟张的霸道相。右胳膊和身体呈75°角,右手食指和右脚同节奏快速地一下一下地点——脚点的是地,食指点的是对方的鼻子,嘴巴呱啦呱啦连珠炮地往外蹦着话。
  看她那惟妙惟肖的模仿,就好像看到她三姨正站在那骂大街呢!
  我笑点低,咯咯咯笑得张灯结彩。
  予清说,我跟我三姨学会了这一招,不过,她的是快动作,我的是慢镜头。有一次和人吵架,我学着我三姨的样子,左手叉着小蛮腰,右手指着对方,右脚尖点地,手指和脚尖像跟着音乐节奏一样,同起同落,就像跳一种夸张怪异的舞蹈。我边跳边慢悠悠笑嘻嘻地说,我就这样,你生气,我就不生气,气死你!气死你!
  把对方气得半死,满腔怒火无处发,落荒而逃。
  我和肖琳被予清手舞足蹈的演绎逗得花枝乱颤。嘴巴笑得快抽筋时,我指着她说,你这浑身的艺术细胞,不去上春晚,真是白瞎了这天赋。
  我的这两个朋友也真是奇葩,肖琳圆嘟嘟的脸,有颗小虎牙,长发大波浪,额头细纹小波浪,表情浪打浪。她喜欢一手拿东西吃,一手把大波浪拢到一边,食指绕着一绺头发不停地绕圈儿,似乎那缕头发连接着她的味觉和消化系统。
  予清说,我只要看到你,你总是在不停地吃啊吃,也不怕胖,吃货。
  肖琳又往嘴里扔了一片香蕉片,也不生气,呀,你怎么知道我还有这一名字的。
  肖琳是乐观快乐的人,对什么都看得很开,几年前,头颅做了一次大手术。手术前,要把头发全剪光,当一缕缕头发像雪花纷纷落下时,她丈夫在旁边向她竖起两根表示胜利的手指,口中说着老婆加油,而她说,当时自己心里很平静,想到了那些看破红尘的人,遁入空门时都要剃去三千烦恼丝,她现在剃光头,觉得就是一次重生。
  现在,开颅手术已经五年了,又长出了一头乌黑的长发,死过一回的人,还有什么看不开,该吃吃,该笑笑。
  予清却是个伶牙俐齿的美女,不折不扣的美女。个子高挑,皮肤白皙,容颜亮丽,因为坚持练了十年瑜伽,年轻小姑娘都没她的身材好。
  我说,予清是衣服架子,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肖琳说,她不穿衣服更好看!
  予清挥起粉拳,打了她一下,笑骂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美女总能吸引男人的目光,当男人明目张胆或躲躲闪闪的目光在她的俏脸上像扫描仪一样扫描时,予清不像别的女人佯作害羞状,或者假装视而不见。予清说,看我?谁怕谁呀?你看我多久,我就盯着你多久,我目如寒星直直地盯着对方,直到把对方的目光逼回去为止。
  予清说,也奇了怪了,直到一天,遇到她的真命天子木公子。木公子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她没和他直视一分钟,心像小鹿一样怦怦乱跳,一下子就乱了方寸。她收回目光,低下了头,两朵红云飞上玉腮,娇羞无比。后来就彻底地沦陷在这个男人手里。
  前几天,予清发来一个小视频,她像个贵妃娘娘似的,斜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木公子在给她揉脚,恩爱晒得能虐死单身狗。
  我没事时喜欢和予清、肖琳一起在“半闲”里喝茶聊天,喜欢听她们两个嘴里不时蹦出的“金豆子”。如果看到我闷闷不乐,肖琳会说,你要是个萝卜就好了,我一下子把你从地里拔出来。予清会说,怎么样?来我这儿坐坐,是不是心里像熨斗拖过一样舒坦。
  不知不觉,天色将晚,雪还在下,外面白茫茫一片。从予清的“半閑”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眼前飞舞的雪花,嗅到一丝沁凉的香气直入心底,觉得自己也化作了一朵雪花,轻盈、舒展!
  责任编辑:黄艳秋
  美术绘画:杨 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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