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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像每个往常的周三一样,我五点半就从床上爬起来,对镜梳妆,挑衣试穿,折腾了一个小时,才满意地出门。
好友苏格在我又一次碰翻洗手池上的不明物体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地从床上咆哮着跳起来,并伴随着一声哀嚎,她的头刚刚和上铺的床板亲吻了一下!她气急败坏地说:“赖黎,你跟我的裤子有仇是不是?那一盆水里可是有一包盐啊!你个败家娘们!诅咒你今天在美术帅哥面前出糗!限你三秒钟立即消失。”
我这才想起昨晚苏格拿着刚从淘宝上购来的一条一模一手黑的牛仔裤,十分虔诚地泡进浓浓的盐水里,又将水盆放在水池边沿上,拉开窗帘一角,神叨叨地说什么承接日月之光辉,保佑她穿上新裤子就能再次遇見她的白马王子。看吧看吧,滥用神权,遭报应了吧!
我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忙着消失。
地铁转公交,外加一路狂奔,我总算在七点半之前赶到了美术教室。站在门口平复情绪后轻轻推门走进去。曲扬正坐在背光的角落里拿着铅笔描画着面前的苹果。橙黄的晨光笼罩着他身上卡其色的毛衣,一丝落拓的气息沿着他金色的发线绵延开来,我突然有走上去拥抱他的冲动。
“是赖黎吧!”曲扬没有回身,低着头自顾自地说,手中的笔始终没有停下来。
我坐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上下起落。我自认为自己是个人来疯、不知害羞俩字如何写的姑娘,可不知为何,一看到曲扬我就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是好。用苏格的话说这就是赤裸裸的春心荡漾。所以我心甘情愿摸着黑起床,在交通早高峰的清晨,冒着被挤扁的危险穿越大半个城市,只为这一个瞬间和曲扬单独相处。
曲扬是美术学院的应届毕业生,自己筹钱办了一个小型培训班,教素描和水彩。我报的是普通班,费用最低,课程也少,我觉得一周七天里,只有見到曲扬的那一刻自己是活着的。
正当我呈思想神游状时,曲扬好看的面容在我的瞳孔里放大,我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干吗突然离我这么近?是我今天的妆容太销魂了吗?正当我兴奋得一塌糊涂时,曲扬用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的语调说,赖黎,你嘴角有东西!
我惊慌地拿出镜子,这么一照,我想死的心都有!可能是早上豆浆喝得太猛,豆浆沫粘了一嘴巴,现在已经干在了嘴唇外围,就像一圈白胡子。我故作从容地拿出湿纸巾一点点抹干净,心里却恨不得立即将那个一大早就乌鸦嘴的苏格碎尸万段。
[02]
刚冲进寝室,苏格那丫头就奔过来抱着我狂笑不止。我的上衣差点没被她撕扯烂,我想着莫不是这孩子被灌了兴奋剂了?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使劲敲了她的头一下,怒吼道:“你丫脑子被门挤了?嚎叫啥呢?”
苏格用比看見王菲还激动的扭曲五官面对着我泪流不止,我顿时吓坏了,拍着她的脸颊问:“大姐你是不是今天去精神病医院受教了?”
苏格终于平复下来,小手招呼着我把耳朵靠近一点,然后用比平时高好几十个分贝的声音冲我喊:“我又見到他了!那个我日夜思念的王子,哦,你知道吗他今天穿着一件卡其色的毛衣,简直帅呆了!天呐!赖黎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人呢!”
我捂着耳朵,做悲痛欲绝状。有个想男人想疯了的朋友,就得时刻准备着脑震荡。
苏格的王子出现得颇为出其不意,据苏格说,某一天她在大街上闲逛,恰好看到马路对面有个男孩正在发宣传单,男孩额前的长发随风飘扬,遮住了几乎一半的脸颊。苏格说当时男孩那么虔诚地站在那里,身体前倾,口中念念有词,她顿时就被感动了,不顾交通规则,主动跑上前索要了一张宣传单。然后一颗芳心就在那一瞬间被传单男俘获了。
我忽然想起什么,问:“你的王子是不是个子很高,走路有点驼背?”
苏格又跳起来,惊呼:“你怎么知道?”
我总觉得苏格喜欢的男孩跟曲扬有几分神似。虽然我还无缘与此人相見,但苏格的几次外形描述,都和曲扬有重合。所以至今我都不敢告诉她自己心仪的美术老师到底是何种形象。我的原则是:德芙可以分享,奶茶可以分享,哪怕裤子也可以穿同一条,但是男人嘛,绝不可同享!
我望着趴在床上自我陶醉的苏格唏嘘不已。我知道,这一刻她肯定恨不得立刻以身相许,因为我也这样想。
[03]
接到苏格电话的时候,我正从超市里提着一堆零食出来。电话里的苏格哭得不能自制。询问了五分钟我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王子出现的那一刹那,她因为陷入痴迷状态没有注意到学校门口来往甚多的车辆,王子为了救她被自行车划伤了手臂。然而受伤的王子并没有走到公主面前邀功,而是径自骑车离去,所以苏大小姐不能承受这种被完全忽视的心灵创伤,现正蹲在事发现场悲痛欲绝。
我提着大包小包朝着苏格的所在地狂奔,拐弯的时候差点与一辆自行车撞在一起。刚想怒吼,定睛一看竟是曲扬。我当即扭捏地走过去,细声细气地喊了一声曲老师。曲扬对我微笑,然后说:“以后走路时要当心!”我沉浸在他温暖的笑容里,却一下子被他的手臂上一道红色血印刺痛了眼睛。
我的表情僵在脸上,在曲扬一脸诧异的目光里转身向前走,完全没有了装淑女的兴致。这真是最最狗血的剧情,我和最要好的朋友竟然真的暗恋上了同一个人!
[04]
我不知道苏格用了什么样的办法弄到了曲扬住处的地址,她告诉我她要买一件礼物寄给她的王子。因为他为了帮她阻挡汹涌的车辆刮破了那件让我们同时着迷的卡其色毛衣。苏格指着商场里那件价格不菲的与曲扬身上款式相同的毛衣问我:“这个好不好看?他穿卡其色最适合了!赖黎,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我望着苏格大大的眼睛,巴掌大的脸蛋,娇小的身材,因为兴奋而白里透红的两颊,只得咧着嘴巴强颜欢笑。我最要好的朋友不但是个可爱的美妞儿并且即将要向我最喜欢的男孩表白,我一想到这些,心就酸得仿佛被醋泡了半年。
苏格将那件卡其色毛衣视若珍宝,晚上睡觉都放在枕头旁边。辗转反侧的我突然看到前几天在校外的精品店里买睡衣时赠送的包装袋,于是忽然萌生出一个疯狂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苏格惊喜不已的叫声将我吵醒。她拿着那个被我用包装袋包裹得十分精美的毛衣抱着我亲了好几口。我想当时自己的表情一定比哭还要难看。
尽管苏格极力哀求撒娇让我陪她去邮局,甚至拿贵得吓死人的哈根达斯作为诱饵,我都没有答应。因为我害怕自己会突然于心不忍。
[05]
日子在我和苏格的忐忑不安中极为缓慢地向前滑动了三个日夜。晚上我正躺在寝室的床上假寐时,苏格哭着冲了进来。她一把将那个包装袋扔在了我的脸上,脸上的表情由愤恨转为悲痛。我望着那件被我剪成烂泥一般的卡其色毛衣流下了眼泪。
我知道自己很自私,我破坏了苏格的表白,破坏了我们的友谊。但是我依然想要保全我心中那份只能是唯一的爱恋,哪怕不过是我单方面的自作多情。我知道任何解释都是多余,可无论这是一种多么极端多么不可原谅的做法,也是我因爱而做出的决定。
第二天恰好是星期三,我破天荒地没有了去見曲扬的心情。苏格搬出了我们同住三年的寝室,我没有挽留。
上午十点的时候曲扬打来电话,问我为什么没去上课。我突然冲口问出:“曲扬,你收到那件稀巴烂的毛衣时是怎样的心情?”
曲扬沉默了几秒钟说:“赖黎,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一下子愣住了,我说:“你没有收到苏格寄给你的毛衣吗?”
曲扬依旧是不明所以的语调,他反问我:“苏格是谁?”
为了确定真相,我特意转了两趟公车,去了苏格寄出的包装袋上被磨损的有些模糊的收件地址蹲点。傍晚六点,在我冻得不停跺脚时,一个神似曲扬的陌生男孩骑着单车经过我的身旁,打开了与地址上所写的相同楼门号。我突然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两只手握成拳头,指甲陷进手心里也没觉得疼。
[06]
或许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人生中到底潜伏着多少难以预测的戏剧化,曲扬的卡其色毛衣,曲扬的长刘海以及学校门口的巧遇都不过是不可思议的巧合,就连他手臂上的伤也不过是在拐角时为了躲避我而意外的擦伤。真相这样突兀的显现出来:曲扬并不是苏格喜欢的那个男孩。
躺在空荡荡的寝室里,我开始无比怀念起我和苏格共同挤在一张小床上谈心的时光,当时的我们常幻想着以后要找一对同胞兄弟做各自的另一半,那样就可以一辈子无条件为对方撑腰,彼此陪伴,一起发疯,一起变老。
可是爱情就是这样强大,它轻易就能蒙蔽双眼和内心。使爱的人渐渐失去自我,不顾伤害,不择手段,把两个原本这样要好的人转瞬间变成了彼此的敌人。这一刻我猛然间发现,盲目将身边的人当成自己的爱情假想敌,实属愚蠢至极,因为在爱情里,最大的敌人便是因为害怕无法令对方动心,而深陷恐惧中的自己。
最终,我打电话给曲扬,告诉他自己要退出美术班。然后用省下的课时费买了一件卡其色毛衣,并在附赠的卡片上阐明了事情的原委一同寄给了苏格喜欢的男孩。并且写了平生第一封情书让同在画室学习的同学递到了曲扬手上。然后我坐了27站公交车买了苏格最爱吃的生煎向着她所在的寝室走去。
我并不知道这样做是否会让我和苏格的暗恋得到一个美好的结局,但我想,我们都不必再害怕什么,因为如果把爱情比作是灯的话,友情就是影子,即使是灯灭了,你会发现你的周围还有影子。所谓朋友,正是在最后可以给自己力量的人。
所以,无论结果怎样,我都会告诉苏格:我们还有彼此。
像每个往常的周三一样,我五点半就从床上爬起来,对镜梳妆,挑衣试穿,折腾了一个小时,才满意地出门。
好友苏格在我又一次碰翻洗手池上的不明物体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地从床上咆哮着跳起来,并伴随着一声哀嚎,她的头刚刚和上铺的床板亲吻了一下!她气急败坏地说:“赖黎,你跟我的裤子有仇是不是?那一盆水里可是有一包盐啊!你个败家娘们!诅咒你今天在美术帅哥面前出糗!限你三秒钟立即消失。”
我这才想起昨晚苏格拿着刚从淘宝上购来的一条一模一手黑的牛仔裤,十分虔诚地泡进浓浓的盐水里,又将水盆放在水池边沿上,拉开窗帘一角,神叨叨地说什么承接日月之光辉,保佑她穿上新裤子就能再次遇見她的白马王子。看吧看吧,滥用神权,遭报应了吧!
我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忙着消失。
地铁转公交,外加一路狂奔,我总算在七点半之前赶到了美术教室。站在门口平复情绪后轻轻推门走进去。曲扬正坐在背光的角落里拿着铅笔描画着面前的苹果。橙黄的晨光笼罩着他身上卡其色的毛衣,一丝落拓的气息沿着他金色的发线绵延开来,我突然有走上去拥抱他的冲动。
“是赖黎吧!”曲扬没有回身,低着头自顾自地说,手中的笔始终没有停下来。
我坐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上下起落。我自认为自己是个人来疯、不知害羞俩字如何写的姑娘,可不知为何,一看到曲扬我就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是好。用苏格的话说这就是赤裸裸的春心荡漾。所以我心甘情愿摸着黑起床,在交通早高峰的清晨,冒着被挤扁的危险穿越大半个城市,只为这一个瞬间和曲扬单独相处。
曲扬是美术学院的应届毕业生,自己筹钱办了一个小型培训班,教素描和水彩。我报的是普通班,费用最低,课程也少,我觉得一周七天里,只有見到曲扬的那一刻自己是活着的。
正当我呈思想神游状时,曲扬好看的面容在我的瞳孔里放大,我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干吗突然离我这么近?是我今天的妆容太销魂了吗?正当我兴奋得一塌糊涂时,曲扬用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的语调说,赖黎,你嘴角有东西!
我惊慌地拿出镜子,这么一照,我想死的心都有!可能是早上豆浆喝得太猛,豆浆沫粘了一嘴巴,现在已经干在了嘴唇外围,就像一圈白胡子。我故作从容地拿出湿纸巾一点点抹干净,心里却恨不得立即将那个一大早就乌鸦嘴的苏格碎尸万段。
[02]
刚冲进寝室,苏格那丫头就奔过来抱着我狂笑不止。我的上衣差点没被她撕扯烂,我想着莫不是这孩子被灌了兴奋剂了?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使劲敲了她的头一下,怒吼道:“你丫脑子被门挤了?嚎叫啥呢?”
苏格用比看見王菲还激动的扭曲五官面对着我泪流不止,我顿时吓坏了,拍着她的脸颊问:“大姐你是不是今天去精神病医院受教了?”
苏格终于平复下来,小手招呼着我把耳朵靠近一点,然后用比平时高好几十个分贝的声音冲我喊:“我又見到他了!那个我日夜思念的王子,哦,你知道吗他今天穿着一件卡其色的毛衣,简直帅呆了!天呐!赖黎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人呢!”
我捂着耳朵,做悲痛欲绝状。有个想男人想疯了的朋友,就得时刻准备着脑震荡。
苏格的王子出现得颇为出其不意,据苏格说,某一天她在大街上闲逛,恰好看到马路对面有个男孩正在发宣传单,男孩额前的长发随风飘扬,遮住了几乎一半的脸颊。苏格说当时男孩那么虔诚地站在那里,身体前倾,口中念念有词,她顿时就被感动了,不顾交通规则,主动跑上前索要了一张宣传单。然后一颗芳心就在那一瞬间被传单男俘获了。
我忽然想起什么,问:“你的王子是不是个子很高,走路有点驼背?”
苏格又跳起来,惊呼:“你怎么知道?”
我总觉得苏格喜欢的男孩跟曲扬有几分神似。虽然我还无缘与此人相見,但苏格的几次外形描述,都和曲扬有重合。所以至今我都不敢告诉她自己心仪的美术老师到底是何种形象。我的原则是:德芙可以分享,奶茶可以分享,哪怕裤子也可以穿同一条,但是男人嘛,绝不可同享!
我望着趴在床上自我陶醉的苏格唏嘘不已。我知道,这一刻她肯定恨不得立刻以身相许,因为我也这样想。
[03]
接到苏格电话的时候,我正从超市里提着一堆零食出来。电话里的苏格哭得不能自制。询问了五分钟我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王子出现的那一刹那,她因为陷入痴迷状态没有注意到学校门口来往甚多的车辆,王子为了救她被自行车划伤了手臂。然而受伤的王子并没有走到公主面前邀功,而是径自骑车离去,所以苏大小姐不能承受这种被完全忽视的心灵创伤,现正蹲在事发现场悲痛欲绝。
我提着大包小包朝着苏格的所在地狂奔,拐弯的时候差点与一辆自行车撞在一起。刚想怒吼,定睛一看竟是曲扬。我当即扭捏地走过去,细声细气地喊了一声曲老师。曲扬对我微笑,然后说:“以后走路时要当心!”我沉浸在他温暖的笑容里,却一下子被他的手臂上一道红色血印刺痛了眼睛。
我的表情僵在脸上,在曲扬一脸诧异的目光里转身向前走,完全没有了装淑女的兴致。这真是最最狗血的剧情,我和最要好的朋友竟然真的暗恋上了同一个人!
[04]
我不知道苏格用了什么样的办法弄到了曲扬住处的地址,她告诉我她要买一件礼物寄给她的王子。因为他为了帮她阻挡汹涌的车辆刮破了那件让我们同时着迷的卡其色毛衣。苏格指着商场里那件价格不菲的与曲扬身上款式相同的毛衣问我:“这个好不好看?他穿卡其色最适合了!赖黎,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我望着苏格大大的眼睛,巴掌大的脸蛋,娇小的身材,因为兴奋而白里透红的两颊,只得咧着嘴巴强颜欢笑。我最要好的朋友不但是个可爱的美妞儿并且即将要向我最喜欢的男孩表白,我一想到这些,心就酸得仿佛被醋泡了半年。
苏格将那件卡其色毛衣视若珍宝,晚上睡觉都放在枕头旁边。辗转反侧的我突然看到前几天在校外的精品店里买睡衣时赠送的包装袋,于是忽然萌生出一个疯狂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苏格惊喜不已的叫声将我吵醒。她拿着那个被我用包装袋包裹得十分精美的毛衣抱着我亲了好几口。我想当时自己的表情一定比哭还要难看。
尽管苏格极力哀求撒娇让我陪她去邮局,甚至拿贵得吓死人的哈根达斯作为诱饵,我都没有答应。因为我害怕自己会突然于心不忍。
[05]
日子在我和苏格的忐忑不安中极为缓慢地向前滑动了三个日夜。晚上我正躺在寝室的床上假寐时,苏格哭着冲了进来。她一把将那个包装袋扔在了我的脸上,脸上的表情由愤恨转为悲痛。我望着那件被我剪成烂泥一般的卡其色毛衣流下了眼泪。
我知道自己很自私,我破坏了苏格的表白,破坏了我们的友谊。但是我依然想要保全我心中那份只能是唯一的爱恋,哪怕不过是我单方面的自作多情。我知道任何解释都是多余,可无论这是一种多么极端多么不可原谅的做法,也是我因爱而做出的决定。
第二天恰好是星期三,我破天荒地没有了去見曲扬的心情。苏格搬出了我们同住三年的寝室,我没有挽留。
上午十点的时候曲扬打来电话,问我为什么没去上课。我突然冲口问出:“曲扬,你收到那件稀巴烂的毛衣时是怎样的心情?”
曲扬沉默了几秒钟说:“赖黎,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一下子愣住了,我说:“你没有收到苏格寄给你的毛衣吗?”
曲扬依旧是不明所以的语调,他反问我:“苏格是谁?”
为了确定真相,我特意转了两趟公车,去了苏格寄出的包装袋上被磨损的有些模糊的收件地址蹲点。傍晚六点,在我冻得不停跺脚时,一个神似曲扬的陌生男孩骑着单车经过我的身旁,打开了与地址上所写的相同楼门号。我突然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两只手握成拳头,指甲陷进手心里也没觉得疼。
[06]
或许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人生中到底潜伏着多少难以预测的戏剧化,曲扬的卡其色毛衣,曲扬的长刘海以及学校门口的巧遇都不过是不可思议的巧合,就连他手臂上的伤也不过是在拐角时为了躲避我而意外的擦伤。真相这样突兀的显现出来:曲扬并不是苏格喜欢的那个男孩。
躺在空荡荡的寝室里,我开始无比怀念起我和苏格共同挤在一张小床上谈心的时光,当时的我们常幻想着以后要找一对同胞兄弟做各自的另一半,那样就可以一辈子无条件为对方撑腰,彼此陪伴,一起发疯,一起变老。
可是爱情就是这样强大,它轻易就能蒙蔽双眼和内心。使爱的人渐渐失去自我,不顾伤害,不择手段,把两个原本这样要好的人转瞬间变成了彼此的敌人。这一刻我猛然间发现,盲目将身边的人当成自己的爱情假想敌,实属愚蠢至极,因为在爱情里,最大的敌人便是因为害怕无法令对方动心,而深陷恐惧中的自己。
最终,我打电话给曲扬,告诉他自己要退出美术班。然后用省下的课时费买了一件卡其色毛衣,并在附赠的卡片上阐明了事情的原委一同寄给了苏格喜欢的男孩。并且写了平生第一封情书让同在画室学习的同学递到了曲扬手上。然后我坐了27站公交车买了苏格最爱吃的生煎向着她所在的寝室走去。
我并不知道这样做是否会让我和苏格的暗恋得到一个美好的结局,但我想,我们都不必再害怕什么,因为如果把爱情比作是灯的话,友情就是影子,即使是灯灭了,你会发现你的周围还有影子。所谓朋友,正是在最后可以给自己力量的人。
所以,无论结果怎样,我都会告诉苏格:我们还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