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之后,写诗是奢侈的(三首)

来源 :燕赵诗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qq12441483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五月十二日之后,写诗
  是奢侈的。
  
  我的心已然破碎,泪水就要
  为你流干。我无法让手中的笔,
  让瘦弱的文字,使任何
  一个生灵复活。
  我不敢写,我害怕:
  每写一点,就是一滴血,一滴泪,
  每写一竖,就是一条呼救的手臂,
  每写一横,就是一具僵冷的生命,
  每写一撇,就是一块坠落的楼板,
  每写一捺,就是一根扭曲的钢筋。
  一个字刚刚写罢,我便听见
  一个尖叫的灵魂。
  
  而一首诗多么小,它不可能承受和接纳
  更多的疼痛,
  甚至不能安慰一个孩子,让他
  停止哭泣。
  这张纸太轻,太薄,太白,
  它无法挽救一个
  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生命,无法掩盖
  一个长眠者血污的面容。
  
  而我,在远离灾区的北方,
  颤抖着双手,流淌着泪水,
  献出滚烫的400毫升血液,
  掏出几张单薄的纸币,
  点燃一枚微弱的蜡烛,
  写下这些无助的诗行,
  我感到的是——
  来自灵魂深处的羞耻和愧疚。
  
  ——原载于《诗选刊》2008年6期
  
  三十七年
  ——给自己的生日
  
  他拥有最深处的孤独,和幽暗的蓝。
  “时间越来越少,像
  沙漠中,不得不消耗的清水。”
  
  “他挥霍了少年和青春!那仅仅是
  一万三千五百天?这其间,有多少事物
  容我们仔细把握?”
  
  谁磨利了岁月这把快刀?
  轻微的失语,偶尔的烦躁,
  头发零星地白了,十几年前就是如此。
  那些小小瑕疵,不用遮掩。
  时光渐进,他庆幸自己远离人群,
  拥有干净的手,和良心。
  
  三十七年,他唯一学会的是——
  宽容世界的残缺。
  一个知道妥协的人,不再为
  理想与世俗左右为难。
  “该来的阻止不了。急于追逐的
  会加速从眼前逃离。”
  
  他有自己喜欢的路,这些年来一直走,
  不紧不慢。终点永远没有
  路边的景致迷人。
  不再轻言死亡,厌倦和放弃:
  “自杀是可耻的!那太便宜了死神,
  让他自己来取吧,
  我,就在这里!
  还有多少有趣的场景,美妙的爱情,
  噬心的痛苦
  等着我亲自去遭遇。”
  
  三十七年,弹指之间,
  鞋子上八万里尘土,
  肩头些微的头皮屑,掸掉了……
  宁静的秋日来临——
  心境开阔,如一池高原上的湖水,
  将千尺波澜掩藏于心底,
  享受着,
  生命孤独而澄澈的幽蓝。
  
  青春痘
  
  哦,别逗了,
  这一粒
  在我的额头最后爆起的
  青春。
  
  都远去了,消逝了,
  不再回来
  我的曾经的
  闪光的,
  燃烧的,
  火热的,
  梦幻的,
  青春呵——
  
  哦,别逗了,
  这一粒
  突然闪烁在我皱纹间的
  青春——
  
  你,多像寒夜
  渐冷的灰烬中
  一粒
  苟且的火星
  从岁月尽头刮起的劲风
  不会姑息你
  
  你,多像深秋
  苍茫原野上
  那一朵
  幸存的雏菊
  从时光深处袭来的寒流
  不会放过你
  
  都熄灭了吧,
  都凋零了吧,
  那些躁动的,
  悬浮的,
  浑浊的,
  扭曲的,
  都沉静下来吧,
  都安详下来吧!
  
  哦,别再逗我了!
  我已经不是
  那个妄想在流水之上
  雕刻自己名字的人
  (即便刻在石头上
  又怎么样呢)
  那个奢望在天空
  放飞翅膀的人
  (在大地上行走一生
  也是美好的呵)
  
  我将在世俗中爱着
  一天天
  老去
  宠辱不惊
  物我相容。
  俯仰天地之间
  人生何其辽阔!
  
  别了,这一记
  青春的
  疲倦的回眸。
  
  别了,这一抹
  青春的
  留恋的余照!
  
  当它消隐于我的额头
  亲爱的,
  用不着伤心!
  请相信我真正的青春
  才刚刚
  来临
  
  ——原载于《星星》2008年6期
其他文献
一个人可以选择在黎明前的黑暗啜泣  也可以选择麻木在世事中飘零  可以选择离家出走  爱或者恨甚至死亡  但就是无法选择出生  一个女人嫁到鹅塘村是命  我被生在遍布牛粪的苦菜地也是命    把辣椒水涂在乳头上的那个人  用鞋底打我又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的那个人  我泪汪汪地喊她“娘”  娘生我的地方我终生难忘  那天蟋蟀在草墩上把锯子拉得钻心响  钻心响的地方叫故乡    够了    二十年前  遭
期刊
(提问者是诗人火柴)    火柴:请谈谈你的近况。也许这个问题有点笼统,呵呵,随便谈谈,可以谈谈你最近在想什么,忙什么,或者身体状况也可以......当然,我认为一个人的人生总是处在某个阶段,像四季一样......我认为你可以谈谈你目前的生活状态和工作状态。我希望了解当下的你。  王建旗:我觉得按照惯例,一个写诗的人对自己或个人是没有什么好谈的,不是谦虚,而是现实。因为诗歌对一个写作的人是一个“消
期刊
【营口市文明办、营口市文联“清明英烈追思会”作业。】        一个鲁西平原孕育的  仅仅五十年的生命  十七年前,他的名字  又被又匆匆地  刻上了雪域高原  匆匆的速度  远远高于闪电  就在那次闪电炸响的一瞬  人们的心中,开始  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怀念     怀念,是一种  永不腐朽的情感  任岁月的疯狂肆虐  也风化不掉那个历史的定格——  一场葬礼,一副挽联  “一尘不染两袖清风,
期刊
深感此番西去是箭在弦上  火车从深秋的晨雾里钻出来  大岭的左颊蹭上一抹浅红  成吉思汗,一个近山的小镇提醒我  前面的领地要用马蹄和弓矢丈量     山岭抬高秋天的气象  两厢的树木向明黄深处躲藏  远处山梁上,那棵绰约的白桦  是哪个部落的消息树?     眼前的扎兰屯已是深沟高垒  据说这里曾经藏过大汗的兵马  也驻扎过八旗的子弟  三年前我曾到此打探过虚实  并把一段非军事秘密  遗落在了
期刊
还有比葡萄更小的宫殿吗?  还有比果核更无知的皇帝吗?  还有比单相思更痛苦的爱情吗?  光天化日之下,默默酝酿着自己的心事  正因为悬挂在半空,才感到格外沉重……  还有比梦见谁更大的幸福吗?  应该有。那就是被你梦见的人梦见  可即使被别人梦见,你自己  一点也不知道呀!还有比被眼泪淹死  更悲惨的结局吗?    ——原载于《燕赵诗刊》2008年4期
期刊
她必须把一个空旷的房间想象成自己的私密花园。  她在那里写作,阅读。  阳光中总有一团阴影,  适合想念某一个不曾谋面、未曾存在的爱人。  透过半圆形的落地玻璃,  她看见8楼以下的车辆、行人。  看见树梢的摇摆。  她知道鸟儿就停在上面,  但它们一言不发。  街上有人在吵架,有人在出车祸。  隐秘的角落里,  有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个渴望的身体。  更远的楼顶,  是一座花园。  当一个陌生的身
期刊
亲爱的朋友 如果我百年之后   请不要把我扔在荒野 那样我会   腐烂 最后变成泥土 我的消失   将毫无意义   请遵照生态建设的要求   对我进行妥善利用     我有一米七四的身高 请把我的骨骼   让给那些侏儒   我脑满肠肥 有太多的脂肪   请把我的肉体 分给那些枯瘦如柴的人   我有流动的血液 那里面有不竭的激情   请把它们注入一贯得过且过的人的血脉   我有较强的推理能力和快速的
期刊
风雪袭来  羊的天空呼啦一下黑了  羊群跟着牧羊人  离开了黑色的草地    一只迷途的羔羊  落入无边的陷阱  泪水在草原上孤独地游走  风雪用犀利无比的刀子  剃着羔羊的骨头  羊的草原 狼的草原   没有秃鹰 没有英雄  只有无边的黑暗    狼的目光如炬  羔羊的草原  十面埋伏 四面楚歌  羔羊没有了去路  低头看着自己兄弟的一堆堆白骨  泪水在草原上孤独地游走  2008-5-2  
期刊
一滴水以撕碎自己的方式 强化了世界的坚硬   黑夜没收了大片村庄   整个冬季 泥土悄无声息地孵着女人   强忍泪水 轻轻弹去泥窖上的土     一滴水碎裂的经过就是一个朝廷崩溃的过程   一个帝国强大到无法容纳女人的柔弱时     水的悲剧就开始了 它需要的是柔软的剑   与温情脉脉的铠甲   所有儿女柔情都扶不起一个国家   却能让战士们一夜间全部溶化在泥土中     水,其实也可以建成一座屏
期刊
那时,春风像一群说客  终于将处于闭关的柳枝说服  自学成才的迎春花  对着空谷,吹起凯旋曲    寒冷锁住的花蕾,被春风  配制的万能钥匙打开  红梅和桃花的花瓣,借机撒欢  与柳叶萌发的新绿  不谋而合,下笔  书写,万紫千红的春意    童年的我,骑在牛背上  自制一根柳笛  断断续续的音符,牵着黄牛  走过田间、地头  布谷鸟不愿只当听众  蹲在槐树梢上  为我,唱起了伴奏    三摇两晃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