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压塌县政府重点工程,天灾?人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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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中雪让安徽省亳州市蒙城县招商引资项目、县重点工程——牛群中国商贸城C区的钢结构屋顶坍塌,商户损失惨重。记者调查意外得知,使用已经6个月的商贸城居然没经过质量验收……
  
  2005年11月,著名相声演员牛群辞去了安徽省蒙城县副县长职务,正式告别5年的挂职生涯。牛群辞官了,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他离开仅仅2个月后的2006年1月19日,他亲自联系并为之不遗余力宣传推介的一个大型招商引资项目——牛群中国商贸城C区却发生了一起事故,从而让该县开业仅18天的“天上人间”娱乐城陷入了巨大的灾难。 3月初,记者来到蒙城,对此事进行了深入采访。
  
  一场中雪压塌了钢梁屋顶
  
  有着116万人口的安徽省蒙城县是国务院批准的对外开放县,全国农村改革试验区。为了吸引客商来蒙城投资,近年来,蒙城县委、县政府出台了一系列优惠政策。31岁的丁飞是蒙城人,一直在阜阳做建材生意。2005年4月,应蒙城县委办公室信息科负责人的邀请,丁飞回到蒙城,成立了“天上人间”娱乐有限公司。在交纳了部分租金后,将即将竣工的牛群中国商贸城C区东西中心路以北、南北中心路以东面积达1152平方米的二层房子承租下来,作为营业场所。
  2005年8月,商贸城C区竣工交付使用后,丁飞和他的合伙人经过4个多月的运作,2006年元旦,注册资金136万元、总投资近200万元的 “天上人间”娱乐城正式开业。开业这天,包括蒙城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常务副县长、县委办公室主任和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政协副主席等在内的6位副县级以上干部亲自到场,为这个全县规模最大的娱乐城剪彩。
  据董事长丁飞介绍,开业之后,娱乐城生意十分红火,36个包厢天天爆满。看着眼前红火的景象,丁飞和他的合伙人喜上眉梢,对前景充满信心。
  谁又能想到,开业仅19天,2006年的第一场雪便让娱乐城和丁飞陷入了巨大的灾难之中。丁飞告诉记者,1月18日傍晚,天上开始飘起雪花,但当晚的生意并未受到影响。到第二天早上,商贸城已经一片银白。
  19日下午4时许,下了一天一夜的雪终于停住。正在娱乐城内打理生意的丁飞却惊讶地发现,商贸城C区的屋顶钢梁发生严重变形。当时正是下午营业时间,娱乐城里客人非常多,他赶紧通知工作人员对客人进行疏散。在疏散过程中,二楼屋顶开始往下塌落,雪水不住地向屋内渗漏……由于疏散及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事故发生后,惊魂未定的丁飞立即向施工单位——山东元邦钢结构有限公司董事长阎勋福报告,阎勋福又向蒙城县建委做了汇报。当天下午,建委组织有关工程技术人员赶到现场,经勘察发现,C区屋架部分已严重变形。为安全起见,建委当晚向施工单位——山东元邦钢结构有限公司和各租赁单位下发了《关于牛群商贸城C区工程安全隐患问题的紧急通知》,在这份报给亳州市建委和蒙城县政府的“紧急通知”中,要求“该工程立即停止使用,所有人员立即撤离”。同时,立即召开工程质量问题调查会议,尽快拿出消除安全隐患问题的处理方案,要求建设单位——蒙城县富达房地产开发公司派人昼夜监控。
  3月1日,记者来到位于牛群商贸城C区的“天上人间”娱乐城。一到门口,一纸“因故停业”的通知赫然入目。走进一楼大厅,新装修的气息扑面而来。拾级而上,但见二楼大厅白色吊顶一片狰狞,一溜14间包厢吊顶有的塌陷有的变形,虽然距事故发生已有月余,地面的积水依然难以清除。
  看着眼前景象,丁飞难过得流下了眼泪。“我们曾经考察了很多地方,但出于对牛群的仰慕与信任,我们最后还是选择牛群商贸城作为我们投资的场所,但是……”他哽咽着对记者说。
  
  交付使用的重点工程未经安全验收
  
  事发后,丁飞等经营户强烈呼吁有关部门积极妥善处理此事。为此,他先后10多次找县建委领导,请求帮助协调解决这一问题。但让他失望的是:不是找不到人,就是建委领导一次次推托说人凑不齐。
  由于牛群中国商贸城C区为蒙城县的重点工程,建设单位、施工单位和租赁方均为县里的招商企业,商贸城C区工程质量问题终于引起蒙城县政府的重视。2月8日下午,蒙城县副县长戴力主持召开牛群商贸城C区建筑安全隐患问题协调会议,会议指出,为了尽快解决问题,为投资者创造良好的发展环境,根据建设部《工程建设重大事故报告和调查程序规定》,由县政府牵头,成立由建委、安委会办公室、检察院等部门组成的工程质量调查组,组织技术鉴定;查明事故发生的原因、过程,人员伤亡及财产损失情况;查明事故的性质、责任单位和主要责任者;提出事故处理意见及防止类似事故再次发生所应采取的措施。要求调查组依照相关法律法规,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迅速开展工作并严格定性,明确责任,严肃查处;事故调查工作要在3月19日之前完成,并在充分协商、科学分析的基础上提出对事故责任者的处理意见和事故调查报告上报给县政府。
  令丁飞等经营户愤怒的是,在此次协调会上,他竟然从与会的县建委主要负责人口中,听到了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商贸城的C区工程是在建设部门没有进行质量验收的情况下仓促出售。正是因为这道法定的程序没有履行,才让此起事故未能得以避免。
  “牛群中国商贸城是蒙城县的重点建设工程项目,如此重大工程怎能不经过安全验收就交付使用?”采访中,众多C区经营户向记者表达了他们的不满。
  尽管事故的最终调查报告仍没有出来,但是,越来越多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开始被丁飞等经营户所掌握。据丁飞介绍,蒙城富达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存在非法将工程转包现象,其行为是以合法形式掩盖非法倒卖土地使用权的目的。同时,牛群中国商贸城C区建设出现擅自改变原规划设计现象……
  记者在采访时注意到,这起事故的发生似乎并没有引起有关部门及经营户的完全觉醒,C区商贸城里依然顾客云集,熙熙攘攘。
  
  建设行政主管部门玩忽职守
  
  3月1日上午,记者来到蒙城县建委,就商贸城C区的开发、招商等问题采访了分管质量安全工作的张梦宁副主任。张梦宁告诉记者,C区的开发招商由商贸城管委会负责,他们只是在建设过程中参与管理。
  当问到如何参与管理时,张副主任一脸认真:作为建设主管部门,必须依法行政,我们是严格按照《建筑法》和《建设工程质量管理条例》赋予的职责、按照法律程序来管理的,法律赋予我什么责任,我就怎么管理,我可以把相关的法律书籍找给你看。
  记者:能不能谈具体点?
  张副主任:质量有质量部门负责,安全由安全管理部门负责,具体工作建委不参与。
  记者:按张主任的说法,C区的质量问题是否与建委毫无关系?
  张副主任:不能这样讲。我委托质量监督站管理,这就是关系。
  记者:C区经过质量验收没有?
  张副主任:没有。
  记者:你们有没有监督的职责?
  张副主任:法律规定“不经验收备案的,不得交付使用!”我们有监督的职责,但事先我们没发现。
  记者:你觉得作为建设主管部门,你们有没有失职?
  张副主任:没发现不等于没管理。社会上存在的违法行为公安没有发现,你能说公安人员失职吗?事故调查结果出来后,该是谁的责任是谁的责任。
  记者:出现事故后,你们建委下发了要求所有人员全部撤离C区的紧急通知,但现在C区还有商家在营业,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
  张副主任:C区是县政府招商引资金项目,现在检测结果没出来,为了减少投资方、租赁方的损失,所以让他们继续营业。
  记者:但政府下过全部撤离的通知,怎么还能让他们在危房里继续营业呢?
  张副主任:从目前情况来看,不会发现大面积的恶性事故。
  记者:你前面讲,按法律规定,工程未经质量验收不得交付使用,现在又说为了减少投资方、租赁方的损失,觉得不会发生大面积的恶性事故,所以让他们继续营业,是不是这个意思?
  张副主任:不是这个概念。
  记者: C区竣工时,县里是谁剪彩的?
  张副主任:不是我剪彩的,我不够这个格。
  记者:领导剪彩时,你们有没有提过建议“这个工程没有经过质量验收,不能使用”?
  张副主任: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交付使用,怎么提建议呢,我要知道的话,肯定要提建议的。他(建设单位)不让我知道,犯罪嫌疑人犯罪时,还让公安人员知道吗。
  当记者再问时,张副主任表示,县委、县政府非常重视,有些话不宜多说,建委上面还有县委、县政府,请记者理解:“你要再问我就不说了。”
  
  牛群曾为商贸城的建设和推介出过大力
  
  记者在采访中获悉,牛群中国商贸城的投资方是来自浙江的客商。2001年上半年,时任上海峨山商城有限公司总董事长的浙江安吉人陈金达到中原地区办事,路过蒙城,顺道看望当时正在蒙城投资城区道路改造工程的老乡马荣福。为尽东道主之谊,马荣福请来了县领导作陪。两天时间里,县委、县政府的领导对他们十分热情,陪同他们考察了县里的企业,诚邀他们加盟蒙城的经济建设。
  热情周到的接待,优惠的政策,陈金达和他的同伴心动了。通过考察,他们萌发了在蒙城建一座大型物资流通市场的想法。蒙城县委、县政府领导得知这一想法后,表示出了高度重视和极大的支持,并多次召开专门会议,指派一名副县长为项目建设协调人,还出台了一系列优惠政策,从选址规划、立项报批到土地征迁,一路绿灯。2001年7月28日,商贸城第一期工程举行奠基仪式,近20个工程队同时施工,2002年3月初便宣告竣工。2002年5月6日,商贸城举行开业庆典的时候,牛群把宋祖英、冯巩、赵本山、蔡明、范伟等名人都请来了。
  据一位十分接近牛群的人士介绍,为了进一步扩大商贸城的名气,商贸城的投资商与牛群商议,请求将这一项目命名为“牛群中国商贸城”,后者表示同意。为此,商贸城方面拿出一栋房子,折价提供给蒙城“五子牛”特教学校使用,而特教学校的校长正是牛群,牛群通过这种方式,为特教学校的孩子作出了贡献。
  招商更要留商富商。由于蒙城工业经济先天不足给招商带来一定的难度,为帮助商贸城招商,蒙城县委、县政府领导及牛群副县长,劳心费力奔波于上海、杭州、湖州、义乌等长江三角地区,为牛群商贸城宣传造势,招引商户,《招商手册》上不仅有牛群在奠基仪式上的照片,还直接用牛群的名字打广告,“牛哥笑迎三江客,商城喜招四海商”。优惠的政策,真诚的态度,吸引了众多的浙江客商进驻。短短几个月时间,一座皖北最大的商品交易中心就迎来八方宾客,创造了蒙城发展史上从未有过的奇迹。
  牛群中国商贸城的开发,让建设单位富达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名声大振。2003年7月,在安徽省委、省政府召开的全省加快发展民营经济工作会议上,富达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荣获“优秀民营企业”称号。
  随着开发建设的进行,山东元邦钢结构有限公司介入进来,与富达房地产公司联合开发二期工程,牛群中国商贸城C区即是这一合作下的产物。C区建成后,合作双方共同成立了福达经贸发展有限公司。在合作过程中,由于双方产生分歧,于2005年5月14日签订补充协议,富达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退出股份,由山东元邦钢结构有限公司独自经营福达经贸发展有限公司,建设该工程。
  蒙城富达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非法将该工程转包给不具有房地产开发资质的蒙城福达经贸发展有限公司,其行为是以合法形式掩盖非法倒卖土地使用权的非法目的。
  记者了解到,事故发生后不久,元邦公司负责人离开蒙城,到记者发稿时,仍没有返回。而富达房地产公司方面称,C区的开发建设事实上系元邦公司一力承担,他们自己根本就没有参与。
  一场雪造成的事故,就这样将各种说法和隐藏的事实浮出了水面。而在此之前,牛群中国商贸城一直是蒙城县高度重视的招商引资项目,而且,2004年2月27日至29日,副县长梁栋、牛群带领蒙城县有关部门一行80余人去山东临沂开展招商联谊活动,重点向临沂商家宣传蒙城,推介牛群商贸城,活动的组织者就是C区的施工单位——山东元邦钢结构有限公司。
  不少接受采访的商贸城商户认为,牛群帮助商贸城,是基于发展蒙城经济的一片热忱。然而,牛哥或许没有想到,借他名头的“牛群中国商贸城”C区,竟然在未经验收的情况下交付使用,而且出了事故,让不少经营户蒙受损失。
  蒙城县政府一位机关干部告诉记者,在商贸城开发建设和推介中,牛群可谓是不遗余力,但是,其个人并没有落得任何好处。“不知道牛群听到这一消息后,心里会是怎样的滋味?” 这位机关干部叹了口气。
  据了解,目前,相关鉴定工作正在进行中,事故调查报告还没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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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设工程质量管理条例》第四十八条:县级以上人民政府建设行政主管部门和其他有关部门履行检查职责时,有权采取下列措施:(一)要求被检查的单位提供有关工程质量的文件和资料;(二)进入被检查单位的施工现场进行检查;(三)发现有影响工程质量的问题时,责令改正。
  第五十八条违反本条例规定,建设单位未组织竣工验收,擅自交付使用,或验收不合格,擅自交付使用的,责令改正,处工程合同价款2%以上4%以下的罚款;造成损失的,依法承担赔偿责任。
  第七十六条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在建设工程质量监督管理工作中玩忽职守、滥用职权、徇私舞弊、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尚不构成犯罪的,依法给予行政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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