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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1962年出版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形成》一书是Т·И·奥伊泽尔曼教授的名著，几乎经过了半个世纪，Т·И·奥伊泽尔曼以“马克思主义的产生"为名于2011年修订再版该书?俄罗斯著名马克思主义哲学史家Н·И·拉宾教授在发表于2011年第12期《哲学问题》的书评中分析Т·И·了奥伊泽尔曼的理论原则，即马克思主义的自我批判，并分三个层次展开评述?这些评述涉及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的历史反思，以及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文献与基础理论形成过程的细节考量，从中呈现了俄罗斯马克思主义哲学史家的理论视野和分析视角?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自我批判；奥伊泽尔曼
[中图分类号]A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2426（2013）04-0004-05
大部分老一代俄罗斯人文科学家都是马克思主义者?对于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说，Т·И·奥伊泽尔曼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形成》（1962年）一书是研究马克思主义形成的参考书目?这本书是作者在1947—1955年为莫斯科大学哲学系的学生们讲授同题课程的基础上准备的?当时，奥伊泽尔曼是一位正统的马克思主义者?副教授，然后成为教授和西欧哲学史教研室主任?
尽管具有正统性，这本教程因为打算寻求青年马克思和恩格斯那些被逻辑矛盾所充斥的活动——从唯心主义到唯物主义，从民主激进主义到革命共产主义，到《共产党宣言》的作者和这个党的组织者——生活事实和思想演变的真实性而显得与众不同?作为哲学系的学生，我曾在1952—1953学年听过这门课?与其他许多听众一样，马克思主义形成的那种图景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特别是其哲学学说，充满着尖锐的，时而是紧张的反对某些理论思想流派的斗争，长期与原来的同路人分道扬镳——这就是年轻的教授所描述的确凿而清晰的图景?
这部著作得到了学术界和社会各界的高度评价：肯定性的评论文章刊登在《共产党人》?《哲学问题》等杂志上?不久，又出版了俄文第二版（1970年）和第三版（1986年）?这部著作被列为大学教程，还被评为罗蒙诺索夫奖（莫斯科大学，1965年）和国家奖（1983年）?它还被翻译到日本?波兰?民主德国?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韩国；苏联“进步"出版社还用英文出版过该书?这部书的作者从莫斯科大学调到了苏联科学院哲学研究所从事研究工作，晚些时候，到俄罗斯科学院工作，在那里出版了一系列关于西欧哲学史和历史哲学发展进程的著作，他主管哲学史部近20年，是俄罗斯科学院院士，现在是顾问?
那么，现在几乎经过了半个世纪，Т·И·奥伊泽尔曼院士对其1962年版的专著修改后出版，书名定为《马克思主义的产生》?他为自己提出了怎样的目的和任务呢？作者在序言中写道，首先，把为了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从整个教条式的论断和教条式的叙述样式中"解放之前的专著，作为自己的目的?[1]不能认为，这仅指的是文体的风格和局部的准确说明?当然，这些少不了，同时还增加了现实的观点和新文献的评述?新专著的结构，它的章节在原书的基础上扩大了：共分两部分?五章和若干节；当然，部分章节的措辞和排列发生了某些变化?笔者注意到，最彻底地重新修改了“共产党宣言"的最后一个小节，这不是偶然的?事实上，Т·И·奥伊泽尔曼重新思考了自己对马克思主义及其形成过程，以及对其内容和阶段的评价性理解?他实现这一从新理论立场原则出发的研究工作，是在他最近20年中养成的，努力从过去真诚地吸收了的神话部分和外部意识形态的限制中解放出来?这允许作者在哲学史和整个哲学的各种领域中获得新的科学结论?它们汇集成一系列文章和专著发表：《作为哲学史的哲学》（1999年）?《马克思主义和乌托邦主义》（2003年）?《为修正主义辩护》（2005年）?《问题域：社会政治学和哲学概论》（2006年）?《元哲学》（2009年），研究专著成为新的科学结论?在上述著作中，作者善于从本质上更深入地和更客观地评价马克思和恩格斯真实的成就和错误的认识，同时保持了马克思主义的文化历史意义，并捍卫其科学地位?包括以前对列宁评价马克思主义形成阶段的辩护性评论被明显的批判性评论所代替，列宁的评价往往夸大和强调马克思在革命活动中似乎热衷于暴力（突出无产阶级专政等主题）?
说得更明白些，对Т·И·奥伊泽尔曼这部专著无论做多少详细的评论都不是简单的任务?我指的不是简介性的评论文章，而是充分（内容丰富的）对待书中有代表性的新结论?尤其考虑到，这些结论，一方面，很大程度上基于作者在过去15-20年所取得的成果的总和，以及在这些专著中已阐述过的——这是我们有必要直接或间接地考虑到的?另一方面，这部新著中结论的实质部分不仅与马克思主义的产生阶段有关，而且还与其演变的后续阶段有关，包括其创始人逝世后，直至目前阶段的自我批判及其支持者和反对者的看法?自然，并不是要进行某种详细的研究，但至少不得不考虑其高度的现实性?最后，作为马克思的青年时代①的研究者，我觉得，甚至有自我批判性对待自己研究的补充性义务；但是，在建议性的“思维"下，我不得不放弃这种意图，为了避免风格的混淆?不过，我真的感激我的老师，激发我新思考的可能性和更系统地思索使我激动的广泛的问题域?
在这部新著的序言中，Т·И·奥伊泽尔曼写道：“至于涉及我自己的理论原则，我在2006年就给它们下过定义，即马克思主义的自我批判②?这项研究就是这个自我批判的延续?"[2]相应地，我们可以评价他的著作是马克思主义产生的自我批判的经验?在这个自我批判的内容上，可分为三个层次：（1）随着自己早期观点向观念的新阶段过渡，由马克思和恩格斯所做的批判式的自我评价；（2）马克思和恩格斯吸收了由历史过程自身进程?新理论?意识形态?社会政治和经济事件对其观点形成所提出的客观“批判"；（3）由Т.И.奥伊泽尔曼用其“自我批判"原则所研究的马克思主义的产生过程，首先包括这个过程研究结论的自我批判式的评价?我们将简要地评述这三个层次，重点关注其中的第三个层次? 马克思和恩格斯时常不得不公开批判自己之前的观点，尽管讽刺性的批判立即被意识形态的反对者所仿效?这种自我批判的例子在他们彼此之间的书信中或与之在思想上亲近的人的书信中并不少?在作者的作品中比在自己的文本中还要多?就像恩格斯所证实的，马克思在创作《资本论》时对自己的文本进行了严格的批判，“力求在公布他的经济学方面的伟大发现以前，使它们达到最完善的程度"?[3]自我批判证明了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明白对自己观点的演变，以及向新观点的转变的意识达到何种程度?
这种意识落后于事实上的转变并不少见?Т·И·奥伊泽尔曼通常确定类似于其中所表现出来的新内容和旧表述之间的不相适应的落后?与此同时，在某些情况下，他会强调自发的?没有被马克思和恩格斯立即意识到的其观点演变的内容，对于创作过程来说，这是很自然的?在讨论马克思未完成的手稿《黑格尔法哲学批判》的创作时间问题上，Т·И·奥伊泽尔曼提出了一个有趣的假设：基于马克思在1842年信中提到的关于创作文章的话，这篇文章是对黑格尔自然法的批判，他认为，马克思开始写作上述手稿是在1842年，并于1843年继续这一写作（第197—201页）?这项假设需要进一步研究?①
总之，由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所实行的对马克思主义产生的自我批判的第一个层次，远远不能简化为他们对自己观点进行公开的批判式的自我评价的事实?它包括潜在的，更多的是心理学方面的，但也有方法论上的意义?
自我批判的第二个层次——马克思和恩格斯吸收了由历史过程自身的进程?新理论?意识形态?社会政治和经济事件对其观点形成所提出的客观“批判"?关于这些问题，Т.И.奥伊泽尔曼列出了丰富的材料：无论是pro（对新事件建设性的回答），还是contra（与自己原来的观点和现在的支持者相脱离的回答）?按照专著作者的评价，“马克思主义形成过程的最重要的特点之一是经常与各种类型的同路人划清界限：开始是同资产阶级自由主义，然后同小资产阶级民主，包括小资产阶级社会主义?"[4]
现在转到第三个，也是对这篇文章的任务来说主要的自我批判的层次——由Т·И·奥伊泽尔曼对马克思主义的产生过程所进行的批判性研究，包括对以前他从不同的原则立场出发研究这个过程所得出的结论的自我批判性评价?首先强调，西奥多·伊里奇仍然继续以前的真实地对待马克思和恩格斯文本的方法：透彻理解经典作家贯注于研究文本中的具体内容?
真实性并不与对对象的批判相矛盾，也不和教条主义或辩护相同?今天，Т·И·奥伊泽尔曼认为，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主要错误认识之一是对废除生产资料私有制必然性的坚信不已?作者指出，马克思在巴黎《德法年鉴》杂志时期（1843年底-1844年初）的活动可以说明这一特征，当时马克思已经强调废除私有制的必然性，虽然他不接受共产主义者的乌托邦主义，这些共产主义者将此任务简化为，在保持生产水平的基础上公平分配生产财富?[5]
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②中，马克思把私有制问题看作是异化劳动的产品来研究，异化劳动只用作这一问题的历史过渡特征的理论根据?奥伊泽尔曼在自己的新书中指出，“如果马克思承认各种所有制形式在质上并存的必然性，这个原理是完全正确的?但是糟糕的是，对于马克思和恩格斯来说，就像对于他们的先驱者——乌托邦社会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来说——废除私有制是绝对必然的?"[6]接下来，鉴于马克思关于“积极废除私有制"的必然性论题，奥伊泽尔曼解释道：这必须以生产力的资本社会化的高水平为前提，例如，以股份公司的形式?“所以，在《资本论》中，马克思把这样的股份公司作为在资本主义框架内废除生产资料私有制的特征?"[7]
作者强调，马克思把现实的人道主义作为自己的立场特征，共产主义和社会主义被看作是实现它的途径?Т·И·奥伊泽尔曼得出结论：“正是这种情况，即马克思主义的共产主义的本质是现实的人道主义，并构成马克思主义的真正内容，尽管关于人类未来的乌托邦观念并无说服力"?[8]
我赞同，到这一阶段的末期，马克思确实论证了现实的人道主义是世界观理想，或者是基本的价值观点，在这个意义上，也是马克思主义的实质，但并不是它真正的内容?我认为，他的观点是由四种价值组成的：人，其有尊严的生活是最高价值，自我价值；自由是每个只限于同其他人拥有平等自由的人的生命活动不可剥夺的属性；科学是探寻实现人有尊严的生活和自由的有根据的路径的手段；在整个人类生活中为反对任何人的压迫，争取这些最终价值（终极目标）的实现而进行的斗争，如果仅仅依赖于这一活动的有根据的科学手段——就是工具性价值，与最终价值相适应的基本行为规则?
马克思主义奠基人一切活动的事实——理论的和实现的——都证明了他们对这个世界观理想的忠贞?决不是说教的观点，而是文化的?人道主义的?包括为实现人的尊严和自由而进行科学的有根据的斗争的价值内核，构成了马克思主义的基础因素与启蒙人道主义的原则性区别，以及它对整个人类和劳动者生活的巨大影响?我认为，马克思主义的这个文化基础以各种具体的历史的形式实现?无疑，于1848年形成的无产阶级共产主义是现实的人道主义实现的第一个形式?
事实上，Т·И·奥伊泽尔曼著作的第二章揭示了这个形式（1845-1848年）的形成?作者指出，在这一时期，马克思主义的唯物主义历史观（但还没有唯物辩证法）和以“科学共产主义"为基础的（但还没有经济理论）政治学说的形成基本实现?随着马克思主义奠基人的思想向新世界观转变和自我批判的增长：一方面，他们应当部分地否定自己过去的观点?看法，另一方面，接近于社会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同时，研究者还对重新评价自己过去观念的一系列观点的这个过程加以批评?我们正在对这个阶段的构成进行首先是哲学的，然后是经济学和政治学的分析?
正像Т·И·奥伊泽尔曼在过去的著作中详细指出的，在早期同时的著作中——《神圣家族，或对批判的批判所做的批判?驳布鲁诺·鲍威尔及其伙伴》（1845年）——马克思主义奠基人同鲍威尔的唯心主义思辨完全决裂，赞同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人本学，把“现实的人道主义"同工人的解放运动结合起来?被剥夺了劳动资料所有权的无产阶级的自我生存状态，预先揭示了其历史意义——彻底消灭私人所有制?这将成为作为通向现实的人道主义路径的社会主义革命不可避免的结果? 为了反驳马克思，鲍威尔宣称，如果不加批判地对待那些从事单调的体力劳动的工人，关于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的原理就不能够掌握共产主义革命的巨大前途?在新的著作中，奥伊泽尔曼补充道，鲍威尔和他的追随者不善于评价无产阶级发展的历史前景?阶级意识，以及同剥削和政治压迫做有组织的斗争的能力?作者补充说，“然而，他们是正确的，断言关于无产阶级的世界历史使命的信念在原则上带有乌托邦的特征?"[9]
还是在1962年的著作中，作者就提醒专业研究者注意在《神圣家族》中描述的历史哲学概念，而现在，在新的著作中援引了其被修正了的评述?事实上，概述性的回顾代表了相当大的兴趣：从青年黑格尔派到黑格尔和德国古典唯心主义在整体上都是作为17世纪形而上学的复兴；在这个形而上学中实现了同在18世纪初就已经被撤销的实证科学的联系，当实证科学从形而上学中脱离出来，形而上学体系就开始同科学知识发生冲突，并丧失了以前的威望，然后18世纪法国唯物主义就胜利了?“正是在唯物主义中，马克思和恩格斯看到了形而上学创造体系真正的?不可调和的反对者?"[10]在19世纪40年代，唯物主义再次反对黑格尔哲学和青年黑格尔派的哲学——这一次是费尔巴哈的人本学?对这个历史哲学过程的纲要总结是，“马克思和恩格斯论证了自己对哲学的否定（在旧的话语意义上），也就是说，否定了现实与似乎独立于它的理性的对立?这个观点成为了对哲学的一般否定"，——Т·И·奥伊泽尔曼总结说?[11]
我承认，我曾经期待，在这个方面，作者能利用哲学理论的多元论概念，作为在其著作《作为哲学史的哲学》中所论述的特定的认知过程?在引言中，作者曾清楚地说：“哲学区别于其他科学，无论它发展的历史水平如何，可以说，都存在复数?"[12]然后更加明确地指出：“多元论存在于每一个基本哲学流派的框架内——无论是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13]他作出结论：“哲学理论的多元论是认识的特定形式，是哲学知识的发展，丰富了新思想?新问题?新结论……这是作为历史哲学过程的哲学的统一的直接表达?"[14]
这些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及其形成过程的校正性的观点有用吗？我认为，无可怀疑，是的?依据我对青年马克思观点发展的研究经验，我看到了对待唯物主义辩证法及相应历史观的形成的态度的一种高级启发式潜能?马克思在康德和黑格尔之间的最初选择，他进入青年黑格尔派再从其中脱离，从崇拜费尔巴哈到对其不包含人的社会属性的人本学失去信心，——这是马克思在当时基本哲学概念纷繁复杂情形下的思想发展，这个时期实现了对作为理解人?社会和自然的方法的唯物主义辩证法的研究，唯物主义辩证法不是唯一永恒的方法，而是在我们这个时代同其他的方法相互作用的基本方法之一?因此，在哲学理论多元论的语境中研究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哲学观点的形成过程，是极有意义的研究任务?
片面的真实性是研究这个过程的问题之一：通常都满足于对马克思主义创始人（他们的著作和实践活动）进行研究，只在很小的程度上对那些他们所批驳的人进行研究?他们是以脚注的性质已经出现的：对鲍威尔?施蒂纳?蒲鲁东和其他人的观点的叙述，或者是从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著作中引用（也就是借用二手材料），或者完全没有引用的来源出处?而关于他们的实践活动，几乎没什么可说的?必须还原平等的真实性?甚至应当从对马克思主义的反对者的野蛮的评价中解放出来：例如“实现了思想的粉碎"，“从他那里就终结了"，“他没有被认定"，“完全忽略"，等等?
在1845年初，马克思被驱逐出法国，移居布鲁塞尔?春天，当他再次和恩格斯会面时，已经能感觉到欧洲革命形势的成熟?两位志同道合的战友致力于统一分散于各个国家的共产主义小组?这需要马克思和恩格斯提供新的论据，更多理论化同时能让进步工人理解的，也就是更具体的?贴近于日常生活的?能够战胜“真正社会主义者"和共产主义宗派主义者错误立场的论证?
在弄清了这个研究指向后，马克思为自己起草了著名的关于费尔巴哈的十一条提纲（恩格斯还是在马克思逝世五年后才发表了提纲）?在我们讨论的这部著作中详细地分析了它们?其作用在于，运用大量的历史哲学资料指出了《提纲》在准备唯物主义历史观基础中的启发性意义：作为认识论和社会理论的基本概念之一的实践作用；作用全部社会关系总和的人的本质的认识；确定不是“市民的"，而是人类社会作为“新唯物主义"的观点；弄清历史任务——不只是解释生存世界，而且是改变生存世界?
这一提纲的指向被穿插于《德意志意识形态》（1845-1846）——马克思和恩格斯第二本合著的著作中，在这部著作中，他们将自己的新学说命名为共产主义（同时也是“实践唯物主义"）?根据奥伊泽尔曼的评论，这“并不与现实人道主义脱节，而其新的名称几乎更恰当"[15]?的确，这并没有与现实人道主义脱节，而是一种补充，寻求其作为真正力求实现人道主义的政治力量体现的最初具体历史形式?（未完待续）
参考文献：
[1][2][4][5][6][7][8][9][10][11][15]Ойзерман Т.И.Возникновение марксизма.М.：；Канон+；РООИ；Реабилитация；，2011：20，20，489.，236-237，275，290，318，346，347，357，417.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M].北京：人民出版，2001：893.
[12][13][14]Т.И.Ойзерман Философия как история философии.М.，1999，С.5.54.417.
责任编辑 姚黎君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自我批判；奥伊泽尔曼
[中图分类号]A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2426（2013）04-0004-05
大部分老一代俄罗斯人文科学家都是马克思主义者?对于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说，Т·И·奥伊泽尔曼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形成》（1962年）一书是研究马克思主义形成的参考书目?这本书是作者在1947—1955年为莫斯科大学哲学系的学生们讲授同题课程的基础上准备的?当时，奥伊泽尔曼是一位正统的马克思主义者?副教授，然后成为教授和西欧哲学史教研室主任?
尽管具有正统性，这本教程因为打算寻求青年马克思和恩格斯那些被逻辑矛盾所充斥的活动——从唯心主义到唯物主义，从民主激进主义到革命共产主义，到《共产党宣言》的作者和这个党的组织者——生活事实和思想演变的真实性而显得与众不同?作为哲学系的学生，我曾在1952—1953学年听过这门课?与其他许多听众一样，马克思主义形成的那种图景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特别是其哲学学说，充满着尖锐的，时而是紧张的反对某些理论思想流派的斗争，长期与原来的同路人分道扬镳——这就是年轻的教授所描述的确凿而清晰的图景?
这部著作得到了学术界和社会各界的高度评价：肯定性的评论文章刊登在《共产党人》?《哲学问题》等杂志上?不久，又出版了俄文第二版（1970年）和第三版（1986年）?这部著作被列为大学教程，还被评为罗蒙诺索夫奖（莫斯科大学，1965年）和国家奖（1983年）?它还被翻译到日本?波兰?民主德国?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韩国；苏联“进步"出版社还用英文出版过该书?这部书的作者从莫斯科大学调到了苏联科学院哲学研究所从事研究工作，晚些时候，到俄罗斯科学院工作，在那里出版了一系列关于西欧哲学史和历史哲学发展进程的著作，他主管哲学史部近20年，是俄罗斯科学院院士，现在是顾问?
那么，现在几乎经过了半个世纪，Т·И·奥伊泽尔曼院士对其1962年版的专著修改后出版，书名定为《马克思主义的产生》?他为自己提出了怎样的目的和任务呢？作者在序言中写道，首先，把为了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从整个教条式的论断和教条式的叙述样式中"解放之前的专著，作为自己的目的?[1]不能认为，这仅指的是文体的风格和局部的准确说明?当然，这些少不了，同时还增加了现实的观点和新文献的评述?新专著的结构，它的章节在原书的基础上扩大了：共分两部分?五章和若干节；当然，部分章节的措辞和排列发生了某些变化?笔者注意到，最彻底地重新修改了“共产党宣言"的最后一个小节，这不是偶然的?事实上，Т·И·奥伊泽尔曼重新思考了自己对马克思主义及其形成过程，以及对其内容和阶段的评价性理解?他实现这一从新理论立场原则出发的研究工作，是在他最近20年中养成的，努力从过去真诚地吸收了的神话部分和外部意识形态的限制中解放出来?这允许作者在哲学史和整个哲学的各种领域中获得新的科学结论?它们汇集成一系列文章和专著发表：《作为哲学史的哲学》（1999年）?《马克思主义和乌托邦主义》（2003年）?《为修正主义辩护》（2005年）?《问题域：社会政治学和哲学概论》（2006年）?《元哲学》（2009年），研究专著成为新的科学结论?在上述著作中，作者善于从本质上更深入地和更客观地评价马克思和恩格斯真实的成就和错误的认识，同时保持了马克思主义的文化历史意义，并捍卫其科学地位?包括以前对列宁评价马克思主义形成阶段的辩护性评论被明显的批判性评论所代替，列宁的评价往往夸大和强调马克思在革命活动中似乎热衷于暴力（突出无产阶级专政等主题）?
说得更明白些，对Т·И·奥伊泽尔曼这部专著无论做多少详细的评论都不是简单的任务?我指的不是简介性的评论文章，而是充分（内容丰富的）对待书中有代表性的新结论?尤其考虑到，这些结论，一方面，很大程度上基于作者在过去15-20年所取得的成果的总和，以及在这些专著中已阐述过的——这是我们有必要直接或间接地考虑到的?另一方面，这部新著中结论的实质部分不仅与马克思主义的产生阶段有关，而且还与其演变的后续阶段有关，包括其创始人逝世后，直至目前阶段的自我批判及其支持者和反对者的看法?自然，并不是要进行某种详细的研究，但至少不得不考虑其高度的现实性?最后，作为马克思的青年时代①的研究者，我觉得，甚至有自我批判性对待自己研究的补充性义务；但是，在建议性的“思维"下，我不得不放弃这种意图，为了避免风格的混淆?不过，我真的感激我的老师，激发我新思考的可能性和更系统地思索使我激动的广泛的问题域?
在这部新著的序言中，Т·И·奥伊泽尔曼写道：“至于涉及我自己的理论原则，我在2006年就给它们下过定义，即马克思主义的自我批判②?这项研究就是这个自我批判的延续?"[2]相应地，我们可以评价他的著作是马克思主义产生的自我批判的经验?在这个自我批判的内容上，可分为三个层次：（1）随着自己早期观点向观念的新阶段过渡，由马克思和恩格斯所做的批判式的自我评价；（2）马克思和恩格斯吸收了由历史过程自身进程?新理论?意识形态?社会政治和经济事件对其观点形成所提出的客观“批判"；（3）由Т.И.奥伊泽尔曼用其“自我批判"原则所研究的马克思主义的产生过程，首先包括这个过程研究结论的自我批判式的评价?我们将简要地评述这三个层次，重点关注其中的第三个层次? 马克思和恩格斯时常不得不公开批判自己之前的观点，尽管讽刺性的批判立即被意识形态的反对者所仿效?这种自我批判的例子在他们彼此之间的书信中或与之在思想上亲近的人的书信中并不少?在作者的作品中比在自己的文本中还要多?就像恩格斯所证实的，马克思在创作《资本论》时对自己的文本进行了严格的批判，“力求在公布他的经济学方面的伟大发现以前，使它们达到最完善的程度"?[3]自我批判证明了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明白对自己观点的演变，以及向新观点的转变的意识达到何种程度?
这种意识落后于事实上的转变并不少见?Т·И·奥伊泽尔曼通常确定类似于其中所表现出来的新内容和旧表述之间的不相适应的落后?与此同时，在某些情况下，他会强调自发的?没有被马克思和恩格斯立即意识到的其观点演变的内容，对于创作过程来说，这是很自然的?在讨论马克思未完成的手稿《黑格尔法哲学批判》的创作时间问题上，Т·И·奥伊泽尔曼提出了一个有趣的假设：基于马克思在1842年信中提到的关于创作文章的话，这篇文章是对黑格尔自然法的批判，他认为，马克思开始写作上述手稿是在1842年，并于1843年继续这一写作（第197—201页）?这项假设需要进一步研究?①
总之，由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所实行的对马克思主义产生的自我批判的第一个层次，远远不能简化为他们对自己观点进行公开的批判式的自我评价的事实?它包括潜在的，更多的是心理学方面的，但也有方法论上的意义?
自我批判的第二个层次——马克思和恩格斯吸收了由历史过程自身的进程?新理论?意识形态?社会政治和经济事件对其观点形成所提出的客观“批判"?关于这些问题，Т.И.奥伊泽尔曼列出了丰富的材料：无论是pro（对新事件建设性的回答），还是contra（与自己原来的观点和现在的支持者相脱离的回答）?按照专著作者的评价，“马克思主义形成过程的最重要的特点之一是经常与各种类型的同路人划清界限：开始是同资产阶级自由主义，然后同小资产阶级民主，包括小资产阶级社会主义?"[4]
现在转到第三个，也是对这篇文章的任务来说主要的自我批判的层次——由Т·И·奥伊泽尔曼对马克思主义的产生过程所进行的批判性研究，包括对以前他从不同的原则立场出发研究这个过程所得出的结论的自我批判性评价?首先强调，西奥多·伊里奇仍然继续以前的真实地对待马克思和恩格斯文本的方法：透彻理解经典作家贯注于研究文本中的具体内容?
真实性并不与对对象的批判相矛盾，也不和教条主义或辩护相同?今天，Т·И·奥伊泽尔曼认为，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主要错误认识之一是对废除生产资料私有制必然性的坚信不已?作者指出，马克思在巴黎《德法年鉴》杂志时期（1843年底-1844年初）的活动可以说明这一特征，当时马克思已经强调废除私有制的必然性，虽然他不接受共产主义者的乌托邦主义，这些共产主义者将此任务简化为，在保持生产水平的基础上公平分配生产财富?[5]
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②中，马克思把私有制问题看作是异化劳动的产品来研究，异化劳动只用作这一问题的历史过渡特征的理论根据?奥伊泽尔曼在自己的新书中指出，“如果马克思承认各种所有制形式在质上并存的必然性，这个原理是完全正确的?但是糟糕的是，对于马克思和恩格斯来说，就像对于他们的先驱者——乌托邦社会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来说——废除私有制是绝对必然的?"[6]接下来，鉴于马克思关于“积极废除私有制"的必然性论题，奥伊泽尔曼解释道：这必须以生产力的资本社会化的高水平为前提，例如，以股份公司的形式?“所以，在《资本论》中，马克思把这样的股份公司作为在资本主义框架内废除生产资料私有制的特征?"[7]
作者强调，马克思把现实的人道主义作为自己的立场特征，共产主义和社会主义被看作是实现它的途径?Т·И·奥伊泽尔曼得出结论：“正是这种情况，即马克思主义的共产主义的本质是现实的人道主义，并构成马克思主义的真正内容，尽管关于人类未来的乌托邦观念并无说服力"?[8]
我赞同，到这一阶段的末期，马克思确实论证了现实的人道主义是世界观理想，或者是基本的价值观点，在这个意义上，也是马克思主义的实质，但并不是它真正的内容?我认为，他的观点是由四种价值组成的：人，其有尊严的生活是最高价值，自我价值；自由是每个只限于同其他人拥有平等自由的人的生命活动不可剥夺的属性；科学是探寻实现人有尊严的生活和自由的有根据的路径的手段；在整个人类生活中为反对任何人的压迫，争取这些最终价值（终极目标）的实现而进行的斗争，如果仅仅依赖于这一活动的有根据的科学手段——就是工具性价值，与最终价值相适应的基本行为规则?
马克思主义奠基人一切活动的事实——理论的和实现的——都证明了他们对这个世界观理想的忠贞?决不是说教的观点，而是文化的?人道主义的?包括为实现人的尊严和自由而进行科学的有根据的斗争的价值内核，构成了马克思主义的基础因素与启蒙人道主义的原则性区别，以及它对整个人类和劳动者生活的巨大影响?我认为，马克思主义的这个文化基础以各种具体的历史的形式实现?无疑，于1848年形成的无产阶级共产主义是现实的人道主义实现的第一个形式?
事实上，Т·И·奥伊泽尔曼著作的第二章揭示了这个形式（1845-1848年）的形成?作者指出，在这一时期，马克思主义的唯物主义历史观（但还没有唯物辩证法）和以“科学共产主义"为基础的（但还没有经济理论）政治学说的形成基本实现?随着马克思主义奠基人的思想向新世界观转变和自我批判的增长：一方面，他们应当部分地否定自己过去的观点?看法，另一方面，接近于社会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同时，研究者还对重新评价自己过去观念的一系列观点的这个过程加以批评?我们正在对这个阶段的构成进行首先是哲学的，然后是经济学和政治学的分析?
正像Т·И·奥伊泽尔曼在过去的著作中详细指出的，在早期同时的著作中——《神圣家族，或对批判的批判所做的批判?驳布鲁诺·鲍威尔及其伙伴》（1845年）——马克思主义奠基人同鲍威尔的唯心主义思辨完全决裂，赞同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人本学，把“现实的人道主义"同工人的解放运动结合起来?被剥夺了劳动资料所有权的无产阶级的自我生存状态，预先揭示了其历史意义——彻底消灭私人所有制?这将成为作为通向现实的人道主义路径的社会主义革命不可避免的结果? 为了反驳马克思，鲍威尔宣称，如果不加批判地对待那些从事单调的体力劳动的工人，关于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的原理就不能够掌握共产主义革命的巨大前途?在新的著作中，奥伊泽尔曼补充道，鲍威尔和他的追随者不善于评价无产阶级发展的历史前景?阶级意识，以及同剥削和政治压迫做有组织的斗争的能力?作者补充说，“然而，他们是正确的，断言关于无产阶级的世界历史使命的信念在原则上带有乌托邦的特征?"[9]
还是在1962年的著作中，作者就提醒专业研究者注意在《神圣家族》中描述的历史哲学概念，而现在，在新的著作中援引了其被修正了的评述?事实上，概述性的回顾代表了相当大的兴趣：从青年黑格尔派到黑格尔和德国古典唯心主义在整体上都是作为17世纪形而上学的复兴；在这个形而上学中实现了同在18世纪初就已经被撤销的实证科学的联系，当实证科学从形而上学中脱离出来，形而上学体系就开始同科学知识发生冲突，并丧失了以前的威望，然后18世纪法国唯物主义就胜利了?“正是在唯物主义中，马克思和恩格斯看到了形而上学创造体系真正的?不可调和的反对者?"[10]在19世纪40年代，唯物主义再次反对黑格尔哲学和青年黑格尔派的哲学——这一次是费尔巴哈的人本学?对这个历史哲学过程的纲要总结是，“马克思和恩格斯论证了自己对哲学的否定（在旧的话语意义上），也就是说，否定了现实与似乎独立于它的理性的对立?这个观点成为了对哲学的一般否定"，——Т·И·奥伊泽尔曼总结说?[11]
我承认，我曾经期待，在这个方面，作者能利用哲学理论的多元论概念，作为在其著作《作为哲学史的哲学》中所论述的特定的认知过程?在引言中，作者曾清楚地说：“哲学区别于其他科学，无论它发展的历史水平如何，可以说，都存在复数?"[12]然后更加明确地指出：“多元论存在于每一个基本哲学流派的框架内——无论是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13]他作出结论：“哲学理论的多元论是认识的特定形式，是哲学知识的发展，丰富了新思想?新问题?新结论……这是作为历史哲学过程的哲学的统一的直接表达?"[14]
这些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及其形成过程的校正性的观点有用吗？我认为，无可怀疑，是的?依据我对青年马克思观点发展的研究经验，我看到了对待唯物主义辩证法及相应历史观的形成的态度的一种高级启发式潜能?马克思在康德和黑格尔之间的最初选择，他进入青年黑格尔派再从其中脱离，从崇拜费尔巴哈到对其不包含人的社会属性的人本学失去信心，——这是马克思在当时基本哲学概念纷繁复杂情形下的思想发展，这个时期实现了对作为理解人?社会和自然的方法的唯物主义辩证法的研究，唯物主义辩证法不是唯一永恒的方法，而是在我们这个时代同其他的方法相互作用的基本方法之一?因此，在哲学理论多元论的语境中研究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哲学观点的形成过程，是极有意义的研究任务?
片面的真实性是研究这个过程的问题之一：通常都满足于对马克思主义创始人（他们的著作和实践活动）进行研究，只在很小的程度上对那些他们所批驳的人进行研究?他们是以脚注的性质已经出现的：对鲍威尔?施蒂纳?蒲鲁东和其他人的观点的叙述，或者是从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著作中引用（也就是借用二手材料），或者完全没有引用的来源出处?而关于他们的实践活动，几乎没什么可说的?必须还原平等的真实性?甚至应当从对马克思主义的反对者的野蛮的评价中解放出来：例如“实现了思想的粉碎"，“从他那里就终结了"，“他没有被认定"，“完全忽略"，等等?
在1845年初，马克思被驱逐出法国，移居布鲁塞尔?春天，当他再次和恩格斯会面时，已经能感觉到欧洲革命形势的成熟?两位志同道合的战友致力于统一分散于各个国家的共产主义小组?这需要马克思和恩格斯提供新的论据，更多理论化同时能让进步工人理解的，也就是更具体的?贴近于日常生活的?能够战胜“真正社会主义者"和共产主义宗派主义者错误立场的论证?
在弄清了这个研究指向后，马克思为自己起草了著名的关于费尔巴哈的十一条提纲（恩格斯还是在马克思逝世五年后才发表了提纲）?在我们讨论的这部著作中详细地分析了它们?其作用在于，运用大量的历史哲学资料指出了《提纲》在准备唯物主义历史观基础中的启发性意义：作为认识论和社会理论的基本概念之一的实践作用；作用全部社会关系总和的人的本质的认识；确定不是“市民的"，而是人类社会作为“新唯物主义"的观点；弄清历史任务——不只是解释生存世界，而且是改变生存世界?
这一提纲的指向被穿插于《德意志意识形态》（1845-1846）——马克思和恩格斯第二本合著的著作中，在这部著作中，他们将自己的新学说命名为共产主义（同时也是“实践唯物主义"）?根据奥伊泽尔曼的评论，这“并不与现实人道主义脱节，而其新的名称几乎更恰当"[15]?的确，这并没有与现实人道主义脱节，而是一种补充，寻求其作为真正力求实现人道主义的政治力量体现的最初具体历史形式?（未完待续）
参考文献：
[1][2][4][5][6][7][8][9][10][11][15]Ойзерман Т.И.Возникновение марксизма.М.：；Канон+；РООИ；Реабилитация；，2011：20，20，489.，236-237，275，290，318，346，347，357，417.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M].北京：人民出版，2001：893.
[12][13][14]Т.И.Ойзерман Философия как история философии.М.，1999，С.5.54.417.
责任编辑 姚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