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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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驻颜之术,起于东方,以驻颜师心血为之,方可容颜艳丽,永葆青春。
  我叫卓赛,是一名驻颜师。准确来说,我是一名从未为人驻过颜的驻颜师,是西冷上一代最有名的驻颜师林冷唯一的入门弟子。而这一代西冷最有名的驻颜师,是韩柏。
  韩柏成名那一年,十五岁。找他驻颜的那位客人,在驻颜之后成为当今圣上的宠妃,韩柏因此名动天下。可是那位客人在驻颜之前是什么身份,却无人知晓。她就好像凭空出现,等人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皇上宠妃,独冠后宫。
  我从未见过传言中的那位宠妃,只是,我初入门时,曾听师父偶尔提过,让我要以韩柏为榜样,做一名好的驻颜师。后来,我与韩柏熟识之后,曾央着他给我讲那位宠妃的故事。韩柏偏头看我,淡淡地道:“阿赛,我曾答应过她,她的故事,她因何驻颜,都只能是我和她之间的秘密。”
  韩柏终未告诉我,那位宠妃的故事。
  只是,后来,我无意间在他书房看见他驻颜的案宗。被藏在最角落里的案宗上记录的,就是让韩柏声名鹊起的客人,宠妃陶岭。开篇写道:“辛酉年冬,大雪,景帝贴身侍卫陶岭来访。”促使我看下去的,是韩柏案宗上记录的陶岭之前的身份,景帝贴身侍卫——女子为侍,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历朝历代从未有女子为官为侍的先例。
  【一】
  案卷上记载,陶岭口述,她与景帝相识于少时,而故事缘起于当时还未成为景帝的苏翟救了陶岭一命。
  陶岭家境贫寒,父母又重男轻女,十二岁的时候,父母终于不堪重负将她遗弃。那个时候的陶岭,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女儿身遭父母遗弃,还是因为贫穷的家境,但是这其中任何一种,她都无法接受。她忽然觉得人世是这样不公,她从来不曾做错过什么,凭什么就要成为父母的弃女?
  大抵就是因为这样的不公,陶岭迫切地想要跟命运抗争。她想,你们嫌弃我是女儿身,那我从今往后就做个男子;你们因为贫穷的家境丢弃我,那我非要王权富贵。
  她觉得,到了那一天,那些所有曾经嫌弃过她的人,大概都会后悔的。
  陶岭听说千喜山上有世外高人,她便不辞辛苦跋涉千里去千喜山拜师学艺。千喜山巍峨险峻,一般人轻易上不去,更别说十二岁的陶岭了。陶岭还未走到半山,就已经耗光了所有的力气,她便趴在石阶上,撑着一口气,一点一点地往上挪。到最后实在爬不动了,她想,不如就这样死去吧。
  就是在那个时候,她一心等死的时候,苏翟出现了。他坐在软轿上,听见外头侍卫的议论声,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帘子,就看见了衣不蔽体、瘦骨伶仃的陶岭。他问:“这个人死了吗?”
  侍卫上前去看,陶岭凭着最后一口气,死死抓住侍卫的衣角,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嘶哑着嗓子开口:“我要上山,带我上山。”
  大抵是出于怜悯,苏翟竟然真的让人带着陶岭一起上山。
  等陶岭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山顶了。她记不太清是谁带她登顶的,她只依稀记得,那顶软轿,还有软轿里淡淡的香气。
  她跪在大殿前,叩头道:“小人陶岭,求见千喜主人。”一遍一遍,额头都被叩出血来。
  殿前的小童问道:“你来找我们主人干什么?”
  陶岭道:“学艺。”
  小童笑出声来,道:“我们家主人从不收徒弟。”
  陶岭抿着唇,没有说话,依旧跪在那里,以头叩地,在凛冽的风雪中,像极了一株迎风而绽的梅花。
  十六岁的苏翟坐在高楼上,微微偏头就能看见山庄外瘦弱的姑娘。他握着茶杯,许久后才道:“将那小孩带过来。”
  身边的侍卫虽有些奇怪,也只能依言行事。
  陶岭跟在侍卫身后走进苏翟所在的高楼时,又再次闻见了那股淡淡的香气。
  她站在帘外,只能依稀看见坐在案边的少年,她开口道:“我想见这里的主人。”
  苏翟闻言抬眼,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冷意:“你来千喜山做什么?”
  陶岭道:“他们告诉我,千喜山上住着世外高人,通五行术法,精绝世武功,我想来拜师学艺。”
  苏翟又问:“你年纪这样小,学这些做什么?”
  陶岭想起自己的身世,哽着嗓子道:“我想要无上权势,滔天富贵,我想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我不想再被人抛弃。”
  那个时候,她心境坦荡,单纯得紧,对于自己想要的,都愿意将它赤裸裸地表现出来。不管她所追求的,在旁人眼里有多么不堪和丑陋。
  苏翟闻言愣了愣,终于起身掀帘去看她,道:“你回去吧。千喜山上早就没有什么世外高人,你所听见的千喜山的传说,全部都是虚构的,这里没有人能给你富贵与权势。”
  陶岭看着他,许久后才问:“你没有骗我?”
  十六岁的少年缓缓摇头,陶岭眼里的泪落下来,许久后她终于哭出声来。她说:“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然后,她飞快地越过苏翟,竟然纵身从高楼上跳了下去!
  见状,苏翟飞快地跑过去,手指堪堪掠过陶岭破碎的衣角。
  他站在栏杆旁,一脸震惊。那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是什么让她连死都不怕?
  【二】
  所幸那高楼并不太高,陶岭并没有摔死,掉下去之后昏迷不醒。
  她醒来时已是第三日,抬眼就能看见床帐的蔷薇花,过了一会儿忽然嚎啕大哭。
  苏翟闻讯赶来的时候,陶岭哭得正伤心。他站在床头,问:“你哭什么?”
  陶岭心里难过,说话便就没什么好气:“活着那么难,为什么连死也这么难?”她偏头看他,眼神哀戚,完全不像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你为什么救我?”
  苏翟看着她的眼神,愣了许久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面如死灰地答:“陶岭,我叫陶岭。”
  苏翟没有说话,离开的时候,在门口驻足,回头道:“你曾说你想要权势富贵?那就跟着我,我给你想要的一切,如何?”   陶岭微微蹙眉,问:“什么?”
  苏翟道:“我带你进宫。只不过宫中险恶,那里有太多想要地位权势的人,你若是不好好做人,很有可能随时都会死去。”他顿了顿,问,“我想,你那天连死都不怕,应该也不会放弃这样一个拼搏的机会,是不是?”
  陶岭愣了许久才从床上坐起来,颤抖着嗓子问:“你是说真的?”
  苏翟没有回答她,只是淡淡地开口:“我不喜欢在身边带个姑娘,以后你都着男装吧。”说着便缓步离去。
  那一天,陶岭看着苏翟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真的从他同样单薄的背影上看见了希望。那时候她甚至都不知道苏翟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能带她进宫?但她就那样相信了他,她想,大抵是因为她太绝望了吧。
  那个冬天过完之后,苏翟带着陶岭下山,回到京都。那时,陶岭方才知道,苏翟其实是华帝第六子。
  苏翟在马车上看着一身男装打扮的陶岭,道:“如果有人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你知道该怎么办吗?”
  陶岭摇头,苏翟慢慢地道:“要么他死,要么你死。”
  看着苏翟眼里的冷意,陶岭忽然开始意识到,她即将要去的地方,或许有金碧辉煌的殿堂,但同时也是杀戮丛生的修罗场。
  而且,她隐隐觉得,她的一生将会结束在这个地方。
  【三】
  陶岭进宫之后,因为六皇子身边突然多出个小侍卫,难免引来猜忌,所以时常有人私下询问她与六皇子的关系,陶岭只是道,他是六殿下救回来的孤儿,无家可归,六殿下心好才带她进宫的。
  陶岭好学,她知道宫里的侍卫都会功夫,便也想跟着苏翟练功。她跟苏翟说:“作为殿下的侍卫,陶岭就应当能有保护殿下的本事,在殿下遇到危险的时候,陶岭也能挡上一挡。”
  苏翟当时正在案边看书,闻言抬眼看了看她,眼里有莫名的情绪,许久后才道:“这样也好,明日你就陪我练功吧。”
  其实那个时候,他们各有各的算计。陶岭知道她要想留在苏翟身边,只有成为对苏翟有用的人。她想,不光是苏翟身边,宫里也是不会留下什么都不会的人的。而苏翟想的,亦不过是要将陶岭培养成一个可以随时为自己去死的人。
  大抵是苏翟与陶岭待在一起的时间过长,起初的一段时间,总是有莫名其妙的人来找陶岭的麻烦。她被欺负了,也不敢告诉苏翟,只能自己一个人悄悄流眼泪。
  有一日,苏翟跟几位皇子公主去上课,陶岭就在殿外等着。旁的皇子都带一个小太监,只有六皇子带着一个侍卫,陶岭便少不了被嘲笑讥讽。
  陶岭性子本就软弱,在皇宫里更是步步为营,被人讥讽打骂也不还手。
  殿里的人大概是听见了什么动静,都伸出头来看。
  太子晋道:“那是六弟的侍卫,六弟不打算去看看?”
  苏翟没有什么表情,陶岭便以为苏翟也是希望她不要还手,免得给他惹上什么麻烦,她便趴在那里任由其他人打骂。其实,凭着她学的那些功夫,那些太监哪里是她的对手?
  课后回殿的时候,苏翟一言不发,脸色难看。陶岭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终于开口说话:“殿下,你是在生陶岭的气吗?”
  苏翟没有回头,在进殿的时候,方才停下脚步,偏头问道:“你当时为什么不还手?”
  陶岭被他问的一愣,许久后才讷讷地答道:“我不想给殿下惹麻烦。”
  苏翟眼里有莫名的神色,许久后伸手抚了抚她微凉的侧脸,轻声道:“阿岭,你要记住,在这宫墙之内,没有人会保护你,我也不能。很多时候,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知道吗?”
  那天他穿一身暗黑色的长袍,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但是宫墙之内长大的孩子好似总比平常人家的同龄孩子懂得多,苏翟有些时候说话做事都深沉得可怕。
  陶岭看着面前的少年点头,郑重地道:“我会保护自己,更会好好保护殿下的。”
  夜凉如水,陶岭并未看见苏翟听见这句话时候的表情,只是看着苏翟离开时候的脚步顿了一顿,听见他道:“傻子。”
  陶岭傻不傻,她自己不知道,她只知道,苏翟在宫里的处境并不好。苏翟虽为华帝六子,却是身份地位最低微的皇子,因为其生母只是小小的一个医女。千喜山就是苏翟母妃未进宫之前的家,他母妃离世之后,华帝特许她回家安葬。每年的冬天,苏翟都会回千喜山暂住。
  苏翟母妃生前虽得盛宠,但她离世之后,华帝与苏翟的关系就稀疏平常起来,是以苏翟在一众身后势力显著的皇子中间,显得尤为不起眼。
  陶岭总是想,苏翟武功那样好,文学那样出众,不该淹没在那些母家背景显赫的皇子中,这样不公平。
  【四】
  陶岭虽算不得聪明,但她肯学亦肯吃苦,短短三年,苏翟宫中就已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成为苏翟宫里武功最好的侍卫那年,她十五岁,在平常人家或许还是在父母面前撒娇的小姑娘。陶岭时常也会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当年跟在她身后的小弟,每每想起,她就会觉得难受,那种被人抛弃的滋味,她大概一生都不会忘记。
  她在宫中待了三年,小心刻意地去讨好身边的每一个人,倒也混得风生水起。
  因她勤奋努力,武功拔尖,心思细密,苏翟也乐意将她带在身边。但随着年龄的增长,陶岭出落得越发漂亮,一身男装也掩盖不住眉眼间的艳色,再加上苏翟近年一直将她带在身边,宫里人多嘴杂,便传出闲言碎语来,说是六皇子苏翟不爱红妆爱男色,身旁那眉清目秀的小侍卫便是最好的证明。
  华帝过来看苏翟,坐在大殿中道:“阿翟,你今年已是弱冠之龄,也是时候娶妻生子了。”
  苏翟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儿臣还未有成家的打算。”
  华帝看着他,又看了看站在大殿门口的陶岭,低声问道:“你莫不是真的喜欢男色?宫中传言甚嚣尘上,阿翟,你就不为自己的以后想想?”
  苏翟低眼道:“父皇应当明白苏翟,从来不会计较他人的闲言。”
  华帝看着他,终是没有说话,只是离开的时候,驻足看了一眼殿旁的陶岭,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陶岭单膝跪地道:“小人陶岭。”
  华帝未曾多言,便负手离去。陶岭跪在地上偏头看着殿内的苏翟,苏翟亦看着她。那是一场意外漫长沉默的对视,檐下的风铃,墨色的黑夜,都成为无声的背景。
  就是那天晚上,秋雨泠泠,苏翟带着陶岭潜入了最西边的玲珑殿里。
  世人皆知,华帝生性多疑,当年他之所以登上皇位,全靠笼络各地诸侯,是以他登基之后,曾要各地诸侯都遣送质子进宫。那些质子就居住在玲珑殿里,而苏翟的千喜殿在最东边,就是这样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两个地方,实则却是两个关联最多的地方。
  白日里,这些质子行动自如,时常也能同几位皇子一起在练武场练武,但是晚上玲珑殿却守卫森严,若非他们两个轻功了得,决不可能轻易进去。陶岭虽疑虑重重,但也并未多问。
  进殿后,有人来迎,见到陶岭,愣了愣:“殿下从前都只有一个人来,今日怎么带了一个小侍卫?”
  苏翟唇角带着笑,未曾说话。来人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过来,道:“这是太子晋所有的罪行,有了它,太子晋的东宫之位定然不保。”
  苏翟伸手接过,道:“多谢。”
  那人道:“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我们助你得到太子之位,你登基之后善待各地诸侯,这是一场很公平的交易。”
  苏翟笑了笑,回头对着陶岭道:“陶岭,将它悄悄放进三哥的寝殿。”
  几乎同时,陶岭和那人都惊讶地开口问道:“为什么?”
  苏翟看着外面廊下摇曳的宫灯,轻声道:“父皇向来多疑,这本册子上所收录的罪证绝非一个皇子能够掌控的,父皇一定会猜测这是三哥与各地诸侯联合所得。不过,三哥急功近利,断不会多想。”
  “这看似是一件大功劳,实则却是一件损人不利己的事。”
  也就是那一夜,陶岭第一次知道苏翟隐藏的野心和霸图。他从十四岁开始,就已经开始慢慢拉拢玲珑殿里的质子,时至今日,筹谋七年,就是要一举将太子晋拉下马。也就是从那一夜开始,陶岭真正成为一个侍卫,为苏翟与各地诸侯和朝中大臣暗地联络,当然这中间也包括杀人。
  【五】
  华帝登基二十七年的时候,三皇子苏棋上书,揭露太子晋与大臣勾结,贪污受贿,仗势欺人。苏晋被废除太子之位,原本看起来平静无波的宫墙之内,风云再次被搅动。
  华帝一直对太子晋宠爱有加,此次废除太子之后,心情郁郁,一直不曾新立太子。可若是华帝新立太子,希望最大的,便是身后有庞大的家族支撑的三子苏棋。而苏翟一向独来独往,身后也无任何支撑,太子之争十年,也从未有人将他放在眼里。
  可就在罢黜太子的第二年,苏翟却要迎娶右相之女林萝为妻。右相位高权重,与华帝乃是挚友,谁都知道,在林萝出生时,华帝就曾许诺她将是未来的中宫皇后。所以,此举一出,储君之位便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而更让人吃惊的是,三皇子苏棋才是跟林萝青梅竹马的人。
  圣旨传来的那夜,苏翟被叫到华帝殿内谈话,出来的时候已是深夜。陶岭却一个人站在露天里等他,衣服与头发都被露水打湿。
  见到他的时候,她笑了笑,唤道:“殿下。”
  苏翟蹙眉,没有说话。
  在回去的路上,陶岭忽然问:“殿下真的要娶林小姐?”
  苏翟好似没有听见,连脚步都未曾停一下。
  陶岭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伸手握住了苏翟的衣袖,指尖带着冷意划过苏翟腕间的肌肤。
  苏翟回头看着这个跟在自己身边五年的姑娘,眉眼之间带着微微的冷意。
  陶岭讷讷地开口问道:“殿下能不能不要娶她?”
  苏翟沉默了一会儿,叹道:“陶岭,你知道吗?若我娶了林萝,我就有了可以角逐太子之位的支撑,当年我曾允诺你的权势富贵,你通通都可以得到。”他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尤为模糊,“我要娶林萝,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陶岭咬牙道:“有玲珑殿的质子,有各地诸侯的支持,还有我。”她看着他,眼睛里带着奇异的光亮,“我们都会助你的,娶不娶林萝,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不是吗?”
  这些年来,她虽然常与男子混迹在一起,行为举止豪放不羁。可是,那一刻,在月色下,苏翟看着眼眸发亮的陶岭,他好像才恍惚记起,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小侍卫其实是个姑娘,这样的容貌,这样的身段,若是穿上女装,也该是倾城国色。
  他手指拂过陶岭的眉眼,叹道:“陶岭,这些年来,我竟忘了,你是个姑娘。只是,”他的手停在陶岭的唇上,俯身过去,陶岭心跳得厉害,慢慢闭上眼睛。苏翟能够感觉到她鼻尖呼出的气息,他轻声道,“在这深宫之内,你可以要权势,可以要富贵,却唯独不能希冀有爱。因为,在这里,最缺的就是爱。”
  陶岭猛然睁开眼睛,看着苏翟消失在夜色里,她站在那里,不知是因为夜间天冷还是怎么回事,竟然打了一个冷战。
  【六】
  陶岭喜欢苏翟。如果有一个人在你还是少女时,给了你求生的希望,将你带着身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其实你是很难不喜欢他的吧。
  那是陶岭少女时懵懂的爱恋,可是她想,如果她不勇敢一点,这份倾注了她少女时期的爱情,永远都不会有见光的那一天。
  六皇子要迎娶右相之女林萝,自然是宫中一大盛事。皇上借着苏翟二十二岁生辰的那天晚上,在宫中举行盛宴,亦正式下旨定下苏翟与林萝的婚期。陶岭也去了,就站在大殿外,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林萝。林萝虽算不上顶漂亮的姑娘,但胜在眉眼之间的气质和风韵,身形瘦弱,让人见了不免想要疼惜。
  大抵是因为心里不顺畅,陶岭嘱咐了苏翟宫里的侍卫,自己先行离开。
  苏翟回来时已是深夜,奇怪的是千喜殿外除了守殿的小太监和侍卫外,竟然空无一人。他凝眉问:“怎么回事?”今夜的千喜殿静得出奇。
  门口打盹的小太监一个激灵,慌忙回道:“陶大人吩咐其他人都先回去休息了。”
  苏翟没有说话,自己一个人负手进了大殿。   陶岭的房间在偏殿,他绕过去的时候,陶岭的房间还点着灯。他有些奇怪,推门唤道:“陶岭?”话一出口,他便愣在那里。
  陶岭在灯火下回头,柳眉弯弯,红唇艳艳。她竟然换上了女子的着装,妆容生动,眉眼精致。
  那是苏翟第一次见到陶岭穿女装,是远远超出预计的美丽。
  陶岭慢慢走近苏翟,微笑着道:“殿下曾经说,忘了陶岭是个姑娘,我想大抵是因为殿下从未见过陶岭着女装。”
  苏翟没有说话,许久后才轻声道:“陶岭,原来你是这样漂亮的姑娘。”
  陶岭唇角依然带着笑,她拉过苏翟的手,柔声道:“殿下,你能明白陶岭的心意吗?”
  苏翟看着她精致的眉眼,绕过她,坐在殿中的地毯上,抬眼问:“你可知当年我带你进宫,为何要让你以男子身份示人?”
  陶岭缓缓摇头,苏翟笑了笑:“因为进宫来的所有女子,都有可能成为皇上的女人。”他唇角的笑意渐深,“我娘亲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一个医女一朝成为皇上的枕边人。你看,深宫之内果真是随时随地可以逆转身份地位的地方。”
  陶岭没有说话,缓缓走到苏翟身边,她俯身握着他的手,道:“殿下,如果你愿意,陶岭一生只会是你的女人,一生只为你着女装。”
  许是在宴会上饮了酒的缘故,苏翟竟然觉得面前的姑娘在深夜里像是诱人的狐狸。苏翟垂眸,许久后才叹道:“陶岭,你长大了。你可知在这样的夜色里,这样的你,对我来说,是多大的诱惑?”
  陶岭沉默了一瞬,便俯身过去亲吻了苏翟的嘴唇,她说:“殿下,我喜欢你,我不想让这份喜欢永远藏在黑暗里。”
  苏翟没有说话,将她拥在怀里,细长的手指解开了她的衣衫。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他在陶岭耳边问:“你会后悔吗?”
  他怀里的姑娘呼吸亦是急促,摇了摇头。他是她少年时期唯一喜欢的男子,是她悲惨命运里的转折点,她怎么会后悔呢?
  【七】
  苏翟迎娶林萝是在中秋日,那夜月色很好,大殿灯火下的新人亦是般配得很。陶岭握着剑站在殿外,听着喜乐声声,锣鼓阵阵。
  那夜之后,她其实亦从未希冀过什么,此时此刻心里却还是异常难过。那晚,难过的人还有三皇子苏棋,因为他们喜欢的人分别做了别人的新郎和新娘。
  那年的中秋夜,大抵是陶岭度过的最为漫长的中秋夜,她一个人坐在偏殿的黑暗中,一夜无眠。
  华帝一直未曾宣布储君之位的归属,三皇子苏棋却在苏翟与林萝成亲之后,变得越发锋芒毕露起来,不管是朝堂之上,还是练武场上,他都有力压苏翟一截的势头。
  在第二年的春猎上,苏棋更是毫不避讳自己的野心,与苏翟并肩而立的时候,低声道:“猎场如战场,六弟心里应当明白,这是大哥被废之后的第一场春猎,而父皇向来重视我们的骑射武术,”他冷眼瞧着猎场上坐着的百官,“今日谁若是凯旋,谁就有可能成为明日的东宫主人。”
  苏翟微笑着没有说话。
  那场春猎上,他们的猎物是一只雄狮,亲手为华帝献上雄狮心脏者,就是当日的胜利者。谁都知道,那一场角逐不过只是苏棋与苏翟两个人的战场。
  进入皇家狩猎的树林之后,陶岭片刻不离苏翟身边。可是,在他们发现那头雄狮的同时,亦中了埋伏,四面八方利箭如雨,将他们与那头雄狮困在中间。
  一人一马缓缓从树林里走出来,赫然便是三皇子苏棋。他坐在马上,眉眼之间有刀锋似的冷意:“哦?是六弟?”他低眼看了看自己握弓的手,淡淡地开口,“雄狮就在包围圈中,你们还在等什么?”说完便拉弓提弦,一枚利箭直逼苏翟眉心!
  苏翟神色不变,拔出长剑抵抗。一时之间,深林之中的狩猎场上,乱成一片。
  苏翟的人折损大半,最后竟只剩他和陶岭两个人。
  就在两人分身乏术的时候,苏棋再次拉弓,利箭贯穿苏翟的右肩——不是胸口,而是右肩!然后,他驱马走到苏翟身边道:“六弟真是不小心,那一箭我本是要对准那只畜生的。”
  苏翟冷笑道:“三哥的骑射倒是退步了。”
  苏棋俯身看着苏翟的眼睛,慢慢地道:“今日的胜利者只能是我。”他驱马走了两步,好似想起什么,又回头道,“忘了告诉你,不管是林萝,还是太子之位,我都势在必得!”
  苏翟看着苏棋离开的背影,许久后竟笑出声来,自己果然没有猜错,林萝才是苏棋的软肋!
  那场春猎,自然是以苏棋的凯旋而告终。
  【八】
  那场太子之争的终结点,是在那年的冬至。
  那天晚上,后来想起来,约莫是那年冬天最冷的一晚,千里寒风,满城覆雪,就连宫人都躲在殿里,围着炉火不肯出门。
  可就是在那样的雪夜,林萝竟然发现了陶岭的真正身份。
  林萝未进宫时,就已听说苏翟身旁有个小侍卫,她进宫后遂对陶岭格外留意。女子本就心细,陶岭又常常在她眼皮子底下活动,久而久之她便有了疑虑。
  陶岭外出回来后,衣衫被风雪濡湿,便在房内散了头发换衣服。这时,林萝推门而入,一张脸煞白,声音颤颤地道:“你……你竟然真是个女子。”
  陶岭有些不知所措,道:“娘娘,你听我解释。”
  林萝冷言:“你这是欺君大罪!陶岭,你女扮男装混进宫,到底是为的什么?!”她凝眉道,“你与苏翟是不是当我是傻子!我这就去向父皇禀明!”说完就要夺门而出。
  陶岭一急,伸手将她拦住,急道:“若是皇上知道了,娘娘让殿下怎么办?”
  林萝喘息着道:“你闪开!”说完,推开陶岭就要出门。
  殿外风雪扑簌簌地飘进来,林萝却一步一步地往后退。陶岭猛然抬头,就看见苏翟带着一身冷意走进来。
  苏翟问:“阿萝,你想到哪里去?”声音听不出什么喜怒,一贯的云淡风轻。
  林萝道:“女子为侍,欺君大罪,我要她死。 ”
  “哦?”苏翟淡淡地道,“你要她死,还是想要我死?”   林萝却反问道:“你是想要她活,还是要太子之位?”她慢慢走近他,“如果你愿意,我们林家会竭尽全力保你东宫之位。”
  苏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很久后,他似乎是想要揽她入怀,林萝没有反抗。可是,下一秒,她就震惊地后退,胸口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她难以置信地问道:“苏翟,你想杀我?”
  苏翟慢慢走近她,眉眼染着一层凄色:“阿萝,从小到大,你总喜欢跟在三哥身后,什么好东西都要留给他,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爱的人是我三哥。你之所以向父皇表露喜欢我,想要嫁给我,恐怕也是想要来调查我吧。”
  他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庞,说:“不用怕,这将是你为三哥做的最后,也是最好的一件事,他马上就会来陪你的。”说完,他猛然抽掉匕首,林萝至死也未能看透面前的男人,她名义上的夫君。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陶岭站在那里不知作何反应。
  苏翟抱着林萝,许久后背对着她开口:“扮成宫女,说林萝生病了,将三哥引到林萝的寝殿。今夜大雪,宫人少出没,但还是小心为上。”
  陶岭张张口,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她只是颤抖着嗓音问:“你怎么敢确定三皇子一定会来?”
  苏翟依然背对着她,道:“他若是爱她,就一定会来。”
  那夜大雪,天地间寂静无声。
  大雪过后,三皇子苏棋因其想对六皇子妃行不轨之事,错手杀害六皇子妃而下狱。
  此事过后,华帝显得愈发苍老。登基三十年的时候,华帝宣布立六皇子翟为太子。三十四年的时候,华帝因病去世,太子翟登基。
  【九】
  一切朝着陶岭预想的方向发展,可是当年的那个雪夜却成为她一生的噩梦。
  苏翟登基后,陶岭依然以侍卫的身份待在他身边。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他也会搂着她说话。陶岭曾问他:“陛下之前娶先皇后的时候,是否就已经想到要她走那一步死棋?”
  不知是不是出于愧疚,苏翟登基后,加封林萝为高安皇后。
  那个时候的苏翟已经是九五至尊,眉眼之间再无当年的影子,但是每每他看着陶岭的时候,却又仿佛还是当年的少年。他慢慢开口回答陶岭:“阿岭,如果我回答是,你是否会觉得我太过于残忍,甚至是不堪?”他叹了口气,又道,“帝王之路,本就是白骨累累。你若是觉得林萝是个单纯没有心机的姑娘,便是大错特错。”
  陶岭静静地听,苏翟又道:“她那样家庭里长出来的姑娘,日后注定是要进宫的,权谋之术玩得最是得心应手。父皇明知三哥心仪林萝,最后却为何将其嫁给我?你知不知晓其中缘由?”
  陶岭摇头:“是因为什么?”
  苏翟道:“太子晋被废一事,苏棋当时未曾想明白,但是事后一想,便知晓了其中缘由。他让林萝到我身边,并非只是要调查我与玲珑殿的联系,更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众人皆知,林萝日后会是中宫皇后,苏棋便利用这一点,将苏翟推至风口浪尖,亦将他推进华帝猜疑的中心。这与当日苏翟利用他扳倒太子晋的手法,如出一辙。
  陶岭心下一惊,原来再如何执着的爱恋,在权势面前都不堪一击。只是,苏棋终归还是爱林萝的,因为他也终归是为林萝死的。陶岭忍不住问:“那我呢?有朝一日,若是陛下需要我成为一枚死棋,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地将我掷出去?”
  那年陶岭已经二十五岁,已经是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的尾端,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甚至能看出细小的皱纹。苏翟虽然已经二十九岁,可是男子和女子终归不一样,此时正是他一生最好的年纪。
  苏翟望着她静默,陶岭缓缓跪地道:“陛下,不若放陶岭出宫吧。”
  身着暗黑龙袍的帝王眉眼微蹙,许久后才道:“陶岭,我们成亲吧。我曾经允诺你富贵权势,现在我统统可以给你。”
  陶岭依旧跪地道:“走到今天这一步,这深宫之内还有几个人不认识我的脸?”她笑了笑,“陛下的贴身侍卫一跃成为陛下的妃子,这该是多大的笑话?”
  苏翟伸手去扶她,他握着那双因练剑而长满茧的双手,说:“传闻西冷驻颜师一族可以变换女子的容貌,陶岭,去换一张脸,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尾声】
  陶岭后来独自一人前往西冷。其实那个时候,十五岁的韩柏还并未展现出一个好驻颜师的天赋和能力,甚至还未给人驻过颜,陶岭原本可以找一个名声大噪的驻颜师为她驻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么多的驻颜师中,她偏偏选中了韩柏?
  她要换一张脸,只是,应该换一张什么样的脸?她原本的脸就已经是倾城绝色,她问韩柏:“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样的容貌?”
  韩柏不知如何回答,陶岭看着他,眼里带着哀戚:“什么样的脸都无所谓,你看着办吧。”
  陶岭想,十年光阴流转,她女扮男装在深宫苟且偷生,之后漫漫余生,她又将以一张陌生的脸存活于世,原来,这一生,她从未做过真正的自己。
  追根究底,她与苏翟都算不得什么好人,都曾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他们的余生不管权势无双还是滔天富贵,也改变不了他们曾经不堪与丑陋的过往。
  她离开西冷的时候,忽然问韩柏:“你是西冷人?”
  韩柏摇头:“我十年前跟父母走散,流落西冷驻颜师一族,如今的父母是我的养父母。”
  “你今年十五岁?”陶岭不知为何眼里水光一片,“你还记得你父母亲的模样吗?”
  韩柏看着面前突然悲伤起来的姑娘,道:“忘记了。”
  十年前他才五岁,又因流落在外,食不果腹,生过许多场大病。他被带回西冷的时候,甚至已经是奄奄一息,是以,他忘了很多事情。
  陶岭一时没有说话,许久后才道:“我有一个弟弟,如果在我身边,他今年应当也该有你这么大了。”
  说完,她便含泪离开。
  后来,苏翟给她换了一个身份,将她迎进宫。自此,深宫之内只有宠妃阿岭,再无当年那个眉清目秀的小侍卫。
  而陶岭之后又以宠妃的身份来西冷拜访过韩柏,让众人皆知韩柏驻颜之术举世无双,让其从此声名鹊起。
  如果我没有猜错,韩柏应该就是陶岭在家时总爱跟在她身后的幼弟。而我能猜到,韩柏理应也能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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