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day in Beij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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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然你热爱中国的古城墙,热爱中国的语言,纵然你在我的心里,已经刻下了深深的烙印,但你依旧是日本的国籍,讲着我听不懂的日语,爱着你的故乡,那个四面都是海洋的岛屿。
  
  一个理由就可以跋山涉水
  
  2008年我一个人来到北京,正值风华正茂,斗志昂扬,只为了当初那句有骨气的话,2008年我要到北京看奥运。然而那么有骨气,我却活得没有意料中那么风光无限。
  不知道在北京看奥运算不算是个不可企及的梦想,当我真正踏上北方的土地,我就越发地后悔起来。我的房东太太,那个从上海蛰伏到北方,巨有钱但又巨小气的老女人,把一个房间用隔断隔开,于是我好好的一个单间,现在却又要住进来另外一个人。
  没有好看的衣服,时值一月,多风、干燥、寒冷,我的手背开始出现一道道的裂痕。沐阳一盛装打扮粉墨出场的下午,我正被那台老黄牛一样的笔记本搞得苦不堪言,除了死机还会定时地蓝屏。像我这样用了4年电脑依然是脑盲的不多,偏偏沐阳一不识时务地伸出欠揍的脑袋多了一句嘴,小姐,这么好牌子的电脑让你搞成这样真可惜了。
  操着并不纯正的普通话,这个从日本来,住在另一半房子的留学生,顿时让我火冒三丈。但是他自来熟地一把抢过我的位置,一边修整电脑一边笑着对我说,小姐,你的电脑简直是个病毒库,以后如果我想给哪个机器下木马一定来找你,他还不要命地对我伸出了大拇指。
  其实他是个相当好看的少年,只可惜生错了地方,谁都知道我憎恨日本人,抵制日货和日剧。
  此前我的生活一尘不染,大学4年没有谈过恋爱,没有可以让我赏心悦目的人,但是在沐阳一给我修笔记本的那个下午,柔软的时光静静流淌过去,我的心跳忽然地漏掉了半拍。
  眉清目秀,高大瘦弱干净,符合我所有的审美要求。
  住在我隔壁的他常常打越洋电话,语气凌厉,一点都不像我所见过那样安静的少年,我一直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在逃避或者争执什么。
  终于有一天我把我的MP3贴在墙上,把他打电话的内容录了下来,我告诉自己,是因为我真的太闲了,才会这么无聊地去录别人的电话。
  
  你的闲情逸致不过是雕虫小技
  
  生活的重心从工作转向特务,整天趴在玻璃窗边看着沐阳一回家,去车棚锁脚踏车,再踢踢踏踏地跑上楼,开门,隔断的一间房里,连呼吸都近在咫尺。
  我真打算去找份兼职来做做了。就在我想着兼职会赚钱还会让我不那么无聊时,公司裁员,辞去了所有的实习生,于是在北京唯一的一个生活保障,也随之瓦解。我回到家哭得昏天暗地,心中那个梦想那么神圣,就算是我能在8月8号看到了北京的奥运会,我还有能力坚持到8月底么?
  睡了整整一天,忽然失去了方向,偶尔翻出来MP3听,就听到了以前我曾记录过沐阳一的对话,统统日语,一句都听不懂,恰逢那个时候他推门进来,用英语问了句,Are you OK?
  他这么一问,让本来就独身异地无人问津的我,扯着嗓子没命地哭了起来。
  那一日阳光正好,一点都不衬托我的糟糕心情,他忽然地拉起我的手,在老太太八卦般探个究竟的眼神里,一路飚到楼下。
  北京城其实并不大,他踏着脚踏车带着我把古城墙转了个遍,末了他吃力地用汉语对我说,你知道么,这些古城墙是我的梦想。梦想,我也是为了梦想来到了北京,并且那么坚持。但是我不喜欢日本人,尽管,我是那么喜欢看到他那张一尘不染的脸。
  也许心中爱的不过是无人关怀时候冒出来的那句,Are you OK?
  我跳下车子转身就走,沐阳一,你的闲情逸致不过是雕虫小技,瞒不了我。
  因为在你凌厉的电话录音里,我只听懂了一个词,是一个英文的词,elude,逃避,混杂在日文里显得尤其突兀,你为你的梦想,一定在逃避着什么。
  
  如我这般定然留不住你
  
  毋庸置疑沐阳一是好看的男孩子,总有很多他的同学涌到楼下大声喊他的名字,俗气得像泡沫剧。一觉醒来忽然发现又该交房费了,于是真的把我这个无业游民叫得烦透了,我冲到沐阳一的房间里大声地质问他,沐阳一,你魅力大也就算了,让那些花痴滚到一边喊去!
  我真忘记了他只会少数的汉语,在他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试图揣测出我脱口而出的汉语意思那一刻,我又一次被他那不自觉流露出的可爱冲昏了头脑,无奈地摆摆手说算了,就打算退出去。而他却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语小姐,你,找到work了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哦对了,我叫彦语,他总发音不准地叫我语小姐。
  我曾经那么有骨气,憎恨日本人,排斥这个抵制那个,却在经济的逼迫下接受了这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的帮助。
  他介绍我去的那个西餐厅,日本料理,日本人开的店,他放学就会赖在那里,老板是他在中国唯一的故人。
  我在异地,而他在异国他乡。我能听到祖国的语言,他却只能看脸色来揣摩他人的喜怒哀乐。有一个词在汉语里叫做察言观色,也就是形容这个时候的沐阳一吧。
  想到这的时候,我再也不对日本人的他愤愤不平了。
  而我有了更多的时间,静静地坐在高高的看台上,遥望着神采飞扬说着日语的沐阳一。
  我开始把录音一个词一个词地记下来,遇到老板时会念出声来问那是什么意思,怎么拼写。
  第一次觉得日文真的很好听,尽管发音是那么的奇怪,要把舌头卷起来。
  日复一日,转眼柳絮横飞,天气一夜之间热了起来。
  我几乎把那录音翻译得差不多了,终于,我一下子洞穿了他。然而,猝不及防的,他告诉我,他要回日本了。
  我们一起在那个不大的厨房里做了最后一顿饭,沐阳一做了披萨给我吃,而我不小心打翻了他的油瓶,他的白色T恤上黄彤彤的一片,我笑翻了指着他的衣服说,哈哈你的衣服可以当作地图啦。
  他无奈地耸耸肩,凑到我面前说,语小姐,你做个中国菜给我吃吧。
  我是不会做饭的。他吃完披萨带着我在36度高温的室外转了好久,后来我再次坐上了他的脚踏车,在北京城的三环上转了一个遍。夕阳西下他擦了擦汗对我说,语小姐,我要回日本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来日本玩。
  纵然你热爱中国的古城墙,热爱中国的语言,纵然你在我的心里,已经刻下深深的烙印,但你依旧是日本的国籍,讲着我听不懂的日语,爱着你的故乡,那个四面都是海洋的岛屿。
  
  Te quiero,以再见的名义
  
  我把那些日文都抄写在我的日记本里,记下来日期,我想过有一天你再回来,再住在我的隔壁,再带着我穿越古城墙,在明净清凉的下午缓缓地讲述一段无法释怀的情结,或者仅仅去我们共同工作了几个月的料理店,趴在吧台上看着你眉飞色舞地跟老板侃侃而谈。但是但是,我知道,你一去不会复返。
  我觉得我应该配上一段煽情的音乐,才会把那些录音缓缓地念出来,于是,在沐阳一离开的一个月纪念日那天,我真的这样做了。
  大概的意思,无外乎就是,沐阳一,你给我马上回国,马上结婚。
  那是他和他爸爸的电话,我现在才知道,那是日本某财团的董事长,责令自己的接班人马上回去接受政治婚姻。
  沐阳一说,我不要你的万贯家财,我只要我的梦想。我要娶一个中国的妻子,在我喜欢的城市一辈子。
  一定是亲情,胜过爱情的力量,那个说着要娶一个中国女子的男子,最后在家族在亲情面前妥协了。
  而在他走的那个下午,像是我们经历过的无数个下午一样,唯独多了几个白衣男子站在他的身边,为他打开车门。仿佛时光倒退,回到多风的一月,他空荡荡一个人,神情落魄地祈求房东老太太一定要把房子租给他。往事历历在目,我站在料理店对面的街口,看着载着沐阳一的车子渐渐远去,他不断地挥手大声地喊te quiero,在等待车子来接他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只是笑笑,揉乱了我的发,解释到,日语,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
  
  Te quiero,我爱你
  
  其实,我本可以不同意他分摊了我半个房间的,其实,在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已经认同了他的为人,认同了他走进我的世界。
  转眼8月,奥运会如期开幕,为了这个梦想,我在这个荒凉的北京城,足足坚持了8个月之久,我拿着微薄的薪水,在奥运会开幕的前一天,去王府井去前门大街逛了个遍。我想,那么喜欢古城的沐阳一,如果此刻能在前门大街逛该有多好。
  而我一直都念念不忘的Te quiero,在白色房车接走了他的落日午后,依旧在那个巷口一遍遍回响。
  我也要走了。如同沐阳一一样,梦想已经实现,虽然我穷得连奥运会的入场券都买不起,但是我看到了从鸟巢腾空的烟花,和周围人惊讶的呼喊。那一声声我爱中国,中国最棒,让一向淡漠所有的我,也跟着沸腾了起来。我手里摇着五毛钱买来的中国国旗,打开阳台上的窗户独自一个人大声地喊着,我爱你,中国,我爱你,北京。
  这一刻,我心中的爱,满满的。
  在我对着沐阳一大声喊着“Te quiero,再见”的时候,我心中的爱,也是满满的。
  至少,我们都为了自己的梦想,到过这个城市。
  靠近9月,我辞掉了料理店的工作,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沐阳一走后整间屋子空出来我一个人住,我把笔记本放进包包里,然后就看到了在电脑桌上的那张卡片,写着各个不同语言的我爱你,英文叫I love you,法文叫Jet’ aime Amo,西班牙文叫,Te quiero。
  我记得他曾经说过,他喜欢西班牙的建筑,而此刻,我终于想明白了他学的专业,明明他就是建筑系的啊。
  Te quiero。
  我轻轻地念出来,像他走时对着我喊出来的那样。我爱你。
  时光真的遗忘了Te quiero,仅仅我记得那又有什么用呢。我们已经远隔万水千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啊。
  (美丽人生摘自《伊媚》
  2009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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