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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60年代中晚期,当中国的红卫兵在中华大地上“破四旧、立四新”,以自己的青春和热血进行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时,一场同样是以青年学生为主体的大规模的文化变革运动在美国、法国、联邦德国、英国、意大利等西方主要国家相继出现。
1964年,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学生在“公民参与的民主”的口号下,反对校长家长式的管理与陈旧的校规,发起“言论自由运动”,拉开了学生运动的序幕;
1965年,美国密歇根大学发起反对越战的运动,哥伦比亚、哈佛、耶鲁等名校学生积极响应,形成遍及全国的学生反战运动;
1966年,联邦德国、法国、英国等国出现反对越战的学生运动;
1967年,联邦德国学生运动广泛开展,出现高潮;
1968年4月,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学生与军警发生冲突,引发全国性的抗议活动;
5月,法国爆发波澜壮阔的“五月事件”,1000万学生、专业人士、工人走上街头,引发全国性的罢课、罢工,巴黎街头出现街垒和巷战,整个社会达到革命的临界点;
1968-1969年,意大利的学生和工人运动掀起高潮,出现“火热的秋天”;
1968-1969年,北爱尔兰学生要求民主,导致内战;
1970年,美国学生反战运动达到高潮,全国罢课学校900余所,一半以上的高校教师和学生参加这一运动……
这场几乎是突如其来的、席卷西方各国的学生运动的风暴,虽然是由“自由言论”、“公民参与民主”、反对越战、反对旧的教育制度等具体原因所引发的,但是运动本身带有十分鲜明的反对现代文明的色彩。学生运动的狂飙所到之处,原有的社会伦理道德、行为准则、生活态度、生活内容,甚至举止行为和基本价值观都受到强烈的冲击和批判。
“漫长的60年代”,好像是一幅缭乱的奇异图画,又像是一曲激越的变奏曲。图画涂抹的底色和曲调变化的基础,是20世纪以来西方资本主义本身的发展变化。西方资本主义文明,在跨入20世纪的时候,已经显露出衰败的迹象。这种经济上自由资本主义,法律宪政上自由主义,社会结构上以中产阶级为主导,社会价值和文化取向上以理性主义为标准,整个世界以欧洲为中心的资本主义工业文明,在进入20世纪后,一路跌跌撞撞,经历了经济危机与世界战争等一场又一场的灾难。在20世纪40年代中期,当它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劫后余生的时候,正在蓬勃兴起的新的科技革命给它奠定了新的物质技术基础,注入了新的生命活力,资本主义不仅起死回生,而且出现战后发展的“黄金时代”。到60年代,西方各国一切以经济进步和技术标准为最高原则,风驰电掣地向高度发达的工业国家迈进。
但是旧的社会规范、旧的社会权威和官僚体制、教育体制等,还在束缚和禁锢着人们。人们一边享受着经济发展的成果,一边感受着无所不在的压抑和束缚。当压抑和不满积累到一定程度,必然以极端的形式爆发。学生运动祭起人本主义的旗帜、个人主义的旗帜和文化自由主义的旗帜,批判现存的社会权威和社会规范,要实现人性的第二次解放,把人性从已经建立的现代理性社会的种种压抑和束缚中解放出来,释放出来。在60年代,个人主义得到张扬,个人欲望得到满足,个人情感得到宣泄,个人意志得到尊重,大写的“人”再次被放到世界中心的位置,与现代理性社会中的新的统治权威和社会规范进行对抗。
一位当年美国学生运动的激进分子在20年后这样写道:“现在,60年代似乎远去了,一个生活时代远去了。……但我知道,这个时代仍与我们在一起——它不仅在我们的记忆中,也在我们的政治中。那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时代,认真又愚蠢,肤浅又破坏。我们在那个年代向这个世界投石头,它所激起的涟漪,现在仍在拍打着我们——无论是为了更好还是为了更坏。”
60年代没有结束,60年代还在继续……
(摘自《一场改变了一切的虚假革命》序言)
《一场改变了一切的虚假革命——20世纪60年代西方学生运动》 许平,朱晓罕著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4.1 定价:20.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