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文采胜蓬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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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读者对《红楼梦》爱不释手,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着迷于《红楼梦》的优美词句。而优美词句的重要表现之一,就是形容词用得好,字字珠玑,华美流畅,朗朗上口,韵味无穷。
  形容词是汉语中的名词、动词、形容词三大实词类别之一,词汇量十分丰富。
  《红楼梦》第十八回,“大观园咏诗”是一个诗情画意的章节。李纨的诗《文采风流》首联写道:秀水明山抱复回,风流文采胜蓬莱。意在形容大观园山明水秀回峰环抱之美,超过了海上名山蓬莱仙境。“风流文采”既指山水秀色,也喻文辞优美。
  《红楼梦》是中国古典小说创作高峰的杰作,它反映了明清时期语言发展的真实面貌,是研究汉语史重要的语言资料。《红楼梦》作为上百万字数的文学巨著,形容词的运用占了很大的比重,很有必要对这些形容词的运用进行研究,为现代写作提供样板和遵循,以提升现代语言表达的艺术张力。
  单音节与多音节并用,重叠式巧妙组合,四字格结构与形容词短语,《红楼梦》海量的形容词,提升了语言的生动性、形象性
  形容词主要用来表示人、事物的性质、状态、特征或属性。其功能作定语修饰名词,也可以作为谓语或谓语中心语。准确、生动、灵活地运用形容词,能够增强和提升语言的生动性、形象性。掌握的形容詞越多,你描绘世界的能力就越强,与这个世界的关系就越紧密。
  (1)单音、复音形容词
  顾名思义,单音形容词,即一个音节的形容词;复音形容词,即含有两个或两个以上音节的形容词。汉字中,一个汉字读音就是一个音节。
  单音节形容词——
  词是在语言中能够独立运用的最小语言单位。单音词的特点,即一个词,一个字,一个音节,一个词素。在《红楼梦》中,单音节形容词比重很大。排名前三位的是,“好”使用2504次;“忙”使用1279次;“小”使用888次。
  第八回,宝玉外出,偏顶头遇见了门下清客相公詹光单聘仁二人走来,一见宝玉,便都笑着赶上来,一个抱住腰,一个携着手,都道:“我的菩萨哥儿,我说做了好梦呢,好容易遇见你了。”说着,请了安,又问好,唠叨半日,方才走开。
  一连三个“好”,形容与宝玉亲近,讨好宝玉。
  第三回:姊妹们虽拙,大家一处拌着,亦可以解些烦闷。
  这里的“拙”,是笨拙、迟钝。《红楼梦》中的拙,既可以形容人,也可以形容物。于人为“笨拙”,于物为“粗劣”。古人自谦,总喜欢在作品、名号、家人前加上一个“拙”,以示谦虚。
  双音节形容词——
  双音节形容词属于“复音形容词”。《红楼梦》中的复音形容词多达1381个。
  《红楼梦》中,位居前三位的双音节形容词是:“明白”使用239次;“欢喜”使用189次;“许多”使用146次。构词形式分为单纯式,如参差、辉煌、糊涂等;动宾式,如安心、安分、出色等;主谓式,如胆小、胆虚、面善等;偏正式,如美貌、清香等;动补式,如逼真、分明等。
  第五回中:这日不知为何,他二人言语有些不合起来,黛玉又气的独在房中垂泪,宝玉也自悔言语冒撞,前去俯就,那黛玉方渐渐地回转过来。
  “冒撞”一词,“冒失”与“莽撞”两个词的结合,构成双音联合词组。
  第七十三回,迎春首饰失盗,丫鬟绣桔怀疑是迎春的乳母老奶奶典了银子。绣桔因说道:“姑娘就该问老奶奶一声,只是脸软怕人恼。如今竟怕无着,明儿要都戴时,独咱们不戴,是何意思呢。”
  “脸软”是主谓结构的形容词,“脸”指表情和态度,“软”就是不强硬。态度不强硬是因为有碍于情面。“脸软”即“因碍于情面而不好意思”。
  第七十七回,王夫人亲到怡红院阅人,见到和宝玉同一天生日的丫鬟蕙香:王夫人细看了一看,虽比不上晴雯一半,却有几分水秀。
  “水秀”这个形容词用得很奇绝,多少娇态包含其中。给人以清秀如水,“晶晶亮、透心凉”的艺术美感。
  第十三回,有两处关于睡觉的形容词。一处是:话说凤姐儿自贾琏送黛玉往扬州去后,心中实在无趣,每到晚间,不过和平儿说笑一回,就胡乱睡了。另一处是:闲言少叙,却说宝玉因近日林黛玉回去,剩得自己孤独,也不和人顽耍,每到晚间便索然睡了。
  “胡乱”是偏正式结构,表示凤姐对丈夫的挂念,也有自身的正派,心中无趣,只得胡乱睡了。“索然”是附加式形容词。索,意指尽,毫无。然为词缀。“索然”指毫无兴味,常与无趣搭配。这两个形容词都与无趣有关,前者有将就的意思,后者是无奈。程度表达有分寸。
  多音节形容词——
  《红楼梦》中,有少量的三音节、六音节形容词,如“可怜见”“了不得”“不当家花花的”。
  第二十二回,至晚散时,贾母深爱那作小旦的与一个作小丑的,因命人带进来,细看时益发可怜见。
  第四十回中,贾母带刘姥姥逛大观园。贾母便拣了一朵大红的簪于鬓上。因回头看见了刘姥姥,忙笑道:“过来带花儿。”一语未完,凤姐便拉过刘姥姥,笑道:“让我打扮你。”说着,将一盘子花横三竖四的插了一头。贾母和众人笑的了不得。
  “可怜见”“了不得”都是用来加重可怜、高兴的程度的。
  《红楼梦》中只有一个六音节形容词“不当家花花的”,全书中有三处。表示“不应当”“不应该”“不敢当”的意思,而“家”和“花花的”则是其附加物。
  第二十八回:“王夫人道:‘阿弥陀佛,不当家花花的!就是坟里有这个,人家死了几百年,这会子翻尸盗骨的,作了药也不灵。’”
  四字格结构——
  《红楼梦》中的有些形容词,从结构上看不属于词,看作成语也有些牵强,而其意义又有完整性,不同于普通的短语,在句子中的功能基本相当于一个词,于是有学者将其归结为“四字格结构”。如伶口俐舌、伸手动嘴、河枯海干、呆头呆脑、大手大脚等。
  四字格结构以联合式为主,即两个内容结构相同双音节词组词素并列在一起。这种结构的词在《红楼梦》中多达几百个,成为词汇的一大特色。   若前一个词组词素是动宾结构,那么后一个也必然是动宾结构。如“说长道短”“巴高望上”“山南海北”“情深意重”等。
  第三十三回,忠顺府长史官来访,说宝玉与府里的小旦琪官关系甚厚,那红汗巾竟然到了公子腰里。“宝玉听了这话,不觉轰去魂魄,目瞪口呆”,而“贾政此时气的目瞪口歪”。
  面对同一事件,宝玉与贾政的表情,分别用了两个四字格结构的形容词,“目瞪口呆”与“目瞪口歪”,只有一字之差,一个是吓呆了,一个是气歪了,妙趣横生。
  《红楼梦》中的四字格结构许多都尚无定形,一个意思往往有几个大同小异的形式。如“鸦没雀静——鸦雀无声”“铁石心肠——铁心石肠”“指桑骂槐——指鸡骂狗”“赞不绝口——夸不绝口”等。大都用于形容人物的性格、心理、神态和形貌等。
  第五十回:我因为到了老祖宗那里,鸦没雀静的,问小丫头子们,她又不肯说,叫我找到园里来。
  “鸦没雀静”即非常寂静。《红楼梦》中与“鸦没雀静”同义的词还有“鸦雀无声”“鸦雀不闻”等,都属于四字格结构。现代汉语词汇中,将“鸦雀无声”作为成语固定下来。
  (2)重叠式形容词
  形容词的一大特点,就是重叠的形式多样。
  形容词重叠方式的两种,即单音节重叠式和双音节重叠。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后,一般表示比原形容词程度加深。《红楼梦》中的形容词重叠形式异常活跃,基本上具备了现代汉语的所有重叠形式。全书大约有7种形容词重叠形式,即AA式、AABB式、ABB式、ABAB式、ABAC式、AAB和BAA式。大量重叠形容词的运用,为读者展开了一幅充满诗情画意的美丽画卷,让你有身临其境之感。
  AA重叠式——
  单音节形容词重叠方式为AA式。如好好、慢慢、早早、远远、甜甜、厚厚、快快、满满、高高等。《红楼梦》里这种AA式形容词有将近80例。
  有些重叠的单音形容词,A是没有意义的。如巴巴、细细、脉脉、谆谆、冉冉等。其巴、细、脉、谆、冉等都只表示记音的作用。两个A不能分开使用,连在一起才表示一定的意义。如“巴”经过重叠后,才表示“急切”“切盼”的义项。“冉”本身不具有形容词性意义,重叠后则表示形容“柔软”“下垂”的样子。
  第二十五回,宝玉被贾环烫伤了脸。“林黛玉便赶着来瞧,只见宝玉正拿镜子照呢,左边脸上满满的敷了一脸的药。”
  第四十六回:邢夫人受贾赦之命,找鸳鸯说媒。只见她“蜂腰削背,鸭蛋脸面,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
  重叠的“满满”“高高”相比单个“满”“高”来说,加重了程度和语气。
  一般如言,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后,后面都要加“的”或“儿”。
  如空空的、满满的、细细的,好好儿、慢慢儿、早早儿等。加上“儿”“的”,有着一种亲昵、可爱的意味。但这不是重叠造成的,而是“儿”“的”的語义造成的。
  第四回:刚至房门,便有一股细细的甜香袭人而来。
  第三十九回:今儿既认着了亲,别空空的就去。
  AABB重叠式——
  《红楼梦》中的形容词重叠,AABB式是最多的一种格式。分别由A和B重叠为AA和BB后,然后再合在一起成为一个并列结构的词。它们不能拆开来使用,连在一起才能表示一定的意义。如战战兢兢、蝎蝎螫螫、影影绰绰、鬼鬼唧唧、赫赫扬扬。
  第八十五回:薛姨妈同着宝钗进了屋子,因为头里进门时已经走着听见家人说了,吓的战战兢兢的了,一面哭着,因问:“到底是和谁?”
  这里的“战战兢兢”,由两重叠式合成词素构成的四音节词。“战战”和“兢兢”两个都不能单用也不代表任何意义,联合一起形容非常害怕而微微发抖的样子。
  还有一类词,其中的AA和BB中至少有一个是可单用的形容词。如“慌慌张张”“飘飘艳艳”“辛辛苦苦”等,大都是性质形容词。如“赫赫扬扬”中“赫赫”是可以单用,表示显赫的意思,而“扬扬”就不能单用,连用在一起则表示显赫盛大、显著、光明炫耀,引申出“形容兴旺显赫”的意思。由原形容具象的状态扩展到形容抽象的状态和场面。
  第七十三回,邢夫人冷笑道:“总是你那好哥哥好嫂子,一对儿赫赫扬扬,琏二爷凤奶奶,两口子遮天盖日,百事周到,竟通共这一个妹子,全不在意。”
  第六十三回:正顽笑不绝,忽见东府中几个人慌慌张张跑来说:“老爷宾天了。”众人听了,吓了一大跳,忙都说:“好好的并无疾病,怎么就没了?”
  “慌张”是形容恐惧、不沉着而急切忙乱。“慌慌张张”只不过更加强化慌张的程度。
  ABB重叠式——
  即由AB重叠B后组成的形容词。
  《红楼梦》中使用ABB重叠式频率较高的词,如冷清清、明亮亮、荡悠悠、沉甸甸、空落落、颤巍巍、白花花、好端端、甜丝丝、静悄悄、乌压压、直挺挺、油腻腻等。
  第四十回:刘姥姥逛大观园,小厮们忙着从库房里搬东西。刘姥姥听说,巴不得一声儿,便拉了板儿登梯上去。进里面,只见乌压压得堆着些围屏、桌椅、大小花灯之类,虽不大认得,只见五彩炫耀,各有奇妙。
  第二十一回:至晚饭后,宝玉因吃了两杯酒,眼饧耳热之际,若往日则有袭人等大家喜笑有兴,今日却冷清清的一人对灯,好没兴趣。
  第二十三回:贾芹讨好凤姐,谋得管理小和尚的差事。贾琏批票画了押,登时发了对牌出去:银库上按数发出三个月的供给来,白花花二三百两。
  《红楼梦》中有三处“白花花”用例,全是用来形容银子的。
  还有一种ABCC式形容词,是双音节名词或动词附加重叠后缀构成。如朔风凛凛、病体恹恹、烈日炎炎等。
  第一回:士隐意欲也跟子过去,方举步时,忽听一声霹雳,有若山崩地陷。士隐大叫一声,定睛一看,只见烈日炎炎,芭蕉冉冉,所梦之事便忘了大半。   第十二回,贾瑞落入凤姐的陷阱:现是腊月天气,夜又长,朔风凛凛,侵肌裂骨,一夜几乎不曾冻死。
  (3)形容词短语
  短语在语言表达中具有生动简洁、形象鲜明的作用。形容词性短语,指以形容词为主体的短句,它的语法功能与形容词相当。包括以形容词为中心的偏正短语,如“很漂亮”“十分慎重”等;以形容词为宾主的主谓式短语,如“心情十分舒畅”等;用形容词构成的联合短语,如“紧张而热烈”等。
  第九回中,孩童闹学,教室混战:金荣飞砚来打茗烟,偏没打着茗烟,便落在他桌上,正打在面前,将一个磁砚水壶打了个粉碎。
  第四十七回:凤姐儿道:“我正要算算命今儿该输多少呢,我还想赢呢!你瞧瞧,场子没上,左右都埋伏下了。”说的贾母薛姨妈都笑起来。
  “打了个粉碎”为动宾式联合短语,“左右都埋伏下了”为主谓式短语,都具有形容词性质。
  第二十九回,宝黛闹气。贾母抱怨:真是俗语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宝林二人“如今忽然得了这句话,好似参禅的一般,都低头细嚼此话的滋味,都不觉潸然泣下。
  这是一个借俗语约定俗成的形容词短语。旧戏、民歌里,冤家意指情人、夫妻。这个形容词短语,意在形容难舍难分、吵闹不断的有情人。
  第三十回,宝黛角口后,也很后悔:宝玉自知这话说的造次了,后悔不来,登时脸上红涨起来,低着头不敢则一声。
  “脸上涨红起来”,即主谓式短语,外表是脸红,其实是一种心理活动。
  注重词语活用,形容词与名词、动词互动,改变身份,跳槽加入,灵动多样,范围广泛,彰显了汉语词汇的影响力、表现力
  词语活用是语言艺术技巧之一。词语活用,指打破某些词语的常规用法,临时改变其基本語法功能,去充当其他词类或基本功能未改变而用法比较特殊的现象。《红楼梦》中的词类活用非常广泛,包括词义、词类、词的色彩等方面。
  汉语的灵活性、适用性,决定了句式词语的选择性。在特定的语句中,名词、动词和形容词都可以改变自己的身份,跳槽加入到其他词性的行列里来。由此,扩大了词语的使用范围,丰富了词语的含义,提高了词语的影响力,显示了作者高度的语言修养和汉语词汇的艺术表现力。
  (1)动词活用为形容词
  从理论上讲,动词和形容词的定义、特征及其分辨,有一定的关联。动中含形,形中含动。表示人或事物的动作、行为、心理活动和发展变化的词叫动词。而表示人或事物的形状、性质,或动作、行为及发展变化状态的词叫形容词。两者在给主体的感觉方面有时很接近,很相似,都有动的感觉。
  动词充满动感,能够生动地描绘现场,加深读者记忆。如果将动词作为形容词,通过动感进行形容,那么必然会呈现一种立体感的效果。
  单音节动词——
  一个单音节的动词,可以活用为形容词。
  第七十四回中,王夫人见到晴雯钗軃鬓松,衫垂带褪,有春睡捧心之遗风,不觉勾起火来。她痛斥了晴雯一番,大喝声:“去!站在这里,我看不上这浪模样儿!谁许你这样花红柳绿的妆扮!”
  这个“浪”是单音节动词,指无事到处遛。在这里用作形容词,形容晴雯的轻薄和浪荡。
  第八十回:话说金桂听了,将脖项一扭,嘴唇一撇,鼻孔里哧了两声,拍着掌冷笑道:“菱角花谁闻见香来着?若说菱角香了,正经那些香花放在那里?可是不通之极!”
  扭、撇、哧,都是单音节动词,在这里当作形容词来用,以形容夏金桂蛮横无理的姿态,骄横独霸,狂妄之极。
  第六十七回:那兴儿听见这个声音儿,早已没有了主意,只得乍着胆子进来。
  “乍”是动词,原指“战栗、颤抖”,与人的心理因素相关。在这里有“壮、大”之意,作为形容词用。“乍着胆子”即“壮着胆子”,词性改变了,仍然是反映心理恐惧、紧张的心理活动。
  动词组合——
  即将两个动词进行组合,构成形容词,形容动作的形状和状态。
  《红楼梦》第六回中,刘姥姥首次找到贾府,想找周瑞家引见:刘姥姥向孩子们打听周大娘。孩子们道:“哪个周大娘?我们这里周大娘有三个呢,还有两个周奶奶,不知是哪一行当的?”刘姥姥道:“是太太的陪房周瑞。”孩子道:“这个容易,你跟我来。”说着,跳蹿蹿地引着刘姥姥进了后门。
  “跳”和“蹿”都是动词,在这里组合成形容词“跳蹿蹿”。形象地表达了小孩子走路的姿态和天性的孩子性格。
  第十二回:贾瑞来了。贾瑞见凤姐如此打扮,亦发酥倒,因饧了眼问道:“二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凤姐道:“不知什么原故。”贾瑞笑道:“别是路上有人绊住了脚了,舍不得回来也未可知?”
  这个“酥倒”很传神。也是由两个动词组成的形容词。形容贾瑞见到美好、喜爱的东西,表现出一种沉迷、晕旋的痴情状态。
  动宾词组——
  即动词与名词组合成词组,具有形容词性质。
  第四回:贾雨村就职应天府,一下马就有一件人命官司。夜里,门子来访:这门子不敢坐。雨村笑道:“贫贱之交不可忘。你我故人也;二则此系私室,既欲长谈,岂有不坐之理?”这门子听说,方告了座,斜签着坐了。
  “斜”是动词,“斜签”组成动宾结构的形容词。庙里的签,都是斜靠在签筒里,供客人来抽的。“斜签”本是形容签在签筒里所放置的形状。在这里既是一种坐姿,更是一种心态。卑贱之身不敢正坐也。用斜签形容坐姿,就别有一番韵味了。很是贴切。
  第十二回:病卧在床的贾瑞收了跛足道人的镜子。“想着,又将正面一照,只见凤姐站在里面招手叫他。贾瑞心中一喜,荡悠悠的觉得进了镜子,与凤姐云雨一番,凤姐仍送他出来。”
  重病在身的贾瑞早已是“下溺连精,嗽痰带血”,他从镜子里看到的凤姐,只能是“荡悠悠”走进来。这是动词“荡”和形容词“悠悠”组成的动宾词结构形容词。生动、准确,十分具有动感。   第二十四回,只听那人叫道:“老二住手!是我冲撞了你。”倪二听见是熟人的语音,将醉眼睁开看时,见是贾芸,忙把手松了,趔趄着笑道:“原来是贾二爷,我该死,我该死。这会子往那里去?”
  动宾结构的“醉眼”,形容眯着的眼睛,一种朦胧无神的感觉。
  第八十回,一时安歇之时,金桂便故意的撵薛蟠别处去睡,“省得你馋痨饿眼。”薛蟠只是笑。
  这里的馋、饿,都是动词,与名词搭配,组合成形容词组“馋痨饿眼”。痨,是指疾病。意思是馋出了病,饿坏了眼。如此形容馋猫一样的薛蟠,真可谓妙不可言。
  第五十四回,贾母因说:“袭人怎么不见?她如今也有一些拿大了,单支使小女孩子出来。”
  “拿”是动词,“大”是形容词,构成动宾结构的复合词“拿大”。表示抽象的人物心理活动。
  (2)名词活用形容词
  《红楼梦》中,名词活用形容词很常见。
  第六十四回:晴雯道:“袭人么?越发道学了,独自个在屋里面壁呢。这好一会我们没进去,不知她做什么呢,一点声儿也听不见。你快瞧瞧去罢,或者此时参悟了,也不可知?”
  在这里,名词“道学”活用为形容词,具有简洁、幽默的效果。
  第七十四回中,王善保家的道:“太太不知道,一个宝玉屋里的晴雯,那丫头仗着他生的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又生了一张巧嘴,天天打扮的象个西施的样子,在人前能说惯道,掐尖要强,一句话不投机,他就立起两个骚眼睛来骂人,妖妖趫趫,大不成个体统。”
  “骚”是名词,原指异性求偶时释放的一种气味。“骚”在这里作形容词,暗指性,指女性的放荡、勾引男人。如此动词活用,对于王善保家表达仇恨、泄私愤之说,无疑是神来之笔。
  (3)形容词活用动词
  一般来讲,形容词可以活用作名词、动词。
  形容词如果处在主语或宾语的位置上,具有明显的表示人或事物的特征和意义,它就活用为名词。形容词本身是不能带宾语的,当形容词带上宾语时,这时候形容词就活用为动词。
  形容词活用动词,可以显示事物朝着形容词所具有的性质或状态转化,也就是既保持着形容词的性质和状态,又增加了动词的动态感,用法灵活,语义丰富。
  第三十回:袭人只觉肋下疼的心里发闹,晚饭也不曾吃。到晚间脱衣服,只见肋上青了碗大的一块,自己倒吓了一跳,又不好声张。
  这里的“青”是形容词,但又可作动词,可谓一词两义。“青”既是一种颜色,形容受伤的程度,但又是一种动作,显示是被踢伤的。
  第六十回:正没开交,谁知晴雯早遣春燕回了探春,当下尤氏、李纨、探春三人带着平儿与众媳妇走来,将四个喝住。问起原故来,赵姨娘气的瞪着眼粗了筋,一五一十说个不清。
  将形容词“粗”,活用为动词,构成了“粗了筋”这一特殊的动宾结构,从而与“瞪着眼”形成整齐的对偶关系,活画出赵姨娘那气急败坏、有口难辩的狼狈神态。
  第一一七回:王夫人与贾琏提起四妹妹探惜要出家的事。贾琏道:“侄儿听见要寻死觅活了好几次。他既是心里这么着的了,若是牛着他,将来倘或认真寻了死,比出家更不好了。”
  牛本是名词,本意是指一种家畜。由于牛的性格倔强,于是“牛”就引伸出表示人的性格执拗的意思,作为形容词。在这里,牛作为动词,表示“不顺从,顶牛”。这个意义显然是从“性格执拗”引伸而来。
  第六十九回:忽见凤姐带了一个标致小媳妇进来,忙觑着眼看,说:“这是谁家的孩子!好可怜见的。”
  “怜悯”,是形容词,组合成“可怜见”,就多用于动词了,表示表示“值得怜悯”。其中“见”是词尾,无意义。“可怜见”在这里表示“惹人怜悯,可爱”的意思,是由“值得怜爱”引伸出来的。
  形容词的灵活表达,表现心理状态,展示外貌神态,典型化人物语言,活跃场景与事件,增强了小说语言的形象化、视觉化
  《红楼梦》的美感,往往体现在形容词的灵活表达。形容词的频繁、灵活运用,美化小说了语言,扩充了语言空间。通过表现心理状态、展示人物外貌与神态、典型化人物语言、活跃场景与事件,从而升华了小说的和审美情感,增强了小说语言的形象化、视觉化。
  (1)人物语言的形容词
  《红楼梦》的人物对话中,时常会扔出几个形容词,如画龙点睛一般,在活泼语言的同时,丰富了语言的含义,生动有趣,味道十足。
  第二十二回中,贾母要给宝钗过生日,蠲资二十两,唤了凤姐来,交与她置酒戏。凤姐凑趣笑道:“一个老祖宗给孩子们作生日,不拘怎样,谁还敢争,又办什么酒戏。既高兴要热闹,就说不得自己花上几两。巴巴的找出这霉烂的二十两银子来作东道,这意思还叫我赔上。果然拿不出来也罢了,金的、银的、圆的、扁的,压塌了箱子底,只是勒掯我们……这个够酒的?够戏的?”说的满屋里都笑起来。
  银子能够“霉烂”吗?凤姐如此形容,意在嘲讽打趣。还有一层意思是,形容贾府财产惊人,连银子都放霉烂了。因为后面马上跟上了“金的、银的、圆的、扁的,压塌了箱子底”,这么多钱,能不霉烂吗?
  第九回:宝玉要去上学,向贾政辞行。贾政对陪读的李贵说道:“你们成日家跟他上学,他到底念了些什么书!倒念了些胡言混语在肚子里,学了些精致的淘气。等我闲了,先揭了你的皮,再和那不长进的算账!”
  一个“精致的淘气”,不仅把“淘气”活化了,而且赋予了“精致”新的含义。精致形容物品的精巧细致,是褒义词;“淘气”是贬义词。“精致的淘气”由于褒贬的矛盾,搭配关系不伦不类,形成了一种对比反差。潜在意思是,宝玉不上学就淘气,上了学,有文化了,自然是“精致的淘气”了。
  第四十六回,鴛鸯抗婚。贾母生气骂贾赦、骂众人,凤姐为逗贾母开心,说:“谁叫老太太会调人,调整得人水葱似的……若是孙子,我早要了,还等到这会子。”贾母笑道:“你带了去,给琏儿放在屋里,看你那没脸的公公还要不要了。”凤姐就道:“琏儿不配,就只配我和平儿这一对烧糊了的卷子和他混罢。”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用“烧糊了的”形容、作贱自己,雅言取笑,放收自如。这样凤姐的语言就带有了文雅色彩和节奏美感。
  (2)景物、事件的形容词
  用形容词描绘景物、活跃事件,聚集美好,极大地增强了小说的文化韵味和美感。
  第十八回,贾妃在轿内看此园内外如此豪华,而默默叹息奢华过费。曹雪芹对大观园的夜景描绘用了一串的形容词:“银花雪浪”“势如游龙”“珠宝乾坤”“桂楫兰桡”“琳宫绰约”“桂殿巍峨”“火树琪花”“金窗玉槛”“帘卷虾须”“毯铺鱼獭”等。立体、形象地展示了大观园的美丽与奢华。
  第二十三回,大观园的沁芳闸桥边,宝玉、黛玉偷看禁书《会真记》。林黛玉把花具且都放下,接書来瞧,从头看去,越看越爱看,不到一顿饭工夫,将十六出俱已看完,自觉辞藻警人,余香满口。
  “辞藻警人,余香满口”两个形容词,简洁、深入地表达了黛玉的读书感受。
  第四十回,刘姥姥二进荣国府。刘姥姥念佛道:“人人都说大家子住大房。昨儿见了老太太正房,配上大箱大柜大桌子大床,果然威武。”
  “威武”一词极为普通,人人都熟悉,人人都会用的,可极少有人用来形容房子和家具,但刘姥姥用在这里却是用得再好不过,直率传神,包含着非常丰富的社会内容。最直接地表达了刘姥姥的独特感受,也流露出刘姥姥讨好贾母欢心的意味。
  第十七回:一面走,一面说,倏尔青山斜阻。转过山怀中,隐隐露出一带黄泥筑就矮墙,墙头皆用稻茎掩护。有几百株杏花,如喷火蒸霞一般。
  用“喷火蒸霞”形容杏花,把稻香村中几百株盛开的杏花,十分火旺繁盛的情形活画了出来,给了读者丰富的想象空间。
  第五十四回:贾母命将些汤点果菜与文官等吃去,便命响鼓。那女先儿们皆是惯的,或紧或慢,或如残漏之滴,或如迸豆之疾,或如惊马之乱驰,或如疾电之光而忽暗。其鼓声慢,传梅亦慢;鼓声疾,传梅亦疾。恰恰于贾母手中,鼓声忽住。
  这段击鼓传花活动的动态,真乃妙趣横生。用“残漏之滴”“迸豆之疾”“惊马之乱”“疾电之光”等形容词,生动描绘鼓点的轻重、快慢和节奏,活灵活现,身临其境。
  (3)人物神态的形容词
  贾妃省亲,曹雪芹用得最多的形容词是“垂泪”“无言”。
  第十八回,至贾母正室,欲行家礼,贾母等俱跪不迭。贾妃满眼垂泪,方彼此上前厮见,一手搀贾母,一手搀王夫人,三个人满心里皆有许多话,只是俱说不出,只管呜咽对泣。邢夫人、李纨、王熙凤、迎、探、惜三姊妹等,俱在旁围绕,垂泪无言。
  贾妃对父亲贾政是“隔帘含泪”;贾妃对宝玉是“泪如雨下”;贾妃请驾回銮时是“滚下泪来”。
  而宝黛之恋,曹雪芹用得最多的形容词是“闷闷的”。一时不见,就郁闷不乐,无精打采。或牵挂对方,或见面斗气,都是闷闷的。
  第二十三回,宝玉、黛玉进住大观园后,不亦乐乎:谁想静中生烦恼,忽一日不自在起来,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出来进去只是闷闷的。接着又写道,这里林黛玉见宝玉去了,又听见从姊妹也不在房,自己闷闷的。
  第二十五回:林黛玉见宝玉出了一天门,就觉闷闷的,没个可说话的人。至晚正打发人来问了两三遍回来不曾,这遍方才回来,又偏生烫了。接下来又写道:林黛玉坐了一回,闷闷的回房去了。
  第十九回:宝玉总未听见这些话,只闻得一股幽香,却是从黛玉袖中发出,闻之令人醉魂酥骨。宝玉一把便将黛玉的袖子拉住,要瞧笼着何物。
  醉魂酥骨,把宝玉对黛玉神魂颠倒的爱,形容的惟妙惟肖。
  第九回,宝玉上学。每日一入学中,四处各坐,却八目勾留,或设言托意,或咏桑寓柳,遥以心照,却外面自为避人眼目。
  “八目勾留”特别生动形象。把学生心神不定、眉目传情的神态,刻画的栩栩如生。
  (4)人物外貌的形容词
  《红楼梦》对人物的刻画,形容词的运用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它使被描写的人物外貌显得更加俊秀、可爱。
  宝玉的形容词——
  第三回,黛玉初见宝玉,宝玉有两次亮相:第一次宝玉从外面回来: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瞋视而有情。第二次换完衣服:越显得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语言常笑。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宝玉的外貌俊美出众。“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这里一连用了四个形容词词组,形容他面容明朗,流光溢彩。他的“面”与“色”如此搭配,充满了青春活力,而他的心灵,也正如中秋之月一样纯洁无瑕,他的感情,也正如春晓之花一样朝气蓬勃。
  宝玉的外貌描写重在写“多情”这个特征,成功地刻画了他的个性。
  黛玉的形容词——
  第三回,形容林黛玉: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宝玉第一次见到黛玉时,他眼中的黛玉便是这样。黛玉具有一种柔弱美、病态美。用“姣花照水”形容她娇美,用“弱柳扶风”形容她体弱。纤纤瘦影,波光荡漾,花影相映,多么清朗典雅。纤弱的柳条,依依而舞,一道弯弯的波痕,一条优美的弧线,真是楚楚动人。
  这类比喻与特定的修辞格天衣无缝地融合为一体。用“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形容她的愁与病。闪烁的泪光,细微的娇喘,是她生命中永远的一部分。
  凤姐的形容词——
  第三回,王熙凤初见林黛玉: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这段外貌描写,算标点符号在内42个字,就集中展现出了她的相貌和个性。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凤姐的眉目很有特点。丹凤眼,柳叶眉,本是俊俏可爱的。却用“三角”“吊梢”等形容词来表现,便有了趣味。她不可爱,而是有些可怕,俊俏中透出狡猾之态、刁钻之貌、凶狠之气。这与凤姐的个性是一致的。用“苗条”形容身材,用“风骚”形容体格,俊美中带着成熟与干练,却多了几分圆熟和世故。
  宝钗的形容词——
  第二十八回:宝玉在旁看着雪白一段酥臂,不觉动了羡慕之心,暗暗想道:“这个膀子要长在林妹妹身上,或者还得摸一摸,偏生长在他身上。”正是恨没福得摸,忽然想起“金玉”一事来,再看看宝钗形容,只见脸若银盆,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比林黛玉另具一种妩媚风流,不觉就呆了,宝钗褪了串子来递与他也忘了接。
  用“雪白”“酥臂”“妩媚风流”等形容词,以及宝玉的心理活动,映衬和展示了宝钗外貌的娇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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