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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本刊记者张国栋
The Love of Paper
编者按:
人类生活有时充满着荒诞。一方面，我们在辛苦地创造财富，一方面我们又肆意地浪费财富。许多人对此还不以为然，认为不过是小事一桩，甚至极力倡导那种毫无意义的“高消费”。殊不知这其实是一种极其愚蠢地对人类劳动价值的自我否定，可悲的是我们众多的人根本意识不到这种可悲。
本文虽小，但写得朴素、实在。其用意体现了“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 节约型社会的建立，绝不是一种空泛的理想，而是一种实在的追求。但愿这种追求体现在我们每个人的生活细节之中。
小时候，家里很穷。奶奶、母亲常对我进行节约的教育，一粒米、一滴油、一段线头、一张纸都要节约。
六、七岁开始上小学，要写作业练字，可没钱买本子。看见有钱家的同学，一本一本的买，写大大的字，三两天就换一本，心里羡慕极了。后来，我发现一个窍门：别人用过扔掉的本子，背面是空白的还可以用，我就在放学后打扫教室时，把它捡回家重新组装，把干净的、一样大小的、一样纸质的归类，然后用针线缝成一个小本子。第一次做成后心里格外高兴，爱不释手，然后小心翼翼，一个比一个小地在上面练习写字，生怕那些字占太大的地盘。
开始我用这些本子写草稿、演算习题、练毛笔字。为了节省，字写得小，而且第一遍用铅笔，第二遍用钢笔，甚至第三遍用毛笔写，总之充分利用。后来拣的本子多了，练字时就写得大点，慢慢龙飞凤舞起来，有点自己的“风格”了。三年级时参加全校书法比赛，还获得第一名，也为以后书法上有点小成打下了基础。
有一次，我把自制的本子当作正式作业本做好习题后交给老师，心里挺不安的，怕挨批评。没想到第二天数学课时，老师当着全班同学表扬了我的“节约”，还希望同学们向我学习。这下可糟了，大家都学我的样子，一个本子两面用，穷家的孩子也捡旧本子装订再用，我的“货源”成了问题。
上初中进了城里的著名中学，有钱家的学生多些，我的“纸资源”又充足了。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新来源：过年时人家换年历，那些扔掉的整年的旧日历本，是不用改装就可以用的。于是我在元旦前后特别留心收集，有时能捡到一二十本，够我用半年的。
城里有户亲戚，老姑妈常叫我去为她给在国外的女儿写信。我先得把她女儿寄来的信念给姑妈听，再按姑妈的意思写回信。那来自美国的信封信纸，洁白得很，我非常喜欢，很想要但又不敢开口。有一次老姑妈清理女儿的来信，我马上说“都给我吧”！姑妈问“干什么用”？我说“订本子写字。”她就高兴地说“好，拿去吧。”那时，她也不懂什么叫“隐私”，我也不管那些信有什么“秘密”，一共拿走了30几封信，回校后分别整理，小心地撕下邮票（我也喜欢集邮），剪开信封，利用信封内里的空白和信的背面分别做了两个又白又亮的本子，班上的很多同学都羡慕我有这么好的簿本。
到北京上大学后，我依然保持着这种爱纸惜纸的习惯，有些人以为我吝惜，我也不理会他们，而且对浪费纸张的行为很反感。那时虽然还没有什么环保意识，但我的做法很符合“雷锋精神”，经常受到团组织和老师的肯定。
工作后当了中学教师，与纸依然密切难分。自己备课写教案，编资料出试卷，出小报搞宣传，哪样不得用纸。虽然这些都可以在总务处领到，可我还是尽量节约着用，每学年我都是领用最少的。后来我在教务处工作，有了点“小权”，我对用纸就控制得特严。特别是老师印复习资料、学生习题或试卷，我都要求教务处精确计算份数，对油印工人更是倍加苛刻，技术上要过硬，态度上要认真，数量上要精准，不能出废品、多印，尽量不要浪费。有些老师、职工不怎么理解，我就给他们解释，渐渐地大家也自觉照做了。
我工作的地方是贫困县，学生很多来自贫困农家，在县城上学很不易，买学习用品的钱很缺。特别是高三的学生，温书迎考题海战术大量需要纸张。有的女生一周从家里带来四十个馍，天天啃又冷又硬的馍，省下钱来买本子。我看到了心里很酸痛，就向他们传授我小时候的窍门，收集可用之纸。我还与一个小纸厂联系，周末时让学生去厂里捡他们不用的破损纸，大大小小的、有孔有洞的，回来裁裁剪剪，能订成一些本子。我特别“指示”教务处工作人员，定期把考过且超保存期的旧试卷纸装订成小本，让那些需要的学生领用。
我很欣赏开糊制纸花圈花轿的店主，他们对纸的利用，简直可以说是充分之至。大张的纸大用过后，剩下小的再小用，小用后的碎片依然留下可以用来点缀花圈边缘。他们是节约成本、还是为了什么，不得而知，但他们那种做法，我觉得很值得仿效！
后来我到报社工作，还是与纸打交道，编辑部有了先进的打印设备，也有了各种规格的又白又亮的纸张。但令我心里隐隐作痛的是：大城市、高学历的某些“白领”很不珍惜纸张，我常为这小事与他们发生矛盾。打印材料，不注意规范操作一出点差错随手一抽扔掉了之；印什么东西不计其数，所剩很多，一放了之；更难以接受的是，一张洁白的A4纸，有时拿过来随便写几个字，画个小花样便顺手一揉扔进垃圾桶。每在此时，我的心就像被针刺一样的难受，但说也不好说什么，人家都习以为常，你何必。
于是，我只好暗暗地干起收集“废纸”的工作。凡是只单面使用的纸，我都收集起来整理好，供打印复印那些不那么重要的材料或初稿之用；那些只印（写）了半张的，我就裁下那另一半。对那些已尽其所用的纸，包括纸头我都收集起来，然后卖给废品店。单位的一些人很支持我的行动，但也有人常投来不理解甚至是鄙视的眼光。我不以为然。
我对纸有感情。小时候上学爱纸惜纸那是因为穷，工作后爱纸惜纸可能是因为习性，当教师时爱纸惜纸，或许还有关爱学生的一分感情。现在我爱纸惜纸，更有了一份关爱资源、生态和环境的心。
关于节约用纸的意义，关于收集利用废纸的功用，关于环保可持续发展的话题，报刊媒体上不知讲了多少，但我以为重要的是落实在行动上。可时至今天，浪费纸张的现象比比皆是，废纸利用更是难有成效。可见科学发展之事一定要从小事做起，从今天做起，从我做起，方才有用。
（责编：张国栋）
The Love of Paper
编者按:
人类生活有时充满着荒诞。一方面，我们在辛苦地创造财富，一方面我们又肆意地浪费财富。许多人对此还不以为然，认为不过是小事一桩，甚至极力倡导那种毫无意义的“高消费”。殊不知这其实是一种极其愚蠢地对人类劳动价值的自我否定，可悲的是我们众多的人根本意识不到这种可悲。
本文虽小，但写得朴素、实在。其用意体现了“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 节约型社会的建立，绝不是一种空泛的理想，而是一种实在的追求。但愿这种追求体现在我们每个人的生活细节之中。
小时候，家里很穷。奶奶、母亲常对我进行节约的教育，一粒米、一滴油、一段线头、一张纸都要节约。
六、七岁开始上小学，要写作业练字，可没钱买本子。看见有钱家的同学，一本一本的买，写大大的字，三两天就换一本，心里羡慕极了。后来，我发现一个窍门：别人用过扔掉的本子，背面是空白的还可以用，我就在放学后打扫教室时，把它捡回家重新组装，把干净的、一样大小的、一样纸质的归类，然后用针线缝成一个小本子。第一次做成后心里格外高兴，爱不释手，然后小心翼翼，一个比一个小地在上面练习写字，生怕那些字占太大的地盘。
开始我用这些本子写草稿、演算习题、练毛笔字。为了节省，字写得小，而且第一遍用铅笔，第二遍用钢笔，甚至第三遍用毛笔写，总之充分利用。后来拣的本子多了，练字时就写得大点，慢慢龙飞凤舞起来，有点自己的“风格”了。三年级时参加全校书法比赛，还获得第一名，也为以后书法上有点小成打下了基础。
有一次，我把自制的本子当作正式作业本做好习题后交给老师，心里挺不安的，怕挨批评。没想到第二天数学课时，老师当着全班同学表扬了我的“节约”，还希望同学们向我学习。这下可糟了，大家都学我的样子，一个本子两面用，穷家的孩子也捡旧本子装订再用，我的“货源”成了问题。
上初中进了城里的著名中学，有钱家的学生多些，我的“纸资源”又充足了。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新来源：过年时人家换年历，那些扔掉的整年的旧日历本，是不用改装就可以用的。于是我在元旦前后特别留心收集，有时能捡到一二十本，够我用半年的。
城里有户亲戚，老姑妈常叫我去为她给在国外的女儿写信。我先得把她女儿寄来的信念给姑妈听，再按姑妈的意思写回信。那来自美国的信封信纸，洁白得很，我非常喜欢，很想要但又不敢开口。有一次老姑妈清理女儿的来信，我马上说“都给我吧”！姑妈问“干什么用”？我说“订本子写字。”她就高兴地说“好，拿去吧。”那时，她也不懂什么叫“隐私”，我也不管那些信有什么“秘密”，一共拿走了30几封信，回校后分别整理，小心地撕下邮票（我也喜欢集邮），剪开信封，利用信封内里的空白和信的背面分别做了两个又白又亮的本子，班上的很多同学都羡慕我有这么好的簿本。
到北京上大学后，我依然保持着这种爱纸惜纸的习惯，有些人以为我吝惜，我也不理会他们，而且对浪费纸张的行为很反感。那时虽然还没有什么环保意识，但我的做法很符合“雷锋精神”，经常受到团组织和老师的肯定。
工作后当了中学教师，与纸依然密切难分。自己备课写教案，编资料出试卷，出小报搞宣传，哪样不得用纸。虽然这些都可以在总务处领到，可我还是尽量节约着用，每学年我都是领用最少的。后来我在教务处工作，有了点“小权”，我对用纸就控制得特严。特别是老师印复习资料、学生习题或试卷，我都要求教务处精确计算份数，对油印工人更是倍加苛刻，技术上要过硬，态度上要认真，数量上要精准，不能出废品、多印，尽量不要浪费。有些老师、职工不怎么理解，我就给他们解释，渐渐地大家也自觉照做了。
我工作的地方是贫困县，学生很多来自贫困农家，在县城上学很不易，买学习用品的钱很缺。特别是高三的学生，温书迎考题海战术大量需要纸张。有的女生一周从家里带来四十个馍，天天啃又冷又硬的馍，省下钱来买本子。我看到了心里很酸痛，就向他们传授我小时候的窍门，收集可用之纸。我还与一个小纸厂联系，周末时让学生去厂里捡他们不用的破损纸，大大小小的、有孔有洞的，回来裁裁剪剪，能订成一些本子。我特别“指示”教务处工作人员，定期把考过且超保存期的旧试卷纸装订成小本，让那些需要的学生领用。
我很欣赏开糊制纸花圈花轿的店主，他们对纸的利用，简直可以说是充分之至。大张的纸大用过后，剩下小的再小用，小用后的碎片依然留下可以用来点缀花圈边缘。他们是节约成本、还是为了什么，不得而知，但他们那种做法，我觉得很值得仿效！
后来我到报社工作，还是与纸打交道，编辑部有了先进的打印设备，也有了各种规格的又白又亮的纸张。但令我心里隐隐作痛的是：大城市、高学历的某些“白领”很不珍惜纸张，我常为这小事与他们发生矛盾。打印材料，不注意规范操作一出点差错随手一抽扔掉了之；印什么东西不计其数，所剩很多，一放了之；更难以接受的是，一张洁白的A4纸，有时拿过来随便写几个字，画个小花样便顺手一揉扔进垃圾桶。每在此时，我的心就像被针刺一样的难受，但说也不好说什么，人家都习以为常，你何必。
于是，我只好暗暗地干起收集“废纸”的工作。凡是只单面使用的纸，我都收集起来整理好，供打印复印那些不那么重要的材料或初稿之用；那些只印（写）了半张的，我就裁下那另一半。对那些已尽其所用的纸，包括纸头我都收集起来，然后卖给废品店。单位的一些人很支持我的行动，但也有人常投来不理解甚至是鄙视的眼光。我不以为然。
我对纸有感情。小时候上学爱纸惜纸那是因为穷，工作后爱纸惜纸可能是因为习性，当教师时爱纸惜纸，或许还有关爱学生的一分感情。现在我爱纸惜纸，更有了一份关爱资源、生态和环境的心。
关于节约用纸的意义，关于收集利用废纸的功用，关于环保可持续发展的话题，报刊媒体上不知讲了多少，但我以为重要的是落实在行动上。可时至今天，浪费纸张的现象比比皆是，废纸利用更是难有成效。可见科学发展之事一定要从小事做起，从今天做起，从我做起，方才有用。
（责编：张国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