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是对这世界深沉的爱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wgp121554715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一个作者正写得满眼泪水时,也正是他心里爱意绵绵、温存无边的时候,他善待一切的目光就会在写作中延续,也在生活中延续,一个写作者之于世道人心的意义正在于此
  大同煤矿有一位作家朋友,我曾送给她一本长篇小说。在她母亲住院治病期间,她天天为母亲读我的长篇小说。她在电话里告诉我,老人很爱听,听得很安静,老人还说了一句话,好书能治病啊!后来她母亲还是去世了,但那句话我再也不会忘怀。
  回想起来,我和弟弟也为我们的母亲读过我的小说。母亲说我写得不假,都是真事儿。母亲还提起我爷爷,说他最喜欢听别人给他念书,他要是活到现在,看到孙子不光会念书还会写书,不知有多高兴呢!
  由此想到慈善事业,在此之前我不敢这样去联想。慈善事业的核心价值是利他,体现的是人文关怀,虽说也有精神疏导和心灵抚慰的内容,但主要特点还在于高度的物质性、实用性和有效性。而文学写作更偏向精神性,常常听从内心召唤,凝视人的心灵景观。很大程度上,作家写作是出于表达情感和思想的内在需要,这让作家对自己的作用不是很自信,往往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对社会无用的人。他那点儿写作的事情,怎么能攀得上慈善事业呢!可不知怎么,得到亲友的积极反馈后,我的确一次再次联想到慈善事业。
  文学写作与慈善事业不相悖,也不是没有可以打通的地方。当然,文学作品不是物质性的,不能为饥饿者果腹,也不能为衣单者御寒。文学也不是医学,并不能真的治病。可是,每一个生命个体既有身体,也有心灵;既需要物质供给,也需要精神支撑。当一个劳动者在为生计打拼之余,静下心来读一读优美的作品,是不是可以得到藝术享受呢?当一个人心灰意冷之际,读到知冷知热、贴心贴肺的作品,是不是可以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呢?当一个人为尘世纷争所烦恼,找一本喜爱的书来读,是不是可以让自己暂时放飞一下灵魂呢?再有就是像朋友所做的那样,给病中的亲人读一读书,这样是不是可以减少一点病痛呢?慈善事业是面向弱者的。从某种意义上说,文学写作也是同情、关注和面向弱者的。这不正是文学写作和慈善事业共同的地方吗?
  慈善事业是给予、是付出。我的体会是,写作也是一种付出。日复一日的长期写作,就是与日俱增的持续付出。我们付出时间、付出劳动、付出精力体力,同时也付出智慧、付出思想、付出感情、付出泪水。正是在付出的过程中,我们得到快乐:我写作我快乐的实质是我付出我快乐。正是这种付出的快乐推动我们的写作不断前进、不断深化。
  慈善之人必有一颗慈善之心。写作者何尝不是?每一个真正的写作者无不希望通过作品作用于人的精神,使人性更善良,心灵更纯洁,灵魂更高贵,社会更美好。要做到这些,一个最基本同时也是最高的条件是写作者本人一心向善。只有写作者一心向善,才能保持对善的敏感,才能发现善、表现善、弘扬善,也才会对恶人恶行格外敏感,才能发现恶、揭露恶、鞭挞恶。衡量一部作品是否有益于世道人心,是否达到慈善标准,最简单的判断方法是看作者愿不愿、敢不敢把作品给朋友看、给亲人看,甚至拿给自己的孩子看。如果发表了作品却掖着藏着,连自己亲近的人都不敢让他们看,对这样的作品恐怕要打一个问号。
  没有一劳永逸的慈善,写作也是如此,写作是一个长期关注社会,同时长期自我修炼的过程。无数事实一再表明,一个人长期处于写作状态,其心态会与众人有所不同。特别是花长时间创作长篇小说的人,他的心应该是静远之心、仁爱之心、感恩之心、温柔之心。他的情绪会随着作品中人物的欣喜而欣喜,忧伤而忧伤。同时,他会增强生命意识,提前看到生命的尽头,以及尽头的身后事,这样他的境界就不一样了,他能够既深沉地爱这世界,又能有所超脱。有了这样的境界,他不但不会悲观厌世,反而会更加珍爱生命、珍爱人生。
  稍稍具体一点说吧,当一个作者正写得满眼泪水时,也正是心里爱意绵绵、温存无边的时候,不管他看见一朵花还是一棵草,一缕云还是一只鸟,都会觉得那么美好、那么可爱。这时候如遇到一些事情,他的反应可能会慢一些,因为他还没有从自己的小说情景里走出来,他看待事情的目光还是文学的目光,情感的目光,善待一切的目光。如是,他的慈善在写作中延续,也在生活中延续。一个写作者之于世道人心的意义正在于此。
  选自《人民日报》
其他文献
父亲好酒。记忆中,像是总有人请他喝酒。偶尔喝至兴起,提笔作画。最喜欢画花鸟虫鱼。父亲的中山装口袋总是鼓鼓囊囊,我躲在一邊看。他掏出两颗山楂果,看了看,又放回去。有次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葵花瓜子,哗一下往桌上撒开,画起来。我无数次央求父亲,教我好吗?他头也不抬地说,“我画,你看!”父亲站着画花,画草虫则要坐下。用生纸。第一遍勾线,尽量淡,他把画笔往地上甩两下说,“笔头蘸水越少越好。”我默默地看。父亲勾
世界上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也没有一种人生是可以被替代的,每一个人都在经历着只属于自己的生活。世界的丰富多彩和个人空间的狭窄使阅读浮现在我们的眼前,阅读打开了我们个人的空间,让我们意识到天空的宽广和大地的辽阔,让我们的人生道路由单数变成了复数。文学的阅读更是如此,别人的故事可以丰富自己的生活。阅读,就是这样的感觉,在各不相同的故事里,在不断变化的体验里,我们感到自己的生活得到了补充,我们的想象在逐
1上世纪50年代末,京剧大师梅兰芳去日本寻找他的一位老友,从东京一直找到大阪,最后才得知朋友已经去世了。但梅兰芳依然来到那位朋友家中,留下了一副景泰蓝的袖扣,因为那是战争前他答应过朋友的。承诺,不因时间而改变,不因生死而消失。2那天晚上,第六病床的一位病友神志清醒过来,恳求我在他死后给他母亲写封信,并反复告诉我详细通信地址。由于我没有意识到他已至弥留之际,虽然满口答应,但并未把地址记住。谁曾料,第
远处有灯塔。对面山峦上红的绿的灯亮起。透过眼前的喧闹,我知道,山那边是海。1如同行驶在浩瀚荒茫的戈壁,灵霓北堤比预想中的长了很多,它仿佛一条白练,横荡在瓯江口的东海之上。我已翻越千山万水而来,微倦,趴在车窗上,看堤坝两旁在灿烂阳光下闪着层叠的光的远处的海和近处大片大片的滩涂,有短暂的沉默。这不是记忆中的海。记忆中的海总是海浪轻漾,帆影绰绰,鸥鸟飞掠,偶尔也会有几声清脆而婉转的啼鸣。眼前这片海,潮汐
很久,没有风来。我盼的是狂风,骤雨之前的狂风,对我的世界来一次彻底的吹刷和荡涤。哪怕只一小阵,一瞬间,三五十秒也行。天地就这么安静着。寂静无声的世界,让人陡生恐怖感,就像死水一潭,像停转的户枢一堵,叫人绝望不已的万籁俱静。我張大嘴巴,像一条跳上河岸的鱼儿,想呐喊,却喊不出声来,仿佛被看不见的巨手扼住了喉咙———这一方世界静寂太久了,我无法呼吸。我曾是一只大雁,想飘游四海、纵横四方,心里念的是浩瀚的
倏忽端午至,心里思绪萦绕。端午,是老实憨厚的青年郎,温文简素。勤勤恳恳,桑田务农,在田间低头耕耘的男子,言辞贫乏,不事张扬。心里供奉着一方外人禁足的天地。有泥土的清香,有泥土的心气。耕耘着自己的一方生活,在生命里,活成无怨无悔的姿态。没有见过更远阔的天与地,但已然被生活打磨,氤氲成熟担当的心性。这是文字本身所具有的气质。胡兰成回忆端午节气,提到母亲把菖蒲“剪成像两股宝剑,用红纸黏在门上”,还吃雄黄
长假我回到滦河边静谧的小山村,勤劳的乡亲们采集芹菜的场面勾起了我的乡愁,是那样别致而缠绵。那一片稻田、一条小路、一座院落、一处砖墙、一棵山楂树、一盘香喷喷的芹菜炒肉,常常会无端地使我泪流满面。有人说,在所有蔬菜中,芹菜最具美人相。那是因为,芹菜聚集了天地之灵气,饱受烟雨氤氲之濡染。姿态挺拔,一身翠绿,茎嫩叶鲜;横切面多,有棱有线,清芬温婉。那开出白色的小花,像少女一样慢慢地把头扬起,娇羞点点;那通
“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说的是初春之时,柳枝变软,嫩芽初绽,远远望去是一片若有若无的新绿。这种意境与韩愈的“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是极相近的。在诗人的眼里,只有这种朦朦胧胧的春景才是他们的最爱,远远胜过“绝胜烟柳满皇都”那样的晚春景象。其实这不难理解,不仅是诗人,我们普通人也是这样。刚刚从冰天雪地四野萧条的冬天脱身出来,忽而看到这娇嫩惊喜的生命之色,一定有一种拨云见日失而复得
也许是环境改变了,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吧,一个规避不开的事实是,近十多年来,西安这块地方,每年冬天,是愈来愈少下雪了。去年冬天尤甚,整个漫长的冬季里,就没见过一片雪。气象部门今天报说明天可能有降雪,明天报说后天可能有降雪,市民们望眼欲穿,但连一片雪花,也没有落下。可今年就不一样,元旦刚过去三四天,长安大地上,就飘飘洒洒地落下一场大雪,让市民心花怒放,心怀大畅。落雪了,可以到原野上去踏雪,可以到古刹里
全世界只有中国有汉画。中国的汉画集中在河南、山东、河北等地。单是河南南阳,就集中了中国汉画的一半还有余。除此之外汉画几乎是绝迹于世。除了东汉,几乎不再见到石刻的汉墓绘画。这应该是一个奇特的文化现象。或者说文化奇迹。从五四运动时期,学界和文化界的人才开始关注这件事。鲁迅和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一批大家将目光投向了汉画,开始收集、整理、研读、展出这份文化遗产。南阳汉画馆就在这种环境态势中建立和壮大起来。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