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仙要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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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小神仙也被绑架了
  当我第一次遇上劫亲这事,其实我是拒绝的。
  我拒绝,是因为身为四海八荒第一懒惰的散仙,我能被天帝包办婚姻,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现下眼瞅着自己马上要成功抱上风神的大腿,被人这么一绑架,我着实觉得委屈。
  可惜绑架我的仁兄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怨念。他用麻绳把我绑成一个粽子,拎起来往大荒西边奔去。
  风声呼啸灌耳,在变成风干腊肉之前,我艰涩开口:“这位兄台,你拎得手也疼了吧,不如,休息一下?”
  兴许是我太贴心,绑匪稍稍一愣,便从善如流地跃至一个小山丘,将我扔在旁边,席地而坐。
  月上中天,借由倾泻而下的淡淡银华,我得以看清绑匪的长相:他有一张足以艳绝六界的脸,尤其一双眼,更是媚色无边。
  我当即惊叫出声:“你你你!你明明长得这么美,为何还要绑架我这种单身狗?!”
  绑匪愣了,反问:“长得美就不能绑架你?”
  他的表情无辜又惹人怜爱,我忍下嫉恨之情解释道:“当然!在这个看脸的世界,你肯定不缺姻缘。可我就不一样了,难得风神愿意娶我,你还来绑架我!”越想越气,我别过头不想再看他。
  耳边传来他轻飘飘的声音:“你很想嫁给风神?”
  “对啊。那么大的靠山,嫁了以后我吃喝都不用愁了。”我答得干脆,没想到他还问个没完:“既然如此,我劫亲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抗逃跑?”
  我诚实道:“太懒,跑不动。”
  “……”绑匪顿时语塞。一阵儿沉默后,他突然一把将我扛上肩头。
  “这样说来,只要不逼你费力,那我把你绑到哪里都无所谓咯?”他笑了一声,扛着我又继续赶路。
  可怜我还来不及口头抗议,神志便再一次淹没在喧嚣的风声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绑匪才终于把我放了下来,低声道:“到了。”
  我已经晕得七荤八素将歇菜了,摇摇晃晃地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再定住脚步抬头一看,差点儿两腿一软。
  眼前是一片荒凉开阔的高地,几乎与茫茫苍穹融为一体。而远处的正中央,坐落着一座宫殿,虽为尘烟所笼,却仍然能看出其雄伟庄严的气势。
  我不禁发颤,绑匪已经走到我的身边,解释:“这里是地皇殿。”
  地皇殿?那座只存在于古书中的上古遗迹?我愕然,盯着他呆呆地开口:“你不会要告诉我你就是地皇吧?”
  “聪明。”他赞许地点点头,又微笑道,“也不知道我这个名头能不能压住风神,成为你新的靠山呢?”说完向我伸出手,示意我过来。
  我立即连滚带爬上前紧抱大腿。
  开玩笑!天地以三皇为尊,现任地皇即是女娲大神的继承人,拥有崇高的地位,别说我,就算是天帝也要礼让三分。
  不过,堂堂地皇为什么要绑架我这个不入流的小神仙?又不是人间话本里的“霸道地皇爱上我”!
  我百思不得其解,恭敬地说:“小的有一个疑问。”
  地皇挑眉:“说。”
  “大人为何要绑……呃,带我来地皇殿?”我观察他的脸色,试探着问。听到我这个问题,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良久,才解释道:“有个人特地找上我,委托我绑架你。”
  没想到还有人会绑架我这个小神仙。我无言,还想继续问个明白。然而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再透露分毫,轻蹙眉:“你只需在地皇殿待上一阵子,时机一到我自然会放你走。”
  意思是我和风神的婚事彻底黄了吧?我开始发愁,估摸着得知此事的风神大概开始兴高采烈地放鞭炮庆祝了吧。
  我顿觉抑郁,不曾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地皇拎起,向地皇殿飞去。
  (二)我的人质生涯
  在我初入地皇殿的时候,就被一群热情而奔放的侍女团团围住。而地皇,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言简意赅地交代了一句:“她是天界来的贵客,你们别怠慢了。”
  说完,他抬脚要走,被我急忙喊住:“大人!那我要在地皇殿待多久?”
  “嗯?”他顿住脚步,转过身,对着我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只要你愿意,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说完,留下石化的我翩然离去。
  于是,没有丝毫心理建设的我,开始了人质生涯。
  不得不称赞一下,地皇的这条大腿真是相当粗壮。在他的特别关照下,我的人质生活过得比待在天界时还滋润。每天的功课无非是吃了睡,睡了吃,而且还有一大票美人伺候。
  从美人们的口中,我得知了地皇的名字——折尘。
  据说,是个很好相与的神。
  起初,我深以为然。因为折尘偶尔会放下架子,和颜悦色地来和我闲磕牙。然而,在接二连三地目睹我躺着被侍女喂饭的场景后,他便不满,忍无可忍地指责我:“你就懒成这样?”
  “对啊,难道你在绑架我之前没有调查我的底细吗?”脸皮厚的我显然不在乎他的指责,刚想翻个身,却在下一刻被他整个拎起。
  我懊恼地转头,他亦凑过来,四目相对,他露出一抹邪笑,道:“我知道啊,所以我打算好好磨炼你。”
  话音刚落,他松手,吩咐侍女们尽数退下,又从角落里拿了一把扫把递给我。
  我不明所以,他接着说:“从今天开始,你要每天打扫地皇殿,扫不干净没饭吃。”
  我呆呆地接过扫把,反应过来立刻抗议:“你这是虐待人质!”可惜这句话毫无威慑力。他略微歪头,看着我气急败坏的样子笑意更深:“我这是在助你迷途知返,毕竟勤劳致富。”
  好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让他是新的“大腿”。我彻底认了,拿着扫把开始老实干活,同时深刻地怀疑,是不是天帝嫌我太懒,所以特地委托地皇来锤炼我?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在折尘的奴役下,我每天都要把地皇殿打扫一遍,俨然要成为第一扫地工。
  更为恼火的是,只要我开始扫地,万恶的奴隶主就要站在不远处监督,一派悠闲姿态,恼得我忍不住嘲讽:“地皇大人,扫个地而已,没什么好看的吧?”
  他摇头笑:“看着你一天天变得勤快,我甚是欣慰。”
  这贱兮兮的口气让我抓狂,想象了一下把扫把塞进他嘴里的场景,心里又舒坦不少。
  可惜精神胜利法没什么用,在多日高强度的劳动后,我还是累倒了。
  这日的风很暖,我扫到折尘的寝殿前,歇息了一会儿,居然抱着扫把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我依稀听到折尘的声音:“怎么睡着了?”手中的扫把被一股外力拉扯过去,我两手死死抱着扫把柄狠狠地拉回来,嘴里嚷着:“干吗呢!没看到我在扫地?!”
  随后是一瞬的静默,耳边又响起一声轻笑,紧接着,我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说你懒,脑子却真是一根筋。”轻飘飘的喟叹如羽毛绕在我的耳边,挠得我心痒痒的,于是往他怀里又钻了钻,好不容易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再次睡死过去。
  (三)我对他有了非分之想
  醒来后的我,嘴张得能塞下两个鸡蛋。
  抬头看着上侧方地皇优美的下巴弧度,第一反应是我被揩油了!而察觉到动静的折尘随即低头,嘴角勾起浅浅弧度:“休息好了吗?”
  我们相隔不过咫尺,他吐息如兰,拂在我面上,加上现在我躺在他怀里这个暧昧的姿势,我的脸顿时绯红,想也没想就挣脱他的怀抱,并质问:“你为什么要抱着我?!”
  他放下书册,闲闲地倚靠在椅子上,表情无辜:“你趴在我殿外的台阶上睡着了,我怕你着凉就好心把你抱进殿内。”顿了顿,他笑,“本来想放你下来,但你抱着我死也不放手,我就当一回人肉靠垫咯。”说得义正词严,我都不好意思再指责他。
  唉,今生能枕着地皇睡一遭我也不亏。我只能安慰自己,脑子里也不由得回想起刚才那幅旖旎的场景,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折尘将我的窘态一览无余。他微笑,换了个话题来缓解我的尴尬:“扫地这门差事你做得很好,为了奖励你,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
  “你可以不用再扫地了。不过,你要帮我干一些杂活。怎么样?”他慢悠悠说完,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意思是我可以从扫地大妈升级为跑腿的?只要能偷懒,什么都好!我想也没想立刻点头。
  看我爽快地答应,他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杂活,是帮他处理一些琐碎的政务。
  地皇一职位高权重,每日都有处理不完的要事。在我正式亲密接触折尘后,才看到他平日里的状态。
  简直就是个劳模!一整日下来,他几乎没有放下手中的奏折。如此勤快的他,难怪会容忍不了我的懒惰。
  我顿时无比同情他,连带着沏茶的动作都温柔了些,好奇道:“你每天这么辛苦,难道没有想过罢工吗?”
  他接过茶盏,抬眼看我,眉眼舒展开来:“罢工?那六界怎么办?何况,守护众生是我职责。”
  夜明珠的微光淡淡,映得他的眼眸格外温柔,好似春水初消,漾开了满池的涟漪。
  如果能被他守护,那真是世上最大的幸事呢。我被自己突生的想法吓了一跳,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
  我承认,自那次从他的怀里醒来,我就对他有了非分之想。
  先不说他那金光闪闪的神一代身份,光看那一张脸,就可以傲视六界了。最重要的是,这段时日以来,他一直格外关照我。
  如此完美的“大腿”,肯定要牢牢抱住。如果有一天他看上我,我入住地皇殿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犯懒。我美滋滋地想,口水马上就要流下来,被他轻声一提醒,又收了回去。
  “你在发什么梦?”他哂笑。我赶紧嘿嘿一笑,继续干活,却暗自在寻思怎么拐到折尘。
  是施展才华吸引?还是费尽心思讨好?我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儿时日,不曾想某一日,折尘一脸肃穆地找到我,命令道:“你跟着我去融天岭一趟。”
  “啊?”我有些吃惊,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就跟他去了下界。
  关于融天岭的详情,我略知一二。千年前神魔两族发生了一起大规模战争,打坏了两界的结界,战争平息后,地皇亲自主持结界的修补工程。
  因为自天地初开始,地皇就是维护秩序的存在。虽然现下各界的好战分子不爽他很久了,但没人敢挑战女娲大神的权威。
  此次折尘带着我来融天岭,就是为了查看结界的修补进程。
  血红的云弥漫在此起彼伏的山峦间,折尘驾着云落在山峦的尽头。才下云头,他就向着残破的结界疾步行去。趁着他去当包工头的间隙,我闲着无聊四处溜达。
  这一溜达,我就遇到了熟人。
  是风神飞廉。
  (四)大概是为了偷懒而活
  我看着一身劳工装扮的飞廉,讶然脱口道:“原来你也被劫亲了,还流落到融天岭搬砖!”
  飞廉:“……”
  他左右打量一番,示意我到角落来。
  我疑惑地凑过去,就听到他焦急地问:“你怎么会来融天岭,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
  我摇头,开口:“是地皇带我来的,对了,天界知道我被地皇绑架了吗?”我的问题还有很多,却突然被远处折尘的呼喊打断。
  见折尘向这边走来,飞廉如临大敌,一把将我推了出去,沉声道:“没想到他已经开始试探你了。煌月你要记住,你千万不要相信地皇,他会害死你。”
  说完,他挑起一担砖,向结界深处走去。
  我被他的话搞糊涂了,什么试探?来不及咀嚼话中的深层意思,折尘的脸就在我的眼前放大:“在想什么?”
  我惊了一跳,看他背着手俯身看我,淡淡的眸色中夹杂着疲惫之意。
  “没什么,怎么,你那边如何?”我为了掩饰慌张,勉强地笑。   折尘被问得愣住,回过神苦笑叹息:“有很多人并不想让结界尽快修好。”说着,他垂下眼,突然很认真地问我,“煌月,你为什么要活着?”
  这是个哲学问题,我思考了片刻,尝试着解答:“大概是为了偷懒?”
  折尘先是怔然,随即大笑起来,他抚着我的头,眼中隐隐有宠溺之情,道:“果然,还是你活得最自在。”
  我有些莫名,乖乖跟着他回去,看到他有些摇晃的身形,竟觉得心疼。
  回到地皇殿后折尘便累倒了。侍女们说,每次去融天岭,折尘都要耗费修为固定结界,几番下来,累倒是常有的事。
  “大人一向对任何事情都劳心劳力,还望煌月仙子好好照顾他。”侍女们告退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守在折尘的床边,看他如稚嫩的孩童安睡。
  好几日了,他一直在沉睡。长长的眼睫落下浓重的阴影,就着洒进殿内的暖光,容颜胜过白玉春雪。我不禁戳着他的脸庞,甚是嫉妒。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睁眼,抓住我的手指,眼眸弯弯:“我抓到你了,煌月。”
  我愣住,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紧接着,一种莫名的情愫发酵开来,融化在他的笑意中。
  我突然认识到,撇去抱大腿的想法,我是真的喜欢上眼前这个上神了。
  他已经把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在我的面前,我不相信他会害我。于是我回握他的手,笑着说道:“时间还很充裕,你再睡一会儿吧。”
  兴许是我笑得太温柔,他震惊了片刻,狂喜的神色一闪而过,又苦笑:“每日事情那么多,我怎么敢贪睡?”
  他的话让我越发心疼,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动神色地使了个昏睡诀。
  起身时,我深吸一口气,拿起他脱下的外袍,穿戴好。
  爱情的力量能使懒人变成劳模,所以我要暂时伪装成地皇,分担他的责任。
  不料,我才走出内殿,侍女们便跪倒在地上,沉声道:“大人,融天岭发生暴乱了。”
  我以衣帽掩盖住自己的半边脸,心下虽忐忑不安,却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
  随后,我只身赶去了融天岭。
  (五)这只傀儡有了心
  到达暴乱的地点,我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天真。
  各族已经混战成一团,尸横遍野,鲜血横流。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高地,忽闻低下有人高喊了一声:“地皇来了!”
  话音刚落,几百双血红的眼睛朝我看来,凶光毕露。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不由得退了几步,被他们看出了怯意。下一刻,他们蜂拥着朝我奔来。
  我费力地施法击退他们,却只是螳臂当车。眼看我就要被撕碎,一个身影突然挡在我的面前,震退了所有人。
  那人转过身来,是飞廉。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随即大吼道:“煌月,你到底长不长脑子啊!我都警告过你了,没想到你还是被他算计了!”
  我有些发蒙,看见他神情一凛,向着我身后道:“我知道你藏在暗处,出来吧,地皇。”
  “或者我还可以称呼你一声‘篡位者’?”说着,飞廉的目光又落在我的身上,一脸痛心。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原本应该在安睡的折尘,从小山丘后走了出来。
  他不是被我施了昏睡诀?我呆了,再抬头发现飞廉已经挡在我的面前。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害她。”折尘眼神黯淡下来,往前走了几步,望向我,眼神依旧温柔。
  但飞廉丝毫不信,怒道:“融天岭正处在风口浪尖的位置,你偏要把她一个人往前推!你难道不是在一步步试探她,看她到底有没有能力重新坐回地皇的位置?!”
  此话一出,我震惊,指着自己道:“等等,我怎么又跟地皇扯上关系?”
  “因为你就是真正的地皇啊。”折尘淡淡地笑起来,神情却是意味不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忙看向飞廉,飞廉沉沉解释道:“你才是女娲的继承人,而他,不过是你捏出的傀儡,在千年前篡夺了你的位置。”
  刚解释完,周围伺机而动的各族人马突然发动了袭击。我不能自保,左手受了重伤,然而,我看到折尘朝我飞奔而来。
  下一刻,他把我紧紧抱在怀中,一柄利剑刺穿他的胸膛,鲜血溅了我一脸。
  “说起来,你的封印,还是我设下的。”浓浓血雾中,他笑起来,抬起手,在我额头上点了一点。
  我顿时头痛欲裂,记忆也混乱成一团。
  零碎的记忆片段中,我看见我坐在高高的宫殿之上,不远处的折尘向我行了一礼:“恭请大人退位。”
  彼时他的笑容是那样疏离,带着几分陌生,几分决绝。
  噩梦铺天盖地袭来,密不透风,笼得我差点儿不能呼吸。
  我大叫一声,坐了起来。
  原来刚才的场景是梦境啊。我抹了抹额头的汗,手心的血痕触目惊心。
  那是折尘的血。
  我从床上滚下来,找到一面铜镜,再一看,镜子里的人,除了眉眼的几分娇态外,面容和折尘的脸一模一样。
  我突然想起自己在昏迷之前折尘在我耳边说过的话:“欢迎回来,我的主人。”
  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没错,我才是真正的地皇。折尘不过是我无聊时,依照自己的样子捏造出来的傀儡。
  然后,这只傀儡有了心,有了感情,有了欲望,最后,篡夺了我的位置。
  恢复记忆的我在天界养伤。
  听天帝说,千年前我被折尘逼宫后,魂灵便入了轮回。为了庇护我,天帝破例赐我仙位。这就是我为什么懒到极致还能成仙的原因。
  但后来我的身世还是被泄露出去。没有法力的真地皇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所以天帝不得已之下,委托折尘绑架我以做保护。
  “孤以为他现下占据地皇的高位,又念旧情不会对你动手。没想到他还担心你会威胁到他的地位,把你推了出去。”
  天帝摇头叹息,在他的口中,折尘是十恶不赦的篡位者。但我的内心,却始终不愿认同他的话。   如果折尘真的要害我,为什么要解开我的封印?又为什么要舍身救我?
  思绪纷乱的我,不久后又迎来一个消息。
  天界要为我和飞廉继续举行未完的婚礼。也就是说,兜兜转转,我要再当一次新娘。
  而这一次,折尘会不会来劫亲?
  听说我被接回天界后,融天岭的暴乱也很快平息下来,折尘也回了地皇殿。
  他因为我受了那么重的伤,就算真的想劫亲,也有心无力吧。
  我看着镜子里和折尘无比相似的脸,心一点儿点儿沉到谷底。
  我不想嫁给飞廉。但眼下我的力量尚未完全恢复,接受天界的安排,这是再好不过的决定。
  在万般纠结中,我和飞廉的婚礼如期而至。
  (六)我不懂他的心
  那是天朗气清的良辰吉日,煦风吹得飘花软软落了满头。我坐在喜轿中,不时偷偷观察外面的动静。
  在送亲的队伍转过苍山的弯路时,马蹄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半晌又归于寂静。迎亲的队伍停了下来,我忍不住走出喜轿,忽见一个身影从天而降,止步于轿前。
  是折尘,他来劫亲了。
  他的脸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但见到我的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
  兴许是我脸上的期盼之情太过明显,他先是一愣,一双眼眸又被煦风吹弯,被纷飞的花瓣染上一层暖色。
  送亲的使者已经尽数昏睡,场面异常安静,仿佛天地间只剩下我和他。
  良久,他向我伸出手,一脸诚恳道:“煌月,你愿意再信我一次,跟我走吗?”
  我迟疑了一下,看着他,又往后瑟缩,摇头:“不愿意。”
  笑意当即凝固在他的脸上,但在听到我的下一句话后又化成一汪春水:“除非你抱着我。我可懒得走。”
  他愉悦地笑起来,拉着我的手,又用力把我整个抱起,笑盈盈道:“你怎么还是这么懒,看来我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了。”
  “之前我的记忆尚未恢复,所以被你白白奴役。”我娇声道,又往他的怀里钻了一些,再抬眼,见他眉眼温柔,眸中似有星辰闪烁。
  记忆中依稀有很多幅相似的画面,我也是这样懒懒地躺着,提出这样或那样的要求,而他毫无怨言,尽量满足我的每一个要求。
  所以,他这样温柔,怎么会害我?我的鼻头有些发酸,决定将那些风传的谣言丢诸脑后,完完全全相信他。
  我环着他的脖颈,满足地叹息:“折尘,我们回地皇殿吧。”
  他的身形一滞,喉头滚了滚,应了声“好”。
  我以为,只要我和折尘心意相通,什么篡位,什么叛乱,仅仅是过往云烟而已。
  然而我没想到,地皇的身份,对我们来说,注定是一个无法挣脱的旋涡。
  融天岭动乱后,我的身世已经闹得六界皆知。如今我被劫亲的消息传开口,各界势力打着“诛杀假地皇”的名头,洗劫了地皇殿。
  远远地,我们就看到了地皇殿冒出的滚滚硝烟,就像一个庞大的恶兽,吞噬了整片苍穹。
  耳边响起喧哗的吵闹声,我细看,见各界军队从地皇殿蜂拥而出,正向我们涌来。
  “看来六界有很多人是彻底容不下地皇了。”折尘讥讽地笑起来,“这是打算趁乱将我们两个一起剿杀吗?”
  眼下,我的修为才恢复了一点儿,根本不敌对面的百万大军。于是我艰涩地深吸一口气,问:“依我们的实力,我们还有胜算吗?”
  折尘沉默不语。
  良久,他才把我放下来,又深深地凝视我,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明明你才是女娲真正的继承人,却总是要我替你收拾烂摊子。”
  说完,他一把扼住我的喉咙。我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愕然,随后以被胁迫的姿态,被他带到了大军的面前。
  “真地皇现在在我手上,你们想动手,先看看能不能顾得上她的命。”他冷哼一声,发出了挑衅。
  如他所言,大军中有很多人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他们只犹豫了片刻,便喊着“保护地皇”的口号杀了上来。
  尘沙飞扬,场面顿时陷入混乱。折尘环顾四周,又将我推向了天界的势力。
  最后,他转过头,用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再陷入鏖战之中。刹那间,我看懂了他眼中的不舍,还有诀别。
  原来,他特地撇清和我的关系,只是为了能够保住我的命。
  我流着泪想要阻止他,却被天界的使者护住而动弹不得。狂风猎猎中,我的意识已模糊,脑中里却盘旋着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说得没错,从头到尾,都是他挡在我的面前,为我化去诘难非议。
  可混账如我,对他的心意,醒悟得太晚。
  (七)千年如一地宠我
  地皇殿楼台残破,已经不复昔日的恢宏,显出死气沉沉的颓势。
  这一场诛杀假地皇的战役已经结束,以一种几乎同归于尽的姿态。
  天界的探子告诉我,折尘与他们激战到地皇殿的内殿,终究还是体力不支,倒下了。
  探子的话还没落音,我立刻奔向地皇殿,果然,在内殿的正中央看见了他。
  横梁倾颓,微光透过残破的穹顶落了下来,他静静地坐在微光中,纹丝不动,双眸紧闭,就好像熟睡了一般。
  我颤抖着身体跪坐在他的面前,用双手轻轻搂住他,哭道:“你真是一个傻子。”
  偌大的内殿,只回荡着我一个人的哭声。也许是感受到我的悲戚,他突然有了反应,慢慢地睁开眼,吃力道:“你来了啊。”
  我错愕地低头,看他苍白如雪的面容,漫上了淡淡的红晕,霎时泪如泉涌。
  他留了最后一丝气力,只求再见我一面。
  “我还记得那时候就是在内殿,你从宝座上方跳下来到我的面前,笑着说,‘小折尘,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你要乖乖当我跟班’。”他眯起眼眸,思绪已经渐渐飘回遥远的记忆,再抚上我的脸,轻声道,“估计不久之后你就要重新成为地皇了。而我这个冒牌货,也该休息休息了。   “之前带你去融天岭,也是为了让你早日能独当一面。可惜,喀喀……
  “以后我不能再保护你,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偷懒,不要再任性,也不要再想着逃跑。”
  我的身形一顿,吃惊地看着他,见他双眼一如昔日般温柔如春水,曾经的记忆像潮汐一样汹涌而来。
  千年以前,就是这样温柔的他,一直宠着我、纵容我,才让我冒出让他顶替我成为地皇的想法。
  因为自从创造折尘以后,我就把政事一股脑儿全部丢给他处理。我生性懒散,根本就不稀罕什么地皇的高位,对于地皇的职责更是厌恶无比。
  而折尘,一边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一边任劳任怨地承担着本该属于我的责任。
  逼宫前的那个月夜,我因目睹各界之间不休的争吵而厌烦了这样的生活。再看看折尘,和我一样的面容,相似的能力,我突发奇想:“折尘,我不想再当地皇了,不如,你篡了我的位,让我彻底解放好不好?”
  被我软硬兼施地磨了一番后,折尘同意了。
  当时我以为,打动折尘的,是那崇高的地位与荣华。却不想,其实是他宠着我,为了成全我的夙愿,宁愿背下千载的骂名。
  恢复全部记忆的我,泣不成声。
  “那日逼宫后,我封印了你的力量,想让你安安稳稳地在凡世活下去。那些腥风血雨我来替你承担。没想到你又被天界寻了回来,那时候我就想,既然你逃不了宿命,我再来守着你也无妨。
  “我曾无数次问自己,苦守着一个地皇的虚名有什么意思。但现下想来,与你重逢的这段时日,是我最开心的时光。”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他的笑容云淡风清,却像一把重锤,砸在我心上,钝痛至极。
  因为这些话,是他对我的诀别。
  我哭得流不出一滴眼泪,眼看他的生息渐渐消逝,就要魂飞魄散,我无力地垂下头,额头抵上他的额头。
  突然,我感觉全身的力气就要被抽空,身体内的力量不由自主地汇聚成一股暖流集中在额中心,然后再涌向他的眉心。
  我急中生智,想到折尘是我一手创造出来的傀儡,拥有我的部分魂灵的力量,如果我将自己一半的魂灵度给他,会不会就可以救活他了?
  不疑有他,我强行催动力量,吻上了他的唇,将自己的修为尽数度给他。随着越来越强烈的白光聚在他的眉心,我看到红晕也渐渐回到他的脸上,长舒一口气。
  下一刻,我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八)尾声
  惠风和畅,春暖花开的四月,我和折尘重新回到了地皇殿。
  因为我的舍命相救,他活了过来,还继承了我的所有力量。如今,我除了可以长生不老外,已经没有任何法力了。
  折尘复活的当天,我们被天界的大军寻到,紧接着被带到了天帝的面前。
  天帝本来以为折尘已死,真假地皇的风波平息,他老人家就可以高枕无忧不再操心各界的造反问题,但我和折尘的一同出现,着实让他吃惊。
  当即他就嚷嚷着要治折尘的罪给天下一个交代,但被我一句话堵了回去:“我的修为已经全部给他了,现在他拥有了女娲遗留的所有力量,你看着办。”
  对于我的流氓姿态,天帝蔫了,想抽折尘,嗯,胜算不定。想抽我,折尘还在前面挡着呢。最后他冥思苦想了一阵儿,大手一挥:“行了,你们再滚回地皇殿吧,反正他长得和你一样,你只要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旁人也挑不出错来。”
  他又颇为人道地拨了一干苦力,供我们修补地皇殿。
  因此,历经千辛万苦,我们又重新回到了自家的地盘,即将过上美好幸福的小康生活……等等,在过上幸福生活之前,我好像还要挖土搬砖修房屋吧?我有些发愁,折尘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走过来抚平我纠结的眉头,温柔地笑:“修葺的事由我负责,你可以偷懒睡觉晒太阳。”
  我被摸得骨头都酥软了,不住地点头。
  最终,身为天下第一懒仙的我还是抱上了粗壮的大腿,嘿嘿,从此吃喝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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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是所有的白衣男都是李寻欢  雀儿又带我来天香楼,看那个白衣人。  寒风凛冽,阳光惨淡。我冷的发抖,心情自然非常的不好。  我扛着插满糖葫芦的稻草靶子,板起脸直戳雀儿的脑门教训她:“给你说了多少次,赚银子才是王道!不是所有穿白衣服靠着窗户喝酒的男人都是李寻欢,别那么花痴!”  雀儿搓着冻得发红的手,笑嘻嘻顶嘴:“姐姐,你连他的样貌都不看一眼,怎知他不是李寻欢?”  我朝她翻一个白眼,懒得再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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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我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小伙,被你看光光了这是小事吗?”  【一】男人都会落荒而逃  童瑶相亲三十一次,基本可以保证一句话击退相亲对象:“X先生,你不需要不好意思,我的工作就是跟男人的‘弟弟’打交道,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随时可以来质询。”  往往在一分钟的时间内,是个男人都会落荒而逃。  只有在这个时候,童瑶才会觉得她目前的职业:市中心医院男科女实习医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至少在对付老妈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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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她被情敌毁容,未婚夫却离她而去,带着情敌远走他国,这时候,情敌的哥哥却来照顾她,甚至愿意娶她?  一、毁容  明珠被毁容了。虽然,她以前也没多漂亮。  她还能记得那天的情形,她沉浸在爱情里,幸福地挽着爱人的手臂走出公司。那个疯狂的女人冲上来,瓶子里的液体往她的脸上泼。  火辣辣的剧痛袭来,她几乎痛晕过去。  她哭喊,求救,手却扑了个空。  她艰难地睁眼,看见自己的未婚夫,与那个女人挣扎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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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公子,我以前是杀猪的,刚刚失业,生活没有着落,让我当你的小弟吧,以后我  们一起闯荡江湖,劫富那个济贫。  【一】让我当你的小弟吧  此刻,猪肉荣正气愤填膺地用肥手指着辛萦:“现在给我滚,马上就收拾包裹。”  她站在原地不耻下问:“是现在就滚还是现在收拾包裹以后再滚?或者是滚了以后再回滚来收拾包裹?”  知之为之,不知也为知。但等到她领悟了这个道理之后,她已经被净身出户,因为猪肉荣给了她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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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即便他成为无数人谩骂的常太傅,即便他成为蛊惑圣上的奸臣,即便他学会温柔,学会将所有人变成棋子,她依旧忘不掉,中元节的那一夜,满天星空下,某人欠抽的表白,还有那青涩的吻。  二审:故事一般吧。但是比较流畅。  【01】宛熙缓缓回过神,第一时间去瞅那个接吻忒暴力的人  那天中元节,夕阳西下,漫天晚霞,护城河的垂柳下,宛熙遇见了常桓。  宛熙芳龄二八,是宛将军的独女,大眼睛,翘鼻子,白璧无瑕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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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价了,买买买!这款我没有,买买买!这个颜色我没有,买买买!然而,过几天再看的时候,整个人几乎都是崩溃的,这是什么鬼!我眼瞎了吗!  小黄豆:编辑  眼瞎物品:姨妈巾  淘宝翻牌翻了个“某某空间”少女系列蘑菇贴算吗,我堂堂七尺热血男神,《粉色》杂志当家一哥,当快递哥把包裹给我的时候,我差点儿哭了!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了,天猫你对得起那些热爱我的小粉丝吗?你翻牌给我什么不好,给我这个啊!什么?你们竟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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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推荐:《在云端》姐妹篇,一个非常有爱又狗血的故事,看完后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当五讲四美三热爱的绝版空少爱上又无节操无下限的软妹子,是他扑倒她,还是她扑倒他?哎哟,伟大爱情的开始,总归得有一个人先“耍流氓”。嘻嘻嘻!  上期回顾:  “啊——好疼。”  她很别扭地弯下身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包捞起来,里面的东西还撒得到处都是,可是刚拿起手机,屏幕却黑了,没电了。  “啊——”唐乐乐有些抓狂,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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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你离开我的那一刹那,这世界便已是一片荒芜。  无法挣扎,也无从逃脱,我只能在这荒凉里枯守着残破的生命,祈祷下一世,能与你再次相逢,所以,请你一定不要忘记我。  下辈子,请一定还要记得我。  ——如果下辈子我还记得你 II  引子  那个梁洛心已经死了。  苏孝全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办公室是空的。  他低头看了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多,离出发还有两个多小时,照理说杜泽山不会这么早去机场,那除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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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臣,罪该万死!  御书房里,齐明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细数了一番自己的罪责之后,总结陈词道:“臣,罪该万死!”  乾元帝的眉毛挑了挑,他默默扳着指头算,这是这个月来,齐明第几次说这句话了。  因为上朝时站着睡着说了一次,讨论新政时气晕了三朝元老说了一次,偷爬龙床放蟑螂未遂说了一次,上交的奏折满是口水印说了一次……  齐明等了半天没等到乾元帝的回话,以为他是没听见,于是提高了音量重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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