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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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他不辱使命。一切如许多连续剧演的那般。
  修完大学四年经管后,他完成父亲夙愿,子继父业。
  那晚。他与父母举行烛光晚餐。是为了庆祝他20岁的生日。只他们三人。
  除了父母,这个村庄,他举目无亲。他只知道,父亲是从江南,一个很远的僻乡,在他这个年纪时候,孤独来到这座小城奋斗,后又在这座僻静的村庄买下这座院落,如许多这里的普通村民,安于斯。母亲是父亲之初瓷砖厂里的会计,漂亮、贤淑,很勤劳的一个女子。工作之余,会主动照顾他父亲的生活,父亲一直只把她当作妹妹一样,疼与呵护。可后来,父亲还是下了决心接受了她的爱。娶了她,生了他。波澜不惊。可在他眼里,父亲母亲的爱情,看似平凡,却隐含传奇色彩。他不曾问。小时不知道问,长大了也没时间问。也许是习以为常了。
  母亲举杯。微微笑。祝贺你,孩子。生日快乐。父亲,也堆着笑。
  自从上了初中,他回家的机会就少了。后来上了大学,虽然路途不远,就在本市,可父亲说,好好加油,有什么需要的打电话就可,想家的孩子不会成大器。他听了父亲的话。印象里,他的生日,至多一个电话,一个祝福,简单。温暖。他习惯了简单。反正每次生日,父亲都会打500块钱给他,说,请你要好的同学吃饭吧。父亲愿望如初。好好学本领,日后继承他的事业。
  那年份,父亲能有那片天,是了不起的。心里的钦仰溢于言表。父亲学历初小。他常说,做生意,不是靠学历,是靠头脑。许多在那座村庄里,他人没有的,父亲都有。小车、家庭电话、大哥大……
  烛光温馨撩人。一家三口,没太多言语。只有笑。
  母亲切了一块蛋糕,放置他碟里。也给男人和自己各切了块。父亲擎起高脚杯,摇曳杯中红葡萄酒,用微醺的语言,说,古制中,男子20行冠礼,其意味着他已经长大成人了,爸祝福你,20岁了。然后又说,嗯,像爸爸当年,浓眉毛、大眼睛、四方脸。看得他有点不好意思。他举起酒杯,默不做声,只微微一笑,说,谢谢爸。三个字,他憋了20年。他一向内敛。属于外柔内刚一类的人。在学校,漂亮女生与他说句话,都会脸红。
  父亲笑了笑。转过脸,向着母亲。中年之后的母亲,早已远离了曾经的灯红酒绿场,承担着家庭主妇角色。母亲脱下曾经的红底高跟鞋。母亲风韵依然未减,依然美丽如初。母亲有点腼腆地侧着脸,也许是父亲少有的深情,让她内心突兀。她的脸,由腼腆渐呈红晕。
  他记得,刚上初中那年。一次回家,看见母亲与父亲不知因何事,拌嘴。像是因为一张身份证。母亲一直催促父亲去更换新一代的,父亲总是说,忙。后也因此影响了一个单子。合同上的有关部门要用到的。再后来,那个单子,大概几十万的生意,就泡汤了。
  那时做生意,哪有什么合同。全是你情我愿,嘴上合约。社会发展快了。父亲真有点赶不上时代了。母亲担心的在于此。那是他见过的,唯一的一次。父亲还凶了母亲。那时,母亲的脸,就像今晚一样红。他记得,一次的课堂作文,被老师点成范文。回来后,他拿给沙发上看电视的父母看。母亲读着读着,读到一句话,眼泪就落下了:那一次,是我见过的,母亲的第一次脸红。母亲的脸就像一杯酒,爸爸看了,就笑了……
  母亲也举了杯,与父亲干杯。父亲很温柔地说,谢谢你,美子。这些年,多亏了你。母亲的脸微微地泛起红晕。他用极其自然而小心的眼神,瞟了一眼,昏暗灯下父母微妙的举止。他的心内,喜悦、欣慰,带着一丝微微的惊讶。那种情愫,令他难于言表。暗光里,瞬间他瞥见有一滴很亮、很亮的液体,滑落腮边的杯里。那是幸福与温暖,欣慰与满足,一起来自于内心结晶。也许。他想。从未见过的神秘的浪漫。含蓄、温情,无需太多言语。他不由自主地,笑了。
  尾声了。蜡炬成灰。父亲从腰包里,很神秘地掏出一个精致盒子。递给他。他打开一看,是一块玉佩。上面是一尊观世音雕像。父亲说,愿菩萨保佑你平安、吉祥,也喜乐无忧。然后,又是一掏。同样是一个盒子。递给母亲。说,这些年,虽然我腰缠万贯,可从未送过你像样的礼物。对不起。母亲脉脉含情,欲言还休。打开。是一枚戒指。上端刻着20两个数字——那一刻,他才知道,母亲是因为有了他,父亲才决意娶母亲的……
  末了。彼此散了进房。带着醇醇酒香。带着微微的醉。
  晨曦爬上窗棂下的床头边瓶花时,他醒了。茶几上,不知何时,竟有一封没有抬头的信笺。很平整地,放着。
  亲爱的孩子、美子:
  在这个世界上,也许,没人比我更爱你们了。可我却始终活在愧疚与苦闷的阴影里。20年。我知道,不能用一生去当作救赎生命的筹码。可是,真实的生命,在我们的生命里,只有一个:过去,我忘掉自己,面对的是生活,是你们;今天,我想回到自己,去面对生命。我们的一生,可以因为逃避,因为遗忘许多面貌,许多生活。但是终只有一个真实、归原的生命。我走了,但很快就回来。5年,10年?都不会太长了。
  他的祖籍是南方海边一个小镇。春天有葱绿的木槿,夏天有漂亮的紫藤花……20年前,父亲孤身一人,浪迹于此。20年,埋名隐姓。
  直到这刻,他才知晓,父亲原是一名在逃抢劫犯。
  他仰面向上,不让已醒的母亲,看见泪。他再看一眼,信末父亲的落款。三个字,整齐,方正,遒劲。
  他抬脸迎上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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