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7月底的生日,今年刚过6岁就上学了。他成天沉浸在对奥特曼的崇拜和对各种车辆的痴迷中,以至于动不动就要摆出奥特曼的动作,和小朋友打闹也不忘展示奥特曼的花拳绣腿,还打滚着在地上玩车。上学之前,看着他那小小的样子,我抑制不住地焦虑。有时,我忍不住,就对我家先生说,这样行吗?不行,我们就让他再晚一年上学。
　　学还是上了,但快走、快吃、快拉(大便)、快洗已成了我的口头禅。他在刷牙时,冲着镜子做鬼脸;漱口时,把水弄得像喷泉;洗脚时,用脚拍水,还不停地让妈妈看浪花。10分钟的洗漱,每天都要拖到20分钟,还伴随着妈妈不停的吼叫和恫吓。我有时想 ,我是不是太残忍了?其实孩子在享受那个过程,他把那么机械的洗漱变得有趣——至少他觉得是这样;当然如果妈妈心情好的话,也会被他逗乐。平心而论,如果孩子像成年人那样一板一眼地洗漱、走路,是不是也挺没劲儿,挺可怕的?
　　美国著名的心理学家H.G.吉诺特曾说:“孩子的生活不能被大人对效率的需要所控制,效率是孩子的敌人。”的确,就孩子情感的发育而言,效率的代价太高了,它耗尽孩子的才智,阻碍孩子的成长,抑制孩子的兴趣。孩子需要实验、努力的机会,需要在没有催促或辱骂的情况下学习。教育是慢的艺术。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是一句再简单、再熟悉不过的话了。但是有多少人真的这样做呢?大到国家“多出人才,快出人才”;中到学校“多出成果,快出成果”;小到家庭望子成龙心切。整个社会好像吃了兴奋剂。
　　柳宗元的《种树郭橐驼传》说的是郭橐驼善种树,驰名长安。他栽的树,无不枝叶茂盛。别人问他栽树的诀窍,他总结了八个字:“顺木之天,以致其性。”别的种树人就不同,惦记得太多了,早上看晚上摸,更有甚者,抓破它的皮来验它是活还是枯,动摇它的根观察培的土是松还是紧,这样树还能好吗?“虽曰爱之,其实害之;虽曰忧之,其实仇之。”读《种树郭橐驼传》,容易让人想到育人之道。
　　记得20世纪20年代教育家夏尊先生在春晖中学兼任舍监时,有学生在点名熄灯后溜出校门玩耍,他知道后也不责罚,只是恳切地劝导。如果一次两次不见效,他就会呆在宿舍守候这个学生,无论多晚都守候着。等见到了学生,他不加以任何责罚,只是更加苦口婆心,直到这个学生心悦诚服,真心悔过。他当年当舍监七八年之后,学生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
　　为什么人们喜欢吃小笨鸡,喜欢吃北方稻?因为它们有更多接受阳关雨露的时间,有更长的集聚营养的时间。育人重在“育”字,更像是一个打磨的过程。
　　我过去的学生刘晓菲,学校的任何活动几乎都可看到她的身影。当年编校刊时,我领着学生经常在办公室里干到晚上12点,她的爸妈来接她,常常也陪在那里,静静地欣赏着自己的女儿。我曾问:“当别的孩子在家熬夜做题时,晓菲却在做与考试无关的事,你们不担心她吗?”“她真心喜欢做,也愿意为此付出热情、精力和心血,这对她的成长很重要。分数很重要,但从长远来看,丰富的经历也许对一个人的生命来说更重要。”这个很少在学习名次上和同学们一争高下的女孩儿,早在几年前就凭着自己多方面的才智和优秀的成绩获得康奈尔大学的高额奖学金读博了。晓菲父母静静欣赏女儿的神态及他们睿智的话语,至今仍时时闪烁在我的脑中。
　　原野摘自《齐鲁晚报》
　　编辑/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