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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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末,空寂的街道铺满了雪,灰茫茫一片。枯黑干瘦的枝条上也压着厚厚的雪,沉甸甸的。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人匆匆走进医院的大门,掏出一把钥匙,插入一道厚重的铁门。牙花与弹子完美契合,“咔嗒”一声,缓缓转动。
  就在此时,一缕幽香拂过,中年人的手顿了一顿,抬眼望去,几株稀疏的蜡梅犹自清丽,香气仿佛钻出雪层,浸入每一寸冷冽的空气。
  中年人垂下眼睑,推门而入。
  窗外仍旧雾气弥漫,寒意灌进病房内,橙的发梢被风挑得凌乱,而她只顾蜷起双手,不停地呵着气,希望能够驱散一些寒气。呼吸在冷空气中凝聚成形状莫名的白絮,还没来得及温暖她的手,就又消散了。
  对面病床上的男孩胸膛微微起伏,嘴唇泛着青紫,额头湿湿凉凉的,像一片雪花融在手心的触感。橙盯着他,看着他的呼吸愈发微弱,她有些疑惑,为什么他呼出的气息凝不成白絮呢?
  远处的钟声遥遥敲响,越过大雪纷飞的街道,在病房窗前飘散,掩盖了心电图“滴——”的一声响。
  床头的一张照片被深冬的冷风吹落,灿烂的笑容定格于一片轻薄的纸,时光骤停。
  他死了。
  橙默默地想着,这个与她争抢了三年的人,终于在旧年将逝的这一刻,静悄悄地死去了。
  床上的遗体依然冰冷,紧抿着的嘴唇似冻僵了一般,鲜活的血液陷入长眠,跳动的脉搏如永恒般静默。
  橙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新年的烟花骤然绽放,模糊了那笑容里难以言说的疯狂。
  三年前,橙刚过完她八岁的生日,耳畔的晨风吹动崭新的风铃,叮当作响,奏出零落的音符,而风铃的主人蓦然间开始呕血。
  去医院检查后,橙被要求立即住院,第一步就是全身换血。八岁的橙看着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抽出她体内暗红的鲜血,血液顺着管子流出体外,汩汩而下。
  “医……医生。”
  “别乱动。”
  他的声音冰凉,他的白大褂和那堆器械一样冷漠而疏远。橙瑟瑟缩着,再不敢开口。中年人挑眉斜了她一眼,灰黑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感情,自顾自地操作着器械。咔嚓与嘀嗒声中,时间一点一滴地挨过去,他终于拔下橙手肘内侧的针头,熄灭灯走出去。黑暗里,橙轻轻摸了摸留下的针孔,没怎么觉得痛,便沉沉睡去。
  中年人带上门,在眉心揉了揉。“溶血症,”他嘴唇翕动的同时,伸手用力摁下一个按钮,“如此借口他们竟也想得出来!”
  碳铁合金制成的门上密密地织着电磁屏蔽网,病房里的一切都被阻隔。
  中年人打开消息传送框,不出所料,是研究会送来的最新指示,要求提高情感吻合度,允许开始输入另一组数据。
  “哼,”中年人狠狠地把自己扔在工作台前的转椅里,一扬手关掉了传送框,“真是一群白痴!疯子!”
  另一只手带着怒意开始操作系统,一道道刺眼的光芒融进橙的病房。
  一个星期后,橙的父母带回来一个稚气的男孩,小她三岁,总是瞪大双眼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够似的。他怯怯地看向刚做完检查的橙,手还扭着衣角。
  针管拔出的一瞬,钝痛尚未完全消散,血液留下的空虚压得她如恐惧的小鹿般瑟瑟发抖。这个好奇宝宝一样的“弟弟”却在这时不知趣地凑了上来。
  “姐姐,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不啊。”
  “那你以前住哪里?”
  “家里。”
  “不一样吗?”男孩的目光转向床头的照片,里面是她八岁生日的灿烂笑容。
  “这里很闷,像个牢笼似的出不去。”她的目光停留在窗外的蜡梅上。
  “牢笼?”男孩若有所思,眼里闪过一丝惊恐。
  病房门上的一小块透明玻璃,隐约映出中年人冷漠的面孔。手里捏着一台通身乌黑的微小仪器,看不见的电磁波从这台仪器送到病房里,默默履行着使命。中年人的脑海中回荡着前日研究会做出的决策:提高情感吻合度至60%。他眉头皱起,手抬起又放下,最终叹了口气,遵从研究员的职业规范,开始操作仪器,输入一堆他完全不愿输入的指令。这些指令会聚在一起,构建起一个幻灭的世界。一个计划在中年人的心中悄然形成。
  流光难握,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橙越发觉出厌烦。或许是因为每次换血,都会有相同的管子插入男孩的身体,新鲜干净的血液立时像分流一样被分了一半给这个突然出现的“弟弟”;又或许是因为这个弟弟,莽莽撞撞地闯进她的生活,无时无刻不在喋喋不休,似乎要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尽。
  雪花跌碎,深黄的磬口梅在窗前盛放,裹着一层冷霜,却显得遥远又模糊。橙用力地吸气,还是嗅不到一丝香气。那一层玻璃隔绝了病房与外界的联系。
  惨白的墙壁,同样惨白的吊灯,床尾漆了白色的铁栏杆。橙忽然觉得一阵眩晕——就像是进入了某个万分熟悉的画面,似乎是在梦里见到过这个病房。莫名的熟悉感让橙觉得这个画面像是被植入自己脑海中一般。
  三年来,她每一天都如此枯燥又恐惧地蜷缩着,空洞地盯着血液一滴一滴地从净化器里流出来,顺着手臂上细小的针孔流进身体深处。那台闪着金属光泽的净化器默然矗立了三年,它的另一个接口此时连接着对面的男孩。他在熟睡着,熟睡的同时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攫取着本该属于橙的血液。
  暗红的血在橙的眼前流淌,让她的眼睛也染上血液的腥气。
  一股难以言喻的占有欲悄然升起,迅速占领了橙的全部心神。
  “是他抢走了我的血液……”
  在生死面前,连亲情都可以抛却,何况这区区三年的淡薄生活。
  病房外的玻璃门前,中年人紧抿着唇,眼神却冷漠,手指一刻不停地操作着,指令被一条条输入。情感吻合度提高至80%的一刹,中年人蓦然停止了操作,盯着病房里的两个人。他轻轻摩挲着冰冷的仪器,感觉到自己心脏急速跳动,这是情绪激动超过正常水准的表现。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看向仪器,再次输入了一个隐秘的指令。看不见的光芒流转,融进橙的身体。   有什么扼紧了橙的喉咙。脑海中浮现医生在病房外的模糊话语。
  “也许这并不明智……利益冲突……”病房里只有两个人,白色的衣服却好像在橙眼前晃动不已,“C需要更多的血液供给……”
  她颤抖着将手伸到空中,冷冽的风夹杂着冰雪,指节苍白。她再一次感到眩晕,手指却稳稳地掐住了旁边病床边上的导管,缓缓转动着向外拔,空气咝咝地钻进男孩的血管。
  男孩似乎感觉到了,突然睁开眼。
  他看见病房里的惨白,和仿生人实验培育室的色调一模一样;他看见姐姐掐着管子的指尖,因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他看见与他生活了三年之久的人眼里的疯狂与贪婪!他开始死命地挣扎,床沿的床单被揪得发皱!
  “滴——”
  电子音响起。系统判定,停止机体运转。
  像是被重物狠狠击中,挣扎的动作立时停止,法则决定了他无法控制身体。
  男孩紧抿着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想到了被“父母”带离培育室的那一天,天空是有些阴霾的灰。他不懂宿命论,却在此刻觉得那灰色的阴霾早已预示了一切。
  踏出培育室的一刻,五岁的男孩被“父母”牵在中间,心里暖得像要融化,那时的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也可以享受如此美好的亲情。然而逃离了培育室的他,也未曾料到,外面的世界是更为黑暗的泥淖。
  “父母”告诉他,之所以将他选中带到真实的世界来,不必再待在逼仄如牢笼的培育室中,是因为外界有一个姐姐需要他提供造血功能,希望被他拯救。但若是他表现出任何伤害人的倾向,就会被立即送回。他万分感激因姐姐而享受到的三年的彩色的光阴。如果没有姐姐,他不会有机会看见“真实”的世界——在正式的决策出台前,五岁龄以上的仿生人禁止存在。
  死亡是注定的,虽然推迟了三年。他早该料到,自己终究会结束这甚至不能称之为“生命”的存在。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最终的结局是姐姐亲手赐予的。
  他静静地闭上眼,接受这早已注定的命运,尽管它来得比较特别。呼吸一点点流逝,他的脸庞开始泛紫,像是被冬雪冻僵了,神态却安详。
  仿若冬去春来,轻絮重回枝丫。病房中的心电图再也没有任何波动。
  橙轻笑了一声,松开手,眼里透出幽深的空洞。
  霜雾弥漫,钟声仿佛噙了一口寒烟,辽远悲凉,在片片雪芒中回荡。
  床头的照片乘风飘至她眼前,里面是她八岁生日时,捧着风铃灿烂如斯的笑容。照片背后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姐姐,我希望你活下去。
  中年人翻看了所有的数据记录,一手拿着电子记录本,一手关闭了晶体供应系统。
  “哼,这份报告一出,研究会激进派的那些家伙,恐怕就没什么话好说了。”中年人一边嘟囔着,一边写下了工作记录:
  人类情感移植计划第四组:
  仿生人C-0429号,植入人类情感吻合度:80%
  仿生人X-0430号,植入人类情感吻合度:80%
  人性恶劣面表达:70%
  实验失败
  真实的世界里,窗外大雪纷扬。
  病房里越发的冷。
  吊灯滋啦一声,闪烁片刻,熄灭了。周遭的光源突然消失,铺天盖地的黑暗吞噬了橙。她惊恐地睁大了眼。
  晶体构建的虚拟化“病房”不断崩塌,一些散碎的数据流入她的脑海:
  “场景输入完毕。人物输入完毕。情感输入……”
  “启动仿溶血病菌功能……”
  “仿生人X-0430号,提供造血功能,维持C-0429号生命情景……”
  “处理目的:激活‘分享’情感片段……”
  “判定伤害行动确认,终止运转……”
  “失败……”
  “晶体供应终止……”
  难道,他没有争抢新鲜血液吗?他是来救我的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是……仿生人?
  光线逐渐会聚,橙发现自己正浸泡在羊水一样的营养液里,生物电在其中闪烁游走,面前有个穿白大褂的中年人正记录着什么。
  她微微转过头,看到了同样被浸泡着的男孩和他的“X-0430”的标识。以及自己的“C-0429”。
  橙望着仿生人实验培育室的惨白,忽然记起了那一阵眩晕带来的熟悉感。
  大约是梦回,否则,她怎会记得那一面惨白的墙壁,一束惨白的光线,一排冰冷的铁栏杆,还有窗外盛放的白雪蜡梅?
  蜡梅兀自清香,中年人走出那幢白色大楼,风呼啸而过,扯得他的嘴角微微带上笑意。他摸了摸怀里的一本隐秘的工作日记,其中最新的一页是这么写的:
  星期三,晴好。
  我违背了作为一个研究员的职业态度,私自提高了植入感情的吻合度。但,作为秘密加入保守派的一员,我认为这么做的正确性是毋庸置疑的。提升到85%,幅度不大,足以让激进派的家伙闭嘴了。他们妄图在80%的情况下就认可人性本善理论,允许植入部分人类感情的仿生人进入人类社会服务体系,未免太过天真。事实证明,人性的恶不可根除,仿生人情感植入法,不过是一场笑话。今天蜡梅开得不错。
  雪地里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印在灰白色高楼的阴影里。那幢大楼所承载的一切,在他身后矗立成一片更大的沉默的阴影。
  【责任编辑:王维剑】
  小雪说文
  《冬雪》这篇小说里的雪并没有纯净和软蓬蓬的感觉吧?
  雪花在冷冽的风中零落而下,偶尔随风飘来的蜡梅花香反倒使气氛凝重起来,天空都仿佛变成铁灰色……韩雨桐同学通过“灰蒙蒙”“跌碎”“兀自”等带有感情色彩的词汇,配合对清冷场景的简洁勾画,赋予雪和蜡梅不同以往的象征意义(所以小雪并不总是代表乖巧温柔的女孩形象哦)。这种象征成了故事中橙和弟弟命运的写照,传达出一种冷静的悲伤和一种理性的残酷。
  这篇小说在注重文学性的同时,并没有过度弱化或忽视科幻元素。在看似日常的病房场景中,慢慢渗透着可疑的人物和情节线索,逐渐加重读者心中接受最终真相的砝码——这是很巧妙的手法。
  文艺化的科幻小说是一个很引人的方向,张冉的《起风之城》是很好的例子。但想做到这一点,需要作者广泛地参考、学习好的作品,体会和尝试各种文学手法,不断在叙事的语言、修辞、气氛和事物象征性等等方面磨炼自己才行。
  大家加油!
  (校园之星投稿邮箱:xiaoyuan@sfw-c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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