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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教育,二者兼顾。”这是毛泽东给文年生的题词,笔者也是在浩如烟海的档案中偶然发现的。文年生,人民解放军第六十八军首任军长,他的一生,既是革命的一生、战斗的一生,也是传奇的一生、悲壮的一生。
文年生右腿中弹,坚持不用麻药,忍痛让医生割开肌肉,取出子弹
文年生,1907年2月28日出生在湖南省岳阳县一个贫苦农民家庭。
1926年7月,由唐生智所属的部分湘军改编而成的国民革命军第八军教导师攻占华容县城。19岁的文年生报名当兵,成了国民革命军第八军教导师钟岳灵团里的一名战士。
1927年2月,国民革命军第八军四师和教导师扩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三十六军,刘兴任军长。文年生因一年来训练成绩优秀被提升为班长。7月,三十六军被编为江右军进军至芜湖,参加东征讨蒋,文年生被提升为排长。11月,三十六军在芜湖讨蒋作战中失利,再加上蒋介石起兵西征讨唐,三十六军兵败退至湖南长沙后被桂系收编。在此期间,已经担任排长的文年生开始厌恶军阀混战,并对南昌起义军产生向往。
1929年初,湘桂军阀重新开战,三十六军已转到宝庆(今邵阳)。一心想参加红军的文年生。组织了一些战士持枪逃跑,因有人告密,有三名战士被抓住枪毙。
1930年7月,文年生在宝庆和其他七人一起,趁彭德怀率领的红三军团攻占长沙城时跑到长沙参加了红军,被编在红三军团第八军二大队三连当战士。
虽然红军打长沙没有成功,但文年生还是铁心跟着红军走。8月5日,红三军团退至平江县长寿街整编,大队改为团,二大队改为三师八团。文年生就在八团当战士,随彭德怀转战岳阳。临湘。因文年生当过排长,打仗有一套,受到营长和连长的赞许。8月下旬,第二次攻打长沙前,文年生被提升为班长。尽管第二次打长沙还是失利了,但文年生冒着枪林弹雨勇敢冲锋,特别是机智灵活地组织全班战士作战的作风传遍了全团。战斗结束后,文年生被批准加入中国共产党。随后,文年生随红三师三打赣州,七攻吉安。不久,文年生被提升为排长。
1930年10月。蒋介石调集10万兵力,部署对中央革命根据地进行第一次“围剿”。打了个把月,没有成效。12月29日,时任国民党第九路军总指挥、总司令部南昌行营主任的鲁涤平,急于出成绩,命十八师奔赴龙冈找红军决战。红三师奉命潜伏在龙冈附近的山林中,来一个瓮中捉鳖。国民党军第十八师一闯入伏击圈,便被红三师一网打尽,前敌总指挥、十八师师长张辉瓒被活捉。此役,文年生被分配在东稍打伏击,由于执行命令坚决,作战勇敢,战后受到师长嘉奖,被提升为连长。
1931年春,红五军和红八军军部撤销,所属各师由红三军团直接指挥。文年生调任红三军团三师十团副团长。随后,蒋介石相继发动对中央革命根据地的第二次、第三次“围剿”。文年生在这两次反“围剿”中表现更加突出。特别是在草鞋岗战斗中,文年生的右腿中弹,他忍着剧痛,坚持不用麻药,让医生割开肌肉,取出子弹,后用麻绳缠住刺刀绑在腿上做固定架,坚持战斗。文年生的英勇事迹传遍了全军。
长征渡过金沙江后,文年生给战友们讲“诸葛亮五月渡泸”
1933年5月,文年生进入红军学校学习。9月,文年生毕业后被分配到中革军委教导师第一团任团长。1934年lO月,文年生率一团随红军大部队长征。不久,部队进行了缩编。文年生调任红三军团直属队第十团团长。
1935年1月,在贵州省青岩县的一次战斗中,文年生率十团掩护军团主力转移。与国民党军三个旅激战一天一夜,腰部负伤。被送到总卫生部干部休养连休养。
2月22日,红军二占遵义城,休养连随大部队向遵义进发。快到遵义城时,天生乐观的文年生忽然提议:“我们搞个人城式怎么样?…太妙了!”几位受伤的干部纷纷表示赞同。
“我喊口令指挥。”右腿膝盖被子弹打伤的姚喆边说边喊起口令,“伤员班,成四列纵队,向遵义城前进!”
文年生等受伤干部挺直身子坐在担架上,随着姚吉占的口令,“正步走。一二一……”进入遵义城。
渡过金沙江后,战况不那么紧张了。在担架上躺得有些厌倦了的几位受伤干部又说又唱,有的还躺在担架上用拐杖拔起河来。歌唱够了,被炸伤了左胸的李寿轩出了一个新花样:“文团长讲个故事吧。”
“好吧,就讲个‘三国’诸葛亮的故事吧。”文年生一本正经地说。受伤干部听说要讲“三国”,一个个都支起耳朵。文年生有板有眼地讲了起来:“话说诸葛亮五月渡泸到不毛之地。正与孟获打仗,忽然一队神兵从天而降前来助战,他们头戴八角帽,足蹬草鞋……”
受伤的干部们笑了起来,被炸断一条腿的钟赤兵说:“好你个文团长,讲‘三国’竟讲出我们红军来了。”
文年生笑着说:“当年诸葛亮擒孟获是在云南、四川之地,我们现在不也在向云南进军吗?”
红军到达西昌冕宁后的一天傍晚,休养连在一个小村落宿营。由于房子紧缺,伤员班与老干部班在一起混合宿营,房子小躺不下,只能坐着睡。第二天早晨醒来后,文年生发现自己枕着谢觉哉的腿睡了一夜,不好意思地向谢觉哉道歉。谢觉哉哈哈大笑说:“好你个文年生,把我的腿睡木了。走不动。就找你负责。”
1935年4月,文年生伤愈归队,调红三军团司令部任侦察科长。5月,又调任红三军团教导营营长。6月,红一方面军和红四方面军会师。
1936年5月,文年生被任命为红二十七军第八十一师师长。
“全身各单位都在”。一时间成了全军的流行语
抗日战争开始后,红军主力改编为八路军,主力部队奔赴抗日前线作战。‘
八路军主力部队开赴抗日前线后,陕甘宁边区面临的形势是:东面濒临黄河,面临日军进攻;南、西、北三面被国民党数十万部队包围封锁,侵扰、摩擦事件频频发生。为此,毛泽东和中共中央决定,组建后方留守处,并将整个河防划分为三段,各段设河防司令部。
1937年12月,文年生担任八路军后方留守处警备第八团团长。警八团属于五县河防司令部(即绥德警备司令部)编制,重点守卫宋家川。宋家川是陕西吴堡县县城所在地,位于黄河西岸,与山西离石县的军渡隔河相望,是太原通往陕北的必经之路。
上任前,毛泽东对文年生和警八团政委帅荣当面交代:“你们团到北线去,加强黄河防卫,以防日军进攻,同时要做好统一战线工作。”并就如何与反共专家、国民党第二区行政督察专员何绍南有理有节地处理关系,如何选择北进路线,进行了详细讲解,要文年生和帅荣完全背熟记清。
1938年5月9日,文年生接到上级的敌情通报,日军第一○九师团以一个旅团的兵力,附30门火炮,企 图突破西岸防线,占领宋家川渡口。文年生立即召开作战会议,把自己的作战思考和盘托出:“主动渡河出击,以攻为守,在敌立足未稳之际予以歼灭。”团政委帅荣支持了这一方案。
5月10日凌晨3时,文年生率四个连乘船渡河。船刚到对岸,文年生第一个跳下船,迅速组织部队夜行军40公里,到达柳林镇附近。随后,文年生带领有关人员到柳林镇周围察看地形。晚7时,日军先头部队200多人到达柳林镇北侧王老婆山。王老婆山海拔不到200米,日军盘踞在山的南侧。文年生立即召集各连干部开会,研究攻击部署。最后决定,发挥八路军善于近战、夜战的优势。由文年生率领七连和机枪连两个排,于当晚10时开始行动,迂回到王老婆山侧后,隐蔽接近山顶,相机攻占并控制制高点,从上往下发起攻击;四连、五连及机枪连另两个排,负责正面进攻。
按预定方案开始行动后,文年生率部队从北侧上山,一直摸到山顶,然后从上向下接近日军。深夜11时。战斗打响,文年生指挥七连和机枪连两个排集中火力向宿营的日军发起猛烈攻击,日军匆忙应战。两侧的四连、五连及机枪连另两个排也勇猛地冲向日军,形成两面夹击之势,使日军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但是,日军凭着优势火力,很快组织起顽强的抵抗,战斗比预想的要残酷。激战了五个小时,日军才被全部歼灭。这时,日军的增援部队赶到了,炮弹不断地在阵地上爆炸。突然。一发炮弹落在文年生附近。随着爆炸声响,文年生被冲击波重重地撂倒在地。
当战士们扑上去抢救团长时,文年生却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用双手把头、耳朵、鼻子、双腿都摸了一遍后,说:“好像全身各单位都在,大家放心,没事。”接着,文年生立即组织部队撤回黄河西岸。
“全身各单位都在”,一时间成了全军流行语。只要作战中遇险没牺牲,开口就说“全身各单位都在”。
毛泽东题词:“生产教育,二者兼顾”
1939年12月,八路军后方留守兵团警备第一旅成立,文年生任旅长,阎红彦任政委。
从1938年到1941年,文年生率领部队七次抗击日军向陕甘宁边区河防发动的较大规模进攻,与日军的大小战斗进行了70余次。完成了中央交给的任务。
日军不敢动了,但国民党军在蒋介石的授意下搞起了破坏国共合作的把戏。1941年5月12日,胡宗南所部第九十师一个团,自同官、瑶曲一线向警备第一旅一团一营驻地胡家峁发起进攻。企图突破关中军分区防线进犯延安。
此时,文年生正在警一旅一团指挥所驻地庙湾。他接到报告,“因一营所处地形不利,又因敌众我寡,前沿三个山头已失守”。接报后,文年生一边命令警一旅其他部队增援,一边不顾众人劝阻,赶往前沿一营驻地胡家峁。
傍晚,文年生抵达胡家峁。他借助月光,通过望远镜观察国民党军在三座山头上的布防情况,并派出侦察员对国民党军前沿阵地作了进一步侦察。随后,文年生召集连以上干部开会。针对个别干部信心不足的情况。文年生说:“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部队,有打硬仗的传统。现在党中央和中央军委首长都在看着我们,如果这一仗打不好,敌人就会从这里进犯延安。为了保卫人民的利益,为了保卫党中央、毛主席,我们一定要把敌人打回去,把丢失的山头夺回来!”
经过一番准备和动员,文年生根据敌强我弱、地形不利的情况,决定发挥部队近战、夜战特长,命令一连、三连、四连正面反击,二连从侧翼迂回,直捣敌人指挥部。经过一夜激战,再加上后续增援部队赶到参加战斗,一举夺回了三座山头,还捣毁了敌人的团部,击毙了敌团长,并乘胜追击,占领了瑶曲。
蒋介石破坏国共合作的抗日局面,不仅派出军队袭扰,而且对陕甘宁边区实行了封锁政策,导致边区军民几乎没衣穿,没粮吃。面对严峻形势,毛泽东发出号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文年生积极响应号召,在管辖地区内动员并领导指战员,利用战斗和训练间隙,开荒种菜,耕地劳作。文年生特制了一把四公斤重的锄头,带头开荒生产,被西北局高干会议评选为生产模范。据事后统计,仅警备第一旅二团在防区内就开荒3万余亩,当年粮食取得了丰收。
毛泽东获悉文年生率领的警备第一旅训练和生产两项任务都完成得很出色。便高兴地给文年生题了“生产教育,二者兼顾”八个字。
1945年6月18日,文年生接到紧急命令,担任八路军南下第三支队司令员,立即从延安出发,昼夜兼程南下与新四军第五师会合,开辟五岭抗日根据地。
部队在文年生和政委雷经天指挥下,避开敌人锋芒向南赶路。日本宣布投降后,南下第三支队进至河南新安县,旋即又奉命转赴东北。
协助郑维山、胡耀邦打好三人合作的“第一仗”
各根据地的部队到达东北后,迅速进行了整编和扩编。文年生任冀热辽军区副司令员。1945年10月,冀热辽军区划归东北人民自治军总部指挥。11月,又调归晋察冀军区建制,同时组建热辽纵队,文年生担任热辽纵队副司令员。热辽纵队司令员是黄永胜,政委是朱涤新。
1947年3月,文年生调任由冀中杨成武纵队改编而成的晋察冀野战军第三纵队副司令员兼参谋长。6月,纵队司令员杨成武提升,郑维山任纵队司令员;纵队政委李志民也提升,胡耀邦任纵队政委。
据郑维山回忆:“我和胡耀邦、文年生诸同志来到三纵队时(有误,文年生来得早些),恰逢解放战争一周年。中央军委确定我军第二年作战的基本任务是:举行全国性的反攻,即以主力打到外线去,将战争引向国民党区域,在外线大量歼敌,彻底破坏国民党企图将战争继续引向解放区……我们来到三纵以后的第一仗究竟从哪里打起呢?这倒是我和胡政委、文副司令员经常考虑的问题。”
作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的文年生,自然要协助司令员和政委打好“第一仗”。确实,这个“第一仗”打出了名气,在军史上留下了著名的一笔,战役名字叫大清河北战役。
大清河北地区位于北平、天津、保定之间,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如被国民党军占领,就可以形成平、津、保互为掎角的防御体系。建立比较稳固的战略基地。反之,解放军如果收复这一地区,则不仅可以粉碎国民党军建立的平、津、保防御体系,而且将国民党军的战备基地直接暴露在解放军的枪口之下,威胁程度不言而喻。
1947年7月,国民党军调集五个师的兵力,在大清河北地区进行“扫荡”和“点线驻剿”活动,破坏共产党的地方政权和党的组织。
8月19日,文年生协助郑维山和胡耀邦向晋察冀军区并中央军委建议出击大清河以北的平、津、保三角地区。发起大清河北战役,并提出了两个方案。第一方案:晋察冀军区的第二、第三、第四纵队全部进攻青县、马厂、静海地区,将敌东调后,在 大清河北岸作战。第二方案:以第三纵队向涞水、涿县、定兴地区进攻,调动敌人主力西援,晋察冀野战军第二、第四纵队进至任丘西南及东南地区(即大清河以北)歼敌。
8月23日。朱德总司令同意第二方案。并签批给毛泽东及中央军委成员。8月24日,中央军委最后确定,“以一个纵队攻涞水一带,主力至大清河北机动”。
8月25日,郑维山、胡耀邦、文年生率第三纵队取捷径行军,9月2日到达易县以南隐蔽位置,3日开始全线攻击。
第三纵队首先佯攻涞水县城。迫使在大清河北霸县、雄县地区“清剿”的国民党第十六军和第九十四军一部增援。晋察冀野战军第二、第四纵队于9日至12日向留在大清河北的国民党军发起攻击。此役,晋察冀军区共歼国民党军5270人。
在第二次保北战役中指挥有方,打出了一支新军的虎虎生气
1947年12月,察哈尔军区直属队与冀中军区独立第七、第八旅及北岳军区地方部队一部合编为晋察冀野战军第六纵队,辖第十六、第十七、第十八旅。文年生调任第六纵队司令员,向仲华任第六纵队政委。
1948年5月。晋察冀军区与晋冀鲁豫军区合并组成华北军区,第六纵队隶属华北军区第二兵团建制。
7月初,第六纵队接到华北军区第二兵团下达的第二次保北战役作战任务。六纵的任务是攻歼定兴和北河店的国民党军。六纵刚刚结束第一次保北战役作战,部队还在休整。从休整状态转换到临战状态,原本需要时间。但兵团政委杨成武感觉,定兴及其城南五公里的北河店毕竟是块肥肉,便打电话给文年生,要求尽量动员部队,保证战斗胜利,确保整个战役的完成。
文年生坚定地回答:“请放心!骨头再硬。我也要把它敲碎了吃!”
7月5日,文年生率六纵从正定地区出发,途经新乐、唐县、完县、满城,绕山区隐蔽北进。经过九天的艰苦行军,13日,六纵各部先后到达定兴以西15公里的老堡、解村、周仁地区。
15日18时,文年生下令各部队从集结地域向攻歼目标开进。第十六旅于古桑渡河后,逼近城下。国民党暂编第三十一师师部及其第一团、第二团的官兵被突如其来的解放军吓得龟缩在城内。23时30分,文年生签发了向定兴城总攻的命令,总攻随即开始。
十六旅四十六团首先在北面打响,枪声、炮声响成一片,指战员勇猛冲击,实施连续爆破。守城的国民党军暂编第三十一师误认为解放军在城北打开突破口,慌忙把兵力、火力调到北面,加强城北的防御。
国民党军的举动正中文年生下怀。因为文年生此时采取的是“声东击西”战术,意在把敌人注意力吸引到城北,以掩护城南主要方向的突破。
国民党军上当后,六纵十七旅五十团在城南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击,爆破队在城南安放的540公斤炸药也点响了。随着一声巨响。城门被炸开。冲击部队立即登上城墙。并肃清了城墙上的国民党军,巩固突破口。后续部队冲进城内。投入纵深战斗,以“掏心分割”战术,扑向国民党军暂编第三十一师师部指挥所,不到半小时就占领了指挥所。指挥所里的师长陈治平在惊愕中当了俘虏。
第二次保北战役是文年生指挥组建不久的第六纵队参加的第一次规模较大的攻坚战。整个战役,六纵干净利索地连克定兴和北河店两城,打出了一支新军的虎虎生气。
1949年2月,华北野战军第六纵队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六十八军,文年生任军长,向仲华任政委,下辖第○二师(原第十六旅)、第二。三师(原第十七旅)、第二0四师(原第十八旅)。文年生成了人民解放军第六十八军首任军长。2月。由起义的国民党第十六军二十二师改编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独立第二十五师,编入六十八军序列。
担任六十八军首任军长的文年生,指挥部队参加了太原战役。1949年6月。文年生升任第二十兵团副司令员。
下连当兵成了“班政委”
1949年10月至1952年3月,文年生任湖南军区副司令员。1952年4月至1953年4月,文年生任中南军区副参谋长。1953年4月至1954年3月,文年生任湖南军区司令员。1955年4月。文年生任广州军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9月,文年生被授予中将军衔。
1958年10月,中央军委号召“将军下连当兵”,文年生积极响应,下到离广州140多公里的罗浮山五连四班当列兵。虽然年过半百,文年生却以普通列兵的标准从严要求自己,白天参加操练,摸爬滚打,锄地浇菜,晚上和战士们同睡一间宿舍,给大家留下了美好的回忆。1958年11月26日,《解放军报》刊登了一篇文年生下连当兵所在班班长张日华的文章,题且是《一个老列兵》,摘录如下:
一个老列兵,名叫文年生,若问他是谁。部队副司令。下连第一天,工作样样干,中午去浇菜,晚上去搬砖。战士冯国安,激动发了言:“老兵五十三,样样干得欢,我们年轻人,怎好再偷懒?”广州军区副司令员文年生同志到我们班的第一天,同志们就给他编了这首兵歌。
他到班里第二天,是个星期日。那天连里叫大伙去砍柴。向老乡借来的镰刀不够用,他就提了个建议:“上级交代的任务,我们一定a-完成,没有镰刀,就用刺刀、铁锹来代替。”说着,换上旧军衣,头上包了块毛巾带头走了。我们班一带动,全连同志都拿着刺刀、铁锹干起来了。那天没有一丝风。太阳晒得闷热。他的汗水像下雨一样流下来。可是他除了揩一揩汗。一刻不停地劳动着。大家看他干得这样欢,谁都不愿意落后。一口气干了四个小时,全连超额完成了1000斤柴的任务,他一个人砍了220斤柴。那天以后,同志们常常议论说:“老兵”一定是劳动人民出身的。后来大伙和他聊天,知道他28年前参军的时候,是个木匠,对他更加尊敬了。
有一天晚饭后,连里要我们到三里路外去抬砖。我对大伙说,“老兵”劳动一天了,让他休息休息,别让他知道。可是对他是保不住密的。他知道了,坚决要跟大家一起去。一直干到晚上8点才回来。这样的事,以后还发生过几次,我们的“保密”工作都失败了。
……
“老兵”没有来的时候,我真担心我这个班长怎么当。可是他一来,我的顾虑就打消了。他的组织纪律性很强,很虚心,又处处带头。而且,他还主动地帮助我做起思想工作。每天晚饭后,他就和战士们在一起谈天。给战士们讲爬雪山、过草地、强渡大渡河等红军故事。有的战士常常打断他的话,问这问那,他总是非常耐心地解答。有的同志听说他革命28年了,羡慕地说:“哎呀!你对革命真有不少功!”他说:“没什么功噢,给人民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在人民公社学习中,有的同志对耕牛入社不折价想不通。他在辩论会上用共产主义远景,用新旧社去对比。说得那些同志心服口服。他真是一个“班政委”啊! 文年生同志就要离开我们了。我们班开了个班务会给他作鉴定。全班同志都认为他应该被评为“六好”标兵。党支部批准了我们的意见。临走那一天,我们拉着他的手,恋恋不舍地送他一程又一程,直送到营房外的山顶上。他虽然离开了我们班,可是他留下了好榜样,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
1962年,在广州军区党委会上,军区司令员黄永胜对四十二军政委陈德、五十五军政委王振乾发动突然袭击,无中生有地攻击、压制与打击他们。兼任军区党委副书记的文年生对黄永胜的恶劣行为进行了坚决抵制,主持了公道,但却得罪了黄永胜。
1966年11月。广州军区的大多数领导受到了造反派的冲击。而黄永胜有林彪撑腰没有被打倒。于是,黄永胜指使军区的造反派,以“篡夺军区领导权”、“贺龙的忠实爪牙”、“包庇反党分子吴自立、周小舟”等莫须有的罪名大肆攻击文年生。
1967年5月,黄永胜操纵广州军区党委全会,免除了文年生军区党委副书记职务,停止文年生参加党委常委会的活动,停发了文件电报,并赶走了他的老司机,撤销了炊事员与专车。为孤立文年生,还两次将文年生的夫人苏枫送进学习班。
1968年3月。黄永胜任总参谋长后,未经中共中央、中央军委批准,指示广州军区对文年生非法进行专案审查。从4月4日起,文年生受到非法关押、审查、残酷迫害。到6月6日,文年生被连续批斗达31次,精神和肉体上受到了严重摧残,健康情况明显恶化,却又得不到治疗。6月7日,一代名将文年生被迫害致死,时年61岁。
1978年2月1日,广州军区党委正式向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和总政治部递交了《关于为文年生同志彻底平反恢复名誉的报告》。报告中说:“我们认为,文年生同志是林彪反党集团主要成员黄永胜迫害致死的,所列罪名纯属陷害,是冤案,决定为文年生同志彻底平反,恢复名誉,追认为烈士……”
审判林彪集团的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第二审判庭对黄永胜的起诉书中,也指控黄永胜等在1967年5月至1970年11月期间。在广州军区制造“反革命集团”冤案,诬陷副司令员文年生等“夺权搞政变”。株连700多名干部。文年生等被迫害致死。法庭通过调查,证实黄永胜这一犯罪事实。
1978年8月23日,总政治部给广州军区党委批复:“经中央、中央军委批准,同意你们1978年2月1日《关于为文年生同志彻底平反恢复名誉的报告》,追认文年生同志为烈士。撤销军区党委1973年9月1目《关于文年生同志问题的报告》和总政对这个报告的批复。”
1978年9月,广州军区正式为文年生召开追悼大会。将军冤案至此得以昭雪。
文年生右腿中弹,坚持不用麻药,忍痛让医生割开肌肉,取出子弹
文年生,1907年2月28日出生在湖南省岳阳县一个贫苦农民家庭。
1926年7月,由唐生智所属的部分湘军改编而成的国民革命军第八军教导师攻占华容县城。19岁的文年生报名当兵,成了国民革命军第八军教导师钟岳灵团里的一名战士。
1927年2月,国民革命军第八军四师和教导师扩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三十六军,刘兴任军长。文年生因一年来训练成绩优秀被提升为班长。7月,三十六军被编为江右军进军至芜湖,参加东征讨蒋,文年生被提升为排长。11月,三十六军在芜湖讨蒋作战中失利,再加上蒋介石起兵西征讨唐,三十六军兵败退至湖南长沙后被桂系收编。在此期间,已经担任排长的文年生开始厌恶军阀混战,并对南昌起义军产生向往。
1929年初,湘桂军阀重新开战,三十六军已转到宝庆(今邵阳)。一心想参加红军的文年生。组织了一些战士持枪逃跑,因有人告密,有三名战士被抓住枪毙。
1930年7月,文年生在宝庆和其他七人一起,趁彭德怀率领的红三军团攻占长沙城时跑到长沙参加了红军,被编在红三军团第八军二大队三连当战士。
虽然红军打长沙没有成功,但文年生还是铁心跟着红军走。8月5日,红三军团退至平江县长寿街整编,大队改为团,二大队改为三师八团。文年生就在八团当战士,随彭德怀转战岳阳。临湘。因文年生当过排长,打仗有一套,受到营长和连长的赞许。8月下旬,第二次攻打长沙前,文年生被提升为班长。尽管第二次打长沙还是失利了,但文年生冒着枪林弹雨勇敢冲锋,特别是机智灵活地组织全班战士作战的作风传遍了全团。战斗结束后,文年生被批准加入中国共产党。随后,文年生随红三师三打赣州,七攻吉安。不久,文年生被提升为排长。
1930年10月。蒋介石调集10万兵力,部署对中央革命根据地进行第一次“围剿”。打了个把月,没有成效。12月29日,时任国民党第九路军总指挥、总司令部南昌行营主任的鲁涤平,急于出成绩,命十八师奔赴龙冈找红军决战。红三师奉命潜伏在龙冈附近的山林中,来一个瓮中捉鳖。国民党军第十八师一闯入伏击圈,便被红三师一网打尽,前敌总指挥、十八师师长张辉瓒被活捉。此役,文年生被分配在东稍打伏击,由于执行命令坚决,作战勇敢,战后受到师长嘉奖,被提升为连长。
1931年春,红五军和红八军军部撤销,所属各师由红三军团直接指挥。文年生调任红三军团三师十团副团长。随后,蒋介石相继发动对中央革命根据地的第二次、第三次“围剿”。文年生在这两次反“围剿”中表现更加突出。特别是在草鞋岗战斗中,文年生的右腿中弹,他忍着剧痛,坚持不用麻药,让医生割开肌肉,取出子弹,后用麻绳缠住刺刀绑在腿上做固定架,坚持战斗。文年生的英勇事迹传遍了全军。
长征渡过金沙江后,文年生给战友们讲“诸葛亮五月渡泸”
1933年5月,文年生进入红军学校学习。9月,文年生毕业后被分配到中革军委教导师第一团任团长。1934年lO月,文年生率一团随红军大部队长征。不久,部队进行了缩编。文年生调任红三军团直属队第十团团长。
1935年1月,在贵州省青岩县的一次战斗中,文年生率十团掩护军团主力转移。与国民党军三个旅激战一天一夜,腰部负伤。被送到总卫生部干部休养连休养。
2月22日,红军二占遵义城,休养连随大部队向遵义进发。快到遵义城时,天生乐观的文年生忽然提议:“我们搞个人城式怎么样?…太妙了!”几位受伤的干部纷纷表示赞同。
“我喊口令指挥。”右腿膝盖被子弹打伤的姚喆边说边喊起口令,“伤员班,成四列纵队,向遵义城前进!”
文年生等受伤干部挺直身子坐在担架上,随着姚吉占的口令,“正步走。一二一……”进入遵义城。
渡过金沙江后,战况不那么紧张了。在担架上躺得有些厌倦了的几位受伤干部又说又唱,有的还躺在担架上用拐杖拔起河来。歌唱够了,被炸伤了左胸的李寿轩出了一个新花样:“文团长讲个故事吧。”
“好吧,就讲个‘三国’诸葛亮的故事吧。”文年生一本正经地说。受伤干部听说要讲“三国”,一个个都支起耳朵。文年生有板有眼地讲了起来:“话说诸葛亮五月渡泸到不毛之地。正与孟获打仗,忽然一队神兵从天而降前来助战,他们头戴八角帽,足蹬草鞋……”
受伤的干部们笑了起来,被炸断一条腿的钟赤兵说:“好你个文团长,讲‘三国’竟讲出我们红军来了。”
文年生笑着说:“当年诸葛亮擒孟获是在云南、四川之地,我们现在不也在向云南进军吗?”
红军到达西昌冕宁后的一天傍晚,休养连在一个小村落宿营。由于房子紧缺,伤员班与老干部班在一起混合宿营,房子小躺不下,只能坐着睡。第二天早晨醒来后,文年生发现自己枕着谢觉哉的腿睡了一夜,不好意思地向谢觉哉道歉。谢觉哉哈哈大笑说:“好你个文年生,把我的腿睡木了。走不动。就找你负责。”
1935年4月,文年生伤愈归队,调红三军团司令部任侦察科长。5月,又调任红三军团教导营营长。6月,红一方面军和红四方面军会师。
1936年5月,文年生被任命为红二十七军第八十一师师长。
“全身各单位都在”。一时间成了全军的流行语
抗日战争开始后,红军主力改编为八路军,主力部队奔赴抗日前线作战。‘
八路军主力部队开赴抗日前线后,陕甘宁边区面临的形势是:东面濒临黄河,面临日军进攻;南、西、北三面被国民党数十万部队包围封锁,侵扰、摩擦事件频频发生。为此,毛泽东和中共中央决定,组建后方留守处,并将整个河防划分为三段,各段设河防司令部。
1937年12月,文年生担任八路军后方留守处警备第八团团长。警八团属于五县河防司令部(即绥德警备司令部)编制,重点守卫宋家川。宋家川是陕西吴堡县县城所在地,位于黄河西岸,与山西离石县的军渡隔河相望,是太原通往陕北的必经之路。
上任前,毛泽东对文年生和警八团政委帅荣当面交代:“你们团到北线去,加强黄河防卫,以防日军进攻,同时要做好统一战线工作。”并就如何与反共专家、国民党第二区行政督察专员何绍南有理有节地处理关系,如何选择北进路线,进行了详细讲解,要文年生和帅荣完全背熟记清。
1938年5月9日,文年生接到上级的敌情通报,日军第一○九师团以一个旅团的兵力,附30门火炮,企 图突破西岸防线,占领宋家川渡口。文年生立即召开作战会议,把自己的作战思考和盘托出:“主动渡河出击,以攻为守,在敌立足未稳之际予以歼灭。”团政委帅荣支持了这一方案。
5月10日凌晨3时,文年生率四个连乘船渡河。船刚到对岸,文年生第一个跳下船,迅速组织部队夜行军40公里,到达柳林镇附近。随后,文年生带领有关人员到柳林镇周围察看地形。晚7时,日军先头部队200多人到达柳林镇北侧王老婆山。王老婆山海拔不到200米,日军盘踞在山的南侧。文年生立即召集各连干部开会,研究攻击部署。最后决定,发挥八路军善于近战、夜战的优势。由文年生率领七连和机枪连两个排,于当晚10时开始行动,迂回到王老婆山侧后,隐蔽接近山顶,相机攻占并控制制高点,从上往下发起攻击;四连、五连及机枪连另两个排,负责正面进攻。
按预定方案开始行动后,文年生率部队从北侧上山,一直摸到山顶,然后从上向下接近日军。深夜11时。战斗打响,文年生指挥七连和机枪连两个排集中火力向宿营的日军发起猛烈攻击,日军匆忙应战。两侧的四连、五连及机枪连另两个排也勇猛地冲向日军,形成两面夹击之势,使日军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但是,日军凭着优势火力,很快组织起顽强的抵抗,战斗比预想的要残酷。激战了五个小时,日军才被全部歼灭。这时,日军的增援部队赶到了,炮弹不断地在阵地上爆炸。突然。一发炮弹落在文年生附近。随着爆炸声响,文年生被冲击波重重地撂倒在地。
当战士们扑上去抢救团长时,文年生却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用双手把头、耳朵、鼻子、双腿都摸了一遍后,说:“好像全身各单位都在,大家放心,没事。”接着,文年生立即组织部队撤回黄河西岸。
“全身各单位都在”,一时间成了全军流行语。只要作战中遇险没牺牲,开口就说“全身各单位都在”。
毛泽东题词:“生产教育,二者兼顾”
1939年12月,八路军后方留守兵团警备第一旅成立,文年生任旅长,阎红彦任政委。
从1938年到1941年,文年生率领部队七次抗击日军向陕甘宁边区河防发动的较大规模进攻,与日军的大小战斗进行了70余次。完成了中央交给的任务。
日军不敢动了,但国民党军在蒋介石的授意下搞起了破坏国共合作的把戏。1941年5月12日,胡宗南所部第九十师一个团,自同官、瑶曲一线向警备第一旅一团一营驻地胡家峁发起进攻。企图突破关中军分区防线进犯延安。
此时,文年生正在警一旅一团指挥所驻地庙湾。他接到报告,“因一营所处地形不利,又因敌众我寡,前沿三个山头已失守”。接报后,文年生一边命令警一旅其他部队增援,一边不顾众人劝阻,赶往前沿一营驻地胡家峁。
傍晚,文年生抵达胡家峁。他借助月光,通过望远镜观察国民党军在三座山头上的布防情况,并派出侦察员对国民党军前沿阵地作了进一步侦察。随后,文年生召集连以上干部开会。针对个别干部信心不足的情况。文年生说:“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部队,有打硬仗的传统。现在党中央和中央军委首长都在看着我们,如果这一仗打不好,敌人就会从这里进犯延安。为了保卫人民的利益,为了保卫党中央、毛主席,我们一定要把敌人打回去,把丢失的山头夺回来!”
经过一番准备和动员,文年生根据敌强我弱、地形不利的情况,决定发挥部队近战、夜战特长,命令一连、三连、四连正面反击,二连从侧翼迂回,直捣敌人指挥部。经过一夜激战,再加上后续增援部队赶到参加战斗,一举夺回了三座山头,还捣毁了敌人的团部,击毙了敌团长,并乘胜追击,占领了瑶曲。
蒋介石破坏国共合作的抗日局面,不仅派出军队袭扰,而且对陕甘宁边区实行了封锁政策,导致边区军民几乎没衣穿,没粮吃。面对严峻形势,毛泽东发出号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文年生积极响应号召,在管辖地区内动员并领导指战员,利用战斗和训练间隙,开荒种菜,耕地劳作。文年生特制了一把四公斤重的锄头,带头开荒生产,被西北局高干会议评选为生产模范。据事后统计,仅警备第一旅二团在防区内就开荒3万余亩,当年粮食取得了丰收。
毛泽东获悉文年生率领的警备第一旅训练和生产两项任务都完成得很出色。便高兴地给文年生题了“生产教育,二者兼顾”八个字。
1945年6月18日,文年生接到紧急命令,担任八路军南下第三支队司令员,立即从延安出发,昼夜兼程南下与新四军第五师会合,开辟五岭抗日根据地。
部队在文年生和政委雷经天指挥下,避开敌人锋芒向南赶路。日本宣布投降后,南下第三支队进至河南新安县,旋即又奉命转赴东北。
协助郑维山、胡耀邦打好三人合作的“第一仗”
各根据地的部队到达东北后,迅速进行了整编和扩编。文年生任冀热辽军区副司令员。1945年10月,冀热辽军区划归东北人民自治军总部指挥。11月,又调归晋察冀军区建制,同时组建热辽纵队,文年生担任热辽纵队副司令员。热辽纵队司令员是黄永胜,政委是朱涤新。
1947年3月,文年生调任由冀中杨成武纵队改编而成的晋察冀野战军第三纵队副司令员兼参谋长。6月,纵队司令员杨成武提升,郑维山任纵队司令员;纵队政委李志民也提升,胡耀邦任纵队政委。
据郑维山回忆:“我和胡耀邦、文年生诸同志来到三纵队时(有误,文年生来得早些),恰逢解放战争一周年。中央军委确定我军第二年作战的基本任务是:举行全国性的反攻,即以主力打到外线去,将战争引向国民党区域,在外线大量歼敌,彻底破坏国民党企图将战争继续引向解放区……我们来到三纵以后的第一仗究竟从哪里打起呢?这倒是我和胡政委、文副司令员经常考虑的问题。”
作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的文年生,自然要协助司令员和政委打好“第一仗”。确实,这个“第一仗”打出了名气,在军史上留下了著名的一笔,战役名字叫大清河北战役。
大清河北地区位于北平、天津、保定之间,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如被国民党军占领,就可以形成平、津、保互为掎角的防御体系。建立比较稳固的战略基地。反之,解放军如果收复这一地区,则不仅可以粉碎国民党军建立的平、津、保防御体系,而且将国民党军的战备基地直接暴露在解放军的枪口之下,威胁程度不言而喻。
1947年7月,国民党军调集五个师的兵力,在大清河北地区进行“扫荡”和“点线驻剿”活动,破坏共产党的地方政权和党的组织。
8月19日,文年生协助郑维山和胡耀邦向晋察冀军区并中央军委建议出击大清河以北的平、津、保三角地区。发起大清河北战役,并提出了两个方案。第一方案:晋察冀军区的第二、第三、第四纵队全部进攻青县、马厂、静海地区,将敌东调后,在 大清河北岸作战。第二方案:以第三纵队向涞水、涿县、定兴地区进攻,调动敌人主力西援,晋察冀野战军第二、第四纵队进至任丘西南及东南地区(即大清河以北)歼敌。
8月23日。朱德总司令同意第二方案。并签批给毛泽东及中央军委成员。8月24日,中央军委最后确定,“以一个纵队攻涞水一带,主力至大清河北机动”。
8月25日,郑维山、胡耀邦、文年生率第三纵队取捷径行军,9月2日到达易县以南隐蔽位置,3日开始全线攻击。
第三纵队首先佯攻涞水县城。迫使在大清河北霸县、雄县地区“清剿”的国民党第十六军和第九十四军一部增援。晋察冀野战军第二、第四纵队于9日至12日向留在大清河北的国民党军发起攻击。此役,晋察冀军区共歼国民党军5270人。
在第二次保北战役中指挥有方,打出了一支新军的虎虎生气
1947年12月,察哈尔军区直属队与冀中军区独立第七、第八旅及北岳军区地方部队一部合编为晋察冀野战军第六纵队,辖第十六、第十七、第十八旅。文年生调任第六纵队司令员,向仲华任第六纵队政委。
1948年5月。晋察冀军区与晋冀鲁豫军区合并组成华北军区,第六纵队隶属华北军区第二兵团建制。
7月初,第六纵队接到华北军区第二兵团下达的第二次保北战役作战任务。六纵的任务是攻歼定兴和北河店的国民党军。六纵刚刚结束第一次保北战役作战,部队还在休整。从休整状态转换到临战状态,原本需要时间。但兵团政委杨成武感觉,定兴及其城南五公里的北河店毕竟是块肥肉,便打电话给文年生,要求尽量动员部队,保证战斗胜利,确保整个战役的完成。
文年生坚定地回答:“请放心!骨头再硬。我也要把它敲碎了吃!”
7月5日,文年生率六纵从正定地区出发,途经新乐、唐县、完县、满城,绕山区隐蔽北进。经过九天的艰苦行军,13日,六纵各部先后到达定兴以西15公里的老堡、解村、周仁地区。
15日18时,文年生下令各部队从集结地域向攻歼目标开进。第十六旅于古桑渡河后,逼近城下。国民党暂编第三十一师师部及其第一团、第二团的官兵被突如其来的解放军吓得龟缩在城内。23时30分,文年生签发了向定兴城总攻的命令,总攻随即开始。
十六旅四十六团首先在北面打响,枪声、炮声响成一片,指战员勇猛冲击,实施连续爆破。守城的国民党军暂编第三十一师误认为解放军在城北打开突破口,慌忙把兵力、火力调到北面,加强城北的防御。
国民党军的举动正中文年生下怀。因为文年生此时采取的是“声东击西”战术,意在把敌人注意力吸引到城北,以掩护城南主要方向的突破。
国民党军上当后,六纵十七旅五十团在城南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击,爆破队在城南安放的540公斤炸药也点响了。随着一声巨响。城门被炸开。冲击部队立即登上城墙。并肃清了城墙上的国民党军,巩固突破口。后续部队冲进城内。投入纵深战斗,以“掏心分割”战术,扑向国民党军暂编第三十一师师部指挥所,不到半小时就占领了指挥所。指挥所里的师长陈治平在惊愕中当了俘虏。
第二次保北战役是文年生指挥组建不久的第六纵队参加的第一次规模较大的攻坚战。整个战役,六纵干净利索地连克定兴和北河店两城,打出了一支新军的虎虎生气。
1949年2月,华北野战军第六纵队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六十八军,文年生任军长,向仲华任政委,下辖第○二师(原第十六旅)、第二。三师(原第十七旅)、第二0四师(原第十八旅)。文年生成了人民解放军第六十八军首任军长。2月。由起义的国民党第十六军二十二师改编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独立第二十五师,编入六十八军序列。
担任六十八军首任军长的文年生,指挥部队参加了太原战役。1949年6月。文年生升任第二十兵团副司令员。
下连当兵成了“班政委”
1949年10月至1952年3月,文年生任湖南军区副司令员。1952年4月至1953年4月,文年生任中南军区副参谋长。1953年4月至1954年3月,文年生任湖南军区司令员。1955年4月。文年生任广州军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9月,文年生被授予中将军衔。
1958年10月,中央军委号召“将军下连当兵”,文年生积极响应,下到离广州140多公里的罗浮山五连四班当列兵。虽然年过半百,文年生却以普通列兵的标准从严要求自己,白天参加操练,摸爬滚打,锄地浇菜,晚上和战士们同睡一间宿舍,给大家留下了美好的回忆。1958年11月26日,《解放军报》刊登了一篇文年生下连当兵所在班班长张日华的文章,题且是《一个老列兵》,摘录如下:
一个老列兵,名叫文年生,若问他是谁。部队副司令。下连第一天,工作样样干,中午去浇菜,晚上去搬砖。战士冯国安,激动发了言:“老兵五十三,样样干得欢,我们年轻人,怎好再偷懒?”广州军区副司令员文年生同志到我们班的第一天,同志们就给他编了这首兵歌。
他到班里第二天,是个星期日。那天连里叫大伙去砍柴。向老乡借来的镰刀不够用,他就提了个建议:“上级交代的任务,我们一定a-完成,没有镰刀,就用刺刀、铁锹来代替。”说着,换上旧军衣,头上包了块毛巾带头走了。我们班一带动,全连同志都拿着刺刀、铁锹干起来了。那天没有一丝风。太阳晒得闷热。他的汗水像下雨一样流下来。可是他除了揩一揩汗。一刻不停地劳动着。大家看他干得这样欢,谁都不愿意落后。一口气干了四个小时,全连超额完成了1000斤柴的任务,他一个人砍了220斤柴。那天以后,同志们常常议论说:“老兵”一定是劳动人民出身的。后来大伙和他聊天,知道他28年前参军的时候,是个木匠,对他更加尊敬了。
有一天晚饭后,连里要我们到三里路外去抬砖。我对大伙说,“老兵”劳动一天了,让他休息休息,别让他知道。可是对他是保不住密的。他知道了,坚决要跟大家一起去。一直干到晚上8点才回来。这样的事,以后还发生过几次,我们的“保密”工作都失败了。
……
“老兵”没有来的时候,我真担心我这个班长怎么当。可是他一来,我的顾虑就打消了。他的组织纪律性很强,很虚心,又处处带头。而且,他还主动地帮助我做起思想工作。每天晚饭后,他就和战士们在一起谈天。给战士们讲爬雪山、过草地、强渡大渡河等红军故事。有的战士常常打断他的话,问这问那,他总是非常耐心地解答。有的同志听说他革命28年了,羡慕地说:“哎呀!你对革命真有不少功!”他说:“没什么功噢,给人民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在人民公社学习中,有的同志对耕牛入社不折价想不通。他在辩论会上用共产主义远景,用新旧社去对比。说得那些同志心服口服。他真是一个“班政委”啊! 文年生同志就要离开我们了。我们班开了个班务会给他作鉴定。全班同志都认为他应该被评为“六好”标兵。党支部批准了我们的意见。临走那一天,我们拉着他的手,恋恋不舍地送他一程又一程,直送到营房外的山顶上。他虽然离开了我们班,可是他留下了好榜样,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
1962年,在广州军区党委会上,军区司令员黄永胜对四十二军政委陈德、五十五军政委王振乾发动突然袭击,无中生有地攻击、压制与打击他们。兼任军区党委副书记的文年生对黄永胜的恶劣行为进行了坚决抵制,主持了公道,但却得罪了黄永胜。
1966年11月。广州军区的大多数领导受到了造反派的冲击。而黄永胜有林彪撑腰没有被打倒。于是,黄永胜指使军区的造反派,以“篡夺军区领导权”、“贺龙的忠实爪牙”、“包庇反党分子吴自立、周小舟”等莫须有的罪名大肆攻击文年生。
1967年5月,黄永胜操纵广州军区党委全会,免除了文年生军区党委副书记职务,停止文年生参加党委常委会的活动,停发了文件电报,并赶走了他的老司机,撤销了炊事员与专车。为孤立文年生,还两次将文年生的夫人苏枫送进学习班。
1968年3月。黄永胜任总参谋长后,未经中共中央、中央军委批准,指示广州军区对文年生非法进行专案审查。从4月4日起,文年生受到非法关押、审查、残酷迫害。到6月6日,文年生被连续批斗达31次,精神和肉体上受到了严重摧残,健康情况明显恶化,却又得不到治疗。6月7日,一代名将文年生被迫害致死,时年61岁。
1978年2月1日,广州军区党委正式向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和总政治部递交了《关于为文年生同志彻底平反恢复名誉的报告》。报告中说:“我们认为,文年生同志是林彪反党集团主要成员黄永胜迫害致死的,所列罪名纯属陷害,是冤案,决定为文年生同志彻底平反,恢复名誉,追认为烈士……”
审判林彪集团的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第二审判庭对黄永胜的起诉书中,也指控黄永胜等在1967年5月至1970年11月期间。在广州军区制造“反革命集团”冤案,诬陷副司令员文年生等“夺权搞政变”。株连700多名干部。文年生等被迫害致死。法庭通过调查,证实黄永胜这一犯罪事实。
1978年8月23日,总政治部给广州军区党委批复:“经中央、中央军委批准,同意你们1978年2月1日《关于为文年生同志彻底平反恢复名誉的报告》,追认文年生同志为烈士。撤销军区党委1973年9月1目《关于文年生同志问题的报告》和总政对这个报告的批复。”
1978年9月,广州军区正式为文年生召开追悼大会。将军冤案至此得以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