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哪天我难提建议,就说明政府水平提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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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 天我难提建议,就说明政府水平提高了。”4月16日,叶青对记者如此感叹道。
  自1月23日武汉“封城”起,叶青就开始写武汉抗疫日记,在日常生活点滴和网友的沟通中,他发现了一些急需解决的问题,当即通过国务院客户端、民进中央、湖北省政协、民进湖北省委等渠道提出各类建议,至今已有32条。
  新近一条建议来自4月10日,聚焦社会稳定,建议有关部门按照实际天数减免房租。该建议距离上一条建议的提出隔了10天,与叶青此前几乎每两天一条建议的频率,相对降低不少。
  究其原因,叶青表示,4月8日,武汉“解封”后,全国进入“战疫”反思阶段,不断地总结、反思、改进后,疫情防控“外防输入、内防反弹”方面相较之前已经日渐完善。
  “武汉疫情保卫战注定会载入中国与武汉的历史。”叶青曾在其日记中如此写道。在广大医护人员、基层党员干部、公卫专家以及武汉人民的共同努力下,他认为,只要反思不停,疫情过后的武汉可能成为比疫情前影响力更大的城市。

反思中的32条建议


  “九省通衢”的武汉封城,这是叶青此前从未想过的事情,疫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叶青有点慌。
  按照原计划,他们一家要去80公里外的咸宁休闲,随着机场、火车站、高速公路等离汉通道关闭,出城已经不可能,叶青就成为了坚守者之一,响应政府号召,居家隔离。
  “宅家”的日子,葉青通过网络了解各方消息,实时与网友交流。1月24日,叶青收到一名网友消息,言称武汉修建“两山”医院较为耗费时间,不如直接利用大学校园的教室、体育馆、展览馆等大型开阔场所来做治疗中心。“我觉得很有道理,当天就整理成建议提交了。”这是叶青在疫情期间提出的第一条建议,也由此让他发现,他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做。
  封城的第三天,叶青开车出门购买生活物资,看见四处都是紧闭大门的店铺,平日里人潮涌动的大街空空荡荡,飘落的树叶更显萧索。此时,叶青看见一个披着长头发、身着脏衣服的流浪者,拉着一个满是空矿泉水瓶的手推车,望着关闭的废品收购店满脸无奈。那一幕瞬间击中了叶青,让他久久难以释怀,“这些拾荒者、流浪者都是‘日光族’,每天的废品售卖就是他们的生存来源,如今闭店后,他们失去了这笔收入,也失去了活下去的物资,每天都可能面临死亡。”
叶青,生于1962年,自2003年起担任湖北省统计局副局长,同时是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民主促进会湖北省委员会副主委,湖北省政协常委。作为副厅级干部,他曾连续8年给全国两会上书,要求进行“公车改革”。除此之外,叶青还是一个在微博上拥有21.7万粉丝的“网红”,也被中国网民称为“ 中国最具个性的官员之一”。

  返家后,叶青迅速写成“民政部门关注‘日光族’的建议”,通过国务院客户端、民进中央、湖北省政协、民进湖北省委4个渠道提交。20多天后,叶青看到了反馈,湖北民政部门发文,给予流浪者相应的补贴,让他们能度过这次“寒冬”。
  “我又找回了当人大代表时候的感觉。”作为民主党派人士,叶青认为,他的任务就是发声,尤其是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他更有责任和义务,将社情民意转达到上级部门。
  也不仅仅限于社情民意,叶青有几条建议还曾引发争论。叶青提出不懂医的人担任卫健委主任是不合格的,全国各级卫健委主任要医科出身,在上岗前还要进行专业培训半年,再行使职权。这无疑触动了不少非科医出身的卫健委干部的“奶酪”。
  不久后,黄冈市、鄂州市卫健委主任先后被免职,叶青感慨自己又得罪了人,转头却又笑道:“反正提公车改革已经得罪了500万党员干部,也不差这一茬了。”

“官僚主义是病毒”


  建议之外,叶青的武汉抗疫日记也以言语犀利“火”出了圈。
  “武汉如果早五天封城,情况会好很多;如果封城、封小区、封超市能同时进行,‘两山’医院和方舱医院同时进行,抗疫局面整个会不同。”日记中的话也是叶青切身体会。他从去年12月15日开始一直辗转忙碌于服务各类企业,直到网络信息公布,才得知会人传人,对内他一直很担心自己和家人感染上,对外那时武汉市民因为恐慌已经“逃离”不少,他担心全国疫情扩散。
  自从1979年到武汉上大学,叶青在武汉已经生活了40年。对这座城市和直爽的武汉人,他都有着深厚的感情,也更深切地感受到了疫情下武汉的悲伤。他称“早五天封城”是一个反思后的梦想。
  “封城的时候,小区根本没封,都可自由进出,超市人来人往,反而成了除医院外最危险的地方。”叶青难受的也是这一点,城内城外仿佛成了两个世界,城内的人依然大幅走动,交叉感染的不在少数。直到武汉“换帅”,2月17日开始,武汉的所有小区才全部封住,老旧小区均被围了起来,只留下一个出口。
  心有所感,叶青也将这些文字发送至网络,基于他特殊的身份——湖北省统计局副局长,言论很快引发了数十万网友的关注,同时也让湖北省统计局被全国人民审视。
  文章发出后不久,叶青就接到了来自省统计局办公室的电话,要求他删除日记,以后也不要再受访。“我就将所有的资料发给他,直接告诉他每个人职责不同,医护人员上一线,企业家出钱,研究人员出技术,作为党外人士、政协委员,我的职责就是为民发声,希望他理解。”
  遭遇的阻力没有让叶青停下,他坚持将武汉疫情现状以日记的形式记录下来,也增加了许多自己的反思在其间。“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我的建议和日记,老百姓看了都很高兴,但一些干部却跑来反对。”叶青觉得一些党员干部缺乏以民为本的思想,总是“以官为本”去了。
  70多天的抗疫,新冠肺炎病毒的真相开始浮出水面,而疫情期间不少党员干部的官僚主义作风也露出了马脚,叶青公开表示,官僚主义和新冠病毒一样会杀死人。“这次抗疫,老百姓把官僚主义一步步逼到死角,对全国党政干部上了生动的一课。”   “官僚主义是病毒”这样的言论再次将叶青送上了风口浪尖,当天省统计局主要领导就给叶青发了短信。两人面谈一个多小时,谁也无法说服谁,不欢而散。
  但叶青没后悔过,他说自己早在17年前担任统计局副局长这个职务时就已经做好了选择,“朋友说我有两条路,一条是继续提公车改革这类涉及官员利益的,那这个官就到头了,另一条是和其他人一样说一些官话、套话,说不定还能往上走一走。”叶青选了一条看起来更为难走的路,他称自己天天将官帽别在裤腰带上,随时做好了“下课”的准备,也不怕得罪人,在得罪官员与老百姓高兴之间,他自称更乐意选择后者。

干部教育要以民为本


  无论是直播还是抗疫日记,能快速控制疫情局面,葉青最常感谢的就是三类人:医护人员、院士专家以及社区民警等基层党员干部。
  “他们都是封城后的积极力量。”叶青觉得他们都很了不起,尤其是在武汉全面封小区后,不少退伍军人主动请缨,成为志愿者,在各个出入点值守服务,一些社区干部、网格员也发挥了各自的作用,为社区居民测体温、收捡外卖,将发热病人及时送医等,为疫情防控做了贡献。
  但也有部分党员干部失职失责,叶青表示,一些机关干部逃避职责辞职,还有些党员干部酒驾,在医院辱骂医护人员,疫情期间还要求干部病房等等,都是官僚主义、脱离群众的体现。“这次疫情过后,各级党员干部都值得反思的一点就是脱离群众,以为自己是一个官员,就有了特权,这是特别危险的。”
  特殊时期,党员干部要怎么健康成长?叶青认为,从此次疫情来看,下沉到社区是较好的一个做法。2月27日,湖北省增派千余名干部下沉到各个社区,干部卸掉这“长”那“长”的身份,做普通的办事员,值守防线、洒扫消杀、测量体温、代购跑腿……与群众密切联系,为群众分忧解难。“这才是干部该有的样子。”
2020年2月,笼罩在疫情下的武汉好似被按下暂停键,城区空荡行人稀少。

  叶青所在的统计局也有10余名干部下沉到社区服务,近两个月的时间,叶青觉得待这些干部返回后,会有所改变。“社区干部直接面对群众,代表党员干部形象,他们为民服务的心是很浓厚的。耳濡目染,也能让下沉干部在与群众交往中,了解如何以民为本。”
  同时,叶青认为,疫情结束后,要更积极地表彰一批表现优异的社区干部,区里的干部也可从社区以及防疫一线去提拔,畅通晋升机制,也能让基层干部更加用心为民服务。
  “干部教育要注意以民为本,不要以官为本。”叶青说,“若每名党员干部都能以民为本,那这次疫情就能提前做到封城、封小区、封超市,疫情防控就能做到更好,就会有更多人的生命得到挽救。”
  为此,叶青提倡培养“红色接班人”,从此次疫情期间涌现出的600余名大学生志愿者中,择优培养,为武汉的党员干部队伍输送新鲜血液,“让他们从社区一步一步成长,才更能持有为民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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