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装周“即看即买”大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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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尚界的抱怨越来越多地集中在速度本身,每一届的时装周又放大了这些声音。
  纽约再次证明了它是几个时装周主办地中最商业化的。3月3日,美国时尚设计师协会(CFDA)公布了一份报告,这是它委托波士顿咨询集团做的关于“即看即买”的调查,多数参与访问的时尚博主和设计师认为,“这个市场迎来一场变革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三周前的纽约时装周和伦敦时装周上,时装品牌一个接一个宣布推出“即看即买”的模式,进一步缩短了从秀场到零售的距离。对于时装周制订的产品发售日程表,那些激进的设计师打算逐渐抛弃。Kanye West直接表示要在冬天卖冬装。CFDA的报告也意味着,它建议纽约时装周广泛采取这一模式。报告中说,“我们也会尊重每个设计师的选择,目的是更好地支持他们。”
  “纽约总是很在乎品牌和市场营销,我们意大利和法国更注重创意和生产。”2016年秋冬米兰时装周上,面对那些喧闹的讨论,意大利国家时装商会主席Carlo Capasa终于坐不住了—以往时装周上那些关于时尚和风格的讨论都消失了。
  2016年秋冬米兰时装周上,Prada展示的两款手袋能立即在精选店铺和网络上买到。纽约百货商店Bergdorf Goodman专门在店内搞了一系列“来自秀场”(Right from the Runway)的活动,顾客可以预订来自Altuzarra、Jason Wu和Michael Kors等品牌在纽约时装周上最新展示的单品。Paco Rabanne本季也挑选了4套时装,供消费者即看即买。巴黎时装周结束后几周,它们就会出现在Barneys New York百货中,Barneys的买手甚至还没看到设计草图和价格就下了订单。
  这一模式最早的发起者,其实是时装界中习惯“尝鲜”的Burberry。早在前几季时装周上,Burberry已经开始尝试对T台上的部分单品推出“即看即买”服务。这一模式没有昙花一现。今年年初它更高调宣布,从今年9月开始,T台上所有时装一经发布立即能在所有零售渠道买到。
  “为了办一场秀,花很多努力把整个市场气氛调动起来,又是直播,又是社交媒体,但结束后就关上门说,忘了它吧,因为你至少得等五六个月才能买到。那时又得重新花力气调动气氛,这毫无道理。”Burberry的CEO兼创意总监Christopher Bailey说。Bailey甚至认为,人们担心的供应链可能面临的挑战,解决起来也不是那么困难,只要让生产部门在设计过程中加入进来就可以了。
  去年9月,当飘逸轻柔的丝裙和厚重的羊毛大衣出现在同一舞台上,Bailey就感到很奇怪。未来Burberry也不会再以时尚界传统的春夏、秋冬分类来命名新的系列,而是以2月和9月加以区分。在Burberry看来,作为一个全球化品牌,以西方季节更替的节奏来主导时装秀显然已经不合适了。
  品牌前所未有地希望拉近和消费者的关系。100多年的时装周体系正在从激发灵感、为媒体和买手提供内部观礼,转变为直接面向消费者的一系列时髦活动和社交媒体运动。
  “英国时装协会一直鼓励时装秀应该更接近消费者,并成为推动销售的直接手段。未来我们会看到越来越多的品牌采用这一模式。”伦敦时装周主办方英国时装协会的CEO Caroline Rush对《第一财经周刊》说。Rush的说法强烈呼应了纽约时装周上的变化。
  米兰和巴黎则完全处于对立阵营。
  法国高级时装公会主席Ralph Toledano姿态强硬地认为,“巴黎是当之无愧的时尚创造力之都。在我们看来,目前的时尚系统依然有效。”该公会成员包括Hermès、Dior和Balenciaga等传统奢侈品品牌。


01 Karl Lagerfeld也推出了胶囊系列,绕过媒体和买手,直接推向零售店。 02-04 分别来自2016年巴黎、米兰、纽约时装周的走秀图。社交网络和直播曾经让更多人关注时装周的信息,但现在,人们越来越不在意时装周的新花样了。 05 明星是时装周上的贵宾,她们和媒体配合,负责勾起消费者对时装的购买欲望。

  Dior CEO Sidney Toledano表示,“即看即买”只是一些公司推广炒作的手段。“欲望和梦想是购买流程的两个部分。市场营销会扼杀创意。延迟满足感是奢侈品领域的一部分。”他还举了个例子,你拥有一款斯沃琪手表,拿它去修理,第二天就能取回。你拥有一款百达翡丽,需要去旺多姆广场(Place Vend me)修理,而他们告诉你4个月后才能取回,那时你会说,“哇,这款手表好特别。”
  Toledano的这番话显然是在强调,不要被市面上快时尚的崛起冲昏了头脑。Karl Lagerfeld也是这一阵营的支持者,“我可以展示和出售我的系列,给人们一定时间作出自己的选择。他们可以订购,我们会把它们非常精美地制作出来,媒体可以拍摄完美的时尚大片,如果做不到这些,那就全完蛋了。”Lagerfeld在米兰时装周Fendi秀场的后台说。
  像Fendi这样在全球拥有210家店铺的大型时装品牌,完全有能力以市场需要的速度更新产品,但Lagerfeld坚持认为,形成消费者购买欲的那股冲动很大程度上需要时间培养,这个过程就包括媒体报道和广告预热。
  对于很多小品牌来说,市场压力让它们主动去寻求改变。一些品牌集体取消了在伦敦时装周上的走秀。当Rebecca Taylor去年取消了纽约时装周的走秀,直接在网上营销和出售时,其产品销量显著上升。
  法国品牌Vetements的创意总监Demna Gvasalia认为,市场主导了本应由创意做的事情。“你得像个创意机器,每3个月就得交出点新东西来。整个行业运转得太快了,每两周我们就得向商店发新货,这样顾客才不会感到厌倦。他们才不想等6个月。”   根据现有的时装产业运作周期,3月在时装周上展示的系列得等到7月才会发货,甚至是9月或10月。在美国,零售商从感恩节起就会进入打折季,主产品线以全价出售的时间平均只有8周。而那些在每年春夏、秋冬两条主线以外的产品线一般会占到一个品牌销售的70%,零售商为它们投入的预算也更高。
  Vetements接下来打算将产品发布放在季前系列发布的时间表里,即每年的1月和6月,为产品在进入打折季之前赢得更多货架时间。同时,它还将整合男女装,每年发布两次,而且不会考虑推出其他产品线。
  英国设计师Paul Smith对时装界更新产品的速度感到愤怒。“我想这个世界已经疯了,过度扩张和大量不必要的产品被推向市场,贪婪的恶疾在四处蔓延。”
  从2016年秋冬系列开始,Paul Smith把产品线精简为两条—Paul Smith以及相对廉价的PS by Paul Smith,男装和女装不做独立区分,而是融合在这两个系列中。过去,光是男装就有Paul Smith Men’s、Paul Smith London、PS by Paul Smith、Paul Smith Jeans 4个系列。他自己数过,有一段时间,甚至同时有28个系列。
  过去,他需要多样化的产品线,不同的产品和价位有助于他向不同规模的买手店和百货商店供货。但是去年品牌的整体运营利润下跌了41.8%,其中批发销售下跌了11.3%,线上收入却增长了12%。在大约2亿英镑(约合18.5亿元人民币)的营收中,目前有50%来自批发业务,40%来自零售。
  面对这一局面,精简产品线看起来像是节约成本的手段。重组整个设计团队,意味着大约1000人被裁掉。男女装合并可以在布料采购上节省成本,还可以共享很多设计元素。Smith希望最终生产上也能实现男女装同步,不过这还需要时间—来自销售周期上的压力,男装在每年的1月和6月销售,女装则是在3月和9月。
  从今年9月开始,Burberry也将整合男装女装秀,每年只在伦敦时装周上做两次整体展示。事实上,Burberry每一季的男女装一直遵循同一设计主题,近几年其秀场上已经出现了男女装的穿插互动。在此之前,Burberry还宣布整合旗下3条产品线Prorsum、London及Brit,统称为Burberry。
  虽然Bailey表示,这一做法不是为了缩减成本,但如果可以,他也乐见其成。去年10月Burberry公布的财务数字并不理想,主要受到亚洲销量萎缩的打击,Burberry预计利润将会连续第二年下滑,并宣布了一些成本控制措施。
  即便是Lagerfeld,也不得不向已经发生质变的时尚界妥协。“世界在发生变化,尽管并不总是朝好的方向,我们必须要跟上这些变化,但要有些技巧。”
  除了在Chanel一年推出6个系列,Lagerfeld表示,自己已经设计了一个包括15款单品在内的胶囊系列,它们会直接推向零售店,而不是事先给媒体和买手预览。他还打算推出一个完全为互联网设计的系列。
  时装周上总会出现越来越奇特的新主意,但它们终究无法扭转一个现实,人们越来越不在意时装周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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