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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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敦煌是个很热的名字。
  而在这片神奇并充满希望的佛教圣地,2014年6月28日诞生了一座新的学校,它叫——西北师范大学敦煌学院。
  这所由西北师范大学和敦煌市市政府合作建成的二级校属学院,为敦煌增添了一道靓丽的文化风景线,也为敦煌文化注入了一股新鲜的血液,同时它也结束了敦煌没有高等院校的历史。历史的书写者不会忘记历史,历史的记述者永远铭记历史。
  作为敦煌学院建设发展的参与者,作为敦煌高等教育事业的开拓者,田卫戈,一位视野开阔、思维深邃、极具创新精神的教育学者、院长与敦煌学院相遇——他寻找到自己与敦煌学院的情感纽带,在他的眼里,敦煌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珍贵营养,亦深知敦煌学院对未来敦煌文化推动的重要性。
  此时,作为院长,田卫戈已伴随着敦煌学院走过了四年多的时光,聊以欣慰的是,四年的风风雨雨,他早已把自己的汗水、心血、智慧抛洒在这片充满艰辛又充满希望的学院里。他钟情于敦煌学院,这除了他自觉地肩负起历史使命的责任外,主要还是他对培养他成长的西北艺术学院有着强烈的爱。
  经非遗敦煌彩塑技艺传承人、中国工美行业艺术大师杜永卫引荐,笔者与田卫戈院长有了一次访谈的机会,他的谦和儒雅与平易近人给笔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见解独特,谈吐睿智,关于学院的构想与发展,关于学院的艰难与困境,关于传承与创新,关于当代与未来,关于地域资源与对外交流等等,都有自己的见解。“我也想把这种正在流动的过程记录下来,这是我们这一些人的生活和工作印记,也是我们对未来的一次对话。”田卫戈院长如是说。
  陈旻:敦煌学院成立于何时?是在一种怎样的历史背景下成立的?
  田卫戈:2014年6月28日敦煌学院揭牌成立,它是经甘肃省教育厅批准由西北师范大学和敦煌市政府共同创办的成果。敦煌学院的主校西北师范大学是甘肃省政府和教育部共同建设的重点大学,国家重点支持的西部地区十四所大学之一。116年来,西北师范大学已培养几十万优秀学生,在祖国的大地上奉献着自己的智慧和才华。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相对于近代以来中国艺术史上“本土西行”的远征历程,由一批文化学者、艺术家所呼吁建立的“敦煌艺术学院”也是另一种形式的远行构想。从陈寅恪先生“吾国学术之伤心史”到于右任先生提议“招收大学艺术学生,就地研习,寓保管于研究之中。”的期愿。直至敦煌研究所常书鸿、段文杰等一批艺术家都多次试图建一所学校,来培养“有民族精神之现代艺术家。”他们还设计、规划过在敦煌设立“敦煌艺术研修学院”等方案。而西北师范大学也是较早建立了“敦煌学研究所”,开展敦煌文献和史地方面的研究与教学,西北师范大学美术系的前辈教授在20世纪80年代,也提出过运用敦煌美术资源,建立“敦煌艺术学院”的构想。在1999年至2004年间,西北师大将音乐、美术系合并,设立了“敦煌艺术学院”。可以说,从上个世纪40年代起,试图在敦煌设立了一个大学的行动从来没有停止过。
  也许正是前前后后这些机缘的促动,西北师范大学与敦煌市政府2014年共同建立了敦煌的第一所大学的二级学院——敦煌学院。时任省委宣传部长的连辑发言说:“敦煌从此结束了没有大学的历史。”敦煌学院依托敦煌沉淀千年的文化资源宝藏开展教学,以传承和创新敦煌文化为目标,助力敦煌的文化建设,探索敦煌办大学的特色教学经验和人才培养模式,寻求符合敦煌特质的教育理念和教育方法,西北师大将优质的高等教育资源引入敦煌,应该说这是一次果敢而有益的尝试。
  陈旻:看了您的简历,您就读西北师范大学,后修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研究方向也是西北美术。那是怎样的机缘您成为了敦煌学院的院长?
  田卫戈:这个说来话长。应该说我童年时代就喜欢画画,书包里装的最喜欢的书本就是图画本。读初中时我就想著学素描,向当地的几位老师学艺。在我上大学之前,已当了五年的小学代课老师,并经过考试获得了正式教师的资格。1981年高考,我又考入了西北师范大学。从此才走上了从事专业的道路。当时大学的学风浓郁,学生都很刻苦。1985年我毕业后就留校做团学工作,管着美术系90多个学生,从此也没有离开学校。几年后,我申请转到教学岗位上。现在想来,所有的路都不白走,虽然行政工作占了很多时间,但培养了我的工作能力。那个时候我喜欢尝试新事物,创作了一些作品参加美术展览,还做过设计,也经常写一点理论文章。
  1997年,我争取到中央美院美术史系学习美术理论的机会。那时是中国当代艺术最活跃的时期,我们的主题是“当代美术创作与批评”。当时批评很活跃,批评家有很多话语空间,我们这个研修班接触了很多批评家、艺术家,接触到中国艺术最鲜活的那一部分。就这样,又误打误撞进了一个美术批评和理论研究的领域。我在“央美”静下心来思考了一些东西,我还是这个班的班长,有机会经常和同学们、老师们互动交流。后来到2000年以后,我又去了一次“央美”,跟着著名理论家邵大箴先生做访问学者。我两次去北京学习提高自己,也发现“西北美术”在中国美术史学界缺乏深入研究,西北的美术创作也缺乏理论的推动,后来就开始做这块的工作。从2002年左右开始,完成了《艺术概论》教材编写之后,近十几年时间一直在做近现代西北美术的研究。欣慰的是,这十几年间所做的工作还是有些效果的。当然,这十几年间,也间或坚持画画,这才是我的根本专业!(笑)亚洲艺术网的人员就发现一部分西北美术研究的成果是出自我们这里,前几天他们的主持人还专门过来跟我聊这一段情况。
  我在西北师大美术学院,担任过美术系、油画系主任,担任理论、油画方向的硕士研究生导师。从2012年到2014年,学校成立了艺术教育中心后,我有两年在做教务处的工作,把中心的架子搭起来,还开展了“民间艺术进校园”和“敦煌艺术进校园”等一些活动,当时以“敦煌艺术”为主题,做过一些系列讲座,成了一个很受欢迎的开放讲堂,我也在那个时候开始补充敦煌学知识,隔三差五去敦煌。后来学校派我去敦煌,可能有两个原因,其一是敦煌学院以艺术专业为主,要有能教课的教师,我是美术出身且在美术学院任教,可以来给学生上一点课;还有就是我在艺术教育中心期间,热衷于敦煌艺术的推广,有人说这个人天天在搞敦煌,他这么喜欢敦煌,不如把他派到那里去(笑)。总之,从最初的美术学习到敦煌,想来一切都是机缘所致。   陈旻:能否描述一下您受命来敦煌学院最初的情况?
  田卫戈:建院第一年,最为艰难。既要考虑办学的方式方法,推进教学建设,又要协调校方和地方的支持,做好基础建设。我的日常工作就是穿梭于学校和敦煌市有关部门之间。当时,学校派驻敦煌负责管理工作的只有我们三个人。接到的第一项任务就是招生,省上要求我们当年实现招生。我们6月28号挂牌成立,7月5号就进入了招生工作。学院挂牌成立,敦煌市做了宣传,可谓家喻户晓,但是对全省考生来说基本都不知道,我们立即设计了学院的LOGO,印制了宣传册,招办追加名额,一个一个打电话说明,最终是这些和敦煌有缘人的2014级九十多位学生报考了敦煌学院。开学的前一天,我和罗院长吃完晚饭下楼遛弯,回到校园,眼前一片漆黑。就问门岗怎么回事?告知我们是供电的太阳能灯坏了,而恰逢周末,中专学生都回家了,因此这个校园当天的常住人口只有我们俩和大门警卫,我就发愁孩子们来了怎么能呆的住?这时,我也才意识到校园这么安静,真是读书的好地方。为迎接新生,我们想方设法改变氛围,到花市赊账租花木,打印摄影作品、名人名言增加气氛,把敦煌彩塑作品借过来,摆在楼道里,由于运行机制协调尚在过程中,直到新生进校一个多月,我们兜里还没有一分钱。
  当然,这之前敦煌市已花费几千万投入建设了校园的基础,但教学细节设备还有很多不足。办学经费不是没有,主要是这个学办的太快了,敦煌市财政部门需要逐级向上申报才能下拨到账。几个月来,学校垫支,我们也到处赊账,好在各个方面都支持,很开把基本的教学环境稳定下来了,开学典礼还很热闹,书记校长市长都来了,还有敦煌市的优秀教师,但回到教室里就显得冷清空旷。学校派出的我们的三位老师和当年招聘的三位老师就开始上课了,又邀请了几位敦煌艺术的专家教授来坐阵,给学生们打气鼓劲。最考验我们的是学生的心理感受,能不能坚持下来?因此我在开学典礼后就给同学们讲敦煌的历史渊源,讲朝圣敦煌的艺术名流,还讲“本土西行”的目标理想,我对学生们讲:“重要的不是学院在哪里,而是敦煌在哪里。为什么我们要孜孜不倦在敦煌办一所大学,究其原因无外乎莫高窟的存在。”那时,我意识到要让学生了解敦煌、进入敦煌、爱上敦煌才能留下来,这是前提。
  所以,开校之初,我就请了老一代艺术家来学院做客座教授、讲课。当时请到的第一位学术讲座报告人就是樊锦诗院长的爱人彭金章先生,他原在武汉大学任教授,后来为了敦煌的事业到敦煌研究院工作。我给学生们介绍彭老师说:“樊院长工作繁忙,我们没请到‘敦煌的女儿‘,但我们请来了‘敦煌的女婿’彭先生,敦煌的‘女婿’太多了,但只有我们的彭爷爷能真正称得上这个特别的称谓!”彭先生给同学们讲的第一堂课就是《两千年丝路和千年莫高》,这是学生第一次接触敦煌文化,彭先生开了一个好头。接下来,还请了西北师范大学的李并成、王宏恩老师,敦煌研究院的赵俊荣、侯黎明老师,敦煌画家高山、雕塑家杜永卫等,还有中国美术学院的王雄飞,北京舞蹈学院的史敏等。他们都是跟着老一代艺术家进行临摹、研究保护、创作作品的专家,是研习传统艺术卓有成果的学者。这些老师本身的生活经历、精神品性等等,对学生都是一种很好的教育,学生们感受的不仅是专家给他们带来的丰厚知识,而更多的是一种人格力量的感染,他们感受到敦煌学者身上闪光的魅力,感受到他们做学问和对理想的追求。第一届学生在一学期课程学习中认识了什么叫敦煌。这些孩子们也很幽默地称自己是敦煌学院“黄埔一期”。(笑)当然,他们当时毕竟是十几岁的孩子。在刚开头的第一年,每个周六周日才是我们最忙碌的时候,我们要带学生们出去,去游览考察,去莫高窟、玉门关、阳关、鸣沙山。大家一起搞大漠烤肉,爬山写生。这都是为了想办法解除他们的寂寞感,把敦煌变成家。于我而言,踏入敦煌学院的那一刻起,可以说就是在结缘敦煌,也有面对困难的准备,更有发自内心的情感。
  陈旻: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开始艰苦创业可谓困难重重,短短的四年间,敦煌学院逐步实现了新的格局,具体发生了哪些变化?存在哪些问题呢?
  田卫戈:学院不在西北师范大学校内,远离母校,因此,许多条件不能共享,只能靠自己建设。虽然这里原是一所中专学校,原有一些基础设施,但很多已不能匹配。我们改造环境,建立教学资料室、舞蹈服装室、美术材料室、工艺陶坊、壁画临摹室,甚至学生卫健室,操场的体育设备等等都一点一点建起来了,后面我们又增加了远程视频教室、大学生活动中心、心理咨询室、各个专业的工作坊、空中画廊、当代美术馆、创业书吧等,这些项目罗列下来,大概有二十多项,的确如同建一所新学校。每天,在我面前有许许多多让人窘迫的问题需要去解决,我必须马不停蹄地前行。一年年过去,学生在不断升级,教学环境、人员、设备、师资力量就得跟上,一直到2017年下半年,这些功能才算基本上完善,进入了一种正规化的轨道,我们才松了一口气。
  从教学方面来说,更是艰难,刚开始的时候,课程主要请外面的老师来上,除了本部的一些教师,也邀请了敦煌研究院和其他高校的老师,我们竭尽人脉满世界找专家来搞讲座、示范,实现了我们在最初给学生承诺的周周有讲座、月月有活动,整体上有了探究学术的氛围。但外界的保障毕竟是有限的,我们就下决心建立自己的师资队伍和管理队伍,每年招聘一些人,作为驻校教师和管理者,教师除了上课,也要担负学生管理、办公事务、教务运行等工作,我们带领这些刚入职的老师,一步一步学,现在他们都成长起来了。我们一边教会他们工作,一边建立职能部门,目前实体的机构也有十几个了,学院运行流程完整了,功能齐全了。对学生也是这样,一年级的同学就得有担当,就开始培养他们成立学生会,编辑杂志、搞晚会、开展活动。现在想起来,这个最初的成长过程非常艰辛,大家都鼓着劲、咬着牙往前走。办学的前两、三年,真是敦煌学院最值得记忆的一段时光。
  从2015年开始,我们在教学上也注入了改革和探索,注重强化和组建“特色”的教学模式。2017年元旦,为了检验教学,我们筹办了一次大型的教学展演、展览活动,全院师生300多人一起上,齐心协力、通宵达旦创作临摹作品600余件,排演20多个舞蹈节目,在举办文博会的敦煌大剧院和敦煌大唐美术馆搞了首场展览和展演,请了十几位全国的名家来点评指导,获得很好的评价和很大影响。而后,我又提出展开教学与科研互通并进,让“教学”和“科研”两个“翅膀”一起飞。我体会到学院的事业不能仅靠简单的热情来支撑,必须要培养出自己的教师科研队伍,经过几年的时间,敦煌学院的关注度更高了,开始有老师主动要求到这里来任教,我们常聘、外聘的老师也多了,师资队伍逐步成型,但从人事编制上还没有彻底解决问题,使学术研究与教学系统的完整性、连贯性还不够。另外,学院提升办学层次、培养硕士研究生的工作也才刚刚开始。由于种种原因,我们计划的五院联合培养敦煌文化高层次人才计划没有实现,我非常看重这个学院培养层次的提高,这不是为图虚名,而是为了这个学院能有一批热爱敦煌的高水平师资,这是我們要想在全国乃至全世界有影响力的基础条件。如果现有的老师能逐步成长,大家坚定地凝结在一起,就能干成这一件好事。当然目前还具备不了这样的条件,我们连教师编制也无法得到,师资只能以稳定为主,引进为辅。   一个事业是因大家的团结、奉献、努力才得以发展。在这里,我想赞扬和我共事的同仁们为这所学院的建设、管理、教学所做出的奉献,同时也要赞扬他们不怕艰苦,克服困难来到敦煌坚守在校园的毅力。作为学院院长,我承担了这个使命和责任,但老师和同学们整体上的团结、配合、理解是非常重要的,我庆幸我们这个团队是团结向上的,是阳光灿烂的,是相互支持的。我们都在“大敦煌”,就要以大度的胸怀和高远的理想为目标,要与敦煌的文化和传统的创造能力融为一体。
  四年多,在时间长河中只是短短一瞬,学院从几十名学生到2018年有了舞蹈、美术、动画及旅游四个专业450多名本科生,6名硕士研究生。从只有6位老师发展到驻地教师20余名,兼聘教师30余名,客座教授专家30多名,每年能有50多场讲座,20多个活动,成为媒体报道所说的——“敦煌新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实属不易。现在敦煌学院学生的成果不仅在墙内开花,而且也走向更远的地方吸引着很多人的目光。
  陈旻:从建校之初到现在,您似乎都有一种急迫和焦虑的心情,这种焦虑与敦煌学院的命运和成长有关吗?
  田卫戈:是的,这种焦虑还没有消失,我们不能不发展,但发展就会碰到很多的问题。未来的不确定性是困扰我们的一个因素。尤其在学院处在这样一个特殊空间中,就会不断有新问题。每个人的视角不同,应该说至今对敦煌办学还有不同的理解,而我不能理解的恰恰是这些对敦煌办学的不理解。实际上从最初来敦煌以后,学院的发展还是超乎我们预想的。异地办学,不仅距离本部1200公里,资金耗费大,教学管理运转也因此困难重重。从机制上看,现有的运行并不能成为一个长远的支撑。我们担心的是这样的机制能不能持久?因为越往后发展资金、教学空间等要求就越高。一旦发生问题,敦煌学院这个初生的“孩子”就可能活不下去了。几年前,我们就担心这个学院会被迫调转方向。所以,要问办学最困惑的一点在哪?就是不知道明天是晴还是阴?学院的未来在哪里?我们告诉孩子们要志存高远、目极远方,但我们不得不为眼前的生计而忧虑。好在这样一个煎熬的过程中,这个合作机制还在顺利地运行。不管是西北师大也好,还是敦煌市方面也好,都是以大局为重,坚守住了这块阵地。当然,我们也遇到了好的机遇,就是“一带一路”的大气候以及敦煌文博会等项目的展开,最近的省“十三五”高等教育规划明确了敦煌大学的筹建,这对学院的未来是一个良好的预期。
  想做一件事,只要下决心去做,就能做好。当初我们来敦煌办学的信念,就是不辱使命,不能把这个学院办砸了,它毕竟是西北师大的一个分支机构,有百年老校的声誉。这是一个很大的压力。如果按照甘肃省高等教育十三五规划,把敦煌学院逐步升格为省属大学,那就是它一个合理的归属。这就说明,在敦煌举办高等教育是有价值、有意义的,敦煌有必要有一所自己的大学,敦煌文化传承教育有了实体,从学院的过程经历来说,这条路没有白走。一种事物从诞生到成长,都要遵循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办学更是一种渐进的探索。敦煌学院在完成使命之后,应当有一个新的机缘,虽然这不是我们所能把握的,但可以向这个目标努力。将来看,并不是我们在敦煌学院建了多少个实验室、对少个基地,而是这几届毕业生、这一批成长起来的年青教师,才是敦煌学院真正的成果。
  陈旻:敦煌学院的教学有哪些特色?学生在学院都得到了怎样的成长?
  田卫戈:学院的美术学、旅游管理和舞蹈专业是省重点学科。敦煌学院立足敦煌,依托国家“一带一路”发展计划,借助国际文化博览会落户敦煌的机遇,探索与敦煌文化紧密结合的高等教育方式,将每个专业的人才培养计划修订与敦煌的办学资源相适合,大力推动产学研结合,走开放办学、开门办学之路,不墨守成规,大胆探索,注重特色发展,注重实践创新。学院有100多名舞蹈专业学生参加了《丝路花雨》、《又见敦煌》、《敦煌神女》、《敦煌盛典》等大型演出,这些实践活动被人们关注。2017年1月,敦煌学院舞蹈系的艺术展演在近1200人的敦煌大剧院的舞台上演出,同时,在大唐美术馆占地近2000平米的展厅里的美术作品展,展出了老师及学生的500余件作品。近几年来的教学成果,得到了社会以及许多高校方面的好评。2018年7月,从兰州传来消息:由甘肃省人力资源厅主办的第三届“中国创翼”创新创业大赛的省级总选拔赛上,敦煌学院学生《睒子本生文创》项目以最高分荣获一等奖,并获奖金五万元,该获奖项目将与其他获奖的三个项目代表甘肃省参加全国创青春和中国创翼两项比赛的总决赛。这几年我们注重从美术、舞蹈的特色教学向文创产品研发、舞蹈剧目编创等方面发展,把传承和创造两者结合起来,这是我整体上的一个思路。我认为这可能是学院今后最有活力的地方。
  办学四年多,首届学生毕业,可以说全院师生共同努力,顺利完成了第一轮的教学任务和建设工作,达到了预期的目标。我们与省内外十余所高校和研究机构,与校内一些学院建立了合作协同关系,建立了艺术与旅游专业硕士研究生实践基地,与敦煌市有关企事业单位共同建设了五个教学实践基地,还创办《游于艺》学生杂志和《敦煌大学生》报纸,创办多个学生社团、体育俱乐部,开展了丰富多彩、具有地方特色的校园文化活动、社区活动和志愿服务活动,尤其是莫高窟和文博会的志愿活动,服务人次超过百万,受到省、校、市的表彰。这几年,学院申报的两个国家艺术基金项目获得立项,两个省级项目,一个校级项目都拿下来了。今年学校还获得了国家教育部和省教育厅的敦煌艺术文化传承基地,为深入开展敦煌艺术、敦煌学的研究走出了一步。与此同时,有香港、台湾、澳门、美国、英国等地学者、师生来我院开展交流,互动频繁。
  还有在教学方面,我们根据现实情况,创新了研学活动。2017年春,2014级和2015级七个班共230多位同学在老师的带领下,分别赴北京、陕西、广东、浙江、江西、安徽等地的高校、教学基地进行“校外课堂”研学之旅。此次活动,同学们收获非常大,不但开阔了视野,汲取了前沿知识,提升了专业眼光,还体验了“讀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真实意义。明年,我们还要组织学生去北京、天津、西安、澳门等地研学,让学生接触到更多的知识和体验,这项活动也成为学院要坚持走下去的一条教学探索的路径。   另外,丝绸之路(敦煌)国际文博会于2016年开启,为同学们创造了一个实践的平台。每年我们有几十名甚至上百名学生参与其中,此外,从2016年开始,也应敦煌研究院的要求,组织学生担任莫高窟志愿者讲解员和其他服务活动,在具体的工作中,他们以热情、周到、礼貌和专业的工作态度向海内外游客展示了中国大学生志愿者的精神风貌。连续几年出色地完成了工作,获得了多家媒体和有关机构的好评。在像敦煌国际马拉松比赛,敦煌市对外演出等地方文体活动中,也有学院的大学生参与。学生们在这些实践活动中展示了能力,展现了风采,赢得了关注和好评,许多朋友是通过我们的志愿者学生知道西北师大,知道敦煌学院的,有力地提升了学院的形象。
  我们探索多种形式培养学生的素质,把大学教育融入日常生活,为了让同学们在学习期间积累厚实的学养,陶冶高尚的情操,我们抓住每一次与敦煌深度亲近的机会,看窟、临摹、写生、演出、讲座,甚至远行,去穿越戈壁,去沙海踏雪,夏秋之际在胡杨林漫步,夜晚仰望星空,这些都激发了同学们对敦煌人文内涵的感悟和体会。
  陳旻:作为一名大学教师,你怎样看待您的学生?对他们有怎样的期望?
  田卫戈:作为一名教师,最欣慰的莫过于看到自己的学生长大长成,获得成绩。我在文博会上,看到志愿者中有我们的学生;我在美术馆里、在大剧院的舞台上,看到有我们的学生,我的内心真的很高兴。在敦煌越久,越感到敦煌有永远看不完、学不完的东西,有讲不完的故事,画不完的景色。在这里的确实能穿越时空,这里强大的磁场正在改变我们,也改变着我们的学生。
  陈旻:我观察了解到,从敦煌学院毕业的学生心底里都保有一种深厚的敦煌情结,这种情结随着岁月又愈显浓烈。告别敦煌时他们流下眼泪,他们不管走到什么地方,一定都会魂牵梦萦这一方热土。能说说这其中感人的故事吗?
  田卫戈:这就是敦煌的强大磁场魅力。我们的人才培养模式是三加一建制,即:三年在敦煌学习,一年回到本部,这两个方面都很重要,一方面,他们必须与敦煌结缘,深入了解并浸透在敦煌文化中,另一方面,他们也必须感受大学之大,汲取广博的知识和能量。因此,敦煌学院的学生有两次深刻的记忆——离别学院和离开母校。这里每个学生对敦煌是有浓重的情感的。我有一次给毕业生说:来了敦煌你们想家,去了母校你们想学院,而毕业了,你们一定会更想学校。我们已经毕业的学生,更是自觉的在不同岗位上弘扬着敦煌文化。比如,去了中学小学任教的,他们很自然的在课堂上就讲敦煌。给学生们上美术课时,上着上着,就说咱们画个九色鹿吧。最近我们在回访毕业学生,就发现我们的学生非常自觉地传承传播敦煌,还有一些学生已经在敦煌创业,将来会扎根在敦煌。学生们在选择研究生方向时,不是选哪个学校牌大,不是选哪个导师有名,而是考虑这个研究方向是否能与敦煌有关。2018年读研的9位同学就有报考敦煌学的,这都是学生自发自主的。2014级毕业班的一位同学说:我有过一个充满活力的校园,在敦煌学院,我们能更好地讲敦煌的故事,描绘敦煌的画卷,舞出飞天的风采!离开敦煌学院,同学们是掉着眼泪走的,我们的学生不愿意走,就是因为这个地方叫“敦煌”。
  对在敦煌办大学,校、市和敦煌研究院都很支持。敦煌研究院王旭东院长曾经来学院指导,他对我们的教学很支持,鼓励我们坚持,他谈到,来敦煌的游客只是一个表面效果,三五百万的游客说明不了什么,只能说明人们有钱了,但是大学生在敦煌,这个文化场景天天在刺激他,影响他一生,慢慢觉得他自己也是个敦煌人,也是个莫高窟的人,这就有生命的链接,他们肯定是舍不得走。我有时在微信圈里发一些敦煌的图片,就有学生说:“老师,带我们回家吧!”同学们在敦煌读大学,是一次很深入的朝圣之旅,会成为他一生难忘而神奇的经历,如果每个同学珍惜了这个机缘,会在这里得到很多东西,得到一生的精神财富。
  陈旻:敦煌学院在艰辛中发展了四年,但是大家始终对敦煌学院给予厚望,认为它是一个有潜力的学院,能给世人一个惊喜。您对敦煌学院的未来有怎样的期许?
  田卫戈:我们还得既脚踏实地,又仰望星空。正所谓艰辛探索路,一颗欢喜心!因为敦煌的文化资源是教育教学一笔巨大的财富。在敦煌学习传统,就是一件连接过去和未来的工程。我们要感恩这一路走来给我们很多点滴帮助的人们,更要感恩每一个一起度过这段“敦煌时光”的有缘人。从敦煌学院这里开始的人才培养,将来会有无限的可能。敦煌市有关领导也在2017级新生开学典礼中说到:敦煌学院开办三年来,已成为敦煌对外文化交流的重要平台,敦煌文化传承发展的重要阵地,敦煌文化展示宣传的重要窗口。不少国内教育界、艺术界的专家,如央美的袁运生先生也肯定了敦煌学院美术教学中对本土美育建设的重要意义。我们这几年也是在敦煌做了一个验证:一是能不能在敦煌办学?二是有没有意义和价值来办学?三是培养的人才对敦煌文化建设有没有实际的功能和作用?这几点都有事实来证明了。目前对新的敦煌大学的建设,从省、市、校到敦煌研究院都很支持,可能会逐步上升到省和国家教育建设层面。对在敦煌开展高等教育的运行机制和规模,我也有一些想法,敦煌的生态限制,不可能办几万人的大学,易小不宜大,敦煌就适合办一个小而精的田园式学校,最好在现代化的校园里还保留有葡萄园、玉米地,还有农民在这里放羊喂鸡。学生们画着画、跳着舞,瓜果飘香、牛羊成群,其乐融融,就是形成一种田园式的艺术氛围,特别有底气、特别有地气、特别有生气,特别有生活——这就是文化自信!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和敦煌老乡互动在一起,与华夏古老的文化融汇在一起,共享共生——这才是敦煌的大学。当然,目前看,这只是我自己的一个“敦煌大学梦”!(笑)
  陈旻:希望美梦成真,谢谢您!
  田卫戈:谢谢您远道而来的采访,非常感谢!
  访问时间:2018年11月11日
  访问地点:西北师范大学
  协助整理:文燕
  访谈人简介:
  田卫戈:西北师大敦煌学院院长、教授、美术学博士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北京当代中国写意油画研究院常务理事,甘肃省政协委员、甘肃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兼美术委员会主任、甘肃省美术家协会美术理论委员会主任、甘肃省知联会副主席、兰州画院院聘画家、宁波画院研究员,澳门大学蔡继有书院指导教师。
  陈旻: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登山运动员。《中国环境报》特约撰稿人。图书《马王巴拉图苏和》作者。作品见于《中国环境报》、《中华英才》、《环境经济》(中国核心期刊)、《映像》等国家级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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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脆弱纺织品加固和保护修复的研究一直是纺织品文物保护工作者多年来研究和不断探索的问题,长期以来,纺织品文物保护工作者从不同途径去思量如何对脆弱纺织品文物进行加固,形成了物理加固、化学加固和微生物加固等多种思路。本文以甘肃省博物馆馆藏纺织品文物为例,通过分析研究,认为绉丝纱包覆加固及丝蛋白加固两项修复技术在糟朽丝织品文物保护加固中具有非常广泛而良好的应用前景。  [关键词]脆弱纺织品; 针线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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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女性穿越小说经过数年的发展,早已形成独立体系,并且可以再划分出许多类型,如穿越言情文、穿越种田文、穿越复仇文、穿越女强文等。女性穿越小说作为女性网络文学最重要的一个分支,至今仍有相当的影响力。本文通过对女性穿越小说的发展进行分析,来探析当代女性的价值取向和情感表达,最终梳理出网络文学中女性意识的发展与流变。  [关键词]穿越小说;种田文;宅斗文;女强文;女尊文  对于女性文学,有学者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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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敦煌莫高窟是璀璨于世界的中华文化瑰宝,是当今艺术创作的源泉。敦煌壁画中的精美乐舞图像更是中国音乐史的摇篮,呈现出了丰富多彩的乐器、乐舞形象以及各类表演形式。就乐器而言,种类可达上百种,数量可达上千件,按照乐器表演的形式主要分为吹奏乐器、弹拨乐器、打击乐器、拉弦乐器四大类。本文将着重于对壁画中出现最多的打击乐器之一,拍板进行详细的探析。  [关键字]敦煌壁画;敦煌古代乐舞;打击乐器;拍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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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人才队伍是农村文化建设事业的主体,繁荣农村群众文化生活、发展农村文化事业与文化产业离不开一支业务强、素质精的文化队伍。搞好农村文化建设关系到社会主义文化事业的大发展,要实现代表中国先进文化前进方向的要求,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文化,关键在于培养和选拔一支理解文化工作、甘于奉献、敢于承担重任的农村文化人才队伍,充分发挥他们在农村文化建设中的主力军作用。本文以嘉峪关市为例,对如何加强农村实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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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党的十九大及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指引下,西北师范大学敦煌学院积极响应国家 “一带一路”建设的重大战略计划,坚持立德树人,遵循高等教育发展规律,推进学院内涵建设,以提升教学质量、科研实践水平和增强文化创新能力为重点,不断深化合作办学的体制与机制改革,凝聚各方力量,服务地方经济发展,为敦煌国际文化旅游名城建设提供智力和人才支持,取得了可喜的成绩。  从无到有,学院建设发展壮大  敦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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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针对“金沙江下域”水电开发给蚕桑产业带来的机遇与挑战,通过调研,综合分析了电站建设对蚕桑产业的影响:阐述了稳定和发展蚕桑产业的必要性和可行性,提出了相应的对策建议。研究认为,金沙江下域发展蚕桑产业优势明显,对水电开发库区生态保护和移民安置具有双重作用:水电开发给蚕桑产业带来的机遇远远大于挑战:只要把电站库区生态保护与栽桑养蚕有机结合,更新产业发展观念,走多元化发展之路;充分利用大坝拦江,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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