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学生兵的人生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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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来越大的就业压力让大学生们开始关注曾经被遗忘的绿色军营,边远地区的高工资、分配政策的优惠,更重要的是对自身素质的锻炼,让这些天之骄子有了更多的资本傲然于世。
  
  在2009年冬天大学生入伍预征兵人数上,11月初已达到13万,用“突破”二字形容丝毫不为过。军营开始成为天之骄子们的向往之地,一个很重的原因恐怕是高校毕业生入伍之初,就可一次性获得每人最多2.4万元的学费补偿或助学贷款代偿。而阅兵使得更多的青年大学生萌发了参军的热情;另一方面,越来越大的就业压力也让他们向往去绿色的军营中充实自己的人生。
  
  两个男孩的当兵“账本”
  
  出生在唐山迁西县一个普通农民家庭的张强,是河北大学艺术设计专业的应届生,“现在的工作不好找,找个合适的更不容易”,所以他选择了参军,“如果能考军校最好了,毕竟学费不要家里再操心了。”张强至今都未找到合适的工作,有时给别人打打小时工,但都干得不顺心,选择去西藏和新疆一带当兵是张强的选择,“我能吃苦,没问题,去那边更好些,因为在待遇方面会更高些。”据了解,在西藏和新疆的义务兵,最高月工资可达上万元,全国最高。
  “大学生参军政策对一部分人也有吸引力”,毕业于中州大学机械制造专业的王海鹏说。据征兵部门调查,补偿大学学费、立功后可免试读研、考公务员优先录取等原因让很多学子“弃文从武”。其中,高校毕业生在选取士官、考军校、安排到技术岗位等方面优先;具有高职(专科)学历的,退役后免试入读成人本科或经考核后读本科。另外,对入伍的应届大学毕业生,由中央财政补偿学费和代还国家助学贷款。在王海鹏看来,政策的诱惑力很大,“这次参军入伍,会把大专三年的学费都返回来,每年给家里的补助也会比往年多。”为此,王海鹏和父亲还算了一笔经济账,如果按照在郑州做销售的工作每月1500元算,除去吃住花销,一年下来手头能留5000块钱最多,“但在外面,开销大,真花起来,可能还不够。但当兵不一样,返回的学费加补助是只进不出,在部队也不用开销,至少现在对我来说打工比不上当兵。”
  
  “深山老妖”例假都来得不准
  
  对于这些即将踏入军营的年轻人,贾彩彩比他们早经历了两年。2009年冬天,返校一年,贾彩彩依然怀念军营。2006年考入北京语言大学中文系的她,是北语历史上第一个入伍的学生,还是女兵。贾彩彩的参军,带有一丝偶然性。刚进大学,性格内向的贾彩彩发现自己和同龄人的差距很大,“别人性格好,兴趣爱好多,唱歌、跳舞什么都会,我什么都不会。”贾彩彩的自卑令她感到除了逃离,就是改变。得知可以参军入伍的消息后,贾彩彩考虑到用两年的军队生活来锻炼自己。这一报还真上了,贾彩彩被分到广州白云山。
  到达部队的当天,新兵给家里打电话,所有人都哭得稀里哗啦,贾彩彩没有,跟父亲说“到了”,就把第二个电话打给了初中班主任,电话快结束了,贾彩彩狂哭起来,“突然觉得离他们好远了”。新兵第一年都要干很多体力活,这三个月所有的女兵都不会来例假,内分泌紊乱,连队在年底时最忙,晚上两点钟,连长带队下山吃宵夜,全连没人睡觉,都在忙,因为年底检查、考试,所以要背题。到了四点钟,全连有大半人才开始睡觉。其他连队的女兵会经常出去,打扮得很漂亮,“我们连队就用凉水洗下,油都不擦”,由于连队整天埋头苦干,极少下山,所以外号“深山老妖”。
  第二年当文书,晚上忙到两点对贾彩彩来说很正常,因为要上夜班,所有人的生物钟都是紊乱的。遇到年底检查,拿着资料每天背,几乎吃不下饭,贾彩彩的胃炎就是在那时患的,“连续熬两个通宵后,第三天失眠很正常,”贾彩彩觉得工作能力就是这样培养出的。和站长搭档一年多,贾彩彩很感激站长对自己的培养,但这一年多,站长从没夸过贾彩彩,还因为一次小失误受到批评,贾彩彩负责的一项保密工作:工作电脑,历史纪录要随时消除。那天,上级突然来检查,发现有一个纪录没清除,贾彩彩挨了批评,站长知道后,非常生气,冲着贾彩彩就骂:“你干什么吃的!”贾彩彩很委屈,但没解释,“因为做事习惯了不找理由、不找借口,这是部队教给的。”那晚贾彩彩没吃饭,找了一个电脑好的班长教自己,不料站长却到工作室告诉贾彩彩,给她打饭了,贾彩彩很惊讶,“站长可能意识到他说话有些重。”第二年的文书工作,相当于连长秘书,事情多而杂,要处理好跟连队各个分队以及领导的关系,为此贾彩彩有了“连队管家婆”的外号。除了本身的急脾气,当文书的一年,让贾彩彩不论干任何事都很细致,“也是从教训中吸取经验”。
  
  部队里的惩罚方式
  
  对于部队里的东西,彩彩说在于自己,“要能抵制一些东西,其实学坏很容易,你就跟着说脏话、喝酒、钻空子,很快,但部队里好的东西也很多”。
  小矛盾在所难免,基本是和班长的矛盾。部队里等级观念严重,约定俗成的,只要比你多一年,就有权教训你。打兵在部队里已见怪不怪,女兵的暴力方式可能不像男兵那么直接,但女兵想出来折磨人的办法有时更残忍,主要是精神上的羞辱。比如发现偷吃零食,班长就买一大堆不太好的饼干,其他人都撑在地上做俯卧撑,她看着你吃,什么时候吃完,她们就什么时候起来,那个女兵一边哭一边吃。贾彩彩经历的惩罚已经好多了,主要是遇到的班长属“好人”,但也会生气,会先罚做俯卧撑,然后罚蹲(部队的蹲姿),她一直念报纸,等念完了,她挑人回答所念的内容,回答不上来,继续,直到答对,通常情况下,精力都在忍受蹲姿的痛苦上了。
  后来学专业知识,换了另一个士官,由于五个女生打扫两栋五层楼的卫生,难免有疏忽。士官习惯在水房洗澡,一次发现墙角有颗吃了一半的蒜,非常生气,就让五个女生轮流把蒜放在被窝里,每人放一星期,直到长牙,最后轮到贾彩彩时,因为芽长太长,结果断了,士官可能已忘了这个事情,但大家都会执行,“因为部队里只有服从”。喊“到”“一二三四”时,如喊的不够大声,先跑完三公里,然后继续喊,除了山上这五层楼的声控灯全喊亮,还要把对面八层的居民楼全喊亮(也是声控灯)。经常性的训练,使得脚背和脚脖都红肿着,身上更是青紫交叠,晚上睡觉前,大家拿着红花油轮流擦,也渐渐习惯了在红花油的味道中入睡。
  但想起分别的情景,还是让贾彩彩忍不住落泪,火车开启的瞬间,贾彩彩无法自控,“整个车厢的人都在看我哭”,说着,贾彩彩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下,“好久都没有想这些了,不敢想,很怀念。”火车离开了广州,贾彩彩就给站长发了短信:“站长,给你干了这么久,从没表扬过我一句。”站长回:“你是个聪明人,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至今短信还保存在贾彩彩的手机里,“真的很有成就感,很感动,对我一生受用。”
  
  双重经历——在哪都要比人强   
  在军队的两年,让贾彩彩更多的发现了自我优势,并且找到了自信。回校后,学校对贾彩彩的安排很模糊,“只是说先回家,下学期来上课,毕竟之前没有先例。”领导开会也格外让彩彩有压力:“从部队回来,要发扬带头作用,把部队的精神带到学校,使学校形成一个新风气。”当时贾彩彩从大学去部队,部队同样说:“你是从大学来,就要比别人强,做得比别人优秀。”
  从被分进新宿舍的第一天起,大家都把贾彩彩当姐姐,遇到问题和困难都找她,这令贾彩彩慢慢消除“怕被孤立”的疑心。宿舍卫生轮流打扫,大家都只是按时遵守,但彩彩从没觉得是任务、是遵守,而认为理所当然,她时常自己打扫所有卫生。贾彩彩懂得关心别人的感受,“她常用那可爱的怕被宿管发现的小锅给我们做东西,有次做茄子夹肉,虽没太成功,但她很努力,从到超市买材料开始,她一直期待我们吃到她做的东西。”贾彩彩早起的好习惯给大家树立了榜样,6点半起床,从不定闹钟,“听不到声音,特别轻,真是军队的绝技。”舍友称赞道。
  北语的军训都安排在大一的暑假,贾彩彩今年正好赶上,北语武装部负责人杨保合老师让贾彩彩留下帮助协调工作。基于在军队做过文秘工作,令贾彩彩在处理工作时细致周到,现在是杨老师的得力助手。贾彩彩的变化,令杨老师滔滔不绝:“很值得的两年,从里到外的改变,走前还是山西的一个小姑娘,很腼腆、内向,不爱说话,也不显眼,身体还有点小罗锅,回来后性格完全变了,做事说话大方得体,整个人都很有气质。”
  当兵的经历究竟带来了什么,和彩彩同年入伍的陈奇说得很实在,国家给予了很多优惠政策,学费都是全免,另外考研多加10分,如果立过二等功就直接保研,“立二等功就离死亡不远了,基本就是拿命换,甚至有的人死了都不可能拿到。”陈奇说:“大学生当兵立二等功,太难,给你评个三等功就不错了,一般来说义务兵不会给你。”大学生入伍,留在军队发展的是少数,“就业是有压力,但有了当兵入伍的经历,就业时会占有先机。”从高校每年就业总体情况调查表看,有当兵史学生的就业情况比没有的好,“用人单位会多考虑,因为他们最大的担心是大学生欠磨练。”参过军的学生到海关、航空公司、城建集团、大型国企,都占有优势,也许这就是大学生当兵的意义所在。
  
  (据《新世纪周刊》、网易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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