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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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僻静处
  穿过人群和建筑
  车辆和花圃
  湖泊像巨大的泪珠
  滴落在远处
  更远处,是垃圾焚烧站
  湖边地势开阔
  一对水鸟在芦苇丛里游弋
  偶尔彼此喂食
  起风了
  一些事物开始荡漾
  一些看不见的碎片
  纷纷掉落
  她伸出去的手
  是徒劳的
  湖面安静
  那些曾紧紧握住的
  早已不见
  却又以另一种形态
  在彼处出现
  悲伤时,我写诗
  吃苹果很多年
  我喜欢咬下去时
  那一声清脆的“嘎——嘣”
  好像咬碎了生活坚硬的部分
  昨天,我买了一盆非洲茉莉
  它有好看的茎叶和花蕾
  像一个人短暂但耀眼的青春
  多看一眼是一眼呀
  今天,我开始写诗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写诗
  但当我随手写下
  山中的浓雾便淡去了几分
  一些鸟鸣啊,露珠啊
  就顺着光线滴落下来
  还有什么能够带来安慰
  电视里
  穿黑西装的政客还在演讲
  他吐出的词汇
  带着怡人的温度
  我来到室外
  刚下过一场雨
  腊梅的花瓣掉了一地
  这些年,灰喜鹊和白鹭
  越来越少。麻雀却多起来
  还有什么能够带来安慰?
  除了土地,在一年年的返青
  那个躬身把种子埋进土里的人
  衣着陈旧,双手红肿
  正沉浸在劳作的安详中
  给九月的诗
  葱花仰着洁白的小脸随处可见
  区别在于,一些开在花圃中
  一些开在山坡上
  名称不详的昆虫从下午开始合唱
  第二天清晨突然消失
  你不知道它们去了哪里
  来年是否回来
  捡垃圾的人穿过马路去对面
  把身体放在长椅上
  把袋子放在脚边
  降温了,她缩了缩肩
  黄昏像一件薄外套披在她身上
  穿过
  左边是一排卖栀子花的农妇
  白花绿叶
  整齐地躺在藤编的篮子里
  香气扑鼻
  右边是一条臭水沟
  触目所及,是腐烂的动物内脏
  鱼的鳞片 发黄的菜叶......
  我从中间穿过
  并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发生
  她们
  她的指关节日益粗大
  腰椎也越来越突出
  四十九岁那年被切掉子宫
  三个平庸的孩子
  是她的全部
  在鲜嫩但空空的年龄
  她选择了一个聪明的坏蛋
  夜不归宿的次数
  与他的资本一起疯长
  于是她黯然离去
  她们是我的亲人
  她们拿着绳索向我走来
  不顾我反对
  不顾它曾经套在她们的脖子上
  她们认为,瓶装的花
  比开在野外的更安全
  父亲简史
  作为一名射击高手
  他在军队获得过短暂的荣耀
  作为一名父亲
  他的暴烈被我们所不齿
  三十年前,他买来一把猎枪
  整日在山林里游荡
  一会瞄准鸽子
  一会瞄准斑鸠
  也曾在雪天射杀过几头豺狼
  现在他喝四十二度的关公坊
  开着小货车
  和邻居愉快地打招呼
  也不再对莫名其妙的命运
  骂骂咧咧
  那把猎枪伴着他
  三十年过去,已没有目标可瞄准
  更多时候,它接受主人的注视
  像一对心照不宣的兄弟
  流年记
  在阳台上
  我目睹了一枚果子的全部历程
  从光润 饱满
  到干瘪 坠落
  仅用了半个月
  每一天我起床
  对着镜子涂抹护肤霜 刷睫毛膏
  之后融入人群
  晚上再回到镜子面前
  一一卸掉
  草木需要阳光 空气 露水
  而年轻的独居女人
  ——需要很多的爱和信仰
  才能减缓枯萎的速度
  秋天快来了
  鸟儿振翅的声音悦耳
  苍穹蔚蓝得近乎无辜
  噢不——
  果子在枝头尖叫了一声
  飞快地坠入泥土
  那时候
  眼睛里还没有沧桑
  城市里种满了速生易朽的乔木
  风一吹 白絮就乱飞
  道路两旁 建筑物越来越高
  人群越来越矮
  电钻一响 心就哆嗦
  电视上 网络中 小说里
  人们都在谈论爱情
  像穿衣吃饭那么自然
  ——越是没有的,越要谈论它
  生活贴
  生活露出白花花的大腿
  一窝蜂的孩子就出生了
  红眼睛绿眉毛,一夜间就长大了
  一窝蜂的高楼林立了
  ——不久前还是一处绿地或湖泊
  一窝蜂地车子冲上街头了
  司机们怀揣着炸药包
  一窝蜂地按喇叭
  大家一窝蜂地赛跑
  看谁最先到达墓地
  温婉的事物
  字迹娟秀的情书
  写在年代久远的信笺上
  沾着露珠的葡萄
  盛放在透明的玻璃器皿里
  绿叶蔬菜
  装在青花瓷的盘子里
  被端上来
  锦缎般的皮毛
  覆盖在小动物柔软的身体上
  紧挨着你的脚
  修长柔韧的手指
  生长在年轻男人的掌上
  抚摸过你的一段心跳
  清明
  进山的路无一例外被植物占据
  人们拨开障碍
  往幽深里去
  从远方带来的戾气
  消解于草木 水汽 虫鸣
  山在高处
  有古冢,笔直的松柏
  及人类依附于它的
  依稀的信仰
  青山有孤寂之美
  松树的叶子无声地坠落
  映衬着落寞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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