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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自译是一种特殊的翻译形态，自译者同时是原作者，在翻译中较之他译者有更强的创造性和自由度，常常为世人带来不朽的译作。本文通过对萧乾自译文学作品《萧乾作品精选》的分析，探讨萧乾自译作品所采用的特殊策略和技巧，以及这种译法的动机和取得的效果。
关键词：自译；萧乾；翻译策略
引言
萧乾著作等身，涉及新闻、小说、散文、报告文学等多个领域。相对于萧乾研究的其他方面，学术界对其翻译方面的研究关注不多，对其自译活动及自译作品的研究也尚未系统化。本文以其自译文学作品《萧乾作品精选》（汉英对照）为文本对象，分析其自译策略，并探究其采取这种译法的动机。
1.自译的界定
1.1 自译的定义及与翻译的关系
自译是否属于翻译，学术界看法不一，关于自译的定义也莫衷一是。苏珊·巴斯内特认为自译是作者用另一种语言对同一题材进行的再创作。而波波维奇则认为“由作者本人将原作变成另一种语言的翻译，不可认为是源文本的变体，而是真正的翻译”（沙特尔沃思，2005：17）。Grutman（2004：17）通过对自译活动中自译转换关系、文本关系和社会语境的联系的分析，将自译定义为“翻译自己作品的行为或者是指这样一种行为的结果”。
我们知道，由于两种语言本身的差异，翻译时无法完全对等。虽然自译者在翻译时对原作处理的自由度更大，但这是基于对原作精神实质的准确把握后采取的翻译策略，归根到底，自译是一种特殊的翻译现象。
1.2 自译的动因与前提条件
研究发现，国内外拥有双语能力的作者不少，自译者却不多。对此，Grutman 总结出自译的四个动力：一是不满意现有的翻译或者对其他译者的不信任；二是在经济压力下勉强为之；三是为了自己作品的考虑：自译能帮助完善原作；四是译者从心底里想自译自己的作品。（Grutman，2004：17—20）。尤其在全球化的今天，英语已成为国际化传播媒介，很多有影响力的作品都有英文版，包括自译、他译和转译等，从一定程度上说，强势语言的存在促进了自译的发展。
然而，自译并不是谁都可以胜任的。从事自译活动者必须具有：一. 双语背景，通晓至少两种以上语言；二. 双文化背景，熟悉不同文化的社会准则、生活习惯和处世风格；三. 双文学背景，了解不同的体裁和流派特点。
2. 萧乾自译思想
萧乾认为“衡量文学翻译的标准首先是看对原作在感情而不是在字面上忠不忠实， 能不能把字里行间的例如语气译出来。倘若把滑稽的作品译得一本正经，毫不可笑，或把催人泪下的原作译得完全没有悲感， 则无论字面上多么忠实， 一个零件不丢， 也算不得忠实。（萧，1994：88）他反对“硬译”，主张灵活，强调对原作精神实质的把握。
这点在萧乾的选译作品中有很好地体现。童年的特殊经历使作者能更深刻地体会到主人公的处境，心灵上的共鸣使他在翻译时更能游刃有余，在词、句、段上采取的自译策略比较灵活，删减自如，不必拘泥于原作的形式，译者只需要忠实于自己则可。
3.萧乾自译策略分析
萧乾的自译作品均为汉译英，完成于伦敦任教期间，他尽最大努力描述中国社会的各个方面，以积极地向海外介绍中国文化和中国形象。因此，考虑到译语读者和意识形态差异，萧乾在自译中对原作进行了大幅地增译、删减、挪移等，以达到积极推介中国文化的目的。
3.1增译——隐含信息明晰化
与一般的语言层面上意义的增译不同，萧乾的增译更多地是为突出文章主旨服务，根据故事的发展，有选择地增加细节，包括词语、句子以及整个段落或段落群。
1.姥姥家离村儿十来里。总是镇上秃王的牲口陀去的。姥姥家龛上供着小小铜菩萨。（萧，2001：18）
译文：As a rule old Bald Wang， the villager carrier， took them on the back of his mule to Grandmamma’s house which was just over the li from the village. The old lady had a nice house. In the hall there was a little bronze Buddha in a wooden shrine，…（Xiao，2001：27）
原文中并没有对姥姥家总体印象的描述，作者只是用平实的语言来叙述环哥所知、所见的，而作者在译文中的增译，无形中赋予了环哥对姥姥家感情色彩，笔者认为，这可能是作者故意而为之，为后文埋下伏笔，使姥姥家的美好与之后姨父家的古板、沉闷形成对比，凸显作品的悲情色彩，突出主题。
2. 然后，一簇戴笤帚帽披黄袈裟的喇嘛便由殿门走了出来。（萧，2001：177）
译文：The child loved to see the tall yellow hats of Lamas and the multi-corlored rosaries they twirled between their fingers. They only spoke Tibetan， but once or twice he met who said， “Child， you are destined to be a living Buddha.” So for many years， Lezi， when asked about his ambition in life， would say， “To be a living Buddha.” （Xiao，2001：189）
笔者认为，此处的增译，作者无形地加进了自己的人生经历。萧乾童年时，一个寺庙主持用手抚摸着萧乾的头说，萧乾有几分仙气。萧乾曾说他多么希望成佛，成佛之后，他可以摆脱世俗束缚，可以惩恶扬善。 3.2 删减——存本去末
相对于增译法来说，文中更大篇幅采用了删减法，有时甚至接连好几段大面积删减。当然，多数删减是作者考虑到文化差异和目的语读者的需要而为之。
3. … “给我滚，连老带小的。打官司我不在乎！反正你他妈的画押了。滚，滚你臭娘家的蛋。”（萧，2001：18）
译文： “Get out， the two of you， as far as you can…”（Xiao，2001：27）
译文省略了原文中丈夫对妻子的谩骂与虐待部分的描写。笔者认为这样处理一是为了维护中国形象，翻译时避谈有损国人的不利方面；二则为了迎合当时英国社会的意识形态。战时的英国，男人前线奋战，国内劳动力紧缺，妇女们支援后方，这在《矛盾交响曲》一文中有具体描述。抗战胜利，妇女们功不可没，她们的地位也随之提高。这显然与中国男尊女卑，女子受丈夫欺辱的境况截然不同，直译出来很可能会引起当时英国女性的抗议。因此，译者将其删去。
4.孩子的脸洗完，就不究来源地去桌边摸那块滚热的烤自薯然后，把一块印了老虎纹皮的
黄色包袱铺在炕沿上，把昨晚温背过的《六言杂字》、《弟户规》，那本有图画的《孝经》
和新买来的一本《上论语》一一叠好，包上后还系了个蝴蝶扣。（萧，2001：176）
译文：Having washed his face the child snatched a roast potato from the kitchen while his mother was packing his satchel. She tied it up with a butterfly bow. （Xiao，2001：188）
此例省去了文化词专有项。如将其直译，需要费篇幅去解释，而萧乾认为这会直接影响读者阅读的流畅性。而且，省略的内容并不会对文章主题造成影响，因此，鉴于文本的连贯与简洁，译者宁可牺牲细枝末节。正如林克难所说，萧乾在自译过程中倾向于删去原文中可能引起译语读者理解困难的细节（林，2005：44）。
此外，作者的记者身份使其在翻译中追求简洁、凝练和真实，自译时间有限，这也是他倾向于减译之原因。
3.3信息挪移
萧乾先生在自译时对原文信息进行了不少调整和置换，笔者认为有两种可能：一.作者自译时没有对照原本，而是根据脑海中的回忆将故事复述出来，因此出现信息顺序的偏差；二.为了更符合英语阅读和创作的习惯，有意识地调整信息，刻画人物性格，凸显主题。
例如在《篱下》原文中，环哥带表弟去爬枣树，打完枣后，环哥爬下树去拣枣吃，并和表弟进行了一番对话，表弟说环哥没爸爸，环哥是在吹嘘。而在译文中，自译者将环哥爬下树这一情景安排在对话中间进行，以此强调出环哥对表弟所言“你没有爸爸的……说你爸不要你们了”的震惊，将儿童心理描绘的细致、生动。
结语
从以上分析可见，萧乾在翻译自己作品时，考虑到文化因素和目的语读者的认知差异，采取了自由的增删、变动等策略。虽然译文与原文有一定距离，却没有在原文的内容及思想主题上出现偏差，忠实地再现了原作的精神实质，成功实现了其推介中国文化的自译目的。
[参考文献]
[1]Grutman， Rainier. Auto-Translation. In Mona Baker（ed）. Routledge Encyclopedia of Translation Studies. 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4：17—20.
[2]林克难：“增亦翻译，减亦翻译——萧乾自译文学作品启示录”.《中国翻译》，2005年第5期.
[3]萧乾.《萧乾名作欣赏》. 北京：中国和平出版社，1998.
[4]萧乾.《萧乾作品精选》. 北京：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2001.
[5]萧乾：“文学翻译琐议”.《读书》，1994年第7期.
[6]沙特尔沃思、考伊著，谭载喜主译：《翻译研究词典》. 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5.
（作者单位：天津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天津 300387）
关键词：自译；萧乾；翻译策略
引言
萧乾著作等身，涉及新闻、小说、散文、报告文学等多个领域。相对于萧乾研究的其他方面，学术界对其翻译方面的研究关注不多，对其自译活动及自译作品的研究也尚未系统化。本文以其自译文学作品《萧乾作品精选》（汉英对照）为文本对象，分析其自译策略，并探究其采取这种译法的动机。
1.自译的界定
1.1 自译的定义及与翻译的关系
自译是否属于翻译，学术界看法不一，关于自译的定义也莫衷一是。苏珊·巴斯内特认为自译是作者用另一种语言对同一题材进行的再创作。而波波维奇则认为“由作者本人将原作变成另一种语言的翻译，不可认为是源文本的变体，而是真正的翻译”（沙特尔沃思，2005：17）。Grutman（2004：17）通过对自译活动中自译转换关系、文本关系和社会语境的联系的分析，将自译定义为“翻译自己作品的行为或者是指这样一种行为的结果”。
我们知道，由于两种语言本身的差异，翻译时无法完全对等。虽然自译者在翻译时对原作处理的自由度更大，但这是基于对原作精神实质的准确把握后采取的翻译策略，归根到底，自译是一种特殊的翻译现象。
1.2 自译的动因与前提条件
研究发现，国内外拥有双语能力的作者不少，自译者却不多。对此，Grutman 总结出自译的四个动力：一是不满意现有的翻译或者对其他译者的不信任；二是在经济压力下勉强为之；三是为了自己作品的考虑：自译能帮助完善原作；四是译者从心底里想自译自己的作品。（Grutman，2004：17—20）。尤其在全球化的今天，英语已成为国际化传播媒介，很多有影响力的作品都有英文版，包括自译、他译和转译等，从一定程度上说，强势语言的存在促进了自译的发展。
然而，自译并不是谁都可以胜任的。从事自译活动者必须具有：一. 双语背景，通晓至少两种以上语言；二. 双文化背景，熟悉不同文化的社会准则、生活习惯和处世风格；三. 双文学背景，了解不同的体裁和流派特点。
2. 萧乾自译思想
萧乾认为“衡量文学翻译的标准首先是看对原作在感情而不是在字面上忠不忠实， 能不能把字里行间的例如语气译出来。倘若把滑稽的作品译得一本正经，毫不可笑，或把催人泪下的原作译得完全没有悲感， 则无论字面上多么忠实， 一个零件不丢， 也算不得忠实。（萧，1994：88）他反对“硬译”，主张灵活，强调对原作精神实质的把握。
这点在萧乾的选译作品中有很好地体现。童年的特殊经历使作者能更深刻地体会到主人公的处境，心灵上的共鸣使他在翻译时更能游刃有余，在词、句、段上采取的自译策略比较灵活，删减自如，不必拘泥于原作的形式，译者只需要忠实于自己则可。
3.萧乾自译策略分析
萧乾的自译作品均为汉译英，完成于伦敦任教期间，他尽最大努力描述中国社会的各个方面，以积极地向海外介绍中国文化和中国形象。因此，考虑到译语读者和意识形态差异，萧乾在自译中对原作进行了大幅地增译、删减、挪移等，以达到积极推介中国文化的目的。
3.1增译——隐含信息明晰化
与一般的语言层面上意义的增译不同，萧乾的增译更多地是为突出文章主旨服务，根据故事的发展，有选择地增加细节，包括词语、句子以及整个段落或段落群。
1.姥姥家离村儿十来里。总是镇上秃王的牲口陀去的。姥姥家龛上供着小小铜菩萨。（萧，2001：18）
译文：As a rule old Bald Wang， the villager carrier， took them on the back of his mule to Grandmamma’s house which was just over the li from the village. The old lady had a nice house. In the hall there was a little bronze Buddha in a wooden shrine，…（Xiao，2001：27）
原文中并没有对姥姥家总体印象的描述，作者只是用平实的语言来叙述环哥所知、所见的，而作者在译文中的增译，无形中赋予了环哥对姥姥家感情色彩，笔者认为，这可能是作者故意而为之，为后文埋下伏笔，使姥姥家的美好与之后姨父家的古板、沉闷形成对比，凸显作品的悲情色彩，突出主题。
2. 然后，一簇戴笤帚帽披黄袈裟的喇嘛便由殿门走了出来。（萧，2001：177）
译文：The child loved to see the tall yellow hats of Lamas and the multi-corlored rosaries they twirled between their fingers. They only spoke Tibetan， but once or twice he met who said， “Child， you are destined to be a living Buddha.” So for many years， Lezi， when asked about his ambition in life， would say， “To be a living Buddha.” （Xiao，2001：189）
笔者认为，此处的增译，作者无形地加进了自己的人生经历。萧乾童年时，一个寺庙主持用手抚摸着萧乾的头说，萧乾有几分仙气。萧乾曾说他多么希望成佛，成佛之后，他可以摆脱世俗束缚，可以惩恶扬善。 3.2 删减——存本去末
相对于增译法来说，文中更大篇幅采用了删减法，有时甚至接连好几段大面积删减。当然，多数删减是作者考虑到文化差异和目的语读者的需要而为之。
3. … “给我滚，连老带小的。打官司我不在乎！反正你他妈的画押了。滚，滚你臭娘家的蛋。”（萧，2001：18）
译文： “Get out， the two of you， as far as you can…”（Xiao，2001：27）
译文省略了原文中丈夫对妻子的谩骂与虐待部分的描写。笔者认为这样处理一是为了维护中国形象，翻译时避谈有损国人的不利方面；二则为了迎合当时英国社会的意识形态。战时的英国，男人前线奋战，国内劳动力紧缺，妇女们支援后方，这在《矛盾交响曲》一文中有具体描述。抗战胜利，妇女们功不可没，她们的地位也随之提高。这显然与中国男尊女卑，女子受丈夫欺辱的境况截然不同，直译出来很可能会引起当时英国女性的抗议。因此，译者将其删去。
4.孩子的脸洗完，就不究来源地去桌边摸那块滚热的烤自薯然后，把一块印了老虎纹皮的
黄色包袱铺在炕沿上，把昨晚温背过的《六言杂字》、《弟户规》，那本有图画的《孝经》
和新买来的一本《上论语》一一叠好，包上后还系了个蝴蝶扣。（萧，2001：176）
译文：Having washed his face the child snatched a roast potato from the kitchen while his mother was packing his satchel. She tied it up with a butterfly bow. （Xiao，2001：188）
此例省去了文化词专有项。如将其直译，需要费篇幅去解释，而萧乾认为这会直接影响读者阅读的流畅性。而且，省略的内容并不会对文章主题造成影响，因此，鉴于文本的连贯与简洁，译者宁可牺牲细枝末节。正如林克难所说，萧乾在自译过程中倾向于删去原文中可能引起译语读者理解困难的细节（林，2005：44）。
此外，作者的记者身份使其在翻译中追求简洁、凝练和真实，自译时间有限，这也是他倾向于减译之原因。
3.3信息挪移
萧乾先生在自译时对原文信息进行了不少调整和置换，笔者认为有两种可能：一.作者自译时没有对照原本，而是根据脑海中的回忆将故事复述出来，因此出现信息顺序的偏差；二.为了更符合英语阅读和创作的习惯，有意识地调整信息，刻画人物性格，凸显主题。
例如在《篱下》原文中，环哥带表弟去爬枣树，打完枣后，环哥爬下树去拣枣吃，并和表弟进行了一番对话，表弟说环哥没爸爸，环哥是在吹嘘。而在译文中，自译者将环哥爬下树这一情景安排在对话中间进行，以此强调出环哥对表弟所言“你没有爸爸的……说你爸不要你们了”的震惊，将儿童心理描绘的细致、生动。
结语
从以上分析可见，萧乾在翻译自己作品时，考虑到文化因素和目的语读者的认知差异，采取了自由的增删、变动等策略。虽然译文与原文有一定距离，却没有在原文的内容及思想主题上出现偏差，忠实地再现了原作的精神实质，成功实现了其推介中国文化的自译目的。
[参考文献]
[1]Grutman， Rainier. Auto-Translation. In Mona Baker（ed）. Routledge Encyclopedia of Translation Studies. 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4：17—20.
[2]林克难：“增亦翻译，减亦翻译——萧乾自译文学作品启示录”.《中国翻译》，2005年第5期.
[3]萧乾.《萧乾名作欣赏》. 北京：中国和平出版社，1998.
[4]萧乾.《萧乾作品精选》. 北京：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2001.
[5]萧乾：“文学翻译琐议”.《读书》，1994年第7期.
[6]沙特尔沃思、考伊著，谭载喜主译：《翻译研究词典》. 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5.
（作者单位：天津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天津 3003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