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有红五星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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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的西北——商品经济发达的地区,仍然能不时看到自上世纪50年代起兴建的农村供销社或合作社,或完好或废弃或已经坍塌。当然,它们今天的名称、形式或用途很多已经被改变。但它们共同的特征,就是门楣上都有一颗五角星,相信它们当年都有着鲜红的颜色,并绽放黄色的光芒——那是一个通常的装饰样式,只可惜除了少数重新装修过的,基本上大多只能见到水泥的苍白。以致我出于好奇心,拍下它们并用图像处理软件试着找回了一些退去的辉煌与庄严,并同时保留了现实的荒诞与凄凉。
  我一个人开着越野车,奔走于山西、陕西、内蒙、宁夏和甘肃的城乡之间,拍摄过农村的过年和戏班……我喜欢西部,从17岁作为开始学习美术的学生第一次踏上黄土高原就对之产生了迷恋,20多年来就一直对黄河流域流连忘返,以至于很少跨过长江去中国的南方,为了拍摄这组供销社题材的照片,我也咨询过一些南方的朋友,答曰:“已经基本上很难看到了,大都拆掉了……”
  为什么要拍摄这个主题?我以前也路上遇到过多次,为什么没能想起要做这个事?或许是因为一些变化使我认识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在悄悄发生或者悄悄逝去,一些关系在发生改变,反映出时代的变迁过程中的某些过渡特征,这些特征越来越强烈,一些东西变得滑稽、虚幻甚至有些荒诞。不同时代属性的符号并列关系,本身就是一对矛盾体,生硬被组装成了一个整体的事物,一起被呈现在我们的眼前……
  像这样的主题应是自上世纪80年代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一个延续的主题,旧的格局与新的事物在现实中发生碰撞,而今天我们来持续地做这个事,还要拜物质条件与观念较20多年的大幅提升,和西北相对南部沿海地区保持持续稳定的渐所赐,以至于当我面对一些拍摄对象时,竟感觉是进行一项“考古发掘”或“文物龄救”毒的记录工作,虽然它们还不大会在一夜之间倒掉……
  一个看我在拍摄供销社的当地老人一边看我摆弄相机一边自己唠叨:“最早叫供销社,后来叫合作社、又后来叫信用社、再后来叫门市部……”我问他:“那现在叫什么?”他回答:“叫小卖部。”……一个名称经过了五六十年回归了它最本质的称呼,以致它之前的一串名称感觉是在刻意回避商业色彩,虽然有的五星下边有“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最高指示”,但商业、买卖和店铺的字眼是都没有出现过的。在过去的年代,它是农民看世界的窗口,在农民眼中,它就是北京的百货大楼、天津的劝业场、上海的南京路、纽约的百老汇、法国的香舍丽榭……如今这些过去的集体财产多数已被私人承包或者买下,用途也五花八门:有住宅、羊圈、铁匠铺、台球厅、舞厅、饭馆……当然还有继续其原来用途的:改由私人经营的卖各种商品的杂货铺或超市。
  我捕捉这些东西可以解释为还原或单纯地记录一个时代的遗迹与变迁,或只是单纯地收集有五角星的房子这样的形式,这是“观念摄影”的一个常见的手法;或许还会有人看出里面被添加的内容与符号,试图赋予图片以象征意义,这就因人而异与见仁见智了……如果碰巧,兴许还能唤起部分人童年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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