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养生.野菜.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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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游享年八十五岁,生活的时代正值宋金两朝南北对峙的时代,战争频繁,生产力遭到严重破坏,生民涂炭。陆游是一位爱国诗人,他以抗击金兵、收复中原作为终身奋斗目标,但南宋小朝廷偏安一方,推行投降主义路线,这使得陆游一生不得志,穷困潦倒。
  陆游的生活是贫苦的,经常断炊,常以野菜佐餐、充饥。陆游根据自身的切身体会,写下了大量的野菜诗。这些野菜诗不仅在文学史上有价值,在烹饪史上也同样有价值,同样值得研究。研究陆游的野菜诗,对于深入研究烹饪史、对于开发野菜资原、对于丰富人们的菜肴,都有着不可轻视的作用。
  陆游是诗人,也是一位烹饪大师,他挑荠、采莼、摘苋,自治厨,自烹调,一年四季吃野菜。陆旃《食野菜》诗中说:“山蔌野蔬次第尝,超然气压太官羊。”山蔌野蔬,今通称为野菜或山野菜。所谓“次第尝”,主要是在不同季节里吃不同的野菜,也指同一季节里吃不同的野菜,还指不同季节里可以吃到同一种野菜。太官羊,系对达官贵人、主降派的蔑视。陆游的野菜诗具有强烈的爱国主义内容。陆游春天吃的野菜有:蕨菜、马兰、石芥、萎蒿、灰菜、枸杞头、苜蓿、巢菜、苋菜、莼菜、芥菜等十几种。夏天吃的野菜有:灰菜、苋菜、莼菜、枸杞头。秋天吃的野菜有:灰菜、苋菜、莼菜、茭白、芥菜。冬天吃的野菜有:灰菜、茭菜、芥菜等。陆游有大量诗篇吟咏以上诸种野菜,另外涉及较少的野菜还有江蓠、苦菜等等。
  野菜,一般说来没有病虫害,生命力强,营养丰富,吃起来清新爽口,能增进食欲,健身强体,使人精力充沛。当今人们吃野菜,当然不同于陆游,不是为了充饥,而是为了改善生活,为的是摄取丰富的营养。
  
  蕨芽珍嫩压春蔬
  
  山阴盛产蕨菜。蕨菜营养丰富,含维生素C和铁较多,被称为山野菜之王。蕨芽长出,如小儿拳,故又称为拳菜。蕨芽未伸展开时最鲜嫩,采蕨菜者不要错过良机。把蕨芽采来,在开水中焯过,用盐腌起来,可以存放。食用时可再用凉水冲洗。在冬天新鲜蔬菜较少,春天里长出的嫩芽,清香可口,是再好吃不过的了,所以陆游说“蕨芽珍嫩压春蔬”(《饭罢戏示邻曲》)。
  最近几年,蕨菜资原得到了大力开发,北京、湖南等省市都建有野菜加工厂,制有蕨菜罐头,便于运输和存放,也便于不产蕨菜地区的人们食用。把蕨菜罐头打开,将蕨菜洗净,控干水,切成小段,可以做成蕨菜炒肉丝,也可以做成蕨菜肉片汤等等。
  
  不知马兰入晨俎
  
  马兰系多年生菊科植物,生于路边、田野、山坡,秋季开花,全国大部分地区都有分布。马兰的嫩叶、嫩梢,通称马兰头,是早春的野蔬。在南京、苏州等地,马兰头跟普通蔬菜一样可以上市出售。摘取马兰头急火生炒,人口清香、脆嫩,也可以做馅,马兰头也是陆游爱吃的一种野菜。陆游诗中写道:
  离离幽草自成丛,
  过眼儿童采撷空。
  不知马兰入晨俎,
  何似燕麦摇春风,
  这是陆游《戏咏园中春草》里的第一首诗。儿童不知马兰是一种野菜,只当成野草弄走了,真是明珠暗投,太可惜了!
  
  晚得萎蒿又一家
  
  “旧知石芥真尤物,晚得萎蒿又一家”。萎蒿,陆旃晚年在山家所食,高兴之余题诗记之。提起萎蒿,人们不禁想起苏轼的诗:
  竹外桃花三两枝,
  春江水暖鸭先知。
  萎蒿满地芦芽短,
  正是河豚欲上时。
  萎蒿,又称芦蒿,多年生菊科植物,夏秋间开花,分布于东北、河北、山西、江苏、浙江等地。三国时代的陆机在《毛诗草木鸟兽鱼虫疏》里说:萎蒿,“生食之,香而脆美,其叶又可蒸以为茹。”萎蒿,是南京市民很喜欢吃的一种野菜。拌萎蓠的做法是先把萎蒿用开水焯过,然后再放入盐、香油等调味品。《红楼梦》第六十一回提到芦蒿炒肉、炒鸡、炒面筋,还说晴雯想吃芦蒿。
  
  一碗藜羹似蜜甜
  
  藜,今通称为灰菜,或灰灰菜、灰条菜。灰菜是藜科一年生草本植物,有的春天生苗,有的夏天生苗。因茎上有红色条纹,顶心有红色粉状物,故又称为胭脂菜、鹤顶菜。陆游以藜为蔬,四季不断。焯过或蒸过后晒干,可供冬天食用。陆游食藜,有藜羹和藜糁,前者是菜汤,后者是菜粥。陆游很喜欢吃灰菜,他的《午饭》一诗说:
  我望天公本自廉,
  身闲饭足敢求兼。
  破裘负日茅檐低,
  一碗藜羹似蜜甜。
  “一碗藜羹似蜜甜”,“充饥藜糁不盈杯”(《冬夜》),从中可以看出诗人的生活是极其贫苦的。“陋巷藜羹心自乐,傍观虚说傲公卿”,不仅道出了诗人的乐观精神,也道出了不与投降派同流合污的情操。“清晨瓦釜煮藜粥”(《书感》),藜粥,是用灰菜种子去壳煮成的粥。
  
  晨斋枸杞一杯羹
  
  枸杞,绿叶红果,格外鲜艳。在中国人的心目中,枸杞是延年益寿的吉祥物。
  陆游诗中多次提到枸杞。“雪霁茅堂钏磬清,晨斋枸杞一杯羹”(《玉笈斋书事》),“甑中枸杞香动人”(《道室即事》),“杞菊家风有自来”(《道室即事》)。杞,就是枸杞,是茄科灌木或小乔木,有野生的,也有人工栽培的。枸杞的嫩叶、嫩梢可当蔬菜,通称枸杞头,又称枸杞芽。
  枸杞头有抗衰老的作用。明代王象晋所撰的《群芳谱》说,枸杞具有“悦颜色、坚筋骨、黑须发、明目安神”之功效。枸杞头,经开水焯过,可以做汤、做粥、烙馅饼,也可以晒干备冬天食用。枸杞子可以放入米中煮粥或蒸干饭。在《红楼梦》里薛宝钗喜欢吃“油盐炒枸杞芽”。枸杞头和枸杞子都有美容作用,是大观园姑娘们所享用的美容食品。现在吃枸杞头的人越来越多了。
  
  苜蓿何妨日满盘
  
  苜蓿的嫩梢好吃。吃苜蓿能增进食欲,使人胃口大开,这一次吃了还想下一次再吃。所以陆游在《对食戏作》里说:“饭余扪腹吾真足,苜蓿何妨日满盘!”
  陆游吃苜蓿,一是做汤,一是蒸了吃。在《小市暮归》里陆游写道:“野饷每思羹苜蓿,旅炊犹得雕胡饭。”说的是苜蓿汤。苜蓿是豆利草本植物,有野生的,也有人工种植的。常见的有紫花苜蓿和黄花苜蓿两种。黄花苜蓿又称金花菜,深受香港居民的青睐。陆游喜欢吃苜蓿,他在《书怀》诗中写道:
  苜蓿堆盘莫笑贫,
  家园瓜瓠渐轮困。
  但令烂熟如蒸鸭,
  不着盐醯也自珍。
  “但令烂熟如蒸鸭”,是说蒸苜蓿时间要长一些,像蒸鸭时间要长一些一样,也说明苜蓿好吃,像是吃鸭子一样。苜蓿本为穷苦平民所食,所以诗中说“苜蓿堆盘莫笑贫”。可现在情况就不同了,不少富人也喜欢吃,无怪乎卖苜蓿的人慨叹:“以前是贵人吃贵物,现在是贵人吃贱物!”
  现在北方人吃苜蓿,做法是这样:先把苜蓿洗干净,切细,放入少量食盐揉搓挤出绿水,这样可以减轻苜蓿的苦涩味,然后再拌入少许碱面,为的是让苜蓿烂熟。再拌人玉米碴,把 拌好的苜蓿上笼蒸熟,这就是苜蓿糕。也有人用苜蓿做菜粥、贴饼子。
  
  一盘笼饼是豌巢
  
  昏昏雾雨暗衡茅,
  儿女随宜治酒肴。
  便觉此身如在蜀,
  一盘笼饼在豌巢。
  这是陆游《蔬园杂咏》里的一首诗。诗中的“豌巢”就是巢菜,又名野豌豆,《诗经》称为“薇”,鲁迅小说《故事新编》称为“薇菜”。陆游在蜀地生活了多年,学了不少当地的烹饪技艺。诗中的“笼饼”是馒头,这是唐代人的用语。不过诗中是指菜馒头。这种菜馒头和普通馒头外型完全一样,只是里面有馅。陆游吃的“笼饼”是用巢菜、猪肉做馅蒸熟的。
  陆游吃巢菜,除了蒸菜馒头外,还做菜汤,即“巢羹”。如果再放入米熬煮,就是巢菜粥了。陆游《思蜀》中说“加糁啜巢羹”就是这个意思。
  
  自候风炉煮小巢
  
  巢菜有大巢、小巢之分,均为豆科野豌豆属植物。大巢就是上面说的“豌巢”,小巢又名野蚕豆。苏轼在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时,想吃家乡的小巢。但黄州一带没有这种野菜,苏轼托朋友巢谷从蜀地带来种子。苏轼在黄州种上了小巢,吃上了家乡菜。巢谷,字元修,和苏轼都是眉山县人,是老乡。为了表示对朋友的感谢和思念,苏轼给小巢起名元修菜。山阴一带的稻田野有小巢,当地人叫飘摇草,但不知有食用价值。陆游学蜀地做法,用小巢做菜汤,陆游《巢菜》一诗说的正是这个意思:
  冷落无人佐客庖,
  庚郎三九困饥嘲。
  此行忽似蟆津路,
  自候风炉煮小巢。
  
  奇葩摧败等青苋
  
  谷雨节后,渐渐地,百花凋谢殆尽,野苋菜很快地长出来了,所以陆游诗中说“奇葩摧败等青苋”(《久雨排闷》)。“等”,表现出了急不可待的情绪,道出了饥饿者的呼唤,也道出了对苋菜的好感。而在华北地区吃苋菜要在五月中旬,苋菜大批地长出来则是在六月份。野苋菜有青苋、红苋、白苋等几种。陆游吃苋菜,一是做汤,即是苋羹,一是腌酸菜,即是菹苋。“羹惟野苋红”(《园蔬荐付酒戏作》),“菹苋羹园葵”(《弊庐》),这两句诗道出了苋菜的烹饪方珐。
  现代人吃苋菜,除了做汤、腌酸菜外,还可以炒海米、做菜粥等等。苋菜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能抑制皮肤黑色素的产生,具有美容作用。
  
  豆豉丝莼滑萦箸
  
  莼菜是多年生水生植物,属睡莲科。莼菜其茎细长达一米以上,叶子浮在水面上,呈长圆形,表面有黏液。莼菜有野生的,也有人工栽培的。两湖、太湖、洞庭湖是莼菜的主要产区。萧山城西有湘湖,产莼菜,陆游常坐船采莼菜。
  春天、夏天、秋天是吃莼菜的季节。古往今来莼菜都是佳蔬。莼菜,往往取嫩叶切丝用,故称丝莼。把切成的丝用开水焯过,做汤,称为莼羹。这种莼羹往往放入豆豉来调味,而莼丝黏滑,所以陆游诗中说“豆豉丝莼滑萦箸”(《春游至樊江戏示坐客》)。
  莼菜含有多种氨基酸、糖类以及维生素B12,具有抗癌作用。现代菜谱中用莼菜做的汤主要有以下几种:鸡片莼菜汤、三丝莼菜汤、西湖莼菜汤、上海一品莼菜汤等。
  
  鲈肥菰脆调羹美
  
  菰,又名蒋草、菰蒋草、茭草,是多年生水生植物,属禾本科,有野生的,也有人工种植的。菰的花茎经茭白黑粉刺激而形成纺锤形状的肥大菌瘿。这种菌瘿可作蔬菜,古称菰,也称菰菜,今通称为茭白。茭白呈乳白色。吃茭白的季节是秋天及初冬。陆游吃菰菜,一是做菜汤,二是腌酸菜,三是做鱼羹,吃鱼喝汤。“毛羹菰菜珍无价”(《秋雨初晴有感》),毛羹,就是做菜汤。“菹有秋菰白”(《园蔬荐村洒戏作》),这是腌酸菜。《初冬绝句》说的是做鱼羹:
  鲈肥菰脆调羹美,
  荞熟油新作饼香。
  自古达人轻富贵,
  例缘乡味忆还乡。
  
  寒荠绕墙甘若饴
  
  一般人吃荠菜是在春天,这是因为春天荠菜长出的比较多。而陆游吃荠菜则是秋天开始,一直延续到第二年春天。“寒荞绕墙甘若饴”,出自《晚秋》一诗,可见是秋天吃荠菜。“惟有墙阴荠,离离又满盘”,出自《初冬感怀二首》,可见是冬天吃荠菜。汉代董仲舒所撰的《春秋繁露》中有“荠以冬美”的记载。陆游用荠菜做菜汤、菜粥。“天付吾侪元自足,满园春荠又堪烹”(《自诒》),这是做荠羹,即荠菜汤。“荠糁芳甘妙绝伦”(《食荠甚美,盖蜀人所谓东坡羹也》),荠糁就是东坡羹,即荠菜大米粥。
  荠菜是十字花科植物,有的秋后生苗,有的春天生苗,都在夏天枯死。荠菜有野生的,电有人工种植的。今北京、上海、南京、枣庄等地冬天、春天都有人工种植的荠菜上市出售。现代人吃荠菜,不仅做汤、做粥,还用荠菜包饺子、包馄饨、蒸包子、烙合子等等。电冰箱进入千家万户之后,荠菜又可冷冻存放,在夏天也有荠菜可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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