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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濒临破产,小老板焦头烂额
今年28岁的江浩是四川资阳人。因家境贫寒,高中毕业后便只身来到成都一家广告公司打工。由于他勤奋好学,加上思维活跃,点子多,短短4年,他从最初的业务员干到了策划总监。自从他与多年的恋人林微结婚后,想自己创业的念头便一天比一天强烈。
2007年3月,江浩不顾妻子的反对和朋友们的劝说,辞去了令人羡慕的工作,拿出所有积蓄,在成都的高升桥租了一套商务写字楼,成立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广告公司。公司运作起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对广告业的竞争估计不足,加上自己的公司没什么名气,所以半年来一直在惨淡经营,最后,甚至连员工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更令江浩焦头烂额的是,妻子林微见他做生意非但没赚到钱,反而将家里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积蓄也赔了进去,开始埋怨他,说不听她的劝告,把生活搞得如此狼狈。这个时候,本来他是最需要妻子的理解和鼓励的,但是妻子的“落井下石”,让江浩感到心寒。从不服输的他,却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来,给瞧不起自己的妻子看看。抱着这种心理,他不辞辛劳,甚至亲自出马,与业务员一道出去四处拉业务。
天道酬勤。2007年9月中旬,成都锦里西路一个楼盘即将开盘。得知这个消息后,江浩一下就来了精神,带领手下的员工连续熬了两个通宵,拿出了一个不错的营销推广策划方案,又通过朋友打点关系,终于拿下了这个价值25万元的策划代理项目。而此时,江浩的儿子也来到人世。初为人父,江浩的干劲更足了。
那天晚上,江浩很兴奋,和公司的几个员工一起,在一家酒吧里狂欢了整整一夜。他觉得有了这25万元救命钱,公司不仅能起死回生,对将来的发展肯定还有不小的推动作用,自己大展拳脚的机会终于来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为了能做好这笔来之不易的“大”生意,也为了打出公司的名气,江浩几乎吃住都在公司。等到一切都做完之后,江浩整整瘦了一圈。而令他欣慰的是,当他为该楼盘所做的策划投放市场后,产生了不错的反响,超出了他所预期的效果。
然而,策划虽然成功了,但这家房地产开发商却迟迟未把25万元的策划费支付给他。江浩每次找到他们索要策划费时,那家公司的负责人便耐心地向他解释说:“你是搞这行的,应该很清楚,虽然你的策划比较成功,但现在我们的房子基本还没有卖出去,公司的流动资金都已经投入到这个楼盘中去,一时周转不过来,你再耐心地等等嘛,我们这么大的公司,也不至于赖你这区区25万元吧?”江浩想想也是这个理,去要钱的次数多了,他自己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这么大的公司,怎么可能会赖自己这25万元呢?
一晃又是两个月过去了,那家开发商仍然没有支付欠款的意思。这时,江浩着急了,他已经拖欠员工1个月的工资未发放了。如果再收不回这笔欠款,自己的公司别说发展,连关门的可能都有。而更要命的是,就在江浩为此焦头烂额时,一个员工为了发泄对他拖欠工资的不满,特地给成都一家报社新闻热线部的记者打了个电话,反映情况。无奈之下,江浩只得找一个朋友借了两万元钱,补发了工资,这才免被媒体曝光的危险。
“工资风波”虽然暂时平息了下来,但从这之后,公司里几个设计骨干却相继离去,这对于当时的江浩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公司里有能力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看着自己投入了所有积蓄和心血的公司,如今成了一个空壳,他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每当他看着妻子那幽怨的眼神,江浩的心里便充满了愧疚。渐渐地,他甚至有些害怕回家了,害怕看见妻子的眼神。他再也坐不住了,每天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他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讨回那属于自己的25万元策划费。
铤而走险,儿子成道具策划“弃婴秀”
一天晚上吃过饭后,江浩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林微见状,催他说:“那家公司的欠款,我看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干脆去法院起诉他们吧!”江浩摇了摇头,叹息说:“其实我早想过通过法律途径来要回那笔钱,可当初我是通过朋友的帮忙并担保,才拉到这笔生意的,也没有签合同,即使官司打赢了,执行起来也很难,至少不会很快就能拿到钱。再说,我的公司成立没多久,如果真打起官司来,就算要回了钱,也会给公司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事情一旦传开,以后谁还会来找我做广告啊……”林微想想,觉得江浩的话也有道理。但她还是心有不甘地问:“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坐以待毙吗?”
自己已经为此事身心俱疲,江浩不忍心让妻子也跟着自己焦虑,他轻轻地拍了拍妻子的头,微笑着安慰她说:“你就放心吧,公司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那笔欠款我一定有办法要回来的。”正在这时,已经睡下的儿子突然醒了,一个人在床上号啕大哭。林微急忙起身去照顾儿子。仍然坐在沙发上抽烟的江浩听着儿子的哭声,心里更加烦闷不已。
然而,正是儿子的哭声,令他突然“恍然大悟”,一个要回欠款的“绝妙”办法,渐渐地在他的脑海里清晰起来。儿子现在才7个月大,如果能让这笔欠款和儿子扯上一点什么关系的话,再通过媒体给那家地产开发商施加压力,他们欠我的钱不就能够顺利地拿到了吗?
想到这里,江浩顿时来了精神。当天晚上,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子里想的就是如何做好这个“策划”,既能收回欠款,又不给自己和公司带来丝毫麻烦。看着丈夫在床上翻来覆去,林微知道他又在为公司的事情失眠了,不住地安慰他说:“不要想得太多,早点休息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殊不知,丈夫为了要回欠款,已经将目光瞄准了自己的儿子。
经过几天的反复考虑和再三权衡,深谙媒体作用的江浩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儿子“丢弃”在那家开发商刚竣工的商务楔子楼里,然后再通过媒体的报道,给那家公司施加压力。于是,经过精心策划,一出“弃婴秀”即将上演。
2008年1月9日上午,江浩一起床,就找出纸和笔,悄悄地写上儿子的出生年月,以及因为那家开发商欠自己25万元的策划费用,让自己的公司濒临倒闭,连为儿子买奶粉的钱都没有了,迫于无奈,所以决定把儿子丢给开发商抚养等字样。
做完这一切后,江浩略显歉疚地告诉妻子说:“我今天不去公司,想休息一天,儿子都出生这么久了,我还没有抱他出去玩过,我想带他去游乐园看看,顺便给他买点奶粉回来。”见丈夫难得有这份闲心,林微立即高兴地答应了,说:“你早就应该放松放松一下了。别整天把自己困在公司,那样迟早会闷出病来的。你就安安心心带儿子出去玩吧。”说完,林微便进卧室为儿子换衣服。
然而,林微哪里知道,江浩带着儿子出门后,刚一拐弯,他就拦了一辆出租车,吩咐司机径直朝那家开发商办公的写字楼开去。上午10点左右,江 浩抱着儿子进了电梯,并把事先写好的一张字条放在儿子的上衣口袋里。电梯到了16楼,当他正准备离开时,儿子却冲他笑了笑。江浩有些迟疑了,觉得自己这样做实在有些对不起儿子。可是一想到这样做,可以讨回那笔25万元欠款,让公司起死回生,他便狠了狠心,在儿子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之后,将儿子放在电梯里,转身便走了出来。
出了电梯之后,江浩忐忑不安地拿出手机,拨通成都一家报社的新闻热线报料。他告诉记者,他在电梯里发现了一个“弃婴”,让他们前来采访。没多久,接到江浩报料的记者就赶过来了。一直守在大楼下面的江浩,顿觉悬在心口的石头落了下来。只要有媒体报道,还怕那家开发商不乖乖把钱还给自己?看着自己精心策划出的这场“弃婴秀”,正在朝着自己的“完美计划”一步步地进行,江浩心里顿时有了一种成就感。
沉重的疯狂,“弃婴秀”后无尽悲凉
然而,事情却出乎江浩的预料。大约几分钟后,前来采访的记者就从大楼里出来了。江浩顿觉事情蹊跷,怎么这么快就采访完了?于是,他赶紧上前与记者搭讪:“你是记者吧,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啊?”记者有些无精打采地说:“有人打电话说这里有个弃婴,可我却连婴儿影子都没看到。”“不可能!”江浩一下就急了。那个记者觉得他的神态有异,忙追问他说:“你怎么这么肯定啊,是你给我们打的电话吗?”江浩差点说漏了嘴,故作镇定地解释说:“也许被人抱走了吧,无缘无故地哪个会打新闻热线啊?”说完便借故走开了。
记者刚一离开,江浩就疯了一般冲进电梯。可是,几部电梯都找遍了,却仍然没有看见儿子。难道儿子真的不见了?江浩这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但他不敢往下想,他觉得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找到儿子。于是,他一层楼又一层楼地寻找,见人就问有没有看见电梯里有个婴儿。被问到的人都觉得很奇怪,一头雾水,有些人甚至还大声地责怪他说:“连自己儿子都看不住。你是怎么当父亲的啊!”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江浩找遍了整个大楼,仍然没有发现儿子的踪影。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一下便瘫坐在了地上。这下完了,儿子肯定被人抱走了,这可怎么向妻子交代啊?稍微清醒后,江浩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只得拖着灌满铅似的双腿慢慢走出了大楼。可他仍然不愿就这样离去,围着大楼转了一圈又一圈。他希望奇迹出现,有人捡到孩子后会抱回来给自己,所以他一直没有离开这幢大楼。这时,妻子林微给他打来电话,催他快点抱儿子回家吃饭。妻子的电话,更让江浩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晚上快8点时,大楼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奇迹仍没有出现。江浩彻底绝望了。无奈之下,他只得向派出所报案,把自己如何利用儿子讨债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向民警全盘托出。听了他的话,民警又气又急。赶紧和他一道。来到了那幢商务大楼,并找到保安,调出了当天所有电梯的监控录相。根据录相显示,江浩把儿子“丢弃”在电梯里之后,没多久便进来了一个身材略胖的女人,抱走了他的儿子。可遗憾的是,录相没有拍到那个女人的正面照,这让寻找工作一下陷入了僵局。民警只得让江浩先回家,等候消息。
丢了儿子的江浩哪敢回家?他只得住进了附近的一家招待所,并关了手机。坐在招待所的床上,江浩痛悔不已,不断用头向墙上撞去,直到最后精疲力竭,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刚睡着没多久,他就梦见了儿子。在梦中,他看见儿子被人贩子卖到了一个偏僻地方,吃不饱饭,还经常挨打挨骂……那惨不忍睹的情景,让江浩一下就从梦中惊醒过来,顿时大汗淋漓。
想着妻子此时一定正在家里焦急地等待着自己和儿子,他颤抖着手拿起电话,想把一切都告诉妻子,可很快他又犹豫了。如果妻子知道真相,她能接受得了吗?想像着妻子见不到儿子时那焦灼的眼神,江浩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有好几次,他起身站在窗前,真想跳下去一死了之。可是转念一想,儿子丢了,要是自己也这么去了,让妻子还怎么活啊?
不知不觉间,天快亮了。一大早,江浩拖着沉重的双腿,再次来到了派出所。民警和他一同来到那家房产开发公司,就欠款的事进行调查。那家公司迫于压力,答应尽快还欠款给他。后来,这家公司的财务人员将25万元现金打到了江浩公司的账户上。
为了讨回这笔欠款,他把自己的儿子给“策划”丢了,江浩欲哭无泪。他觉得自己不配做一个父亲,甚至不配做一个男人。可是,儿子现在在哪里呢,他究竟被谁抱走了?现在是生是死?
就在江浩因丢了儿子而失魂落魄时,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突然冲了过来,抓住他的衣服声嘶力竭地对他大吼:“你这个畜生!还我儿子,还我儿子!”江浩这才回过神来,抓扯自己衣服的人正是妻子林微。
原来,林微见丈夫和儿子一夜未归,手机又关机了,便以为他们被人绑架了。一夜未眠的她第二天一早便去派出所报案。哪知到了派出所后,才知道丈夫为了讨债,竟然利用亲生儿子做道具,最后把儿子给搞丢了。得知这一切后,林微怎么也不肯相信,“虎毒还不食子”啊,丈夫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可是,当她在民警的陪同下找到江浩时,她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顿时晕倒在地。
围观的人得知真相后,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指责江浩:“简直不是人!哪有这样当父亲的!”“凭论发生什么事,把儿子当讨钱工具,真是泯灭良知……”面对人们的指责,悔恨交加的江浩更加无地自容,立即抱着晕倒在地的妻子去了医院。
当林微醒过来后,却一句话也没说,眼睛始终盯着天花板,神情呆滞。医生详细地检查后,不无遗憾地告诉江浩:由于大脑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林微患上了轻度精神分裂症!这个结论对于江浩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儿子丢了,妻子又变成了这个样子,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可是,这一切又能怨谁呢,这都是自己一手种下的苦果啊!
一个星期后,江浩把妻子接回家,安顿好了之后,又不得不外出四处寻找儿子的下落。他的广告公司,虽然刚有起色,却也不得不被迫关闭。对于他的这种弃婴行为,警方也明确做出了表示,他已经涉嫌犯了遗弃罪,将视其情节轻重给予他相应的处罚。
直到截稿时,江浩依然没有找到他的儿子。这段时间以来,他苍老了许多。而他的妻子林微。虽然通过一段时间的精心调养,病情有所缓解,但仍然没有完全恢复。医生告诫江浩说:“现在最好不要在她面前提到你们的儿子,最好让她远离原来的生活环境,否则的话,她的病情很可能会复发,甚至会变得更加严重。”其实,江浩自己也很清楚,即使妻子康复了,她也肯定不会原谅自己。等到林微恢复正常的那一天,就是他们的婚姻走到尽头的时候。
记者手记
亲情是神圣的,不容亵渎,更不容拿来“策划”。在接受笔者采访时,江浩不无悔恨地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如果早知道孩子会被弄丢,我情愿不要那25万元!”是啊,这个案例很值得深思:巨大的财富背后隐藏着巨大的罪恶。当个人,尤其是一个生意人、小老板,在面临失败与破产时,那种困兽犹斗的心态最容易滋生邪恶。面对恩与义、情与法的选择时,如何才能守住做人的道德底线,是一个很值得讨论的问题。(鉴于可理解的原因,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责编 陶仁友)
今年28岁的江浩是四川资阳人。因家境贫寒,高中毕业后便只身来到成都一家广告公司打工。由于他勤奋好学,加上思维活跃,点子多,短短4年,他从最初的业务员干到了策划总监。自从他与多年的恋人林微结婚后,想自己创业的念头便一天比一天强烈。
2007年3月,江浩不顾妻子的反对和朋友们的劝说,辞去了令人羡慕的工作,拿出所有积蓄,在成都的高升桥租了一套商务写字楼,成立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广告公司。公司运作起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对广告业的竞争估计不足,加上自己的公司没什么名气,所以半年来一直在惨淡经营,最后,甚至连员工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更令江浩焦头烂额的是,妻子林微见他做生意非但没赚到钱,反而将家里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积蓄也赔了进去,开始埋怨他,说不听她的劝告,把生活搞得如此狼狈。这个时候,本来他是最需要妻子的理解和鼓励的,但是妻子的“落井下石”,让江浩感到心寒。从不服输的他,却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来,给瞧不起自己的妻子看看。抱着这种心理,他不辞辛劳,甚至亲自出马,与业务员一道出去四处拉业务。
天道酬勤。2007年9月中旬,成都锦里西路一个楼盘即将开盘。得知这个消息后,江浩一下就来了精神,带领手下的员工连续熬了两个通宵,拿出了一个不错的营销推广策划方案,又通过朋友打点关系,终于拿下了这个价值25万元的策划代理项目。而此时,江浩的儿子也来到人世。初为人父,江浩的干劲更足了。
那天晚上,江浩很兴奋,和公司的几个员工一起,在一家酒吧里狂欢了整整一夜。他觉得有了这25万元救命钱,公司不仅能起死回生,对将来的发展肯定还有不小的推动作用,自己大展拳脚的机会终于来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为了能做好这笔来之不易的“大”生意,也为了打出公司的名气,江浩几乎吃住都在公司。等到一切都做完之后,江浩整整瘦了一圈。而令他欣慰的是,当他为该楼盘所做的策划投放市场后,产生了不错的反响,超出了他所预期的效果。
然而,策划虽然成功了,但这家房地产开发商却迟迟未把25万元的策划费支付给他。江浩每次找到他们索要策划费时,那家公司的负责人便耐心地向他解释说:“你是搞这行的,应该很清楚,虽然你的策划比较成功,但现在我们的房子基本还没有卖出去,公司的流动资金都已经投入到这个楼盘中去,一时周转不过来,你再耐心地等等嘛,我们这么大的公司,也不至于赖你这区区25万元吧?”江浩想想也是这个理,去要钱的次数多了,他自己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这么大的公司,怎么可能会赖自己这25万元呢?
一晃又是两个月过去了,那家开发商仍然没有支付欠款的意思。这时,江浩着急了,他已经拖欠员工1个月的工资未发放了。如果再收不回这笔欠款,自己的公司别说发展,连关门的可能都有。而更要命的是,就在江浩为此焦头烂额时,一个员工为了发泄对他拖欠工资的不满,特地给成都一家报社新闻热线部的记者打了个电话,反映情况。无奈之下,江浩只得找一个朋友借了两万元钱,补发了工资,这才免被媒体曝光的危险。
“工资风波”虽然暂时平息了下来,但从这之后,公司里几个设计骨干却相继离去,这对于当时的江浩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公司里有能力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看着自己投入了所有积蓄和心血的公司,如今成了一个空壳,他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每当他看着妻子那幽怨的眼神,江浩的心里便充满了愧疚。渐渐地,他甚至有些害怕回家了,害怕看见妻子的眼神。他再也坐不住了,每天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他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讨回那属于自己的25万元策划费。
铤而走险,儿子成道具策划“弃婴秀”
一天晚上吃过饭后,江浩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林微见状,催他说:“那家公司的欠款,我看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干脆去法院起诉他们吧!”江浩摇了摇头,叹息说:“其实我早想过通过法律途径来要回那笔钱,可当初我是通过朋友的帮忙并担保,才拉到这笔生意的,也没有签合同,即使官司打赢了,执行起来也很难,至少不会很快就能拿到钱。再说,我的公司成立没多久,如果真打起官司来,就算要回了钱,也会给公司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事情一旦传开,以后谁还会来找我做广告啊……”林微想想,觉得江浩的话也有道理。但她还是心有不甘地问:“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坐以待毙吗?”
自己已经为此事身心俱疲,江浩不忍心让妻子也跟着自己焦虑,他轻轻地拍了拍妻子的头,微笑着安慰她说:“你就放心吧,公司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那笔欠款我一定有办法要回来的。”正在这时,已经睡下的儿子突然醒了,一个人在床上号啕大哭。林微急忙起身去照顾儿子。仍然坐在沙发上抽烟的江浩听着儿子的哭声,心里更加烦闷不已。
然而,正是儿子的哭声,令他突然“恍然大悟”,一个要回欠款的“绝妙”办法,渐渐地在他的脑海里清晰起来。儿子现在才7个月大,如果能让这笔欠款和儿子扯上一点什么关系的话,再通过媒体给那家地产开发商施加压力,他们欠我的钱不就能够顺利地拿到了吗?
想到这里,江浩顿时来了精神。当天晚上,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子里想的就是如何做好这个“策划”,既能收回欠款,又不给自己和公司带来丝毫麻烦。看着丈夫在床上翻来覆去,林微知道他又在为公司的事情失眠了,不住地安慰他说:“不要想得太多,早点休息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殊不知,丈夫为了要回欠款,已经将目光瞄准了自己的儿子。
经过几天的反复考虑和再三权衡,深谙媒体作用的江浩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儿子“丢弃”在那家开发商刚竣工的商务楔子楼里,然后再通过媒体的报道,给那家公司施加压力。于是,经过精心策划,一出“弃婴秀”即将上演。
2008年1月9日上午,江浩一起床,就找出纸和笔,悄悄地写上儿子的出生年月,以及因为那家开发商欠自己25万元的策划费用,让自己的公司濒临倒闭,连为儿子买奶粉的钱都没有了,迫于无奈,所以决定把儿子丢给开发商抚养等字样。
做完这一切后,江浩略显歉疚地告诉妻子说:“我今天不去公司,想休息一天,儿子都出生这么久了,我还没有抱他出去玩过,我想带他去游乐园看看,顺便给他买点奶粉回来。”见丈夫难得有这份闲心,林微立即高兴地答应了,说:“你早就应该放松放松一下了。别整天把自己困在公司,那样迟早会闷出病来的。你就安安心心带儿子出去玩吧。”说完,林微便进卧室为儿子换衣服。
然而,林微哪里知道,江浩带着儿子出门后,刚一拐弯,他就拦了一辆出租车,吩咐司机径直朝那家开发商办公的写字楼开去。上午10点左右,江 浩抱着儿子进了电梯,并把事先写好的一张字条放在儿子的上衣口袋里。电梯到了16楼,当他正准备离开时,儿子却冲他笑了笑。江浩有些迟疑了,觉得自己这样做实在有些对不起儿子。可是一想到这样做,可以讨回那笔25万元欠款,让公司起死回生,他便狠了狠心,在儿子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之后,将儿子放在电梯里,转身便走了出来。
出了电梯之后,江浩忐忑不安地拿出手机,拨通成都一家报社的新闻热线报料。他告诉记者,他在电梯里发现了一个“弃婴”,让他们前来采访。没多久,接到江浩报料的记者就赶过来了。一直守在大楼下面的江浩,顿觉悬在心口的石头落了下来。只要有媒体报道,还怕那家开发商不乖乖把钱还给自己?看着自己精心策划出的这场“弃婴秀”,正在朝着自己的“完美计划”一步步地进行,江浩心里顿时有了一种成就感。
沉重的疯狂,“弃婴秀”后无尽悲凉
然而,事情却出乎江浩的预料。大约几分钟后,前来采访的记者就从大楼里出来了。江浩顿觉事情蹊跷,怎么这么快就采访完了?于是,他赶紧上前与记者搭讪:“你是记者吧,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啊?”记者有些无精打采地说:“有人打电话说这里有个弃婴,可我却连婴儿影子都没看到。”“不可能!”江浩一下就急了。那个记者觉得他的神态有异,忙追问他说:“你怎么这么肯定啊,是你给我们打的电话吗?”江浩差点说漏了嘴,故作镇定地解释说:“也许被人抱走了吧,无缘无故地哪个会打新闻热线啊?”说完便借故走开了。
记者刚一离开,江浩就疯了一般冲进电梯。可是,几部电梯都找遍了,却仍然没有看见儿子。难道儿子真的不见了?江浩这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但他不敢往下想,他觉得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找到儿子。于是,他一层楼又一层楼地寻找,见人就问有没有看见电梯里有个婴儿。被问到的人都觉得很奇怪,一头雾水,有些人甚至还大声地责怪他说:“连自己儿子都看不住。你是怎么当父亲的啊!”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江浩找遍了整个大楼,仍然没有发现儿子的踪影。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一下便瘫坐在了地上。这下完了,儿子肯定被人抱走了,这可怎么向妻子交代啊?稍微清醒后,江浩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只得拖着灌满铅似的双腿慢慢走出了大楼。可他仍然不愿就这样离去,围着大楼转了一圈又一圈。他希望奇迹出现,有人捡到孩子后会抱回来给自己,所以他一直没有离开这幢大楼。这时,妻子林微给他打来电话,催他快点抱儿子回家吃饭。妻子的电话,更让江浩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晚上快8点时,大楼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奇迹仍没有出现。江浩彻底绝望了。无奈之下,他只得向派出所报案,把自己如何利用儿子讨债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向民警全盘托出。听了他的话,民警又气又急。赶紧和他一道。来到了那幢商务大楼,并找到保安,调出了当天所有电梯的监控录相。根据录相显示,江浩把儿子“丢弃”在电梯里之后,没多久便进来了一个身材略胖的女人,抱走了他的儿子。可遗憾的是,录相没有拍到那个女人的正面照,这让寻找工作一下陷入了僵局。民警只得让江浩先回家,等候消息。
丢了儿子的江浩哪敢回家?他只得住进了附近的一家招待所,并关了手机。坐在招待所的床上,江浩痛悔不已,不断用头向墙上撞去,直到最后精疲力竭,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刚睡着没多久,他就梦见了儿子。在梦中,他看见儿子被人贩子卖到了一个偏僻地方,吃不饱饭,还经常挨打挨骂……那惨不忍睹的情景,让江浩一下就从梦中惊醒过来,顿时大汗淋漓。
想着妻子此时一定正在家里焦急地等待着自己和儿子,他颤抖着手拿起电话,想把一切都告诉妻子,可很快他又犹豫了。如果妻子知道真相,她能接受得了吗?想像着妻子见不到儿子时那焦灼的眼神,江浩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有好几次,他起身站在窗前,真想跳下去一死了之。可是转念一想,儿子丢了,要是自己也这么去了,让妻子还怎么活啊?
不知不觉间,天快亮了。一大早,江浩拖着沉重的双腿,再次来到了派出所。民警和他一同来到那家房产开发公司,就欠款的事进行调查。那家公司迫于压力,答应尽快还欠款给他。后来,这家公司的财务人员将25万元现金打到了江浩公司的账户上。
为了讨回这笔欠款,他把自己的儿子给“策划”丢了,江浩欲哭无泪。他觉得自己不配做一个父亲,甚至不配做一个男人。可是,儿子现在在哪里呢,他究竟被谁抱走了?现在是生是死?
就在江浩因丢了儿子而失魂落魄时,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突然冲了过来,抓住他的衣服声嘶力竭地对他大吼:“你这个畜生!还我儿子,还我儿子!”江浩这才回过神来,抓扯自己衣服的人正是妻子林微。
原来,林微见丈夫和儿子一夜未归,手机又关机了,便以为他们被人绑架了。一夜未眠的她第二天一早便去派出所报案。哪知到了派出所后,才知道丈夫为了讨债,竟然利用亲生儿子做道具,最后把儿子给搞丢了。得知这一切后,林微怎么也不肯相信,“虎毒还不食子”啊,丈夫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可是,当她在民警的陪同下找到江浩时,她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顿时晕倒在地。
围观的人得知真相后,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指责江浩:“简直不是人!哪有这样当父亲的!”“凭论发生什么事,把儿子当讨钱工具,真是泯灭良知……”面对人们的指责,悔恨交加的江浩更加无地自容,立即抱着晕倒在地的妻子去了医院。
当林微醒过来后,却一句话也没说,眼睛始终盯着天花板,神情呆滞。医生详细地检查后,不无遗憾地告诉江浩:由于大脑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林微患上了轻度精神分裂症!这个结论对于江浩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儿子丢了,妻子又变成了这个样子,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可是,这一切又能怨谁呢,这都是自己一手种下的苦果啊!
一个星期后,江浩把妻子接回家,安顿好了之后,又不得不外出四处寻找儿子的下落。他的广告公司,虽然刚有起色,却也不得不被迫关闭。对于他的这种弃婴行为,警方也明确做出了表示,他已经涉嫌犯了遗弃罪,将视其情节轻重给予他相应的处罚。
直到截稿时,江浩依然没有找到他的儿子。这段时间以来,他苍老了许多。而他的妻子林微。虽然通过一段时间的精心调养,病情有所缓解,但仍然没有完全恢复。医生告诫江浩说:“现在最好不要在她面前提到你们的儿子,最好让她远离原来的生活环境,否则的话,她的病情很可能会复发,甚至会变得更加严重。”其实,江浩自己也很清楚,即使妻子康复了,她也肯定不会原谅自己。等到林微恢复正常的那一天,就是他们的婚姻走到尽头的时候。
记者手记
亲情是神圣的,不容亵渎,更不容拿来“策划”。在接受笔者采访时,江浩不无悔恨地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如果早知道孩子会被弄丢,我情愿不要那25万元!”是啊,这个案例很值得深思:巨大的财富背后隐藏着巨大的罪恶。当个人,尤其是一个生意人、小老板,在面临失败与破产时,那种困兽犹斗的心态最容易滋生邪恶。面对恩与义、情与法的选择时,如何才能守住做人的道德底线,是一个很值得讨论的问题。(鉴于可理解的原因,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责编 陶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