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快餐店”(创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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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林军,祖籍湖南,出生湖北,现居广东,自由撰稿人。1998年鼓起勇气投稿,并且获得发表,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在各种刊物发表作品若干。
  
  1994年,我在东莞市石排镇一个塑胶厂做喷油工。工作的环境有多恶劣就不赘述,单单要说的是我们的住宿环境:住的是集体宿舍,不到二十平方的房子,里头挤挤挨挨摆下了八张上下铺铁床,二八一十六。每天晚上,我就这样和我的十五个打工兄弟挤在狭窄的宿舍里。晚班过后,难得的业余时间,大半都被我趴在床上,用在了看书和写字身上。这段时间,往往也是十五个打工兄弟精神最为亢奋的时间,他们玩牌、下棋、唱歌、吹牛……于是,常常在他们制造的各种各样的声音里,我总是近于奢侈地做梦:要是我工作的地方,分给我一间单人宿舍,宿舍里再有张小桌子,安静地给我用来看书写字,那该多好。
  随后的这些年,我辗转从石排到了宝安,从宝安到了龙华,从龙华又回到宝安,从宝安再回到东莞……其间的变动,处境艰辛,经历繁杂,以至于我某些时候回首某件往事,即便只是几年前的人和事,他们都会在我复杂的记忆里面目模糊,若隐若现,弄得我费尽力气,杀死了大量的脑细胞,才在浩瀚的往事海洋里,最终将他们打捞起来。只不过,再多的人事模糊,再大的记忆堵塞,我都能轻易捡起,因为我这一路过来,沿途撒下的梦想之珠,将这些梦想串起。我可以清晰看到,这些年来我的卑微、执著和进步:刚开始,我的梦想是有个安静的住宿环境;再后来,我的梦想是我的文字能变成铅字;又再后来,我的梦想是有台电脑;再再后来,我梦想能够用写作养活自己,我的写作能突破自己,更上一层楼……
  上面说的是我的梦想。其实长久以来,我的许多写作主题,都跟梦想有关。每个人都有梦想,这肯定是不容置疑的。尤其是如我一般生活在底层的人们,他们更需要梦想,梦想最起码能浸润和温暖他们暂时还没有得到改善的现状。在我的身边,我所频繁接触到的朋友和老乡,他们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梦想:我的一个老乡,他们夫妇1998年南下打工,当初的梦想是两个人存够了两万块钱,回家乡盖个亮亮堂堂的大房子。本以为这个梦想两口子踏踏实实打几年工就能完成,可是到现在为止,他们的房子还是盖在梦想里,因为两口子刚存了两年钱,家乡的公公就生了一场重病,这场病将他们的积蓄花得一干二净,病情却没有得到好转,公公最后还是离开了他们。再后来又存了几年钱,我老乡“不争气的身体”又检查出乳腺癌。这个病将他们的积蓄再次花光,病情至今还未痊愈,还需要不断地进行术后保养和治疗;我的另一个朋友,他在某家私人作坊打工,他的梦想是像他的老板一样,通过自己打工,积攒到一些钱,然后开一个类似的作坊。他比较幸运,因为他的梦想最终实现了,开成了属于他的作坊,但因为经营不善,他的作坊最终只好关门大吉,他的打工积蓄也因此化为乌有。不过他现在的梦想依然是打工存钱,然后再东山再起,开第二家私人作坊;我还有一些朋友,有的梦想将孩子接到南方,在自己身边读书;有的梦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找一份让自己的领子完全白起来的工作……
  也就是这些老乡,这些朋友,再加上我自己,我突然想好好再写写梦想——一个打工者和他的梦想。我甚至很快将什么都想好了:这个打工者和我们一样,他的梦想也和我们的梦想一样,注定了是一个卑微的梦想,一个困难重重的梦想,一个可能现在还只是在路上行走的梦想……然后我很快动笔,写下了《邓德昌和他的快餐店》。责任编辑很快给我提出他对这个稿子的初审意见说:这个稿子写得不够节制。其实我自己也意识到了,文章确实不够节制。但这个名叫邓德昌的家伙,他好像是我的,是我的老乡的,是我的朋友的……是许许多多人的缩影,叫我怎么去做到节制呢?他好像长在我脑子里,好像控制了我的手,我好像不是在写,只是在复制和还原生活……但文章里的邓德昌,和他顽强的快餐店梦想,在经过修改后,稿子最终还是顺利地过了二审和终审,谢谢编辑。
  还是借我的稿子的名字来结束这个同样不够节制的创作谈吧——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快餐店”,都有着一个属于自己的梦想,但愿邓德昌最终能开出来一家生意兴隆的快餐店,也借这个机会,衷心祝天下有“梦”人美梦成真。
  责 编:宋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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