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联绵字观念贻误学人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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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联绵字观念贻误学子例说》一文考察了现代联绵字观念贻误中小学生、高考生、大学生和研究生的情况[1],本文接下来考察现代联绵字观念贻误学人的情况。
   本文中的现代联绵字观念,指近几十年汉语言文字学界主流人群对联绵字的认识,其核心理论是“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学人,分信守派和反思派。前者指信守、传播乃至积极发展现代联绵字观念的人,后者指曾经学习现代联绵字理论知识,其中有的还传播过现代联绵字观念,但后经反思而考辨联绵字、深入研究古今联绵字观念,进而批评和否定现代联绵字观念者。他们的共同特点是熟悉或比较熟悉现代联绵字理论知识,所不同的是前者接受并传播现代联绵字观念,有的努力发展现代联绵字观念,后者则对现代联绵字观念经历了一个从接受到反思、研究,最终给予批评和否定的过程。另外,笔者使用“联绵字”这一术语,只要不是引述信守派著作,一如既往指双音词。下面切入正题。
   一、现代联绵字观念危害其信守派学人例说
   一般信守现代联绵字观念者就像笔者2002年以前的20年间那样,自觉学习现代联绵字理论知识,从不怀疑信守现代联绵字观念的著作,常常不假思索地接受基于现代联绵字观念创造的新理论,并自觉把学来的东西带上讲台,同时谨遵现代联绵字观念做研究[2],无意中做了促进现代联绵字观念流传的错事。
   最难忘的是给学生讲现代联绵字理论知识的尴尬。教材中某例词被人考见不支持“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如果能够及时发现,课堂上说声“XX”有争议,自然问题不大。但如果未能及时发现,仍照教材讲,而被学生指出,就不知该怎么解释了!这类情况一天天多起来,教材中的例词也不知哪个还靠得住,于是陷于困惑。还好,后来看到有人讲“语素融合”论,只道联绵字语素融合了,就变成单纯词了,于是讲现代联绵字理论知识再也没有这种尴尬。但当发现“语素融合”论是附会“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的产物,与此相应的“联绵字不可分训”说是误解王念孙“连语不可分训”说或王国维“合二字而成一语,其实犹一字也”之说以附会“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的产物,又后悔不该讲这些。与同行私下交流得知,上述遭遇,年过五十的汉语教师多曾经历。于是写成《“语素融合”说疑义》与《“联绵词不可分训说”辨疑》两文,数年后发表①。但文中观点从未在课堂上讲过。遇到教材中讲现代联绵字理论知识,就告诉学生:“这一节,同学们自己看看好了。”我曾多次在学术会议上倡言从汉语教材中删去讲现代联绵字理论知识的内容,那是因为实在受不了啦!准确地说:如果说各类学子只是受现代联绵字观念误导的话[1],像笔者与同仁无疑是在受其害。
   信守派中不少人终生传播现代联绵字观念,他们是最不幸的。一方面,他们并不是每个人都赞成现代联绵字观念,那些肯读书的人或多或少了解现代联绵字观念的问题,只是出于种种原因,如面对汉语研究的这个“瓶颈”无力考辨②,或担心讲起来会搞乱学生已有的知识储备,或担心在“学评教”、“教评教”等活动中被人误解,或担心会影响学生的考研成绩,等等,他们有话不能说,难免苦闷。至于那些坚持不看批评现代联绵字观念的文章,从不反思现代联绵字观念的问题,盲目按照现代联绵字观念教学科研的人,那便真的是以损坏其学术生命为代价了。一旦现代联绵字观念像历史上叶音说得到澄清,再内疚也无法补救了。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受现代联绵字观念的危害最严重。
   反之,在一般信守派学人中,也不乏肯求真的人。有的能够不断发现持论者用来支持现代联绵字观念的例词有问题,于是予以考辨。考辨多了,就会发现现代联绵字观念靠不住,从而自觉脱离信守派,获得学术的新生,并给读者以求真和如何求真的影响。如白平曾一口气辨正了某统编教材用来支持现代联绵字观念的21个例词[3],读者就有理由据以怀疑这些例词所支持的观点,虽然起初可能产生信仰被动摇的困惑,但如果能够就此展开研究,一定会摆脱困惑。
   但是,信守派学人大多拘于现代联绵字观念,常对“联绵字(或连语)不可分训”说理解偏差过大,再受到“语素融合”说等理论的误导,往往会积极捍卫甚或努力发展现代联绵字观念。他们以“联绵字(或连语)不可分训”论证明“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而不知说“联绵字(或连语)不可分训”是对的,但用它来证明“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就不对了。或创“语素融合”论附会“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而没有任何客观标准证明本来构成一个词的两个语素是怎么“融合”成一个语素的。或曲解传统语文学家的联绵字观念以比附现代联绵字观念,而从不证明传统语文学家为什么会有他们所理解的联绵字观念。或令方言研究中不甚了了的所谓“嵌l词”趋附“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而不知所谓“嵌l词”到底是怎么来的,论其形成原因者多为臆测,至今未找出服人的根据。这些问题,笔者多有专文讨论,“嵌l词”问题也在《衍音说平议》中讨论过。这里就“联绵字(或连语)不可分训”说问题再补充几句。笔者认为,信守派学人所以为“联绵字(或连语)不可分训”说所困,根本原因就在于不知道传统语文学家强调“连语(联绵字)不可分训”,一般是就合成词词义的整体性而言的。词义的整体性与其构词语素的非单一性正是合成词这张纸的两个面儿。信守派所强调的联绵字/词不可拆解与传统语文学家强调“连语(联绵字)不可分训”不是一回事儿。他们以传统语文学家强调“连语(联绵字)不可分训”说事儿,用以比附“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实际上是在弄不清二者本质区别的情况下强古人以就己。如王念孙《读书杂志·汉书第十六·连语》指出:“凡连语之字,皆上下同义,不可分训。说者望文生义,往往穿凿而失其本指。”信守派学人常以这话证明“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殊不知其“不可分训”实指对构成“连语”的二字不可作出不同的训释。否则,其“凡连语之字,皆上下同义”就不好解释,与此相应的,为证明上述观点所举的23条“连语”,照王氏自己的解释都是联合式合成词的事实更不好解释。特别王念孙在考辨连语过程中不断纠正古代注家为连语上下二字作出不同解释,一再强调连语上下字含义相同,只要读一遍,就不会再拿他的“连语不可分训”说来比附“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了。
   那么,合成词的连语(或联绵字)为什么不可分训?仅从语言层面说,是由合成词词义的整体性决定的。而合成词词义为什么具有整体性,不可拆开来解释?是由其所指事物或现象的独特性决定的,同时也是语言主体认识事物反映事物的特点决定的。任何事物或现象都有其特点,人们在对它们认识和反映过程中,总是因焦点反映关系而整体把握,同时以相关事物或该事物自身某已知特点为参照,通过抽象概括,反映到语言中就产生出表达某参照物相衬下之目的物的一个复合词,如人物、豪杰、暧昧、清楚、东西(指事物)、目的、文化、干部、姑息、传奇、合同、主席、点心、瑰丽、风流等,它们的产生均因造词者对某事物或现象之认识的抽象概括,起初其含义就不是两个语素义的简单相加,亦即都具有词义的整体性,不可拆解的。后来随着词义的发展变化,其中部分词一般人已不明其语素义,也就不可拆解,更弄不清其结构方式了。如笔者曾拿上述15个词考察汉语言文字学专业的13名研一学生,多数受试者都说它们是复合词。但请指出它们的结构方式并说明理由时,却没有一个全部答对;最多的一人答对了11个,还说有的是蒙的。这些都是书写形式少有变化的词,就像一个人始终穿着某件衣服容易认出一样。如果一些历史悠久的复合词,音义几经变化,并且在文献中又有这样那样的同音或近音通假现象,或偏旁增减变化现象,在不善于求本字的研究者,就更不能拆开来解释了。如颠覆,谁也不可能说它是单纯词,但方以智《通雅·释诂·謰语》卷六收了它六种书写形式,任何一种拆开来解释,都不是“颠覆”的意思;蒂芥,方以智《通雅·释诂·謰语》卷七也收了它六种书写形式,也都不能拆开来解释;等等。这些事实随处可见,只要论者没有“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之成见,大概不会以一个词能否拆开来解释判它是否单纯词。至于语素融合、结构凝固之类,更是论者想当然之辞,我们不止一次讨论过,不再重复。然而信守派学人普遍困于这些主观性的东西,长期执此研究汉语词汇,误人误己而不知,不能不说是汉语研究史上的一大憾事。
   更有甚者,信守派学人为现代联绵字观念所误导,凡评论别人著作多失之偏颇,甚至众望所归的名家也不例外。如某名家文章《关于〈辞通〉和〈辞通补编〉》[4]中说:“现在我要谈的是胡适、刘大白、林语堂的序都有不合事实之处。首先,他们都一致认为《辞通》是专收‘謰语’的书,其实不然。謰语(或连语、联语)就是联绵字。联绵字的名称,首见于宋张有的《复古编》。张氏所谓联绵字是指合二字以成一词的双音词而言,不包括复合词和词组。……《辞通》所收固然绝大部分是联绵字,但是也兼收双音节的‘复合词’和‘词组’。(复合词和联绵字在语言学上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不可混为一谈)因此,胡、刘、林所说并不能概括《辞通》的全貌。”这段话在没有现代联绵字观念之偏见的读者看来至少有以下三个方面的问题:第一,批评者依据“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评论胡适等三人的謰语观,却不知道他们的“謰语”本来就不指双音单纯词。遍考他们的著作,也不见他们有主张“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的文字。他们的“謰语”实指双音词,所以他们在《辞通序》里讲的话没有什么不对。由此看来,信守派从事学术评论难脱现代联绵字观念拘囿。第二,宋张有的“联绵字”并不是吴氏想象中的“联绵字”,而是指被人误写了的双音词,如他释联绵字“左右”:“左右手相助也。左,从工,则个切;右,从又口,于救切。别作‘佐佑’,非。”实际上,在张有所举的全部联绵字58例中,除了部分拟声而来的词和音译而来的词之外,都是合成词。合成词占了他所举联绵字的大半。这说明,尽管张有讲联绵字的内容仅两千字左右,论者也没有去认真看一看。这也是信守派著作的共性:现代联绵字观念之成见在胸,一般没有耐性去考察其研究对象。一个不争的事实是他们多用古人观点证明“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甚至不惜道听途说,而从不全面引述古人话语,更不介绍古人说话的语境。正是这种学风大大促进了现代联绵字观念的广泛流行。第三,说“《辞通》所收固然绝大部分是联绵字”也不对,因为《辞通》所收91%以上是合成词或词组[5]。按理说,作者助其父编《辞通》,评论《辞通》最有发言权,但为什么会说“《辞通》所收固然绝大部分是联绵字”呢?《辞通》还在!由此看来,人们一旦为现代联绵字观念所拘囿,连自己的成果也难以正确评价了。文章又说:章太炎“说《骈雅》局于双声叠韵诸联语,却未免千虑一失,因为《骈雅》也收了不少一般词语,如不老、不禄、五行、先知之类。”批评者对章太炎客气一些,只是“千虑一失”,尽管也错了。然而遍检章氏著作,也未发现他有主张“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的表述,章氏“失”在哪里?引用前人话语只凭己臆,批评前人观点只凭现代联绵字观念,这不是该名家一人的事情,而是信守派著作共有的特点,也是信守派学术共同的悲哀,所以受现代联绵字观念之害的首先是信守派学人自己。
   至于信守派中一般人,如果碰上不执现代联绵字观念的研究,就更不得了啦。如一位长者新作《联绵词浅说》[6]中有如下一些批评:
   我们认为联绵词两个字是不能拆开讲的,他(张有)却要拆开按字讲;我们认为联绵词是记音的,他却只承认正体,排除异体。…我们还看到,在张氏所收的58例联绵词中,有一些不是科学意义上的联绵词。比如把“左右”、“怀抱”当作联绵词,这是很不妥当的。
   杨氏(杨慎)的“骈字”,字面上的意思等于今天说的联绵词。…杨氏认定书中所列都是骈字,今天看来其中有一大半不是联绵词。特别是书中搜罗了许多专有名词,更不宜当作联绵词。
   方氏(方以智)的“謰语”,就是今天说的“联绵词”。…从为联绵词下的定义看,方氏的见解和我们今天的看法非常接近。但从他对具体词的认定和说解,可以看出他受杨慎的影响很深,甚至可以说,仍没有走出他的前辈的老路,把一些复合词或词组都当作謰语。
   我们从《联绵字谱》中看到,尽管王氏(王国维)收词较其前辈更为严格,但仍收录很多复合词。
   近人符定一著《联绵字典》。符氏对于联绵词的认定与杨慎、方以智、王国维等前辈比较起来,不但没有进步,反而倒退了。符氏书收词约两万余条,其中十分之七、八不是联绵词。
   我们认为联绵词词义与所用汉字无关,王氏(王念孙)则认为二字同义,即两个单字都与词义有关。如“仪表”一词,王氏认为“仪”和“表”本义都是立木,故有表率之义,所以“仪表”也是“连语”。王氏的这种观点我们是不能认同的。
   近代学者王国维、符定一等,在联绵词问题上,与王念孙相比还是倒退了。
   《说文》:“匍,手行也。”又:“匐,伏地也。”有《说文》训释为依据,人们自然会认为“匍匐”是堂堂正正的正体。殊不知“匍匐”是联绵词,联绵词是记音的,本来就没有正体可言,只要能代表这两个音节就可以了。在使用过程中人们多数倾向某一种书写形式,于是这种形式就成了所谓正体。鲁迅先生说得好:“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由此可知许慎《说文》的释义正是在前人语言文字实践的基础上的一种选择,在词义的训释上具有很强的主观性。
   (《荀子》)《非十二子》原文:“饰邪说,文奸言,以枭乱天下,矞宇嵬琐,使天下混然,不知是非治乱之存者,有人矣。”杨氏注:“矞与谲同,诡诈也。宇,未详。或曰:宇,大也,放荡恢大也。”既然“宇”字在文中不知何意,就不必勉强训释了,也不必训“矞”为“谲”。其实“矞宇”是联绵词,无论是写作“矞宇”,还是写作“谲宇、谲訏、矞訏”,字形虽有不同,词义是相同的,都是诡诈之义。当然,也还有为“矞宇”找本字的学者,他们与杨倞一样,在这个问题上都是望文生义。③
   宋代程大昌《演繁露·不托》中是这样说的:“汤饼一名馎饦,亦名不托……,不托,言不以掌托也。”把作为汤饼又名的“不托”,讲成其名称源于“不以掌托”之义,以程氏逻辑,说“不以脚托”也未尝不可。这种讲法纯属望文生义。
   从上面摘录的文字看,只要遇上偏执现代联绵字观念者,从五经无双许叔重到宋张有、程大昌、明杨慎、方以智、清王念孙、俞樾④、近人王国维、符定一等1800多年间一些著名的大学问家一个个都只能“认栽”了。特别程大昌,被批评者割裂了李正文的话⑤栽在他身上,让他代李氏受过(其实李氏也没错。参附注⑤)。学术研究到了这个份儿上,真的令人无语了。
   信守派著作中还有一些不可调和的矛盾,加剧了其学术的悲哀。如他们力主“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但在联绵字来源问题上从未有过统一意见。现代联绵字观念的基础理论“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原为反对“汉语单音节幼稚落后论”而提出[7]。研究者一直强调联绵字是汉语一种特殊的语言现象(有的称“特殊的词汇现象”),而不知道联绵字怎么来的,怎能断定它们就是单纯词?何以见得“特殊”?何以“一种特殊的语言现象”反对“汉语单音节幼稚落后论”?所以“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的创始者一边强调“汉语自古就不是单音节语”,[7]一边极力想象联绵字的来源,一心给它一个可信的说法。如有人说:“我总以为中国语言,除去‘重言’、‘双声’、‘叠韵’的原则而外,连绵字的构成,还有几条方法;其中的一个便是发音相近的声或韵的连缀。”[8]果真如此,联绵字为双音单纯词之说也许无需多做解释,但其例证却是吞并、特别、承平、逃逋、蒂柄、喷嚏、地方、推板、屯堡、撢扑、淡泊、颠沛、颠扑、提防、钝笨、敦朴、靪靶、投奔、大胖。[8]到1935年其《古音系研究》出,书中有两节专讲“连绵词”,又有补充想象,且对后世影响较大,但仍未为确论。笔者已在《双声叠韵说问题辨疑》一文中给予重点讨论,不再重复。至20世纪40年代,又有人执衍声联绵说,而曲解王国维“合二字而成一语,其实犹一字也”之说为证,其实既没有看王国维《研究发题·古文学中联绵字之研究》⑥,也没有考察王国维1921年撰写的《联绵字谱》,而且所举50个联绵字例词也尽是作者未考其造词理据、不明其内部结构方式的双音词,俱不支持“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9]至20世纪50年代,又有人想象“汉语古有一种特殊的构词法”,所举例证也都是作者未考其造词理据、不明其内部结构关系的双音词,也都不支持“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10]
   既然众名家所想象的各种特殊构词法俱无可靠的例词作证,他们的“联绵字”大致相当于现代词汇学里的“双音词”,⑦于是淡漠了反对“汉语单音节幼稚落后论”的信守派学人在继续想象的同时,把双音节叹词和拟声而来的双音词、双音节叠音词、“同义近义单音词的联用”而来的双音词,以及音译而来的双音词等,统统归入联绵字。[11]这么一来,例词是有了,但说它们是汉语里特有的语言现象就不可以了,因为哪种语言里都有这几类词。⑧于是结果如许惟贤所说:“自联绵字为单纯词一说提出,学者纷纷强调联绵字之不可拆开分析,使联绵字之词源研究及衍变研究大受影响,而一些著作一方面以现代语言之术语解释前人之说,将联绵字限定为单纯词,一方面又承前人所举实为复合词之例列以为证,造成矛盾与混乱。”[12]而遭受这种矛盾与混乱之影响者,首先又是信守派学人自己。因此,确切地说,是信守派学人受现代联绵字观念危害最重;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们努力捍卫缺乏语言基础的现代联绵字观念,是以牺牲自己的学术生命为代价的。
   至于努力发展现代联绵字观念者,主要表现在以“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为依据,创造新理论,如双声叠韵构词说、衍音词说、语音学造词法说、语音关联造词说、异音联绵构词说、复辅音裂变说、1而2说、大音节说,等等。大多以索绪尔“音义结合是任意的”之说为理论基础,日渐形成了一个以现代联绵字观念为核心的庞大的“理论联盟”,左右着汉语研究的方方面面,同时也使汉语研究迅速向科学的反面滑落。我们在一些文章中讨论过这些问题,认为它们没有哪一种是建立在靠得住的语言事实上面的。只能说:这些理论虽曾对学界产生过或大或小的影响,但确切地说那是误导汉语研究的负面影响。在此期间,创说者损失亦大,受害亦深,因为他们第一个掉进自掘的理论陷阱,并且有可能是最后一个爬出,有的甚至永远身在陷阱。
   二、现代联绵字观念贻误其反思派学人例说
   以50岁为界,反思派学人又分年长者与年轻人。可喜的是近三四年以来,有十几名年轻学人走到反思派队伍里来,其人数超过了此前30年间反思派人数的总和,并且人数还在迅速增加,他们的文章也日趋成熟。他们的锐意求真给汉语学研究注入了活力,需要另文论述。本节只考察反思派之年长者遭遇现代联绵字观念的情况。即使这部分人也有十一二位,无法一一叙述,本文只能举几个较有代表性的例子略述一二。
   现在先看许惟贤先生的例子。许先生《论联绵字》[12]是反思派著作中较早而且较有分量的一篇,文中不少论述至今无可挑剔,所以影响较大。但也有些地方,现在看来还没有摆脱现代联绵字观念的束缚。如文中分类论述联绵字说:“甲,起源即为复音的单纯词。此类多为名词。如菡萏、鸳鸯、勺药、苤苡、脊令(以上见《诗经》)、鹦鹉(见《礼记》)、螳螂(见《庄子》)。联绵字中有些词,由于其形成时间过早,其本源难以探讨,内部结构无法分析,也只能归入此类。”一个双音词因其“内部结构无法分析”,就归入“起源于复音单纯词的联绵字”,这其实与信守派的语素融合说没有本质性差别,只是坦率地立足研究者说话,错也错个明白,不似一般信守派学人,明明是自己弄不清其内部结构,又不愿去考察,硬说它“语素融合”了。我们说以其“内部结构无法分析”为由,把某双音词归入单纯词的联绵字不妥,原因主要有两个。第一,作为标准,它不是从研究对象角度确立的,缺乏应有的客观性。这是从事科学研究的大忌,也是信守派学人普遍存在的问题。第二,具体研究中无法操作,很难保证研究结果的一致性、科学性。这一类的例子同样遍及信守派学人著作,此前文章多有讨论[13]。即使仅就上录许著所举七个例词来说吧,“菡萏”其实是动宾式合成词,“勺药”最初是联合式合成词,后来在使用中被当作偏正式合成词理解了,“脊令”是个拟声而来的双音词,“鹦鹉”照白平先生的考证也是个偏正式合成词[3],“螳螂”照李海霞教授的解释也是个动宾式合成词[14]。至于“苤苡”,一般写作“芣苢”,古来说者甚众,其结构方式待考。我们认为,对于那些内部结构暂时无法分析的双音词,只能留待继续考察,而不能采取其他处理方式。如果许先生彻底摆脱了现代联绵字观念的束缚,对所举例词进行深入考察,文中不可能列出这甲类联绵字,更不会主张把那些“本源难以探讨,内部结构无法分析”者也归入此类。
   许著中受现代联绵字观念束缚,不免随其波而逐其流的例子还有一些,如讲汉语词汇复音化而附和语音简化说、给联绵字分类而吸纳曼声说等。只是它们不是许著的主要内容,且信守派学人倡言在前,同时我们已多有讨论⑨,这里也不再重复了。本文举许著为例是想说,现代联绵字观念贻误学界严重,即使较有代表性的反思派学人也难免受其影响,倒是没有批评许先生之意。
   再看白平的情况。随着考辨工作的步步深入,白平先生也由信守派转到反思派。他在《汉语史研究新论》一书中详细考察了历代语文学家的联绵字观念,以无可辩驳的大量事实证明传统语文学家的联绵字观念不支持现代联绵字观念,并且对信守派著作中所举例词进行了部分考察分析,一定程度上揭示了现代联绵字观念的无根性。[3]但是,在他的著作里仍可看到未能彻底摆脱现代联绵字观念束缚的论述。如其《汉语史研究新论》第六章第五节《双声联绵字成因浅探》批评马真观点就是一个较为典型的例子。
   书中先引被批评者的观点:“既然可以采取音节重叠的方式来造词,自然也可以采取在音节重叠的基础上改变其中一个音节的声母或韵母的方式来造词,先秦汉语中的迭音词,双声叠韵的联绵词就都是这种音变造词方式在双音词中的推广。……由音节重迭到音节的部分重迭,再进一步就是任意音节的组合(非双声叠韵的联绵字),这是用音变造词方式构成复音词的最后一步。”对此,白平先生指出:“有的双声联绵字的本质就是叠音词语,这些词语和叠音词语之间只存在书写形式上的差别,除此之外,二者是完全可以划等号的。”接下来用了一两千字的篇幅证明这一观点,这就偏离主题了。其实,被批评者观点的要害在于根据现代联绵字观念臆测先秦汉语造词法,而忽视了语言的社会功能。批评者只需要照被批评者的说法,造一串“叠音词”,然后“改变其中一个音节的声母或韵母”而成为“叠韵联绵字”或“双声联绵字”,最后再“任意音节的组合”成“非双声叠韵的联绵字”,看看被批评者能不能理解它们这些“联绵词”,语言社会又有谁能理解这些“联绵词”就可以了。所以被批评者的问题不在于说“联绵字/词”是怎么由叠音词变来的,而在于不知道语言究竟是什么,有什么功能,不知道语言社会为什么要造词、语音这种“外壳”在人们的造词活动中究竟起什么作用,不知道“既然可以采取音节重叠的方式来造词”这个大前提本来不成立,不知道其所谓“先秦汉语中的迭音词,双声叠韵的联绵词就都是这种音变造词方式在双音词中的推广”云云还需要证明,不知道她在语音平面上分析出来的东西与语言社会的造词心理不是一回事儿,不知道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地走上了语音决定论的迷途,从而不知道用她所讲的“造词法”造出来的“词”不能进入交际领域,一定要进入交际领域,那些所谓双声联绵字、叠韵联绵字或“任意音节的组合”必不为受众所理解,想推广开来、流传下去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从语言研究方法论上看,其问题出在缺乏历史观点,以共时的眼光臆测史事,只见语言形式而不见语言主体,特别造词者。批评者没有看到这些,于是希望通过对积渐、提条、便蕃、嫛婗等四个词的考辨证明自己的观点,但这四个词无一例外都是合成词。尽管批评者没有认定它们是单纯词,批评者的联绵字观念不同于被批评者所执现代联绵字观念,但在那样的语境里,且如此抓小放大,真的是把靶子打偏了。我举这个例子不是批评白平先生,只是想证明信守派学人在转变过程中备受艰辛,一不小心,就可能出点问题。更不是批评马真先生,她不过是千万名信守派学人之一,多数信守派学人都有她的特点。一句话,这个问题不是马真先生和白平先生两人的事情。他们在这个小问题的讨论中所反映出的重大问题很是发人深省:现代联绵字观念的影响太广泛太深刻了,对着这样一个复杂的问题,人的认识不能一步到位是正常现象,研究者必须慎之又慎。
   再看胡正武的情况。胡先生锐意求真,长于考辨,也是对联绵字问题研究用力最多的反思派学人之一。他著有六篇专论:《十余年来的联绵词研究》《前人联绵词说概览》《联绵词辨认方法简说》《试析由颜色词演变成的联绵词的发展过程及其规律》《同义复词是联绵词一大来源例说》《同义复词是联绵词一大来源例说续》,都收在他的《训诂阐微集》[15]中。不过,胡先生情况特殊一些,亦即他所讲的理论是信守派的,而所做的最实在的工作却是反思派的。在这些文章中,作者的主要工作是深入考证“联绵词”的语素构成情况,证明大量的“联绵词”都是同义语素并列构成的复合词。其深厚的专业功夫与严谨的考证路数,令人不觉叹服。有如此扎实的基础工作,只要走出现代联绵字理论的迷雾,本该不难冲出现代联绵字观念的藩篱,但却功亏一篑。胡著中反复“根据传统的观点,联绵词是由两个音节联缀成义,不能分开来解释的复音单纯词”,强行使自己的工作为其所谓“传统的观点”服务。如“现代语言学界‘联绵词’与‘联绵字’两个称呼长期共存,直至今天仍然如此。从现代语言学区分字与词的不同概念来说,应该叫做‘联绵词’”(《前人联绵词说概览》),“部分联绵词是从同义并列结构的词语经引申发展而成,是为某一引申义而创造新的专用字形以后凝固定型的结果”(《试析由颜色词演变成的联绵词的发展过程及其规律》),“联绵词是汉语词汇中一种特殊的词语。在对联绵词的来源问题的探索中,笔者发现,同义复词是联绵词的一大来源”(《同义复词是联绵词一大来源例说》),等等,的确说了不少信守派学人经常说的话。甚至还主张“应该建立综合各种方法辨识联绵词并以运动的观点看待理解联绵词”(《联绵词辨认方法简说》)。但这些都由于只站在研究者角度说话,而不是站在研究对象角度看问题,因此对语言研究,特别对汉语复音词研究没有多少积极意义,对无现代联绵字观念之成见者没有什么说服力。所以读胡先生联绵字问题研究的著作,只看作者做的那些扎实的考证工作就行了。这些工作的成绩是客观的,它们向现代联绵字观念投出了最有力的反对票。当然,如果一定要结合胡先生传达信守派的那些话做些探讨,看看信守派学人在联绵字问题研究中惑于哪些理论,以免人们继续走弯路,也很有意义。
   最后看本文作者的情况。笔者学习和讲授现代联绵字理论知识,依据现代联绵字观念做研究,曾一度20年,这在前面已经提到。后来经过反思、研究,近十年间发表了许多批评现代联绵字观念的文章。本想就这么自由地做下去,但由于单位领导的敦促与关心以及本单位学科发展的需要,不得不申报课题,申请项目,终于以《联绵字理论问题研究》获国家社科基金后期资助项目立项(批准号为10FYY017)。但《立项通知书》第2条说:“项目负责人要照评审专家意见(附后)对成果做出修改、完善,力求出精品。结项时须提交修改说明。”而专家意见第1条是:
   建议将古代联绵词进行历时分段考察,如“先秦”划一段,“两汉魏晋”划一段,“唐宋”一段,“元明清”一段,“现代”一段,分别作出阐述,因为不同时代“联绵词”的状况是不同的。
   看到这条建议,一时不知所措。笔者研究现代联绵字观念近10年,先后于国内外学术期刊发表质疑现代联绵字观念的文章20余篇,20余万字的一部书稿大致是从这些文章里提炼出来的,集中说明了现代联绵字观念的错误,说明它怎么错的,并探讨了这一错误产生的历史原因,考察了它的负面影响,不止一次指出:古人的“联绵字”多指双音词,一个指双音单纯词的也没有;指出“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是特定历史时期的产物,汉语里实际上并没有持论者所想象的用一种特殊构词法创造的“联绵词”这种怪东西。而今专家不仅认为汉语里有所谓联绵词,而且还要求“进行历时分段考察”,并认定“不同时代‘联绵词’的状况是不同的”,笔者虽然大开眼界,但却不知如何是好。如果一定要照这条建议修改书稿,必先证明自己此前10年的研究全部错误,已发表的20余篇批评现代联绵字观念的文章也需要全部推翻,我没有那样的能力,除非采用上一节所举《关于〈辞通〉和〈辞通补编〉》《联绵词浅说》两文作者的方法。但专家的意见代表了信守派学人的观点,正常的学术研究应该允许不同的观点发表。为此,数月来我全力考察信守派学人的著作,希望能帮助我兼顾专家意见与自己研究两个方面,完成该课题研究,但至今未能如愿,却在考察中形成了这样的思想:让我继续对现代联绵字观念写批评性文章的确还可以写一些。于是准备在此后几年间继续做这方面的工作。我在《现代联绵字观念贻误学子例说》[1]中认为:“现代联绵字观念在汉语研究中牵一发而动全身,现代联绵字理论分支理论与次生理论广泛涉及到汉语研究的方方面面。要对它们进行较为全面的研究,大约需要十六七篇优秀博士论文的工作量。这最好由国家设为重大课题,组织一流学者进行重点攻关。”现在这一认识更坚定了。
   为了尽可能地遵从评审专家的意见,笔者广泛考察学者著作,但所见都不能帮助我们实现这一愿望。只有一篇题为《试论联绵词组构要素的历史变化与发展——以〈经典释文〉音义注释为主》[16]的文章,看了题目,又看摘要:“《释文》当中联绵词变化和发展的方向,正显示了汉代至南朝时期,对联绵词语言规律的认识。以静态的共时研究而言,可以得知联绵词的特征;以动态的历时演变来看,则记录了历史性的连续变化。”不觉为之一振!赶忙接下去看正文,却发现问题都在自己已发表的文章中讨论过了,其观点所以不成立,原因在于作者偏执现代联绵字观念而误解了“连语(或联绵字/词)不可分训”说。这一现象很有代表性,差不多反映在所有遵循现代联绵字观念做研究的文章里。而令人同情的是,这篇文章两三万字的篇幅写成不容易,也许作者至今还不知道它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至于笔者,至今未找到照上录专家意见修改原稿的方法,同事与朋友都建议走中间道路,可是这个中间道路怎么走?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别的道路?我写自己的情况作为本节结尾,不只因为自己多年致力于联绵字理论问题研究,发表批评现代联绵字观念的文章占了反思派文章总数的一半以上,该有所交代,同时也想借此请教海内外专家。如有不当之处,敬希批评指正。
   三、结语
   本文与《现代联绵字观念贻误学子例说》是姊妹篇,它们简要考察了现代联绵字观念的危害。目前的情况是,各类学子继续被现代联绵字观念误导,直到本科、研究生阶段才有少数学生予以反思,同时,各类学人亦多受其害。信守派学人的遭遇是,在联绵字及其理论问题研究工作中,著作越丰,而负价值越高。只要他们偏执现代联绵字观念做研究,就不可能得出合乎汉语实际的结论。如果他们终生坚持现代联绵字观念从事教学与科研,对他们学术生涯的损失将永远无法弥补。这是因为学者的价值主要体现在他的科研成果;如果其科研成果只有负价值,其损失及痛苦必非他人可承受。反思派的遭遇相对说来轻一些。年轻人所遭遇的最突出的问题是在现代联绵字观念一统天下的目前,其文章不容易发表,特别不容易发表在所谓“高级别”的期刊上。其实这并不全是坏事情,因为它给大家一个千锤百炼的机会。只要是真金,不会永远埋在地下的。退一步说,即使永远埋在地下,真金仍然是真金。孟夫子说:“古之学者为己。”王阳明说:“为学大病在好名。”做埋在地下的真金又有什么不好?其年长者由于受现代联绵字观念的影响,所撰反思文章中也可能不知不觉地说了错话,但对联绵字理论这样一个十分复杂的问题,谁的认识都不可能一步到位,⑩学术研究是允许出错的,反思派功大于过是略可自慰的。即使像本文作者,曾经遵循现代联绵字观念从事教学、科研20年,尽管其间在教学中有多次遭遇尴尬的痛苦,也有发表过信守现代联绵字观念文章的悔恨,但仍可迷途知返,发表一些文章,弥补一下。
  
  注释
   ①分别见《汉字文化》2008年第1期、第5期。
   ②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现代联绵字观念流传的范围广,流行时间已数十年,且始终被搅合上传统语文学家这样那样的认识,致令本来就十分复杂的问题变得更加复杂。对此,研究者只有广阔的理论视野远远不够,还必须有深厚的功底、刻意求真的精神和足够的耐心,这些因素集结而成的难度基本超出了一般人的研究能力。
   ③④上引《荀子·非十二子》原文与唐杨倞注之后,批评有人为“宇”找本字是望文生训,但未讲谁为“宇”找本字,现试为补充。俞樾《诸子平议·荀子一》在杨倞注后曰:“读矞为谲是矣;训宇为大,则与谲谊不伦,宇当读为訏。《说文·言部》:‘訏,诡讹也。’然则矞宇犹言谲诡也。”如果没有现代联绵字观念之成见,将上引批评者释“矞宇”与这里所引俞樾之说比较一下,则不会有人肯定批评者之说而认为俞樾望文生训。
   ⑤程大昌《演繁露》卷十五《不托》:“汤饼,一名馎饦,亦名不托。李正文勘误曰:‘旧未就刀钴时,皆掌托烹之。刀钴既具,乃云不托,言不以掌托也。俗传馎饦,字非。’予始读此,未审其言信否。及见束晢《饼赋》,知其有本也。”批评者略去“李正文勘误曰:‘旧未就刀钴时,皆掌托烹之。刀钴既具,乃云…俗传馎饦,字非’”29字,截下李正文勘误中的半句话加在程大昌身上,于是弄出个“程氏逻辑”。
   ⑥王国维“合二字而成一语,其实犹一字也”之说见《研究发题》第三部分《古文学中联绵字之研究》。《研究发题》发表在《国学季刊》一卷三号(1923),其第三部分约三百字,许惟贤《论联绵字》中有论述,可参看。
   ⑦详陈瑞衡《当今“联绵字”:传统名称的“挪用”》(《中国语文》1989年第4期)、李运富《是误解不是“挪用”——兼谈古今联绵字观念上的差异》(《中国语文》1991年第5期)。拙作《古今联绵字观念截然不同的原因》肯定了陈、李二文的基本观点,并探讨了古今联绵字观念所以不同的原因。
   ⑧信守派著作中讲联绵字来源还有,如徐振邦《联绵词概论》中还将“单音词的衍音”、“单音词的缓读”、“单音词复辅音声母的分立”等,作为联绵字的来源各设专节介绍,有一定的代表性,但我们或专文,或放在其他文章中重点考察,也未发现它们有可靠的证据。
   ⑨关于汉语词汇复音化问题的讨论,详拙作《汉语商论》页5-31,河南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关于曼声说问题的讨论见《语文学史上的“长言”说及相关理论》(《中国语学研究·开篇》2009年总第27期)、《衍音说平议》(第九届全国古汉语学术研讨会论文)和《与衍音说相关的几个问题》(《语言研究》2011年第3期)等文。
   ⑩主要是现代联绵字理论方面问题太多。至于传统语文学家的“联绵字”,一般指双音词,只要立足语文应用,注意辨通假,求本字,并尊重词义的整体性,就不会出大错。但这需要首先把传统语文学家的联绵字观念与现代联绵字观念区分开来。余参上面注释②。
  
  参考文献
   [ 1 ]沈怀兴《现代联绵字观念贻误学子例说》,《汉字文化》2011年第2期
   [ 2 ]沈怀兴《汉语商论》,河南人民出版社,2002:21-22
   [ 3 ]白平《汉语史研究新论》,书海出版社,2002:172-208;206;152-169
   [ 4 ]吴文祺《关于〈辞通〉和〈辞通补编〉》,《辞书研究》1983年第4期
   [ 5 ]沈怀兴《中国现代语言学早期的联绵字观念》,《语文建设通讯》2007年总第88期
   [ 6 ]龙庄伟、曹广顺、张玉来主编《汉语的历史探讨——庆祝杨耐思先生八十寿诞学术论文集》,中华书局,2011:305-313
   [ 7 ]沈怀兴《“联绵字—双音单纯词”说产生的历史背景——兼及先秦汉语构词方式问题》,《汉字文化》2010年第4期
   [ 8 ]魏建功《读〈帝与天〉》,《国学月刊》1926年第3期
   [ 9 ]沈怀兴《现代联绵字观念的来历》,《中国语研究》2007年总第49期
   [ 10 ]沈怀兴《王力先生联绵字观念的变化及其影响》,《宁波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09年第4期
   [ 11 ]徐振邦《联绵词概论》,大众文艺出版社,1998:43-74;99-110
   [ 12 ]许惟贤《论联绵字》,《南京大学学报》1988年第2期
   [ 13 ]沈怀兴《试用历史考证法辨认联绵字语素》,《语言教学与研究》2010年第5期
   [ 14 ]李海霞《汉语动物命名考释》,巴蜀书社,2005:539-540
   [ 15 ]胡正武《训诂阐微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
   [ 16 ]李正芬《试论联绵词组构要素的历史变化与发展——以〈经典释文〉音义注释为主》,《汉学研究》2006年第2期
  
  
  
  (通讯地址:315211 宁波大学人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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