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修补的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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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那是天空非常阴霾的一个下午!不过因为这个下午又能够见到阿雪,就算天空如此阴霾,也没有打扰我阳光一样明媚的心情。然而就在这个下午,阿雪对我说:“啊呀呀!你的牙齿真的好帅呀!”就在这一瞬间,阴霾立刻从天空侵入我的全部意识。于是这个下午以后,我心里开始无可名状的伤感。这伤感就像一点没着落的痒,在身体里的某一深处发生了,可就是没办法挠到它的正好处。
  我上小学时的年代,女生们开始喜欢扎个蝴蝶结,开心地别在脑后,虽然她们的蝴蝶结,很多时候不过是一条花布条而已。我本来特别喜欢欺负女生,常常乐此不疲。此后女生脑后的蝴蝶结,就成了我们一帮喜欢恶搞的小男生攻击的首要目标。或许上天有时候会睁开法眼,有一次我在土操场追赶梅花扯她脑后蝴蝶结的时候,扑的一声,摔个狗吃屎,嘴巴刚好啃在一块鸡蛋大的石头上,我的一颗门牙就这样没了。那时我人小,牙齿也小,门牙上那个斜斜的豁口也小,没人在意我牙齿的小豁口,我自己也没怎么当回事。
  当我的喉结很鼓,而且把我的声音压得很浓很沉的时候,我牙齿的这个豁口就很大了。可能别人像看着我的人长大一样,麻木地看着我牙齿豁口长大,早就没感觉了,也自然没人指点我牙齿的坏处。所以我一直没感觉到自己的牙齿有什么不妙。所以我很喜欢咧开嘴大笑,一点都不在意露出我牙齿的豁口。
  
  二
  
  可阿雪,就在这个天空非常阴霾的下午,她说了我的牙齿。我终于感觉到身体上哪怕小小的缺陷,都会给我人生带来懊丧。我其实也知道,阿雪说我的牙齿很帅是逗开心,她丝毫没有笑话我丑的意思。因为她笑的时候,没带一点点嫌弃我牙齿的尾音。阿雪笑得很明朗,花枝乱颤。
  阿雪很喜欢笑。阿雪的笑,在我这时的生活里很重要。她一笑,我心里就升起一片灿烂的太阳,也像在漆黑的夜晚孤独地醒过来时,突然看见窗口撒进一块明月。
  初中毕业后,我几乎没有什么人生的具体目标,或者说对将来如何打算。我们那大山旮旯里遥遥落后的一切,也不能渲染我想象辉煌人生。可我总得做点什么,人长大了就是这样子,父母曲折地求了几家亲戚,安排我到城市里远房表姐的面包店打工。
  城市里的生活开始后,我的日子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亮色,精彩好像依旧是别人的,霓虹灯老是为别人而闪,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走进它们。唯一的变化,就是因为与面粉的亲密接触,我的双手渐渐白嫩了很多。每天早上四点左右,我就得在远房表姐夫的叫唤声中爬起来,开始跟他学做面包,一直忙到中午一点多,吃了中饭,才可以休息两个小时。晚上得十一点过后,面包店才能关门。面包店里就表姐夫妻俩和我,他们比我大十来岁,夫妻之间不喜欢说话,喜欢成天不停地干活。我和两个闷葫芦之间,能说的话更少。
  而儿时的伙伴早不知南北西东,我在这儿没有新的伙伴,更别说结识一两个朋友。当然,面包店里也没有假日的待遇。这儿的日子过得好像夏日午后的蝉鸣,单调郁闷、无休无止地往岁月里铺开。
  阿雪的商店就开在监狱里,商店需要面包的时候,就打电话过来叫。我从一大早拉开面包店的卷闸门开始,就期待电话响起。电话响起来之后,我就期待打电话的是阿雪。去外面的世界送面包,是我生活里唯一的彩色,而且三次中至少有一次是给阿雪送面包。这时的我,简直就像阿雪那个监狱里的犯人,被放了风。要是哪一天阿雪没打电话要面包,我这一天,就有点失魂落魄,总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生命里抽走了一样。
  每天深夜,和表姐夫妇收拾好铺头,我就在铺头中央摊开地铺躺下。在无边的孤独和寂寞中,我开始回味阿雪那天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如果这一天,要是没见到阿雪,我就会回味昨天见到她的前前后后,或者,想象明天见到她的一个个细节。
  
  三
  
  然而,在我记忆里最难忘的还是第一次去给阿雪的商店送面包。
  第一次路生,一路寻寻觅觅找到阿雪的商店,我已经憋了好大泡的尿。我第一句话本来想问她找地方方便,可一看到她,我宁愿痛苦地忍住,让尿水化作汗水在头上流出来。虽然我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卖苦力的农民工,可是我还是觉得,对阿雪那样的问话,简直就是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上,撒一地煤灰,太杀风景了。我更不愿自己不雅的生理,一见面就给很优雅的姑娘窥透。阿雪没有女明星那样漂亮的容貌,可阿雪像花一样有气息。这气息远远就沁入我的心脾。阿雪一开口说的话,像鸟语,在我只有蝉鸣的日子里清脆地鸣叫。
  我是山里来的,此时我的衣着、我的仪态,还没褪去乡下的俗鲁。我在来远房表姐面包店的车上,就被几个很洋气的小姐冷冷的眼光嫌弃过。虽然我自信我的汗味没有盖过她们香水散发的异味,她们还是因我在旁边,扇了好多次鼻子。可阿雪见到我,很快拿出一条很白的毛巾,让我擦汗。阿雪还问我今年多大了,问我的名字叫什么,问我小小年纪踩这么大的三轮车累不累。我把面包放好在阿雪的柜台里后,阿雪倒了杯冻水给我喝。
  因为阿雪亲切,因为阿雪愿意和我说话,以后每次给阿雪送面包,我就会很开心,也很有说话的冲动。我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为什么很能说了,仿佛一辈子的话,都愿意留在这个时候说。阿雪一边说话,一边常笑得花枝乱颤。阿雪一笑,我也笑,我常笑得呲牙咧嘴。
  可是终于这一次,阿雪说了我的牙齿。依然是花枝乱颤地笑着说。
  阿雪这一次的笑,没让我心里升起一片太阳,也不是黑夜里撒进窗口的月光,而是一片巨大的乌云把晴天遮住了,把我生活里唯一的亮色抹黑了。
  阿雪说了我牙齿的这天晚上,我一整晚没合过眼。阿雪大我五岁,是城市里的一个大学生,她爸爸还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如果说她是阳春白雪,那我不折不扣是下里巴人。我心里早就非常明白,我和阿雪怎么也不会结成男女恋人。我也没有这样的奢望,我觉得这样想想,都会对不起她的。我只是想和她说说话,看她笑笑的模样,和她度过很美妙的一小段时间,这一天就很满足了。然后我就可以在只听见外面车辆呼啸而过的地铺上,回味她。也许,她只把我当个小弟,送面包的小弟。可仅仅这样,我觉得已经很满足了,因为阿雪就像家乡冬日高山顶上的积雪一样的雪白,不可沾染。
  可无论如何,我容不下自己牙齿的豁口落在阿雪的眼里,从阿雪的口里说出来,从而,最后重重地钻到阿雪的心里。我不愿意让阿雪往后关于我的记忆里,我牙齿的豁口是最深刻的唯一。如果那样,阿雪往后的记忆里,我牙齿的豁口就会取代我的整个人,这将是多么糟糕的一件事,就像我们回忆起某个人的时候总是说,哦,对了,那个秃顶的男人;或者说,哦,是啊,那个脸上很多雀斑的女人。
  于是,这个下午以后,我不敢和阿雪打招呼,我不敢抬头和阿雪说话,更不敢面对她开心的咧嘴大笑。一定要对阿雪说的话,就像石头一样,硬硬地从我嘴里蹦出来。我牙齿的豁口已经被发现,我的心里已经摔了个重重的豁口。这样几次以后,阿雪发现了我的异样,就笑话我:怎么变得不喜欢说话了!开始害羞了?是不是暗恋哪个女孩子了?快成男子汉了,不要这个样子嘛!
  就在这一刻,我萌生了一个念头:我要离开这儿,离开阿雪,等修好我的牙齿后,再来和阿雪一起笑,勇敢地呲牙咧嘴向她笑,让阿雪真正意义地一点也不逗开心地说:你的牙齿真的好帅啊!
  人生中发生的哪怕一件微小的事情,如果对后来产生重大影响,人们就叫它做命中注定。在这个已生去意的晚上,从面包店里一张旧报纸上,看到一则可以把人的坏牙齿修补得天衣无缝的小文章。文章的最后,还介绍了某个城市的一家补牙很高明的医院。这对我真是一个致命的诱惑。这一夜,我下定决心:不管需要多少钱,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不管明天怎样艰难困苦,我一定要到这家医院补好我的牙齿。我要让阿雪看到我的牙齿,真的很帅。我要让自己成为阿雪心中,一份没有豁口的记忆。
  我在面包店里学徒没有工资,好在我把表姐给我那点可怜的零用钱,像阿雪的笑容一样,保存了起来。我是想等到阿雪生日的那天,买个蛋糕偷偷送她,让她有意外惊喜,又永远不知道谁送的。没想到这钱,成了我离开阿雪的盘缠。
  
  四
  
  当我终于站在这个可以修补我牙齿的城市的街头的时候,满眼都是陌生的景物和陌生的人流,走投无路的巨大恐惧,让我几近虚脱。这瞬间产生了强烈的悔意,后悔冲动地离开面包店。一个正往马路中央隔离栏杆上刷油漆的大哥走过来了,他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刷油漆。这一刻,我的眼泪简直要流下来了,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终于有人收留我。我跟着这位大哥来到一家很大的批发店隔壁的一间房子,这里是他们的临时住处,也是我以后的暂住地。跟着大哥头刷油漆的生涯就这样开始了,包吃包住,一天能拿十元钱。我计算着多少天可以挣够补牙的钱。每过一天,就离笑给阿雪看的日子近一天。这样的日子,过得充满着希望、充满着期待。在此时,枯燥和劳累,甚至成为孤独中的一种享受。
  “人生的灾难说来就来。”这话还不足够说明灾难的不可预期,想都想不到的时候,灾难它也会来的。这天上午,阳光非常明媚,大哥头领着我们往公路中央的栏杆上刷上一条条红色警告色的时候,一辆该死的泥头车失控冲过来。大哥头和五位我还没完全知道姓名的工友,就在这一瞬间,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悲伤也需要权利,我们的身份和境遇,不容我们沉浸于“生离死别”的哀伤中。工友们收齐工资,也“永别”地分开了。我因为“心有所属”以至与人无争、埋头苦干,有幸被隔壁的批发店老板看中收留了,做一名批发店的搬运小工。大哥头他们生死的无常,使我倍感独在异乡的孤独。我想,如果我是这次不幸中的一个,我将成为他乡一具无名的尸体,被烧成骨灰而已。如果是那样,阿雪她能否知道,我是如何死的?
  这样的心境,我终于想起给父母打个电话,诉说我这两个月失踪后的平安。父母一边抽泣,一边责怪我为什么不好好学手艺,偏要离开面包店。我没有解释,我知道我无法解释。最后母亲告诉我一件我更意想不到的事:幸好我离开了面包店,没受到牵连,我那位开面包店的远房表姐夫强奸了一个女子,还把人家给杀害了。我没想到憨厚老实、不善言语的表姐夫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来,真的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心情的落差,是一个巨大的黑洞,足以吞吃任何希望或者绝望。连串的生死变故,让我感觉明天的不可期望和无可把握。给阿雪送面包的日子,人世间可以是那样美妙和愉悦。阿雪她现在还好吗?她还在那温暖的地方,那样巧笑兮兮,那样散发花的气息。我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尽管我怀着补好牙齿笑给阿雪看的强烈愿望,可阿雪看到我的牙齿真的很帅了之后,她是否会为我的苦心感动一下呢?就算我知道阿雪知道了一定会感动,可她又从哪儿知道呢?毕竟,我们的世界,其实就是天和地的差别。
  
  五
  
  当我有点动摇坚定的决心的时候,批发店换了个老板。新老板是一个漂亮、高挑的北方女孩,她把自己的身体献给旧老板使用,换来了这家价值三十几万的批发店。这是城市里风花雪月的事儿,其实与我无关,巧的是,旧老板也叫新老板阿雪。我没期望这个老板阿雪能像阿雪那样,常对我笑笑,问我这么小的年纪,搬这么重的东西累不累。可她却会在我不小心打烂一箱海珠啤酒后,扣了我两百块工资,还说如果有下次就加倍罚款。老板阿雪从来不对我们笑,也从不叫我们的名字,也许她觉得这样做毫无意义,而且掉了她有价可计的高贵身价。她只是老咬着牙说,你们不把东西搬完今天就别想下班。她还一边厌恶地说脏死了,一边把我仓促间放在她办公台上的饭盒一把丢进垃圾桶。我努力地干活,小心翼翼地看她脸色行事,因为她是老板!可老板阿雪美丽的桃花眼里,依旧只射出冷冷的寒光和不满的鄙夷。我就像比我牙齿的豁口严重几万倍的豁口,落在她的眼里。当然,老板阿雪不会像阿雪那样看到我牙齿的豁口。
  我常常告诫自己,阿雪还有老板阿雪,她们是人间天上的人儿,而我只是地上的一粒浮萍。她们笑与不笑,是天赐她们的伟大权利。
  曾给我最美好回忆的阿雪,有什么可以阻挡我笑给你看的决心?我忍受着老板阿雪的苛刻和冷眼,一天天快乐地挨过积蓄补牙钱的日子。因为我的生活里依旧有亮色,我要露出我“真的好帅”的牙齿,和阿雪一起笑,笑给阿雪看,笑到阿雪一生中关于我的记忆里。完成这件事,我觉得在我生命里至关重要,而且刻不容缓。
  
  六
  
  一年多后,我终于挣够修牙的钱,离开了阿雪老板的批发店,找到那家医院,把我牙齿的豁口修补得天衣无缝。可我怀着美好的心情来到阿雪的商店时,已经物是人非,阿雪不见了。商店的主人已经换成一个男人。
  我向他打听阿雪。他说,那是个好姑娘,可惜啊,大概一年前吧,一个开面包店的男人送面包过来时,强奸了她,还掐死了她。
  我泪流满面,跪倒在商店门口。原来我那远房表姐夫强暴而且杀害的女子,就是阿雪。我的那位远房表姐夫,你真是禽兽不如,憨厚老实的外表下,藏着一个多么龌龊的心。而我正是这一切的缔造者,我“犯下”了一生中致命的遗憾。
  我不该走!就是我自己害死了阿雪!我一拳敲掉我修补得天衣无缝的牙齿,让满口的鲜血流出来。
  人世间不是每个豁口都应该修补,有的豁口是无法修补的。
  
  责 编:宋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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