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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仍旧记得,第一次见到孔雪的场景:短道速滑全队拍照,近二十名年轻人的到来,让原本安静的摄影棚异常热闹。这支90后占了大多数的队伍,展现出的热情、活力、幽默,感染着现场的每一个人。但角落的沙发里,一个绑着马尾、戴着大大口罩的姑娘,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喧闹。在主基调张扬热情的短道队,安静内向的孔雪,显得有一丝格格不入,比起短道国家队运动员,更像是邻家女孩。
刚开始接触,孔雪的简言少语,让人感到些许的疏离感。相处久了会发现,她其实是个感情丰富、踏实温顺的姑娘。冷漠可能只是用来掩饰内心紧张的幌子。这份紧张,大概就是来自让孔雪“头疼”的不自信吧,而根源,更多的是来自这位90后姑娘坎坷的运动生涯。
绝大数经济条件一般的东北父母,可能会将体弱多病的孩子送去滑冰,孔雪职业选择的初衷,也不例外。毕竟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父母为她选择了吉林市唯一在室内冰场进行训练的短道速滑,希望她能少吃点苦。“因为那时候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学习只属于中等,爸妈就想试一下,看看我在其他方面会不会有发展。”体校的训练虽然很苦,但早熟的孔雪知道,刻苦训练,才能多一条出路。终于在2000年,10岁的她被招进长春的中专体校,正式走上了短道专业之路。
运动员的辉煌一刻极其短暂,犹如破茧的蝴蝶,而成长的时刻,是漫长而艰辛的。刚到长春,冬天训练是最折磨人的,零下二十几度的温度,孔雪十个指头都冻裂了,稍一弯曲就会流血,在室内的高温下,又会奇痒。爸妈每看望她时,就会多一份心疼。可执着的孔雪,却从未想过放弃:“我做一件事就想要做好,否则就不会去碰它。”做事要有始有终的性格,让她咬牙度过了那段艰辛的岁月。
遇到困难时,只一个劲儿的埋头执着远远不够,目标就像一个个指明星,照耀着前方的路。一口吃不成胖子,点滴积累的目标,是年幼独自在外的孔雪,坚持艰苦训练的原动力:“那时候小,刚去长春是在中专体校,看见省队的哥哥姐姐就觉得能练到省队就不错了,到了省队,又觉得能上国家队就更好了。”这就是成长,在每个时间点,遥不可及的愿望被实现时,就会有另一个更高的渴望。对于运动员,不满足是好事。
运动员身上的伤痕,是除奖牌之外,另一种职业生涯的记载。不用很仔细地观察,孔雪脖子上那道让人无法忽略的长疤,就是她最低落时期的印记。“09年全运会,当时我属于上升期,第一天比赛就进入了1500米决赛,特别开心。”说到这儿,先前轻松微笑的面孔,第一次有了明显的起伏波动,明确的诉说着她地悲伤。“第二天的500米,我受伤了,当我摔出去的那一瞬间,我知道自己的全运会结束了。”第一次参加大赛,准备充分,承载着各方的巨大压力,目的就是拿奖牌。希望越大,伴随的失望可想而知。而被轻描淡写的伤势,却是那届全运会最轰动的一次流血事件。“冰刀瞬间划伤并不会太疼,刚开始我知道流血了,因为有人过来捂住了我的脖子,并不知道那么严重。”到医院后才知道,差零点几毫米就会碰到脊柱,与高位截瘫擦身而过。“流血很多,也没怎么吃东西,心情不是很好,一宿就在床上翻来覆去在想这些东西,就觉得真的很可惜。”那一晚,孔雪瘦了五斤。
这漫长一夜未眠的结果,就是带伤站在冰面上,协助队友完成最有希望争夺奖牌的接力项目。跟医院协商了很久,肩负着一切后果自负的责任,孔雪坚强的站在了接力的赛场上:“哪怕是我不滑,只站在那里,我那三个队友心里会有一个托付。”因为严重的伤势,她并没有滑,只是在跟队友击掌拍手,让接力的比赛资格成立。“其实她们也很不容易。其实我们是完全可以取得一枚奖牌的,但因为我受伤了,所以只获得了第四名。”直到现在,这份遗憾仍旧,对自己的自责也同样存在。
在孔雪身上,仿若伴随着大喜的,总是大悲。“以前这儿骨折过,手术也挺大的”她指指自己的胳膊:“打了六个钢钉一个钢板,伤疤比脖子上的还长。”这又是一次惋惜大于伤痛的受伤。“那是07年的时候,国家给了我一个到加拿大学习两周的机会,我特别开心。”当时的孔雪,希望通过这次的学习,调整一下不是很理想的状态。但谁会想到,去之前的全国联赛的意外受伤,让她与这次机会失之交臂。“在过弯道的时候摔出去了,一个寸劲,就把胳膊给摔断了。”手术不可避免,18天后刚拆完线的孔雪,紧接着开始备战那一年的第十一届冬运会。那时候胳膊一动就疼,训练特别困难,但没办法,疼也要动,因为要比赛。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伤口愈合的不是很好,留下了长长的一道疤痕。爱美是女孩的天性,孔雪也不例外。但跟比赛相比,这又不算什么。“运动员么,谁没伤啊。在场上如果还顾及受伤什么的,就会分神,影响比赛发挥。”一上冰,就成了拼命三娘,难怪这个姑娘身上的伤疤,比大多男队友都多。
如果磨难之后,仍旧没有放弃,那么成功也就不远。2011年的亚洲锦标赛,终于不再有意外。孔雪凭借优异的表现,夺得了她所参加的所有项目冠军,并因此,得到了李琰教练的赏识,来到北京,成为短道速滑国家队的一员。通过专业系统的训练,孔雪第十二届全运会和冬运会的成绩没有再让人失望,她获得了女子1500米亚军、3000米冠军以及全能亚军,优异的表现为她获得了更多的机会,2011-2012赛季,短道速滑世界杯,孔雪代表中国,两次获得莫斯科站和荷兰站的女子3000米接力冠军。第一次站上世界的舞台,这位1991年的小将,既紧张又兴奋:“我赛前没有太多的想法,把自己的水平发挥出来就好了,因为教练也没有给太多的压力,只是说做好自己,把训练的能力水平发挥出来就可以了。”虽然个人项目上的成绩并不理想,但团体的荣誉仍旧让她开心。
众所周知的是,中国短道速滑队的传统强项是500米短距离,其他项目的突破仍旧很少。相对于短距离,长距离对能力和耐力的要求更高,所以会有着重耐力的训练。而长距离运动员的性格,多是内向隐忍,比如曾经获得温哥华冬奥会女子1500米冠军周洋,以及现在的孔雪。世界杯索契站的优异表现,让她对中国队中长距离项目,信心满倍:“这我们对场地还是很适应的,相信在这次的冬奥会上,我们会给大家带来惊喜的。” 当你真正喜欢一样东西,但它又给你带来伤害的时候,其实这是老天在考验你是否足够坚持。本届短道速滑世锦赛,孔雪因为感冒状态不佳,没有入选大名单,让她深感遗憾:“与世界杯分站赛不同,世锦赛毕竟是一年才一次的大赛,而且是奥运会前的最大比赛,去不了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失望,但我觉得没去也不是坏事吧。”没去世锦赛,并不能代表她本赛季的一切,当然更不能代表以后。当下的失落是难免的,但孔雪很快调整过来,在家为在外征战的队友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
一到关键时候就有意外状况,是老天带给她的考验吧:“其实我的职业生涯还是挺坎坷的。”正是这些挫折,让孔雪的身上具备了很多90后少有的踏实和隐忍。面对这些困难,她自己心里始终有个信念,就是要坚持到最后。“我的偶像其实是大杨扬姐,我一直想成为她那样的人,她的意志品质和风格让我很向往。”杨扬坚持的品质,是孔雪特别累的时候,支撑的信念。
春假来临,在外征战了一年的冬季项目健儿们,回到了各自的家乡,陪陪父母,享受难得的悠闲快乐。“现在父母年龄越来越大了,而且就我一个女儿,每年也陪不了他们多久,其实那种感觉也挺不好受的。”说起父母,孔雪的声音哽咽了。“我每次走,妈妈都会哭,那时候心里特别难受。我很小就离开父母了,很珍惜现在与他们相处的每一次时光。”父母年龄大了,就像我们小时候依赖他们一样,依赖我们,有时间,常回家看看。
枯燥的时候,内向的孔雪会看着队友的玩笑,放松心情。失落的时候会自己静静的呆着,听听音乐,写写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如果可以有一次机会,她会去听谁的演唱会?“会去听五月天的演唱会。没有理由,就是想听他们的演唱会。”在春假结束的前两天,五月天在她们平时训练场地不到100米的首都体育馆,刚刚开了演唱会,正是因为想多陪陪父母,孔雪还是放弃了这次近距离观看梦想演唱会的机会。
距索契冬奥会还有不到十个月的时间,孔雪的首个目标,是要进入五人参赛名单,重新站在索契的场馆里,“在去年索契站结束之后,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再回来。”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是哪一天?“还没有到来,应该是我站在奥运领奖台上的那一天吧。”
短道速滑带给你什么?“给我带来了很多,开心难过,丰富了我的一生。会让我在老的时候,回忆起我这一辈子,觉得自己没有白活。”短道对于她已经不仅仅是职业,而是生命的一部分。
全体育 孔雪
Q:最喜欢看的一本书或者一部电影是什么?
A:是朋友推荐的一本书,《圈子圈套》。对我影响还蛮大的,从人际关系到一些自我内心的东西。
Q:最喜欢的时装品牌是什么,平时喜欢穿什么风格衣服?
A:只要是休闲、大器一点就是我喜欢的类型。品牌吗?倒没有什么固定的。
Q:除了滑冰,还有喜欢的运动吗?
A:爬山,喜欢走进大自然的那种感觉。
Q:觉得自己哪方面还需要加强?
A:太多了。现在世界整体水平都在提高,我也得更加努力。个人能力、技术细致还有速度都是我所要加强的。
Q:现阶段你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A:现在的挑战是战胜自己,有的时候对自己不认可是最大的缺点,自信心这方面不太好。有时候自己太要强了,太想让自己表现出来时,结果恰恰相反。最大的对手也是自己,因为我连自己都赢不了,更不可能去战胜别人。
Q:距离2014年的冬奥会还有一年,想对一年后的自己说点什么?
A:参赛,这个现阶段我最大的目标。我只想说孔雪你做到了。因为这一路走来真的很不容易,还要感谢很多人。这个现在还不能说。
Q:在遇到困难时,用什么方式激励自己?
A:首先是摆脱内心的压力,散步解压,然后重新上路。我性格比较内向,自己会听音乐,写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
Q:如果没选择短道速滑这项运动,你会从事什么职业?
A:没有想过呀,就想着滑到滑不动为止。
Q:你的偶像是谁?
A:我的偶像其实是大杨扬姐,我一直想成为她那样的人,她的意志品质和风格让我很向往。
Q:你幸福吗?
A:站在领奖台的那一刻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