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教育的东中西部对口支援、对口帮扶、合作办学、跨区域招生、培养和就业，已成为全国越来越多地方的实践探索。这项工作，从出发点到落脚点，归根结底还是要解决学生的学校学习和职业发展问题。因此，考查和评价跨区域合作办学，学生的感觉和看法至关重要，学生和家长满意不满意是最关键的标准。正是基于学习者的视角，笔者在北京、上海、天津、山东、浙江、四川等地，对一些跨区域读书的异地生进行了座谈和个别访谈，还在上海的两所中等职业学校，针对外省市（含对口援助省和四川灾区）到沪学习的在校学生进行了问卷调查。共发放调查问卷254份，有效回收问卷238份，有效回收率为93%。下面是分析调查结果后得出的对职校生异地求学的综合印象。
　　
　　生源多地域，求学多路径
　　劳动力在市场中的自由流动性特征，职业教育与市场的紧密性和导向就业的宗旨，以及东部有就业市场、西部有生源等资源互补性的现实，使得“职教移民”成为可能，跨区域招生在很多省份和地区比较普遍。
　　从输出地看生源地域主要有四种情况：一是城市外来工二代，尚无属地户籍的学生，如北京、天津的职业学校有不少“农民工二代”。二是以西部和中部为主的跨区域生源，北京某两所职业学校这样的生源占40%～60%。三是灾区如四川、陕西、青海等震区转移学生，如上海某职校整班制安排四川都江堰的受灾学生。四是来自老少边穷或民族地区的对口支援地区学生，许多较发达省份或城市的职业学校承担了这项任务，如四川支援西藏的“9+3”培养计划。
　　跨区域求学学生的家庭背景有数字表明：跨区域求学学生的家庭中“一多三低”现象比较普遍。一多即农村学生较多，约占85%；三低是父母文化程度较低（母亲初中以下程度约占74%）、父母从业层次较低（农民或进城务工约占68%）、家庭收入水平较低（1500元以下月收入约占70%）。
　　异地生源跨区域求学的组织渠道异地生源跨区域求学的组织渠道可分为：政府组织的对口帮扶型、双方协商的跨区域合作型、自主选择的市场行为型。问卷调查集中在前两种情况，访谈侧重于后者。调查表明，约占90%的学生是在原籍的“学校安排”和“家长决定”之下成行的。
　　
　　动机明确，成效显著
　　职校生异地求学动机比较明确“学东西、找工作、见世面”，是孩子们说得最多的。上海两所学校异地生到沪选择“非常愿意”和“比较愿意”的约占87%；对于到沪读书的目的出于“学习技能，寻找机会”的占67.91%；“开阔视野，充实自己”的占24.63%；还有“遵父母之命”的占8.96%。一位到山东蓝翔技校求学的宁夏学生很认同和憧憬“教育一人，就业一人，脱贫一户”，他是靠朋友介绍自费来学习汽车维修的，为的是“跳出农门，学习技能，自谋职业，改变家境”。来自灾区的转移学生则希望“练就技能，重建家园”。看来，到教育发达和就业市场有空间的区域寻求“技能—就业—脱贫—发展”的选择轨迹，是多数跨区域就读学生的愿景，也是他们家长的期盼。
　　跨区域学习使学生获益颇多绝大多数学生反映在异地能够快乐地学习，幸福地生活。
　　对学校的安排满意度较高。问卷调查显示：学生及其家长是在充分了解援助地相关信息的前提下，自愿选择离土就读中职学校的。异地学生都是“政府统一安排” “学校统一购票和接送”的，他们认为“学校给予高度重视、精心策划、合理安排”，能在学习和生活上得到很多超出期待的帮扶。据一位接受藏区“9+3”职业教育学生的介绍，在成都学习的三年，学费全免，还能领到生活费补助，入学前两年标准是3000元，第三年1500元。此外，学校还提供交通、住宿等每人每年1500元的杂费补助，生活用品全部都是学校供给。
　　学生对学校提供的课程很满意。调查表明：学生普遍认可学校的课程设置，77.9%的学生认为学校安排的课程非常合理。几乎全部学生在职业教育理念的灌输下充分认识到从业技能的重要性，尽管起点较低，但仍有3/4的学生已经掌握了必要的操作技能，考取了相关技能等级证书。已考出一本技能证书的占80.60%，考出两至三本的占15.91%，考出四本以上的占1.49%。学生对学校的作息时间安排感到“适应”和“非常适应”的占78.63%。除了认真学习专业课、基础课之外，还有75.37%的同学积极参加学校组织的各项课外活动，并且取得相当优异的成绩。
　　学生总体学习态度端正，学习习惯良好，学习劲头十足，学习成绩优良。对在上海地区读书的异地生调查还显示：绝大多数学生喜欢在沪读书，感到在沪学习“很快乐”的占73.13%。由于学生和学校的共同努力，学生进校后能够迅速适应学校的学习节奏，快速进入既定的学习进程和轨道，从而在最短时间内消除了由于东西部地区巨大经济差异导致的心理落差。广大学生因此建立了较高的信心指数，普遍感觉学习是快乐而充实的。
　　学生对日常生活比较满意。学生反映，学校高度重视外省市学生的生活保障，不仅在物资上给予了巨大投入，比如上海市经济管理学校全套床上用品、全套校服的免费发放等，更体现在一些细节上无微不至的关怀，比如加强外省市班级班主任以及任课教师的人文帮扶观念、组织学生利用休息时间参观上海标志性景观、对家庭经济条件特别困难的学生进行一对一的“结对帮助”等，甚至在饭菜口味上也特别照顾到西南地区偏辣的饮食习惯。学生在学校全面且有针对性的强力保障下，切身体会到了学校对他们的关心，尤其是他们与去往其他各地或各个学校的老同学进行比较后，对学校的认同感迅速升华到一个理想的高度。
　　学生对就业前景表示乐观。对口支援合作项目培养的学生毕业后，既可以留在东部地区，也可以回当地或去其他地方。上海市振华外经职业技术学校对口支援的是四川、江西、宁夏的部分地区，通过对毕业生的跟踪调查发现，毕业后留沪发展的学生86%以上在工作一年以后其工作岗位有了调整，薪金均有不同程度的提升，大多数稳定在2000元/月以上的水平。大部分返回當地或者到其他地方发展的学生也都有了较好的工作。
　　上海市经济管理学校毕业学生的反馈表明：上海的学校为其提供的就业准备比较充分，无论是工作的基本技能、职业观念还是劳动者权利保护意识，对于加强他们的持续就业能力，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这从企业用人部门的反馈中也得到了印证。上海汉宏纸业有限公司人力资源部部长表示，学生各方面综合素质较高，具体表现在纪律意识、团队意识及吃苦耐劳等方面，企业留用人数较多也自然在情理之中。生产笔记本电脑及延伸配套产品的展运（上海）电子有限公司人资科王研春科长表示，学生具有企业需要的文化水平和计算机专业知识，在民工潮消退期正好是公司提升员工素质结构的契机。这批学生有专业知识，再经过一线工作的锤炼，完全有能力在企业即将投产的新厂区担任更高级的工作。
　　学生综合素质明显提高。比如对口支援合作办学项目的云南和宁夏的学生，经过三年的系统培训（其中最后一年在上海学习、实习），其职业素质、就业能力明显高出同类行业工人。企业也正是看中了这批学生文化素质高、思维敏捷、经过专业培训、接受能力强、学习新技术快的特点，所以在用工方面更愿意聘用此类学生。
　　
　　异地有难题，政策有诉求
　　职教生异地上学存在障碍调查表明，跨区域学习的主要困难有四个：一是心理准备不充分。要么“对当地情况了解不多”，茫然迁移；要么“期望值过高，对学习和就业条件都很理想化”，结果现实和理想总会出现落差，心理上有一定的失落感。二是经济比较窘迫。很多学生享受不到国家给予中职生每年1500元的助学金，北京、天津等地的学生尽管能得到学校每年给予的800～1000元的生活补助或奖学金，但依然感到生活拮据、家庭负担较重。数字显示，学生们平时花销费用来源于“父母”的占79%，来源于“亲友”的占1.49%，来源于“政府资助”的占7.46%，靠“打工”获得费用来源的仅占0.75%。每月花销100～200元的占10.45%，200～300元的占11.94%，300～400元的占14.93%，400～500元的占24.63%，500～600元的占16.42%，600～700元的占10.45%，700元及千元以上的都不超过5%。主要花销去处由多到少依次为用餐、生活必需品、零食、通讯费、服饰以及娱乐、书籍等。其中，58.95%的同学每月通讯费在50元以内。三是学习上的不衔接问题。由于异地生在原籍学校的基础不同，教材内容和教学条件存在差异，到新的学校学习，课程和教学的适应上或多或少会出现问题。单独编班、量体裁衣、独立计划和安排的情况稍好，而插班生则会感到比较吃力。四是生活不太适应。气候、饮食、住宿条件、语言、习俗习惯、观念、人际交往、想家等方面，都或多或少存在不适应情况。少数民族地区同学到内地学习，语言是非常大的障碍。“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道出了职业教育小移民的思乡情结。
　　职校生异地上学政策建议在合作办学的过程中，东部学校和西部省市政府部门、兄弟学校都是本着“东西部联动”的大方针，在互利互惠、友好协商的框架范围内运作对口支援项目的。当然，不可否认也存在一些适应性的问题，比如两地政府职能部门在招生环节的政策差异、两地学校的办学理念差异、两地学校办学条件差异、“2+1”模式下前两年和后一年在具体教学实施过程中专业衔接的问题等等，这些都不可避免地要进行磨合，而磨合是需要时间成本和沟通成本的，因此，必须从大局考虑，在政策层面上有所调整，才能使对口支援合作办学的成效更上一层楼。
　　总之，跨区域合作办学，对学生和家长而言，在自愿选择的前提下应该是利大于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