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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在解放区文学中，孙犁是一位风格卓异的作家。他的小说以独特的边缘化风格著称，这种独特风格源自他独特的审美取向。他审美的基点是朴质纯情的乡土气息，以朴质的语言，生动地再现了不同历史时期农村丰富的斗争生活，他倾心于美好，崇尚纯洁朴实，真切地关注时代和现实。在忠实于真实的同时，又用浪漫诗情致力于表现美的极致，给小说带来诗意的抒情和浪漫的气息。
【关键词】独特审美；边缘化；浪漫传承
孙犁，这位白洋淀成长起来的农家子弟，以其独特的“诗化小说”奠定了自己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地位，被称为“荷花淀派”的主要代表。他的创作有着鲜明的革命风格，却又有着独特的审美追求，而这种追求在一定程度上偏离了主流话语对文学的要求，是一种“边缘化”的革命文学。这种边缘化的革命文学，使他与时代的政治产生了一定的距离，没有进入到主流文学的队伍中，但也使他有了比较客观的审美观照视野和独特的审美追求。
一、孙犁小说独特的审美追求——文学接受的边缘化特征
（一）切入生活的边缘化视角
孙犁的小说主要描写的是战争年代的生活，但他的创作却几乎全部远离战争的中心，而津津乐道于战争状态下普通人普通的生活，特别是农村青年妇女的人生遭遇与命运，使本来颇富阳刚之气的战争小说，带上了独特的阴柔美。
孙犁之所以选择这种切入生活的视角，首先源于他对战争生活的独特理解。在他看来，军人在前方流血牺牲，以生命报效国家，人民在后方，为亲人担惊受怕，牺牲着自己的情感，同样是对祖国的贡献。其次是孙犁个人的性格、经历和美学趣味使然。孙犁是个极内向的人，不善交际，情感又非常丰富、敏感，所以更喜欢那些真善美的事物；而孙犁参加革命以后，也一直没有在战斗部队工作，大部分时间是在后方机关作宣传、文字工作，接触的也大部分是农村的普通百姓，因而对他们的生活也特别的熟悉；另外，孙犁特别喜欢梅里梅、契诃夫、鲁迅等人的小说，对那种富有诗意的小说情有独钟。正是基于这种独特的战争观和个人的性格、经历与文学爱好，影响了孙犁战争小说切入生活艺术方式和视点，将普通人的生活置于审美的中心位置，并从他们的日常生活中，开辟出了一片新的艺术天地。
（二）开拓生活的边缘化情感
孙犁的小说，还十分重视边缘情感的开拓。孙犁的小说，着力开拓的，不是人们以牺牲生命的代价掩护子弟兵、冒着生命危险上前线、抬担架救伤员等传统的、热烈的行为故事，而是普通的人们、特别是妇女们高贵纯美的人情的闪光。这种高贵的人情，一是表现在普通人对革命军人的细心关照与呵护。二是普通人，特别是青年妇女们为了战争的胜利而做出的巨大的精神牺牲。而这，也是孙犁小说最为动人的部分。如《荷花淀》中的水生媳妇和其他青年妇女们，尽管心里很不舍得丈夫们离开她们，但还是把他们送进了抗击侵略的战士行列，而且她们自己也在斗争中成长起来。即使在今天，人们仍然可以感受到那种牺牲的伟大与宝贵。在孙犁的小说中，那些普通人的情感，经常在有意无意中，呈现出某种人性论的味道，让人伤感，让人遐想，从而使革命的话语中，有了更多的柔情与魅力。
（三）表现生活的边缘化审美姿态
孙犁的小说中更倾心于五四新文学的审美传统与表现技巧，更重视小说的高雅与情趣。这种审美追求明显地表现出与时代审美潮流相悖的边缘姿态。孙犁的这种边缘姿态，主要表现在几个方面。在小说的整体意蕴上，孙犁的小说着意于美的创造。他非常注重日常生活诗意的发现，在普通的生活中寻找意义，让人体悟生活的美与诗意。他匠心独具地以明媚如画的白洋淀风光作背景，缓缓将人们的抗战生活场面铺开。他的叙述和描写，是史性的，也是诗性的，既有着时代鲜明的特色，又体现着一个知识分子的人文情怀。在小说的结构上，孙犁的小说不注重情节的完整和故事的连贯，相反，经常是一些片断的场面或不连续的事件。他的小说叙事简单，但却注重调动多种因素加以渲染，将主观情思流动于景、物、事、人之中。飘飞的芦花，洁白的苇席，粉红色的荷花箭，乳白色的嫩菱角，新鲜的荷叶荷花香……作者的主观情思借客观物象得以飞跃驰骋，客观物象又在主观情思的涂抹点染中焕发神采。
二、孙犁对浪漫经验的现代传承
除了以上对中国传统的独特审美的接受以外，孙犁作品也有对浪漫经验的现代传承。孙犁认为学习前辈作家的作品特别要注意适合“自己的气质”，如果有适合的文学气质，就要注意模仿、琢磨、学习以及表现到自己的创作中去。从个体抒情小说的角度看，孙犁小说从以郁达夫为主的现代抒情小说中汲取了个体抒情因素，并成功地进行了化用，这种化用基本以三种方式进行的：一种是以叙事者“我”的身份进入文本，这在作家几乎不太费劲就可以做到一种切身叙事；另外一种，是以作品人物对作家有一种变相的替代，无论从年龄、性格、身份等都可以看出作家的影子，还有一部分写他关注的人和事的，这一部分个体自我的介入主要是叙事者抒情的强劲加入。
而对于田园抒情小说的借鉴，作家主要从鲁迅与沈从文的文学中获得了启示。对于鲁迅的遗产，孙犁接受的是传统人际关系温馨美好的一面，或许这就是孙犁理解的鲁迅“革命”应该具有的结果。更重要的还有艺术技巧，对于其短篇小说形式的借鉴，特别是关于农村风俗场景和风景画的卓越描写，被孙犁极大地吸收。另外，沈从文关于风景和风俗的描写，这里孙犁的选择是相当有意思的，孙犁对于民族强健运动的展开是通过行军打仗，强壮人的意志力量完成的，同时还有对于在行军打仗过程中对祖国河山的领略，提高战斗的豪情与信心，在某种程度上做到了人与自然的某种合一。因此，孙犁对于鲁迅与沈从文的继承更多一些正常人性的因素，更多文化传统的正面因素，更多一些主流意识形态因素，因此具有更大的正统性。
孙犁是二十世纪中国极具研究价值的作家。由于孙犁自己个人的生活经历及审美追求，形成了他那比较客观的审美观照视野和独特的审美追求。也使我们认识到中国传统审美也可以参与到革命意识形态的塑造，它必须接受革命的选择和淘洗，也必然对革命文学产生影响，使其葆有一种审美的质素，从而建构起一种新的审美观。
参考文献
[1]孙犁：《孙犁文集》，百花文艺出版社1982年版。
[2]孙犁：《关于<荷花淀>的写作》，《孙犁文论集》1983年版。
[3]郭志刚：《孙犁评传》，重庆出版社1995年。
[4]胡河清：《重论孙犁》，王晓明等编《胡河清文存》，上海三联出版社1996年。
[5]胡风：《论现实主义的路》，《胡风评论集》（下），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
[6]吴宏聪、范伯群：《中国现代文学史》，武汉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
[7]王宁：《中国文化概论》，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0年版。
[8]陈继会：《20世纪中国乡土小说史》，中原农民出版社1996年。
【关键词】独特审美；边缘化；浪漫传承
孙犁，这位白洋淀成长起来的农家子弟，以其独特的“诗化小说”奠定了自己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地位，被称为“荷花淀派”的主要代表。他的创作有着鲜明的革命风格，却又有着独特的审美追求，而这种追求在一定程度上偏离了主流话语对文学的要求，是一种“边缘化”的革命文学。这种边缘化的革命文学，使他与时代的政治产生了一定的距离，没有进入到主流文学的队伍中，但也使他有了比较客观的审美观照视野和独特的审美追求。
一、孙犁小说独特的审美追求——文学接受的边缘化特征
（一）切入生活的边缘化视角
孙犁的小说主要描写的是战争年代的生活，但他的创作却几乎全部远离战争的中心，而津津乐道于战争状态下普通人普通的生活，特别是农村青年妇女的人生遭遇与命运，使本来颇富阳刚之气的战争小说，带上了独特的阴柔美。
孙犁之所以选择这种切入生活的视角，首先源于他对战争生活的独特理解。在他看来，军人在前方流血牺牲，以生命报效国家，人民在后方，为亲人担惊受怕，牺牲着自己的情感，同样是对祖国的贡献。其次是孙犁个人的性格、经历和美学趣味使然。孙犁是个极内向的人，不善交际，情感又非常丰富、敏感，所以更喜欢那些真善美的事物；而孙犁参加革命以后，也一直没有在战斗部队工作，大部分时间是在后方机关作宣传、文字工作，接触的也大部分是农村的普通百姓，因而对他们的生活也特别的熟悉；另外，孙犁特别喜欢梅里梅、契诃夫、鲁迅等人的小说，对那种富有诗意的小说情有独钟。正是基于这种独特的战争观和个人的性格、经历与文学爱好，影响了孙犁战争小说切入生活艺术方式和视点，将普通人的生活置于审美的中心位置，并从他们的日常生活中，开辟出了一片新的艺术天地。
（二）开拓生活的边缘化情感
孙犁的小说，还十分重视边缘情感的开拓。孙犁的小说，着力开拓的，不是人们以牺牲生命的代价掩护子弟兵、冒着生命危险上前线、抬担架救伤员等传统的、热烈的行为故事，而是普通的人们、特别是妇女们高贵纯美的人情的闪光。这种高贵的人情，一是表现在普通人对革命军人的细心关照与呵护。二是普通人，特别是青年妇女们为了战争的胜利而做出的巨大的精神牺牲。而这，也是孙犁小说最为动人的部分。如《荷花淀》中的水生媳妇和其他青年妇女们，尽管心里很不舍得丈夫们离开她们，但还是把他们送进了抗击侵略的战士行列，而且她们自己也在斗争中成长起来。即使在今天，人们仍然可以感受到那种牺牲的伟大与宝贵。在孙犁的小说中，那些普通人的情感，经常在有意无意中，呈现出某种人性论的味道，让人伤感，让人遐想，从而使革命的话语中，有了更多的柔情与魅力。
（三）表现生活的边缘化审美姿态
孙犁的小说中更倾心于五四新文学的审美传统与表现技巧，更重视小说的高雅与情趣。这种审美追求明显地表现出与时代审美潮流相悖的边缘姿态。孙犁的这种边缘姿态，主要表现在几个方面。在小说的整体意蕴上，孙犁的小说着意于美的创造。他非常注重日常生活诗意的发现，在普通的生活中寻找意义，让人体悟生活的美与诗意。他匠心独具地以明媚如画的白洋淀风光作背景，缓缓将人们的抗战生活场面铺开。他的叙述和描写，是史性的，也是诗性的，既有着时代鲜明的特色，又体现着一个知识分子的人文情怀。在小说的结构上，孙犁的小说不注重情节的完整和故事的连贯，相反，经常是一些片断的场面或不连续的事件。他的小说叙事简单，但却注重调动多种因素加以渲染，将主观情思流动于景、物、事、人之中。飘飞的芦花，洁白的苇席，粉红色的荷花箭，乳白色的嫩菱角，新鲜的荷叶荷花香……作者的主观情思借客观物象得以飞跃驰骋，客观物象又在主观情思的涂抹点染中焕发神采。
二、孙犁对浪漫经验的现代传承
除了以上对中国传统的独特审美的接受以外，孙犁作品也有对浪漫经验的现代传承。孙犁认为学习前辈作家的作品特别要注意适合“自己的气质”，如果有适合的文学气质，就要注意模仿、琢磨、学习以及表现到自己的创作中去。从个体抒情小说的角度看，孙犁小说从以郁达夫为主的现代抒情小说中汲取了个体抒情因素，并成功地进行了化用，这种化用基本以三种方式进行的：一种是以叙事者“我”的身份进入文本，这在作家几乎不太费劲就可以做到一种切身叙事；另外一种，是以作品人物对作家有一种变相的替代，无论从年龄、性格、身份等都可以看出作家的影子，还有一部分写他关注的人和事的，这一部分个体自我的介入主要是叙事者抒情的强劲加入。
而对于田园抒情小说的借鉴，作家主要从鲁迅与沈从文的文学中获得了启示。对于鲁迅的遗产，孙犁接受的是传统人际关系温馨美好的一面，或许这就是孙犁理解的鲁迅“革命”应该具有的结果。更重要的还有艺术技巧，对于其短篇小说形式的借鉴，特别是关于农村风俗场景和风景画的卓越描写，被孙犁极大地吸收。另外，沈从文关于风景和风俗的描写，这里孙犁的选择是相当有意思的，孙犁对于民族强健运动的展开是通过行军打仗，强壮人的意志力量完成的，同时还有对于在行军打仗过程中对祖国河山的领略，提高战斗的豪情与信心，在某种程度上做到了人与自然的某种合一。因此，孙犁对于鲁迅与沈从文的继承更多一些正常人性的因素，更多文化传统的正面因素，更多一些主流意识形态因素，因此具有更大的正统性。
孙犁是二十世纪中国极具研究价值的作家。由于孙犁自己个人的生活经历及审美追求，形成了他那比较客观的审美观照视野和独特的审美追求。也使我们认识到中国传统审美也可以参与到革命意识形态的塑造，它必须接受革命的选择和淘洗，也必然对革命文学产生影响，使其葆有一种审美的质素，从而建构起一种新的审美观。
参考文献
[1]孙犁：《孙犁文集》，百花文艺出版社1982年版。
[2]孙犁：《关于<荷花淀>的写作》，《孙犁文论集》1983年版。
[3]郭志刚：《孙犁评传》，重庆出版社1995年。
[4]胡河清：《重论孙犁》，王晓明等编《胡河清文存》，上海三联出版社1996年。
[5]胡风：《论现实主义的路》，《胡风评论集》（下），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
[6]吴宏聪、范伯群：《中国现代文学史》，武汉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
[7]王宁：《中国文化概论》，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0年版。
[8]陈继会：《20世纪中国乡土小说史》，中原农民出版社199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