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们精神起来，排排站保持微笑，我们拍照了哦。”上海的一间娃衣工作室里，一位留着披肩长发、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正举着照相机弯下腰给小玩偶拍照。她面前的工作台上，是一排睁着萌萌大眼睛的玩偶娃娃，每一个娃娃都打扮得时尚靓丽。制作娃衣的人叫徐加佳，她是全世界为数不多的娃衣制作大师之一。
　　她把娃衣当成事业
　　 徐加佳是一个80后上海女孩，人们都亲切地叫她加加。小时候，每天下午做完了功课，她就安安静静地偎依在妈妈身旁。妈妈专心致志地给加加织毛衣，加加就手拿织针给娃娃织毛衣。妈妈觉得加加在家里安安静静玩娃娃，总比在外面疯玩让人放心，就开始教加加怎么织毛衣，编辫子，加加很聪明，很快学得有模有样了。后来，镶花边的娃娃领裙子，紧致修身的旗袍，泡泡袖的公主裙，加加都会做。
　　 可是因为沉迷玩娃娃，加加的成绩下降了不少。一次，爸爸拿着红彤彤的成绩单朝她吼：“瞧瞧，才考了这么点分数，照这样下去，你连重点高中都考不上！”他转身夺过加加手里的娃娃，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简直玩物丧志！”在妈妈的劝解下，加加只好狠狠心，把自己所有的娃娃都装在箱子里，亲手送了人。
　　 大二那年夏天，大学室友拿回来一个Blythe娃娃。这是一种新款娃娃，头大身体小，眼睛睫毛翹，走的是可爱风，加加捧在手里，一下子被萌到了。她对娃娃的爱重新被激发起来。“我给你的娃娃做身衣服吧？”加加找来布料，手持剪刀，开始飞针走线。两天后，娃娃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大家眼前：头戴渔夫小帽，白色短袖上衣搭配黑色百褶裙，黑白长袜运动鞋，妥妥的小清新一枚。“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室友们把她打扮过的娃娃拍照上传到朋友圈，引来一片赞誉。
　　 娃娃不应该总是穿着公主裙，她也应该时尚起来。大街上流行毛呢大衣，她就给娃娃也做了一件：粉色修身呢子大衣，玩了个下衣失踪，脚蹬一双棕色高筒皮靴，娃娃秒变街头的时尚女郎。她把这些娃衣拍下来发到了一个娃娃论坛，瞬间就吸引了许多娃娃爱好者的目光，“这些娃衣是怎么做的？有教程吗？”“你做的娃衣，可以卖给我吗？”受到了鼓舞，加加制作成品娃衣放在论坛上售卖，居然供不应求。可是，到底要不要把这当作一种职业，加加很矛盾。后来，她去东华大学进修服装，遇见了同是服装专业的金伟，金伟很支持她的想法，同样的爱好也让两个人走到了一起。
　　做世界上最小最精致的衣服
　　 和金伟结婚后，他们在家中开辟了一块区域，成立了娃衣工作室。娃衣虽小，可设计制作的难度却比真衣更高。每次做衣服前，加加都先要进行制版，就是先在硬纸板上画出轮廓，然后用做手工的小剪刀剪下来裁剪制作。有的布料太过柔软，比如一些丝绸料子，为了避免裁剪时走样，她要事先将衣料上浆。所谓上浆，就是把米煮成黏糊的稠粥，晾凉后把丝绸放进去浸透，再带着米糊晾干。上浆的布料比较硬挺，方便裁剪。等一针一线把衣服缝制好后，再把这硬邦邦的衣物浸泡在温水中洗净晾干，衣物重新变得柔软，这叫退浆。
　　 加加始终认为，好的手工源于细节的处理，一次，有一位客人指定要给自己的Blythe娃娃做一件毛衣。Blythe娃娃身子本来就小，成衣肩宽只有2.8厘米，可以说，接了这单，就意味着要织出世界上最小的毛衣，这对加加无疑是一个挑战。加加埋头研究了一下，织这样的毛衣，需要细毛线，加加选择了更有质感的马海毛和细羊毛。这么细的毛线，自然要用更细的织针，她想到了妈妈用来缝被子的钢针。可是针又粗又短，织出来的东西很粗糙，还不小心就会脱手。找不到趁手的工具，加加就量身定做了更细的织针，直径只有0.5毫米。织这样一件小毛衣，跟织一件大毛衣的工序和针数是一样的。毛衣织好后，为了搭配，加加趁热打铁，还给娃娃织了袜子和帽子。长款马海毛和细羊毛织成的拼色包臀毛衣，胸前还有一只大大的企鹅图案，搭配有花纹的过膝毛袜，头上戴一顶可爱的兔子帽子，长长的耳朵在头顶一晃一晃的。
　　 这之后，朋友给她介绍一个国外的订单，接下这一单，就意味着打开了国外的市场。可是在沟通时，客人拼命压价，给出的报价比国内还要低很多。“第一次挣不挣钱不要紧，重要的是打开国外市场。”朋友和金伟都劝她，加加却不同意：“他们报价低，是因为在国际市场上，中国制造就意味着便宜，我们娃衣的品质不见得比国外的差，凭什么要比国际市场便宜？妥协了就意味着自降身价！”第二次沟通，对客人的压价，加加丝毫不让步，最终，两人各退一步，商定以品质来定价格。当加加装扮好的娃娃漂洋过海，到达客人手上时，隔着电脑屏幕，加加看到客人满心欢喜的样子，她比客人还要高兴。客人满脸笑容地捧着娃娃，一直对镜头竖着大拇指。就这样，加加以超出国外的品质，赢得了客户的认可，顺利打开了国际市场。
　　将非遗元素完美融入娃衣
　　 为了赶上世界潮流，加加和金伟定期浏览时尚网站，不定期设计更新娃衣款式。即便这样，他们时常为作品缺乏创意而苦恼。
　　 2016年，加加在娃衣论坛偶然看到一个藏族的绣片，她灵机一动，如果把一些传统工艺和非遗元素加入进来，娃衣在国际上肯定会大受欢迎。
　　 加加首次把非遗元素融进娃衣的作品，是一顶枣红色贝雷帽，帽檐是藏青色的几何刺绣，这是最能代表布依族刺绣文化的图案。帽子上蓝青色与枣红色对比强烈，帽顶是长绒马海毛编织的，蓬松温暖。为了时尚，帽顶还加了一颗大大的蓝色装饰小球，小球蓬松柔软，娃娃一动，小球也跟着左右滚动，这个灵动的设计，让整个娃娃看上去调皮不少。2018年年底的上海设计周，加加携这些非遗元素的娃娃闪亮登场，展示了和非遗传承人跨界合作的最新设计，令参观者们大开眼界。
　　 羌族的姑娘和小伙子恋爱了，姑娘必须亲手做一双云云鞋送给这个小伙子，作为定情信物。非遗师傅亲手绣的云云鞋，仿佛两只轻盈的小舟。鞋面用五颜六色的丝线绣成，图案又大方又漂亮。加加给娃娃戴上以粉红色为主色的头饰，身穿粉红长袍，腰间配五彩丝线绣成的荷包。娃娃仿佛一个热恋中的羌族姑娘，穿着传统服饰，在一个花团锦簇的春日里，迈着轻盈的步伐，款款走来。加加觉得，娃衣也应该与周围环境搭配，这样才更加和谐。她与戴玲老师的合作充分体现出了这一点，戴玲老师是雕花天鹅绒的传承人，她们的代表作品，是一个身着斗篷的银发少女，与一大一小两只灵动的小鹿，在冬末春初的森林中穿行。在小鹿的相伴下，少女仿佛降落人间的精灵，瞬间有了故事感。少女身上的大地色斗篷，就运用了雕花天鹅绒工艺。雕花天鹅绒是相当华丽金贵的材料，就是在全真丝面料上，用特制的小刻刀刻出花卉或动物的图案，必须一次刻成功，否则前功尽弃。这件斗篷上，戴玲老师刻上了一只长角的鹿，这只鹿与少女身旁的鹿相映成趣。少女在灵鹿相伴下，仿佛穿越时空，缓缓而来。今年1月10日，加加和金伟带着他们的作品，登上了《天天向上》的舞台。
　　 谁能说自己的童年记忆里，没有一个心仪的娃娃呢？加加始终认为，将自己喜欢的衣服，一针一线诚意十足地缝制给娃娃，用一片赤诚之心守护着娃娃，她是为大家，也为自己，守护着彼此的童年梦想。这份她从小就热爱的事业，她会一直坚持下去。
　　编辑/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