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故地

来源 :江南诗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cxz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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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礁 石
  我来时,你在这里
  我离开时,你还在这里
  潮涨潮落,风来雨来
  选择远行的,消失在海的浩瀚处
  立志逐取荣耀的
  已无法听见星空的悲鸣
  深夜,我独坐礁石,
  猎户座、北斗座,数了又数
  存在或冥想,这个时候无须点化
  清晨,我在这里禅定
  渔船已经归来,风暴已经消失
  万亿年修炼,遍体伤痕又算什么
  巨大的海洋动物,只是一具尸体
  星辰也有昼夜的交替
  在这里,你可以站成一座山
  看秋天的海,聆听大海的交响
  就像我。一个失语的我。
  说话表示耻辱,任何发声练习都是徒劳的
  也无须呐喊。海的深处,暴风说来就来
  一种宣誓,一场演奏
  当我在这里做一次痛彻心扉的想念
  虚无的浮华还有什么意义
  坐在这里,就这样坐在这里
  沉默也是一种经典
  灯 塔
  这个位置,北麂岛的制高点
  最早看见了晨光,落日是最晚的目送
  过往的船只
  视我为最亲密的兄弟
  而这些日子,我习惯了安静
  一棵松柏,一株野生的藤蔓
  飞过的海鸟,恍若隔世的风暴
  习惯孤单也许是找回魂灵最好的方式
  不是所有的日子在长年累月中
  都会历久弥新
  现在的我更需要一场风暴
  躺在床上静静死去,那是最羞耻的
  篱笆上的蔷薇
  注定了今生不安分
  给远行人送去最强烈的灯光
  给捕海者唱最浪漫的情歌
  以一棵孤岛之树的姿态,迎来送往
  对此,我没有悲伤,也不纠结
  我要表达的
  风暴中,能让我坠落的身体更从容
  收留我的土地,可以铺上干草
  海 鸥
  故土很远,寂静的岛上
  海水的恩典深不见底
  在海上飞,无须择时
  露水一旦沾上
  黎黑的石头就停止了生长
  今日立秋。你从南国长途而来
  除了带来丰满的雨水之欢、麦芒上的舞蹈
  还有关于中印、韩朝战争
  俄国驱赶美帝使馆人员等不祥的云朵
  你在黑暗中庄严地说
  赶路的人,请带上伞
  风暴就在山的那一边
  这一切,有时却与你无关痛痒
  你会准时叫醒睡着的船
  那些走投无路的人,来到岛上
  种下灌木和百合花
  你会站立礁石或白色浮球
  告诉他们,这里没有看门的狗
  蓝色的波涛是酒神倾倒的酒杯
  有了尊严是多么荣耀
  即使放逐,也要面对浩瀚的镜子
  一一濯洗,蒙上的尘埃
  这里是海子的流亡之所
  不是所有的大海
  可以春暖花开
  荣誉、自由、青春
  芦苇比去年立秋茂盛
  北纬27度,东经121度
  北麂的坐标。天空逐渐长高
  这个黄昏,只有你
  更适合做岛上敲钟的人
  会与谁见面呢
  作为一只鸟,我没有特别之处
  但丁、叶芝、玛丽娜·茨维塔耶娃
  还是萨特、黑格尔或者西西弗斯
  带上他们,我愿意留在这里
  在我的飞翔里
  哪怕天空仅仅增加一根芦苇的高度
  至少,这里的沙子是干净的
  海水是母亲的吻
  作者简介:金庆伟,1975年生,浙江瑞安人,現在瑞安教育局工作。著有小说集《梅骨兰心》,散文集《向南的温度》,学术专著《候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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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从鱼骨里取走的东西,  正试图恢复和制造一段不安的潮汛。  理不清的夜色,撞翻灯盏  多像潜逃者,翻越栅栏  带走了风语和思绪  不紧不慢的日子  一直在生长着海的声音  ——那是“潜入鱼骨的火焰”  让我不由想起,  “每一片潮水,都是月光的种子”  有来自身体末梢的高潮,  掩盖了大部分的真相  ——多少不明之物正在聚集和离散?  有人在撕裂海的身體,  同时,也在撕裂我的耳朵。  风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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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脱牵绊的渔绳和暮色  挣脱村外的落花和晚起的炊烟  带上鳞片和月光  带上指南针和航海日志  带上杯盏中的烈酒  还有纯朴的泥土和方言  启程吧,打开热血沸腾的胸膛  不用模仿海路的走向  波浪指認鱼骨上仅存的体温  悬崖上的白骨,对手的刀刃  闪电划过风暴的面具  所有的罪孽,无法证明清白  只想闯一次禁区,让长满老茧的手指  捕获燃烧的鱼骨和光阴  以一条船的姿势,昂起头颅  荒废的身世,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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