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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不是天时地利的迷信,那个人是不是只存在梦境里。
我用尽全身力气,可否幸运的独得你一声回忆。
爱千言万语也道不尽,为何偏偏是你。
在千山万水人海中相遇,隔着人潮双双凝视成雕塑。
请允许我说一句。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一)
苏樱儿醒来的时候,突然就被眼前只在古装戏里见过的四角雕花木床,绯红色的幔帐,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她不是还在KFC打暑假工的嘛?
苏樱儿皱皱眉,想要揉一揉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痛的额头,无意中却发现了右手手心里紧紧握着的一块紫色水晶。咦?她更迷糊了。这块水晶不是她刚才收拾餐桌的时候发现的吗?
那个长得像吴尊一样帅的黑色风衣少年走进来的时候,所有KFC的女员工都注意到了。苏樱儿也不例外。少年站在她面前点餐的时候,面对他那双好像会自己说话的灵动黑眸,苏樱儿脸都红了。当然,她没有忽视周围其它女孩子嫉妒的眼神,并不敢和他多说什么。只是按照程序帮少年点了餐。少年伸手接过餐盘的时候,紫色的华丽光芒在他的手腕处闪了一下,苏樱儿这才看见他右手上戴着的那棵足有鹅卵石般大小的紫水晶。当时她还奇怪怎么会有人把那么大的紫水晶当手链戴,没想到才不过半个小时,就在人去桌空的餐桌上发现它。
这块水晶还真是与众不同呢。虽然是紫晶,但却像鹅卵石般自然光滑圆润,更难得的是,水晶核心处飘着一团绯红色的不明雾状体,形状更奇怪,模模糊糊就像一颗长得太过饱满的红心。这样的水晶也算世间罕见,绝无仅有吧。如果弄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主人一定会很伤心。想到少年才刚走出去,应该来得及叫住他,苏樱儿就拿起这块水晶,和其它服务员打了声招呼,就从店里跑了出来。
然后呢?然后好像苏樱儿快要追上那少年时,一声巨大的刹车声吓到了她。接着,眼前的人影和房屋都开始淡化倒退,只有少年的黑色风衣和他灵动的黑眸在眼前越来越清晰。他好像还低下头跟苏樱儿说了一句话。苏樱儿模模糊糊的并并有听清楚,想拉住他,黑暗却在这时候包围了她。
再醒来,苏樱儿就是在这张古香古色的雕花大床上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小姐!你终于醒了!”门开了,一个挽着羊角双鬓,穿一身样式古怪的绿衣裳的女孩子,端着一只素胎瓷碗小心翼翼的走进来,一看见苏樱儿,惊喜的大叫一声,连碗掉在地上也不管了,只是扑过来拉住苏樱儿的手。
苏樱儿一边替还在冒着热气,撒了一地碎了一片的瓷碗叹气,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绿衣女孩的表情。看她惊喜的样子不像假装的,这才问她:“你认识我?这是哪里?”
绿衣女孩好像被苏樱儿的话吓到了,一双整的圆滚滚的眼睛又生气又委屈。
“小姐你怎么了啊!怎么连绿珠都不认识了?绿珠伺候您这十多年来从来没做错过什么啊?小姐您不要绿珠了?”
苏樱儿有点不好意思,看这个绿珠的表情,好像真的是自己错了忘记她一样。不过她确实不记得这个女孩子。
“对不起啊。你是哪班的?咱们是不是在学校见过的?”
看见女孩眼睛瞪得更大。苏樱儿只好挠挠头,又想了想:“还是以前同一所初中的?或者咱们一起参加过全市青少年音乐比赛?”
女孩眼睛瞪得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苏樱儿都有点不忍心再说下去,手也不由自主的伸到女孩面前,想帮她接着眼看就要瞪得掉出来的眼珠子。女孩却突然“啊!”一声大叫,疯了一样跑到屋外面去了。
“太老爷太夫人老爷夫人大少爷大少奶奶刘管家张婶子你们快来看看啊!小姐疯了!”
听到绿衣女孩连大喘气都没用上的女高音一喊,被留在屋里的苏樱儿无奈的摇摇头,这到底是谁疯了还不知道呢。
可是苏樱儿完全想不到,很快,全临安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城南苏家的大小姐,临安城最出名的临安第一美人苏樱樱,突然一觉醒来变成了疯子。
(二)
“小姐!”绿珠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苏樱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苏樱儿讪讪的把已经伸到墙头上的两只手收了回来。
“不去哪里。就是累了,想锻炼下身体。”
“小姐!你还是回房吧。苏家大小姐不能像野丫头一样乱跑。”绿珠严肃的说。苏樱儿只好点点头,假装顺从的转身往自己的的卧室方向走。走了几条回廊,一回头看见绿珠没有在后面紧跟着,周围又没有下人注意她,急忙又拎起裙子跑回后院。
自从那天绿珠女高音演唱完,响应绿珠号召的苏家一众老老少少们都来对苏樱儿进行过参观之后,面对这一票都穿着苏樱儿认为是奇装异服,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人们,苏樱儿终于认清事实。原来,她非常幸运以及不幸的穿越了……
苏家大小姐苏樱樱,是一个比苏樱儿本人要美许多的古代佳人。芙蓉面,柳叶眉,一双秋水盈盈眼,一副轻若杨柳身,似乎一阵风儿过来就可以轻飘飘飞上天空的仙女模样。苏樱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过来变成苏家的千金大小姐,而真正的苏樱樱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只能既来之则安之,等待可以回到自己时空的时机。
知道自己原来是穿越之后,苏樱儿很快就适应了临安城南苏家的生活。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还是比较舒服的吧。虽然不至于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地步,只从每日锦衣玉食,苏樱儿已经深切体会到深闺小姐的好处。只是唯一不好的是,因为她现在是临安城第一美人,都是书香门第的苏家大小姐,有些义务还是必须做的。比如,她必须每天都呆在家里,绣绣女红,读读诗书,偶尔跟贴身丫鬟绿珠去花园散散步,却绝对不可以走出家门一步。所以,没几日,苏樱儿就觉得无聊了。这不,为了不让自己穷极无聊,变身成苏家大院里的一个漂亮花瓶,苏樱儿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出门去走走,体验一下古代风情。
可是偏偏她的丫鬟绿珠就像是贴身保镖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非要跟在苏樱儿身边。好不容易离开一会儿,苏樱儿偷跑到后院想翻墙而过,又被她逮到。
这一次,苏樱儿比刚才更小心了。足足等了十分钟的时间,确定绿珠不会再从角落里冒出来了,苏樱儿才踩着石块又一次扒上墙头,用力一跳。
“美好的自由,苏樱儿来了!”
“啊!”“呀!”
苏樱儿的口号刚喊完,人还在半空中的时候,就突然发现正下方,自己很快就要安全落地的地面上,站着一个一身白衣的美丽少年。不过她人还在半空中怎么可能躲得开呢。所以,即使苏樱儿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凄惨叫声,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落在了……地上。
白衣美少年在即将与苏樱儿相撞的前一秒,莲步轻移,长发潇洒的一甩,竟然身姿曼妙的平平向左边移出几米,正好躲开了苏樱儿的自由落体范围,还好整以暇的拢了拢飘到额前的长发,笑眯眯的看着苏樱儿。
苏樱儿气坏了。也不管自己落地的姿势有多难看,摔得有多痛,咬着牙站起来,理直气壮的问美少年:“你为什么不接住我?”
“我为什么要接住你?”少年挑眉反问,眉眼妖娆,差点看花苏樱儿的脸。不过,她怎么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
“因为我是美女。你应该怜香惜玉。”苏樱儿继续理直气壮。
“可是你不觉得,我比你更美吗?”少年也不气馁,又抛了个媚眼给苏樱儿。苏樱儿打了个哆嗦。
“算了。算我倒霉。”
说完,苏樱儿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就走。
(三)
临安城是一座方方正正,铺满青色大石的老城。苏樱儿仔细的多看了几眼来来往往的人群,觉得还是很热闹的。
只不过,她刚走完一条巷子,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不经意的回头一看,便看见了不远处微抬下巴向她示意,眉眼间都是春色的美少年。
他怎么还跟着她?苏樱儿奇怪的想。算了,不理他想必也不会怎么样。她看了看四周,想起绿珠曾经说过的云烟楼,就随口跟一位摆摊的小贩打听了一下。
“小姐你不知道?这云烟楼可是我们临安城最大最好的酒楼。”小贩立刻热心的回答了苏樱儿的话。还给她指了指路。
苏樱儿按照小贩的指点,走了两条巷子一个胡同又转了个弯,走上那家挂着“云烟楼”牌子的三层高小楼,让小二给她找了间雅间,才刚刚坐下,美少年就跟着走进来,笑嘻嘻的在苏樱儿对面也坐了下来。
“你跟着我干什么?”苏樱儿觉得现在自己有理由可以质问他了。刚才美少年跟了她一条巷子,她可以当做只是两人凑巧同路,可是这会儿他一直跟了她一路,还走进同一间雅间坐在她面前,苏樱儿无法再把这些也归类为巧合。
“因为你身上好像有我想要的东西。”美少年也不生气,还是笑眯眯的回答她。
“哼!我劝你还是赶紧走。不然我会喊非礼!到时候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嚣张。”苏樱儿突然觉得美少年的笑脸很碍眼。
“你舍得嘛?”美少年却一点都不在意,那张笑脸苏樱儿越看越不顺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真的不敢大叫引人注意,让大家都知道这美少年是一个跟踪狂。想了一想,苏樱儿认为原因一定是她是偷跑出门的苏家大小姐,如果她真的大叫引来人,一定也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样以后绿珠肯定会看她看得更紧,苏樱儿想再跑出来就难了。自由最大!所以,苏樱儿才不自觉得放过他。
美少年看苏樱儿绷着脸不说话,一会儿又突然一副很开心的样子看着他,不得不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你笑什么?我的脸怎么了?”
苏樱儿看到美少年这样,就更开心了。她越开心,美少年就越郁闷。
过了一会儿,美少年确实忍不住了,才又说:“你别笑了!告诉我你为什么笑我给你一千两银子。”
苏樱儿不笑了。她想了想,很严肃的问美少年:“一千两银子是多少人民币啊?”
美少年愣了。他站起来,退后两步,突然转身奔向雅间门口。苏樱儿正在奇怪,美少年又突然在门口停下来,转过头来仔细的看了看苏樱儿。
“你看什么?”这次,轮到苏樱儿问了。
“其实,我刚才见到你的时候,就一直觉得你很面熟。不过现在我觉得我错了。你只不过是头脑不正常而已。所有头脑不正常的人估计长得都是你这个样子的。”美少年一边点头一边回答苏樱儿。看起来他很赞同自己的想法。
苏樱儿呆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得到这样的答案。这个时代的人当然是不知道人民币是什么东西的。所以,苏樱儿被误认为头脑不正常,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只是被人当面这么说,谁会受的了呢?
于是,苏樱儿没有在这家酒楼继续呆下去的兴趣。即使这家云烟楼是整个临安城最豪华最出名的酒楼,也是一样。
苏樱儿出了云烟楼的门,店小二还疑惑的看了看她,不知道这位小姐是哪里不满意。她却没空管这些,只是觉得今天运气真差,第一次偷溜出家就遇到这么倒霉的事,遇到这么讨人厌的人。
不过,他刚才好像说了一句很有趣的话。他好像说,对苏樱儿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苏樱儿也有。所以,这也算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吧。
苏樱儿一边想一边走,转眼就来到临安城护城河边,捡了一处僻静角落,坐了下来。此时正是临近正午的时刻,烈阳炎炎,碧水粼粼,苏樱儿只在河堤边坐了了一会儿,就觉得阳光太强,射得她的眼睛发晕。她刚要站起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头晕了,竟然摇晃了一下。
“小心!”突然身后就传来一声紧张的叫唤。苏樱儿吓了一跳,脚下一滑,竟然扑通一声,掉进了护城河里。
“救命……”糟了!苏樱儿可是个旱鸭子,她自从小时候有一次被同学不小心推进公园池塘的经验之后,再也不敢碰水。
天气虽暖,河水却还是凉的。苏樱儿才叫了一声,就扑腾了自己满嘴的冷水,呛了一口,连咳嗽都咳不出来,河水没了阻碍,更是一腔子直往苏樱儿肚子里窜。
苏樱儿扑腾了几下以后就没了力气,脚上好像被巨怪拖着,一直往水底下沉下去。
粼粼的水光中,阳光也变得微弱了,细微的光与沉默的影交互之间,一团白得好像发光一样的影子,渐渐飘过来。一只有力的手及时抓住苏樱儿。少年那双总是明媚的眼睛失去了平日的光彩,紧张的圆睁着,瞳孔里映着苏樱儿苍白的脸,其余的地方都空白而空洞。刚才他故意气苏樱儿的那些妖娆得意的表情,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苏樱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笑。
她总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笑了。因为她有看见少年气急败坏的样子。他瞪起眼睛,好像要骂她。可是嘴角的纹路却是温柔的。
其实他是个好人吧。这是苏樱儿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
(四)
晨光熹微,一道道金黄的光芒从天空中打下来。苏樱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一片丛林中。前面的路怎么走似乎都看不到尽头。她走了一会儿,突然有些害怕了。
苏樱儿想跑。可是脚下的地面好像突然变成了柔软的棉花。她使不出劲儿。棉花又忽然变成了水塘,冰冷的水像有生命一样,自动吞噬着苏樱儿的脚。
“救命啊!”苏樱儿拼命大叫。一只温暖的手好像响应了她的呼唤,凭空出现,牢牢的抓住她。这有力的抓握,让苏樱儿有了实在的得救感。她松了口气,睁开因为恐惧而闭紧的眼睛。
一张熟悉的俊秀面孔出现在苏樱儿的面部上空。那张脸,为什么怎么看怎么熟悉呢?
“啊!是你!”苏樱儿终于想起来了。不就是他吗?那天把紫水晶丢在KFC餐桌上的酷似吴尊的帅哥。
“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你也穿越了?”苏樱儿惊喜的抓住他的手。“还是我已经回来了?”
想到这里,苏樱儿急忙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周围的景物,还是古香古色的古代造型,欣喜的心情就消失了。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呢?难道烧还没有退?”美少年抓住苏樱儿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放了一会儿。“不烧啊。难道是头部受了什么伤?”
说着,他又翻过苏樱儿的右腕,抬起三根指头像模像样的放在苏樱儿的脉门上。
苏樱儿沮丧的任他随意摆弄。发烧就发烧吧,回不去自己的时代,其它的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
少年沉默着摸了一会儿苏樱儿的手腕,突然“噗嗤”笑了出来。苏樱儿的郁闷心情立刻被他的笑声刺激到,转化为愤怒。
“你笑什么?”
少年竟然丢开苏樱儿的手,笑得更凶了。
气得苏樱儿真想不理他甩头就走。可是她走得了吗?苏樱儿感觉自己的脚还是虚软的,不知道能不能走得了路。
少年好像是自己笑够了,终于肯给苏樱儿点面子,停下大笑。对苏樱儿说:“没想到你真的会去跳河。其实我也就是觉得你怪怪的,说了你两句重的。”
“你还笑!”一说起跳河,苏樱儿真的觉得冤了:“要不是你在偷偷躲在后面吓我,我才不会掉进去!”
少年这才不笑了。“好。我的错。不过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我家?”苏樱儿想了想。“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能不能休息一下,等会儿有力气就自己回去。”
少年看看苏樱儿,一脸严肃的告诉她:“你不知道吗?你掉到水里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
“什么!”苏樱儿急得跳了起来。“完了完了我一定得赶紧回去。”
可是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体还没复原,才从床上跳下来,也立刻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少年看到苏樱儿狼狈的样子,立刻不客气的又笑了起来。
“你……你混蛋!”苏樱儿又急又痛,终于忍耐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少年一看她哭了,这才真的慌了。不敢再笑,蹲下来手忙脚乱的替苏樱儿擦着眼泪。苏樱儿不客气的抢过他递过来的绫帕,自己擦的干干净净,然后才丢还给他。
少年接到手里满是眼泪鼻涕的绫帕,皱了皱眉,直接随手扔了出去。
苏樱儿一醒来就和少年吵吵闹闹,直到这时才有空打量这间屋子。檀木桌椅,碧纱珠帘,满室瓴琅,看起来竟比苏家里苏樱儿的香闺还要收拾的讲究。再看少年锦衣玉带,风度翩翩,苏樱儿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难道这看起来很混蛋的少年,竟比苏家还有钱吗?
少年看苏樱儿打量自己,莞尔一笑,竟毫不羞涩,任她看够了,才说道:“如何?你还满意吗?”
“你什么意思!”苏樱儿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立刻又张开尖牙利爪。
“你们这些千金小姐不是都成天做着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美梦吗?难道我的条件,和你苏家大小姐的身份,还不够你我发挥一下?”少年的话,尖刻的像一把刀,和他看似温文的仪表,还真是不相像。
苏樱儿咬了咬牙,不想再搭理他,按住床板想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只要可以站起来,她一定要走。这种人的地方它才不要呆。
不过苏樱儿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少年冷冷的看着她徒劳的努力,不置一词。
苏樱儿最看不得别人那种轻蔑的眼神,深吸一口气,一咬牙竟然真的站了起来。“哼!”她扭过脸不看少年,逞强向前迈了几步,脚下一软,竟然又摔了。只是她并没有摔在地上,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捞住她,然后就把苏樱儿按在了自己怀里。
“你乖乖的。我不会伤害你。”
温热的气流从苏樱儿耳后拂过,苏樱儿只觉地耳根痒痒的,一直痒到了心里。
她不动。少年也不动。两人一起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少年又笑了。
“苏樱樱,你不说话的时候,还真的很有点临安第一美人的味道。”
苏樱儿一瞥嘴:“不公平。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却不知道你的。”
少年沉默了。过了很久,他轻轻的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苏樱樱,我真正的名字不能告诉你,如果你坚持要问,请你还是保持你不能安静下来时的样子吧。这样,我也可以保持我的冷漠无情。我们就不会有后来。”
他的声音那么轻,苏樱儿真希望自己没有听见。不是一直都吵吵闹闹的吗?不是他害她从墙头上摔下来的吗?不是他害她掉进护城河里差点死掉的吗?他们怎么会有后来?说这种话不会太早了一点吗?
“混球。你放开我。我跟你才不是你说的这样。”
少年无声的放开她。苏樱儿有点紧张的抬头看他的脸,发现还是一开始她遇到时那样的媚眼如丝,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她突然觉得自己被骗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她说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
少年看苏樱儿不说话,便轻抬下巴,轻佻的跑了个媚眼给她:“怎么?你刚醒来那会儿不是还看奴家看得眼睛都不眨。这会儿突然就不要奴家了?奴家好伤心啊。”
说着,还假装抬起一片宽袖掩住半面脸孔,一副弱不胜衣的娇弱媚态。苏樱儿看得真的呆了。原来……原来混球是做戏子的。怪不得他虽然是个男子,却长得比女人还妩媚,举止也比一般的男子特别。怪不得他认得她,指不定是什么时候苏家请戏园子到苏府唱戏,混球和苏樱樱见过一次两次的。也说不定,苏樱樱本人和混球也真的有什么真真假假的情意。不然为什么混球那天一见到她就一直跟着不放呢?
想到这里,苏樱儿就觉得索然无味。敢情,她是会错了情,混球是表错了意。这一出才子佳人西厢记可怎么唱得下去?
(五)
“樱樱,你过来一下。”这天一早,苏太夫人就找了过来。
苏樱儿正在床上趴着无聊,听到召唤,急忙整理好仪容,扮着千金小姐苏樱樱的样子,娇娇柔柔的走了出去。
“樱樱,你过来。”苏太夫人一见苏樱儿,就亲热的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樱樱你也年纪不小了。你嫂嫂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嫁进我们苏家。你爹爹前天还怪我和你娘,说我们太宠你,都这么大了也不给你说门亲事,生生是要把我们樱樱放成老姑娘了。所以呢,昨儿你娘和我就把临安城最好的媒婆找了来,给你看了几户公子的生辰八字。正好下个月圆就是黄道吉日。你爹爹说就趁这好日子给你把好事办了。奶奶也舍不得樱樱,可是总不能真的让你在苏家变成老姑娘啊?”
苏太夫人的手心还是热的,脸也还是慈祥可亲的。可是苏樱儿还是觉得像被人从头倒了盆冰水,连骨头芯儿都凉透了。前几日混球叫了马车送她回来的时候,早就因为女儿失踪多日着急上火的苏老爷,就气得冲上来当场打了女儿一个耳光。从此,苏樱儿就被下了禁足令,绝对不可以踏出房门一步。现在,苏太夫人又亲自来跟她说这些,明摆着是苏家已经容不下她这声名狼藉的女儿,要把她推出门了。可怜古代女子竟对自己的婚姻没有自主权,难道就这样让人把自己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吗?她才只有十六岁啊!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苏樱儿心里有了定论,也就没对苏太夫人说什么矫情的话,只是应了句:“一切都由爹爹奶奶做主。”
苏太夫人看见孙女这么懂事,赞赏的点了点头,又说了些话哄她安心,就准备走了。
“奶奶!”苏樱儿急忙叫住她。“既然樱儿也没几天在苏家陪奶奶和娘亲了,能不能明天让樱儿去城隍庙替长辈们求几张平安符,也算表表孝心。”
“这个好。樱儿放心去。难得你这么孝顺。你爹不同意还有我呢。”苏太夫人一听,立刻高兴的点头答应。
就这样,苏樱儿替自己争取了最后一次堂而皇之得到自由的权力。这一晚,临睡时,苏樱儿趴在床上,摸摸枕头下面她刚才说要当做样板做男装,从嫂嫂那里借来的哥哥衣服,一遍遍确认后。她的心里才有点安心。突然,苏樱儿想起一件事,她坐起来用手在床铺上摸了一遍。没有?怎么还是没有?那块她握着从现代穿越回古代的紫水晶不见了。自从她变成苏家千金以后,苏樱儿就一直把这水晶贴身带着,只有睡觉时才会解下来。一直希望着说不定那天机缘巧合,自己还能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如果弄丢了它可怎么办啊?苏樱儿苦着脸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撑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第二天,苏樱儿一大早就打起精神催着绿珠喊下人准备轿子去城隍庙祈福。苏家的轿子刚在城隍庙停下没多久,苏樱儿就偷偷混在人群里从轿夫和下人们面前离开了城隍庙。这次,她有了准备,趁绿珠不注意的时候把昨天就准备好的哥哥衣服换上,连绿珠都瞒过,谁也没想到本来应该还在香堂里独自祈福的大小姐,已经从自己眼皮底下溜掉了。
苏樱儿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来找混球。她走进混球的院子时,他正坐在凉亭里独自下棋。看到苏樱儿,轻轻一笑:“怎么?苏大小姐还是不舍得奴家吗?”
苏樱儿没有跟他计较的心情。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秀目在棋盘上扫了一圈,突然说:“混球,你愿不愿意跟我赌一局?”
“哦?”美少年仰起脸,晶亮的眸子闪闪烁烁。“请讲。”
“我们赌一局棋。如果我赢了,无论我说什么要求你都必须答应我。如果你赢了,我可以为你演奏一曲。”
美少年眸子亮了一下,嘴角噙起不怀好意的笑:“大小姐,这条件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所以呢?”苏樱儿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她真的很希望混球能说出他期待的答案。
“所以嘛!如果我赢了,我也要求你答应我任何事。”美少年嘴角一抿,弧度优美极了。
“当真!”苏樱儿差点兴奋的跳起来。果然,他真的落入了自己的圈套。
“当真。”看到苏樱儿高兴的样子,美少年的眼睛里也难得的拂过一片片温柔的云朵。
苏樱儿喜滋滋的把棋盘上的棋子都清理了,率先把第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混球看了她半天,终于也跟着落下一子。
一开始苏樱儿就盘算好了。她并不是很懂围棋,输就输了。关键是她刚才和混球说好的赌注,只要混球肯说一句表明心迹的话,就算他心里只有苏樱樱而不是苏樱儿,苏樱儿也能认了。只要她可以一直呆在他身边,一定可以让他看到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苏樱儿的好。
可是,苏樱儿并没有想到,当她一推棋盘认输的时候。美少年慎重的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竟然说:“还是请大小姐赏一曲给奴家吧。别的,奴家可没有福分享受。”
苏樱儿蒙了。不过她还是咬着牙要来古筝,死死盯着混球的眼睛,弹了首情意绵绵的《凤求凰》。这首曲子传说是当初司马相如追求卓文君时弹得名曲。在这首曲子里,相如自喻为凤,比文君为凰,用一曲妙音表达了对卓文君的无限倾慕和热烈追求。苏樱儿在现代是参加过青少年音乐大赛的。虽然最得意的曲子并不是《凤求凰》。这会儿硬咬着牙赌气弹来,倒也热情洋溢,娓娓动听。
只可惜,美少年好像是聋了。苏樱儿一曲弹罢,抬头殷切的等着他的话的,他就是始终木呆呆的看着苏樱儿,一句话不说。
苏樱儿终于泄了气,自己跑了。
她一边跑一边使劲的揉眼睛,生怕自己丢人的哭出来。长这么大,苏樱儿第一次这么明白的向一个男孩子表白自己的心意。这是他偏偏不在乎。为什么他偏偏不在乎?难道那天他抱着自己说的那些话,真的是苏樱儿自己听错了吗?
苏樱儿最后还是哭了。当绿珠一本正经的带着家丁们拦住她的时候。苏樱儿不跟他们走。绿珠就看着苏樱儿的眼睛,说:“小姐,那个凤文君只是一个戏子,配不上咱们苏家的大小姐。您跟了他只能受苦的。以前您就总这么闹,还差点用一条绳子把自己害死,要不是绿珠发现的早,小姐肯定就不在了。后来您醒过来的时候突然不记得绿珠了,绿珠虽然伤心,可也还是高兴的。绿珠想着只要小姐你把凤文君那个低贱戏子也忘了,就算您一辈子不记得绿珠,我也替小姐高兴。可是小姐你怎么偏偏就是非要一次次的去找那个凤文君呢?”
听了绿珠的话,苏樱儿终于哭了。
(六)
一个月后,苏樱儿乖乖的上了花轿。一乘八宝攒珠绫罗帐子八人大轿,吹吹打打把苏樱儿从城南抬到了城北李家。李家公子正值双十年华,年少有为,知书达理。按苏太夫人和苏夫人的说法,是亏不了苏樱儿的。不过李公子到底怎么样苏樱儿一点都不在乎。因为她早就打算好了,要在婚礼当天逃婚。流浪街头也好,反正她是不会再回这个苏家受罪了。如果还是在二十一世纪,任何人告诉苏樱儿千金小姐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酷刑,苏樱儿是绝对不信的。可是有了这么一番亲生经历,苏樱儿决定如果可以回到二十一世纪一定要写一本“千金小姐的血泪史”把这一个月来的苦水都倒倒干净。
拜堂完毕,喜娘丫鬟们把苏樱儿送进喜房里,就都走了个干净。
苏樱儿等了一会儿,确认听不到周围有人,立刻摘下盖头,把身上乱七八糟的珠翠绫罗脱了个干净,又找了一身她从绿珠屋里偷来的下人衣服换上,偷偷翻出了喜房的窗户。当然,她也没忘记把屋里值钱的东西拿上两件三件以后换钱用。
苏樱儿假扮成丫鬟,从李府后门偷溜了出去。
当她又再次站在临安城的大街上时,苏樱儿开始犹豫,她应该去哪呢?
站了半天,一双脚又开始不由自主,熟门熟路的把她带到了凤文君的家。
“该死!我怎么又跑这儿来了。”苏樱儿很唾弃自己的没骨气。可是虽然唾弃自己,她还是不舍得离开。
想了一会儿,苏樱儿找了一棵靠墙的树顺着爬上墙头,又狼狈的翻进凤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樱儿太笨,竟然有一次四肢平铺的摔在风文君家的院子里。“咚!”好大的一声响。苏樱儿爬起来,赶紧找了一块假山躲到后面。这么大的声音会不会把凤文君引来呢?他会说她什么?是不是还用那双妩媚的眼睛一边向她放电一边用酷的要死的声音说苏樱儿笨死了呢?她突然好想能被凤文君发现。
但是苏樱儿等了很久,凤文君都没有出现。她等着等着,突然睡着了。
苏樱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不过她并不是自然醒的,她是被人吵醒的。一堆男女老少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要在凤家大院子里哭哭啼啼,弄得她脸觉都睡不好。
“喂,你们哭什么啊?”苏樱儿擦擦睡觉时流出来的口水,抓住站在人群最外面的一个小童,问道。
“我们……我们戏班的当红花旦被李家的人蛮不讲理的打死了。以后我们戏班可怎么办啊?”小男孩一抹眼泪,通红着一双眼睛说。
苏樱儿一听到“当红花旦”“李家”这两个词,呼吸已经有点不正常。她试着张了半天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们……你们是哪个……戏班的……”
“凤家班啊。你不认识我们戏班的台柱子文君?”小童一脸看怪物的表情看着苏樱儿,整个临安城不认识他们戏班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苏樱儿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不会的!才不会的!
她好不容易站稳脚,立刻像疯了一样打开周围围观的人,杀出一条血路,冲到人群的最中心。
“混……混球!你给我起来!起来啊!”
苏樱儿觉得自己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美少年最喜欢的一身白衣早就被鲜血染红了,红得比她昨晚才脱下的那一身红嫁衣还要鲜艳。他的脸,还是那样的清秀明媚,眉梢眼角的妩媚风情也还是依依在目。可是这个人……这个人再也不会站起来了!他再也不会对她笑,不会骂她笨,不会说她神经病,不会跟她下棋,不会听她弹琴……
苏樱儿趴在凤文君的尸体上哭得昏天黑地。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大概被她哭天抢地的样子给吓到了,围观的凤家班竟然没有一个人阻止她。只是最后当苏樱儿再也没有嚎哭的力气,一名看起来很眼熟的凤家班少年走上前来,交给苏樱儿一个小手帕。苏樱儿隐约还能记得当初凤文君雇马车送她回家的时候,就是这名少年去雇的马车。
“文君说要去李家接你。他说他还有话必须跟你说。他没跟你说明白不许你嫁人。他还说,如果他回不来了,让我把这个东西亲手交给你。”
她接过那个小手帕。里面似乎裹着一个浑圆的鹅卵石大小的东西,还有一些纸,捏起来沙沙作响。苏樱儿打开那个手帕,果然就看见了一个月来她一直在寻找的那块椭圆紫水晶。还有一张纸,是凤文君清秀的笔迹。那样妩媚风流的字,也只有凤文君这样的人才写得出来。
“爱是不是天时地利的迷信,那个人是不是只存在梦境里。
我用尽全身力气,可否幸运的独得你一声回忆。
爱千言万语也道不尽,为何偏偏是你。
在杏花妖娆的墙头站定,等待着你从天而降掉进我怀里。
在千山万水人海中相遇,隔着人潮双双凝视成雕塑。
与你下一盘没有结局的棋,不管谁输谁赢只要在一起。
听你弹一曲凤飞凰追的曲,看痴你绯红笑靥。
不早不晚,偏偏是你。
不早不晚,只能是你。
只后悔没早说那一句。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呵呵……”看完这些字,苏樱儿竟然傻傻的笑了。原来他的心,是和她一样的。不早不晚,恰恰好相遇的两个人,早应该说那么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
苏樱儿虽然在笑,眼泪还是成串的落了下来,刚好落在被她无力的手滑落在凤文君胸口的紫水晶上。突然,紫光潋滟,水晶核心处那团鲜红色的心云团,旋转变大,竟然突然飞出水晶之外,软绵绵的包围苏樱儿和凤文君。一道强光闪过。苏樱儿不自觉的抱紧了凤文君,紧紧闭上眼睛……
(七)
苏樱儿睁开眼睛的时候,突然就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医院里。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仪器管道,头顶上是白得耀眼的天花板。
她是怎么了?头晕晕的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苏樱儿用手撑住床想要坐起来,掌心却突然被一团椭圆的硬邦邦的东西咯了一下。她低头一看。果然是那块椭圆形的紫水晶。只是奇怪的是,核心处的红色雾状团好像缩水了,变得只有一颗米粒般大小。这是怎么回事?
苏樱儿想跳下床,脚一软,就歪了一下,差点栽倒。幸好一双温暖的手及时从旁边伸过来接住她。
“大小姐,你好像永远都学不会走路的样子。”
是他!苏樱儿惊喜的回头,果然就看见凤文君招牌般妖娆妩媚的笑。
“你……你怎么会……”
“你脑袋出问题了?不是你捡了我的水晶大叫着非要追上我的吗?连冲过来的汽车也看不见。幸好你昏迷了这两个月终于醒了过来,不然我不是要照顾你一辈子啊?”少年闪亮亮的眼睛里偏偏都是温柔的笑,让苏樱儿对他的毒舌毫无办法。
“照你说都是我错了?那!石头还给你。以后我们各不相干。”苏樱儿想了想,还是把水晶放他手里推开他。
少年捏着水晶,倒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笑笑,好脾气的对苏樱儿说:
“苏樱儿,我的名字是凤文君。下次要记住。”
“我为什么要记住你的名字?”苏樱儿不服气的反驳。
“因为我总觉得你看起来很眼熟。”凤文君也不介意,还是保持着他的好脾气。甚至跨上来一步,双眼直视着苏樱儿的双眼,超乎寻常的认真的说:“你还记不记得你被车子撞到昏迷前我对你说的那句话?”
“哪一句?”苏樱儿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哦,原来你也在这里。不早不晚,偏偏就是你,和我相遇在这里。”
凤文君的话刚说完,苏樱儿的眼眶就湿润了。
原来,注定的缘分是早就被安排好的。
“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我用尽全身力气,可否幸运的独得你一声回忆。
爱千言万语也道不尽,为何偏偏是你。
在千山万水人海中相遇,隔着人潮双双凝视成雕塑。
请允许我说一句。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一)
苏樱儿醒来的时候,突然就被眼前只在古装戏里见过的四角雕花木床,绯红色的幔帐,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她不是还在KFC打暑假工的嘛?
苏樱儿皱皱眉,想要揉一揉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痛的额头,无意中却发现了右手手心里紧紧握着的一块紫色水晶。咦?她更迷糊了。这块水晶不是她刚才收拾餐桌的时候发现的吗?
那个长得像吴尊一样帅的黑色风衣少年走进来的时候,所有KFC的女员工都注意到了。苏樱儿也不例外。少年站在她面前点餐的时候,面对他那双好像会自己说话的灵动黑眸,苏樱儿脸都红了。当然,她没有忽视周围其它女孩子嫉妒的眼神,并不敢和他多说什么。只是按照程序帮少年点了餐。少年伸手接过餐盘的时候,紫色的华丽光芒在他的手腕处闪了一下,苏樱儿这才看见他右手上戴着的那棵足有鹅卵石般大小的紫水晶。当时她还奇怪怎么会有人把那么大的紫水晶当手链戴,没想到才不过半个小时,就在人去桌空的餐桌上发现它。
这块水晶还真是与众不同呢。虽然是紫晶,但却像鹅卵石般自然光滑圆润,更难得的是,水晶核心处飘着一团绯红色的不明雾状体,形状更奇怪,模模糊糊就像一颗长得太过饱满的红心。这样的水晶也算世间罕见,绝无仅有吧。如果弄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主人一定会很伤心。想到少年才刚走出去,应该来得及叫住他,苏樱儿就拿起这块水晶,和其它服务员打了声招呼,就从店里跑了出来。
然后呢?然后好像苏樱儿快要追上那少年时,一声巨大的刹车声吓到了她。接着,眼前的人影和房屋都开始淡化倒退,只有少年的黑色风衣和他灵动的黑眸在眼前越来越清晰。他好像还低下头跟苏樱儿说了一句话。苏樱儿模模糊糊的并并有听清楚,想拉住他,黑暗却在这时候包围了她。
再醒来,苏樱儿就是在这张古香古色的雕花大床上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小姐!你终于醒了!”门开了,一个挽着羊角双鬓,穿一身样式古怪的绿衣裳的女孩子,端着一只素胎瓷碗小心翼翼的走进来,一看见苏樱儿,惊喜的大叫一声,连碗掉在地上也不管了,只是扑过来拉住苏樱儿的手。
苏樱儿一边替还在冒着热气,撒了一地碎了一片的瓷碗叹气,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绿衣女孩的表情。看她惊喜的样子不像假装的,这才问她:“你认识我?这是哪里?”
绿衣女孩好像被苏樱儿的话吓到了,一双整的圆滚滚的眼睛又生气又委屈。
“小姐你怎么了啊!怎么连绿珠都不认识了?绿珠伺候您这十多年来从来没做错过什么啊?小姐您不要绿珠了?”
苏樱儿有点不好意思,看这个绿珠的表情,好像真的是自己错了忘记她一样。不过她确实不记得这个女孩子。
“对不起啊。你是哪班的?咱们是不是在学校见过的?”
看见女孩眼睛瞪得更大。苏樱儿只好挠挠头,又想了想:“还是以前同一所初中的?或者咱们一起参加过全市青少年音乐比赛?”
女孩眼睛瞪得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苏樱儿都有点不忍心再说下去,手也不由自主的伸到女孩面前,想帮她接着眼看就要瞪得掉出来的眼珠子。女孩却突然“啊!”一声大叫,疯了一样跑到屋外面去了。
“太老爷太夫人老爷夫人大少爷大少奶奶刘管家张婶子你们快来看看啊!小姐疯了!”
听到绿衣女孩连大喘气都没用上的女高音一喊,被留在屋里的苏樱儿无奈的摇摇头,这到底是谁疯了还不知道呢。
可是苏樱儿完全想不到,很快,全临安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城南苏家的大小姐,临安城最出名的临安第一美人苏樱樱,突然一觉醒来变成了疯子。
(二)
“小姐!”绿珠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苏樱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苏樱儿讪讪的把已经伸到墙头上的两只手收了回来。
“不去哪里。就是累了,想锻炼下身体。”
“小姐!你还是回房吧。苏家大小姐不能像野丫头一样乱跑。”绿珠严肃的说。苏樱儿只好点点头,假装顺从的转身往自己的的卧室方向走。走了几条回廊,一回头看见绿珠没有在后面紧跟着,周围又没有下人注意她,急忙又拎起裙子跑回后院。
自从那天绿珠女高音演唱完,响应绿珠号召的苏家一众老老少少们都来对苏樱儿进行过参观之后,面对这一票都穿着苏樱儿认为是奇装异服,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人们,苏樱儿终于认清事实。原来,她非常幸运以及不幸的穿越了……
苏家大小姐苏樱樱,是一个比苏樱儿本人要美许多的古代佳人。芙蓉面,柳叶眉,一双秋水盈盈眼,一副轻若杨柳身,似乎一阵风儿过来就可以轻飘飘飞上天空的仙女模样。苏樱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过来变成苏家的千金大小姐,而真正的苏樱樱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只能既来之则安之,等待可以回到自己时空的时机。
知道自己原来是穿越之后,苏樱儿很快就适应了临安城南苏家的生活。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还是比较舒服的吧。虽然不至于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地步,只从每日锦衣玉食,苏樱儿已经深切体会到深闺小姐的好处。只是唯一不好的是,因为她现在是临安城第一美人,都是书香门第的苏家大小姐,有些义务还是必须做的。比如,她必须每天都呆在家里,绣绣女红,读读诗书,偶尔跟贴身丫鬟绿珠去花园散散步,却绝对不可以走出家门一步。所以,没几日,苏樱儿就觉得无聊了。这不,为了不让自己穷极无聊,变身成苏家大院里的一个漂亮花瓶,苏樱儿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出门去走走,体验一下古代风情。
可是偏偏她的丫鬟绿珠就像是贴身保镖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非要跟在苏樱儿身边。好不容易离开一会儿,苏樱儿偷跑到后院想翻墙而过,又被她逮到。
这一次,苏樱儿比刚才更小心了。足足等了十分钟的时间,确定绿珠不会再从角落里冒出来了,苏樱儿才踩着石块又一次扒上墙头,用力一跳。
“美好的自由,苏樱儿来了!”
“啊!”“呀!”
苏樱儿的口号刚喊完,人还在半空中的时候,就突然发现正下方,自己很快就要安全落地的地面上,站着一个一身白衣的美丽少年。不过她人还在半空中怎么可能躲得开呢。所以,即使苏樱儿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凄惨叫声,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落在了……地上。
白衣美少年在即将与苏樱儿相撞的前一秒,莲步轻移,长发潇洒的一甩,竟然身姿曼妙的平平向左边移出几米,正好躲开了苏樱儿的自由落体范围,还好整以暇的拢了拢飘到额前的长发,笑眯眯的看着苏樱儿。
苏樱儿气坏了。也不管自己落地的姿势有多难看,摔得有多痛,咬着牙站起来,理直气壮的问美少年:“你为什么不接住我?”
“我为什么要接住你?”少年挑眉反问,眉眼妖娆,差点看花苏樱儿的脸。不过,她怎么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
“因为我是美女。你应该怜香惜玉。”苏樱儿继续理直气壮。
“可是你不觉得,我比你更美吗?”少年也不气馁,又抛了个媚眼给苏樱儿。苏樱儿打了个哆嗦。
“算了。算我倒霉。”
说完,苏樱儿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就走。
(三)
临安城是一座方方正正,铺满青色大石的老城。苏樱儿仔细的多看了几眼来来往往的人群,觉得还是很热闹的。
只不过,她刚走完一条巷子,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不经意的回头一看,便看见了不远处微抬下巴向她示意,眉眼间都是春色的美少年。
他怎么还跟着她?苏樱儿奇怪的想。算了,不理他想必也不会怎么样。她看了看四周,想起绿珠曾经说过的云烟楼,就随口跟一位摆摊的小贩打听了一下。
“小姐你不知道?这云烟楼可是我们临安城最大最好的酒楼。”小贩立刻热心的回答了苏樱儿的话。还给她指了指路。
苏樱儿按照小贩的指点,走了两条巷子一个胡同又转了个弯,走上那家挂着“云烟楼”牌子的三层高小楼,让小二给她找了间雅间,才刚刚坐下,美少年就跟着走进来,笑嘻嘻的在苏樱儿对面也坐了下来。
“你跟着我干什么?”苏樱儿觉得现在自己有理由可以质问他了。刚才美少年跟了她一条巷子,她可以当做只是两人凑巧同路,可是这会儿他一直跟了她一路,还走进同一间雅间坐在她面前,苏樱儿无法再把这些也归类为巧合。
“因为你身上好像有我想要的东西。”美少年也不生气,还是笑眯眯的回答她。
“哼!我劝你还是赶紧走。不然我会喊非礼!到时候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嚣张。”苏樱儿突然觉得美少年的笑脸很碍眼。
“你舍得嘛?”美少年却一点都不在意,那张笑脸苏樱儿越看越不顺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真的不敢大叫引人注意,让大家都知道这美少年是一个跟踪狂。想了一想,苏樱儿认为原因一定是她是偷跑出门的苏家大小姐,如果她真的大叫引来人,一定也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样以后绿珠肯定会看她看得更紧,苏樱儿想再跑出来就难了。自由最大!所以,苏樱儿才不自觉得放过他。
美少年看苏樱儿绷着脸不说话,一会儿又突然一副很开心的样子看着他,不得不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你笑什么?我的脸怎么了?”
苏樱儿看到美少年这样,就更开心了。她越开心,美少年就越郁闷。
过了一会儿,美少年确实忍不住了,才又说:“你别笑了!告诉我你为什么笑我给你一千两银子。”
苏樱儿不笑了。她想了想,很严肃的问美少年:“一千两银子是多少人民币啊?”
美少年愣了。他站起来,退后两步,突然转身奔向雅间门口。苏樱儿正在奇怪,美少年又突然在门口停下来,转过头来仔细的看了看苏樱儿。
“你看什么?”这次,轮到苏樱儿问了。
“其实,我刚才见到你的时候,就一直觉得你很面熟。不过现在我觉得我错了。你只不过是头脑不正常而已。所有头脑不正常的人估计长得都是你这个样子的。”美少年一边点头一边回答苏樱儿。看起来他很赞同自己的想法。
苏樱儿呆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得到这样的答案。这个时代的人当然是不知道人民币是什么东西的。所以,苏樱儿被误认为头脑不正常,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只是被人当面这么说,谁会受的了呢?
于是,苏樱儿没有在这家酒楼继续呆下去的兴趣。即使这家云烟楼是整个临安城最豪华最出名的酒楼,也是一样。
苏樱儿出了云烟楼的门,店小二还疑惑的看了看她,不知道这位小姐是哪里不满意。她却没空管这些,只是觉得今天运气真差,第一次偷溜出家就遇到这么倒霉的事,遇到这么讨人厌的人。
不过,他刚才好像说了一句很有趣的话。他好像说,对苏樱儿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苏樱儿也有。所以,这也算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吧。
苏樱儿一边想一边走,转眼就来到临安城护城河边,捡了一处僻静角落,坐了下来。此时正是临近正午的时刻,烈阳炎炎,碧水粼粼,苏樱儿只在河堤边坐了了一会儿,就觉得阳光太强,射得她的眼睛发晕。她刚要站起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头晕了,竟然摇晃了一下。
“小心!”突然身后就传来一声紧张的叫唤。苏樱儿吓了一跳,脚下一滑,竟然扑通一声,掉进了护城河里。
“救命……”糟了!苏樱儿可是个旱鸭子,她自从小时候有一次被同学不小心推进公园池塘的经验之后,再也不敢碰水。
天气虽暖,河水却还是凉的。苏樱儿才叫了一声,就扑腾了自己满嘴的冷水,呛了一口,连咳嗽都咳不出来,河水没了阻碍,更是一腔子直往苏樱儿肚子里窜。
苏樱儿扑腾了几下以后就没了力气,脚上好像被巨怪拖着,一直往水底下沉下去。
粼粼的水光中,阳光也变得微弱了,细微的光与沉默的影交互之间,一团白得好像发光一样的影子,渐渐飘过来。一只有力的手及时抓住苏樱儿。少年那双总是明媚的眼睛失去了平日的光彩,紧张的圆睁着,瞳孔里映着苏樱儿苍白的脸,其余的地方都空白而空洞。刚才他故意气苏樱儿的那些妖娆得意的表情,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苏樱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笑。
她总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笑了。因为她有看见少年气急败坏的样子。他瞪起眼睛,好像要骂她。可是嘴角的纹路却是温柔的。
其实他是个好人吧。这是苏樱儿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
(四)
晨光熹微,一道道金黄的光芒从天空中打下来。苏樱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一片丛林中。前面的路怎么走似乎都看不到尽头。她走了一会儿,突然有些害怕了。
苏樱儿想跑。可是脚下的地面好像突然变成了柔软的棉花。她使不出劲儿。棉花又忽然变成了水塘,冰冷的水像有生命一样,自动吞噬着苏樱儿的脚。
“救命啊!”苏樱儿拼命大叫。一只温暖的手好像响应了她的呼唤,凭空出现,牢牢的抓住她。这有力的抓握,让苏樱儿有了实在的得救感。她松了口气,睁开因为恐惧而闭紧的眼睛。
一张熟悉的俊秀面孔出现在苏樱儿的面部上空。那张脸,为什么怎么看怎么熟悉呢?
“啊!是你!”苏樱儿终于想起来了。不就是他吗?那天把紫水晶丢在KFC餐桌上的酷似吴尊的帅哥。
“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你也穿越了?”苏樱儿惊喜的抓住他的手。“还是我已经回来了?”
想到这里,苏樱儿急忙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周围的景物,还是古香古色的古代造型,欣喜的心情就消失了。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呢?难道烧还没有退?”美少年抓住苏樱儿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放了一会儿。“不烧啊。难道是头部受了什么伤?”
说着,他又翻过苏樱儿的右腕,抬起三根指头像模像样的放在苏樱儿的脉门上。
苏樱儿沮丧的任他随意摆弄。发烧就发烧吧,回不去自己的时代,其它的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
少年沉默着摸了一会儿苏樱儿的手腕,突然“噗嗤”笑了出来。苏樱儿的郁闷心情立刻被他的笑声刺激到,转化为愤怒。
“你笑什么?”
少年竟然丢开苏樱儿的手,笑得更凶了。
气得苏樱儿真想不理他甩头就走。可是她走得了吗?苏樱儿感觉自己的脚还是虚软的,不知道能不能走得了路。
少年好像是自己笑够了,终于肯给苏樱儿点面子,停下大笑。对苏樱儿说:“没想到你真的会去跳河。其实我也就是觉得你怪怪的,说了你两句重的。”
“你还笑!”一说起跳河,苏樱儿真的觉得冤了:“要不是你在偷偷躲在后面吓我,我才不会掉进去!”
少年这才不笑了。“好。我的错。不过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我家?”苏樱儿想了想。“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能不能休息一下,等会儿有力气就自己回去。”
少年看看苏樱儿,一脸严肃的告诉她:“你不知道吗?你掉到水里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
“什么!”苏樱儿急得跳了起来。“完了完了我一定得赶紧回去。”
可是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体还没复原,才从床上跳下来,也立刻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少年看到苏樱儿狼狈的样子,立刻不客气的又笑了起来。
“你……你混蛋!”苏樱儿又急又痛,终于忍耐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少年一看她哭了,这才真的慌了。不敢再笑,蹲下来手忙脚乱的替苏樱儿擦着眼泪。苏樱儿不客气的抢过他递过来的绫帕,自己擦的干干净净,然后才丢还给他。
少年接到手里满是眼泪鼻涕的绫帕,皱了皱眉,直接随手扔了出去。
苏樱儿一醒来就和少年吵吵闹闹,直到这时才有空打量这间屋子。檀木桌椅,碧纱珠帘,满室瓴琅,看起来竟比苏家里苏樱儿的香闺还要收拾的讲究。再看少年锦衣玉带,风度翩翩,苏樱儿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难道这看起来很混蛋的少年,竟比苏家还有钱吗?
少年看苏樱儿打量自己,莞尔一笑,竟毫不羞涩,任她看够了,才说道:“如何?你还满意吗?”
“你什么意思!”苏樱儿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立刻又张开尖牙利爪。
“你们这些千金小姐不是都成天做着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美梦吗?难道我的条件,和你苏家大小姐的身份,还不够你我发挥一下?”少年的话,尖刻的像一把刀,和他看似温文的仪表,还真是不相像。
苏樱儿咬了咬牙,不想再搭理他,按住床板想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只要可以站起来,她一定要走。这种人的地方它才不要呆。
不过苏樱儿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少年冷冷的看着她徒劳的努力,不置一词。
苏樱儿最看不得别人那种轻蔑的眼神,深吸一口气,一咬牙竟然真的站了起来。“哼!”她扭过脸不看少年,逞强向前迈了几步,脚下一软,竟然又摔了。只是她并没有摔在地上,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捞住她,然后就把苏樱儿按在了自己怀里。
“你乖乖的。我不会伤害你。”
温热的气流从苏樱儿耳后拂过,苏樱儿只觉地耳根痒痒的,一直痒到了心里。
她不动。少年也不动。两人一起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少年又笑了。
“苏樱樱,你不说话的时候,还真的很有点临安第一美人的味道。”
苏樱儿一瞥嘴:“不公平。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却不知道你的。”
少年沉默了。过了很久,他轻轻的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苏樱樱,我真正的名字不能告诉你,如果你坚持要问,请你还是保持你不能安静下来时的样子吧。这样,我也可以保持我的冷漠无情。我们就不会有后来。”
他的声音那么轻,苏樱儿真希望自己没有听见。不是一直都吵吵闹闹的吗?不是他害她从墙头上摔下来的吗?不是他害她掉进护城河里差点死掉的吗?他们怎么会有后来?说这种话不会太早了一点吗?
“混球。你放开我。我跟你才不是你说的这样。”
少年无声的放开她。苏樱儿有点紧张的抬头看他的脸,发现还是一开始她遇到时那样的媚眼如丝,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她突然觉得自己被骗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她说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
少年看苏樱儿不说话,便轻抬下巴,轻佻的跑了个媚眼给她:“怎么?你刚醒来那会儿不是还看奴家看得眼睛都不眨。这会儿突然就不要奴家了?奴家好伤心啊。”
说着,还假装抬起一片宽袖掩住半面脸孔,一副弱不胜衣的娇弱媚态。苏樱儿看得真的呆了。原来……原来混球是做戏子的。怪不得他虽然是个男子,却长得比女人还妩媚,举止也比一般的男子特别。怪不得他认得她,指不定是什么时候苏家请戏园子到苏府唱戏,混球和苏樱樱见过一次两次的。也说不定,苏樱樱本人和混球也真的有什么真真假假的情意。不然为什么混球那天一见到她就一直跟着不放呢?
想到这里,苏樱儿就觉得索然无味。敢情,她是会错了情,混球是表错了意。这一出才子佳人西厢记可怎么唱得下去?
(五)
“樱樱,你过来一下。”这天一早,苏太夫人就找了过来。
苏樱儿正在床上趴着无聊,听到召唤,急忙整理好仪容,扮着千金小姐苏樱樱的样子,娇娇柔柔的走了出去。
“樱樱,你过来。”苏太夫人一见苏樱儿,就亲热的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樱樱你也年纪不小了。你嫂嫂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嫁进我们苏家。你爹爹前天还怪我和你娘,说我们太宠你,都这么大了也不给你说门亲事,生生是要把我们樱樱放成老姑娘了。所以呢,昨儿你娘和我就把临安城最好的媒婆找了来,给你看了几户公子的生辰八字。正好下个月圆就是黄道吉日。你爹爹说就趁这好日子给你把好事办了。奶奶也舍不得樱樱,可是总不能真的让你在苏家变成老姑娘啊?”
苏太夫人的手心还是热的,脸也还是慈祥可亲的。可是苏樱儿还是觉得像被人从头倒了盆冰水,连骨头芯儿都凉透了。前几日混球叫了马车送她回来的时候,早就因为女儿失踪多日着急上火的苏老爷,就气得冲上来当场打了女儿一个耳光。从此,苏樱儿就被下了禁足令,绝对不可以踏出房门一步。现在,苏太夫人又亲自来跟她说这些,明摆着是苏家已经容不下她这声名狼藉的女儿,要把她推出门了。可怜古代女子竟对自己的婚姻没有自主权,难道就这样让人把自己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吗?她才只有十六岁啊!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苏樱儿心里有了定论,也就没对苏太夫人说什么矫情的话,只是应了句:“一切都由爹爹奶奶做主。”
苏太夫人看见孙女这么懂事,赞赏的点了点头,又说了些话哄她安心,就准备走了。
“奶奶!”苏樱儿急忙叫住她。“既然樱儿也没几天在苏家陪奶奶和娘亲了,能不能明天让樱儿去城隍庙替长辈们求几张平安符,也算表表孝心。”
“这个好。樱儿放心去。难得你这么孝顺。你爹不同意还有我呢。”苏太夫人一听,立刻高兴的点头答应。
就这样,苏樱儿替自己争取了最后一次堂而皇之得到自由的权力。这一晚,临睡时,苏樱儿趴在床上,摸摸枕头下面她刚才说要当做样板做男装,从嫂嫂那里借来的哥哥衣服,一遍遍确认后。她的心里才有点安心。突然,苏樱儿想起一件事,她坐起来用手在床铺上摸了一遍。没有?怎么还是没有?那块她握着从现代穿越回古代的紫水晶不见了。自从她变成苏家千金以后,苏樱儿就一直把这水晶贴身带着,只有睡觉时才会解下来。一直希望着说不定那天机缘巧合,自己还能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如果弄丢了它可怎么办啊?苏樱儿苦着脸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撑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第二天,苏樱儿一大早就打起精神催着绿珠喊下人准备轿子去城隍庙祈福。苏家的轿子刚在城隍庙停下没多久,苏樱儿就偷偷混在人群里从轿夫和下人们面前离开了城隍庙。这次,她有了准备,趁绿珠不注意的时候把昨天就准备好的哥哥衣服换上,连绿珠都瞒过,谁也没想到本来应该还在香堂里独自祈福的大小姐,已经从自己眼皮底下溜掉了。
苏樱儿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来找混球。她走进混球的院子时,他正坐在凉亭里独自下棋。看到苏樱儿,轻轻一笑:“怎么?苏大小姐还是不舍得奴家吗?”
苏樱儿没有跟他计较的心情。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秀目在棋盘上扫了一圈,突然说:“混球,你愿不愿意跟我赌一局?”
“哦?”美少年仰起脸,晶亮的眸子闪闪烁烁。“请讲。”
“我们赌一局棋。如果我赢了,无论我说什么要求你都必须答应我。如果你赢了,我可以为你演奏一曲。”
美少年眸子亮了一下,嘴角噙起不怀好意的笑:“大小姐,这条件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所以呢?”苏樱儿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她真的很希望混球能说出他期待的答案。
“所以嘛!如果我赢了,我也要求你答应我任何事。”美少年嘴角一抿,弧度优美极了。
“当真!”苏樱儿差点兴奋的跳起来。果然,他真的落入了自己的圈套。
“当真。”看到苏樱儿高兴的样子,美少年的眼睛里也难得的拂过一片片温柔的云朵。
苏樱儿喜滋滋的把棋盘上的棋子都清理了,率先把第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混球看了她半天,终于也跟着落下一子。
一开始苏樱儿就盘算好了。她并不是很懂围棋,输就输了。关键是她刚才和混球说好的赌注,只要混球肯说一句表明心迹的话,就算他心里只有苏樱樱而不是苏樱儿,苏樱儿也能认了。只要她可以一直呆在他身边,一定可以让他看到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苏樱儿的好。
可是,苏樱儿并没有想到,当她一推棋盘认输的时候。美少年慎重的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竟然说:“还是请大小姐赏一曲给奴家吧。别的,奴家可没有福分享受。”
苏樱儿蒙了。不过她还是咬着牙要来古筝,死死盯着混球的眼睛,弹了首情意绵绵的《凤求凰》。这首曲子传说是当初司马相如追求卓文君时弹得名曲。在这首曲子里,相如自喻为凤,比文君为凰,用一曲妙音表达了对卓文君的无限倾慕和热烈追求。苏樱儿在现代是参加过青少年音乐大赛的。虽然最得意的曲子并不是《凤求凰》。这会儿硬咬着牙赌气弹来,倒也热情洋溢,娓娓动听。
只可惜,美少年好像是聋了。苏樱儿一曲弹罢,抬头殷切的等着他的话的,他就是始终木呆呆的看着苏樱儿,一句话不说。
苏樱儿终于泄了气,自己跑了。
她一边跑一边使劲的揉眼睛,生怕自己丢人的哭出来。长这么大,苏樱儿第一次这么明白的向一个男孩子表白自己的心意。这是他偏偏不在乎。为什么他偏偏不在乎?难道那天他抱着自己说的那些话,真的是苏樱儿自己听错了吗?
苏樱儿最后还是哭了。当绿珠一本正经的带着家丁们拦住她的时候。苏樱儿不跟他们走。绿珠就看着苏樱儿的眼睛,说:“小姐,那个凤文君只是一个戏子,配不上咱们苏家的大小姐。您跟了他只能受苦的。以前您就总这么闹,还差点用一条绳子把自己害死,要不是绿珠发现的早,小姐肯定就不在了。后来您醒过来的时候突然不记得绿珠了,绿珠虽然伤心,可也还是高兴的。绿珠想着只要小姐你把凤文君那个低贱戏子也忘了,就算您一辈子不记得绿珠,我也替小姐高兴。可是小姐你怎么偏偏就是非要一次次的去找那个凤文君呢?”
听了绿珠的话,苏樱儿终于哭了。
(六)
一个月后,苏樱儿乖乖的上了花轿。一乘八宝攒珠绫罗帐子八人大轿,吹吹打打把苏樱儿从城南抬到了城北李家。李家公子正值双十年华,年少有为,知书达理。按苏太夫人和苏夫人的说法,是亏不了苏樱儿的。不过李公子到底怎么样苏樱儿一点都不在乎。因为她早就打算好了,要在婚礼当天逃婚。流浪街头也好,反正她是不会再回这个苏家受罪了。如果还是在二十一世纪,任何人告诉苏樱儿千金小姐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酷刑,苏樱儿是绝对不信的。可是有了这么一番亲生经历,苏樱儿决定如果可以回到二十一世纪一定要写一本“千金小姐的血泪史”把这一个月来的苦水都倒倒干净。
拜堂完毕,喜娘丫鬟们把苏樱儿送进喜房里,就都走了个干净。
苏樱儿等了一会儿,确认听不到周围有人,立刻摘下盖头,把身上乱七八糟的珠翠绫罗脱了个干净,又找了一身她从绿珠屋里偷来的下人衣服换上,偷偷翻出了喜房的窗户。当然,她也没忘记把屋里值钱的东西拿上两件三件以后换钱用。
苏樱儿假扮成丫鬟,从李府后门偷溜了出去。
当她又再次站在临安城的大街上时,苏樱儿开始犹豫,她应该去哪呢?
站了半天,一双脚又开始不由自主,熟门熟路的把她带到了凤文君的家。
“该死!我怎么又跑这儿来了。”苏樱儿很唾弃自己的没骨气。可是虽然唾弃自己,她还是不舍得离开。
想了一会儿,苏樱儿找了一棵靠墙的树顺着爬上墙头,又狼狈的翻进凤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樱儿太笨,竟然有一次四肢平铺的摔在风文君家的院子里。“咚!”好大的一声响。苏樱儿爬起来,赶紧找了一块假山躲到后面。这么大的声音会不会把凤文君引来呢?他会说她什么?是不是还用那双妩媚的眼睛一边向她放电一边用酷的要死的声音说苏樱儿笨死了呢?她突然好想能被凤文君发现。
但是苏樱儿等了很久,凤文君都没有出现。她等着等着,突然睡着了。
苏樱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不过她并不是自然醒的,她是被人吵醒的。一堆男女老少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要在凤家大院子里哭哭啼啼,弄得她脸觉都睡不好。
“喂,你们哭什么啊?”苏樱儿擦擦睡觉时流出来的口水,抓住站在人群最外面的一个小童,问道。
“我们……我们戏班的当红花旦被李家的人蛮不讲理的打死了。以后我们戏班可怎么办啊?”小男孩一抹眼泪,通红着一双眼睛说。
苏樱儿一听到“当红花旦”“李家”这两个词,呼吸已经有点不正常。她试着张了半天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们……你们是哪个……戏班的……”
“凤家班啊。你不认识我们戏班的台柱子文君?”小童一脸看怪物的表情看着苏樱儿,整个临安城不认识他们戏班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苏樱儿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不会的!才不会的!
她好不容易站稳脚,立刻像疯了一样打开周围围观的人,杀出一条血路,冲到人群的最中心。
“混……混球!你给我起来!起来啊!”
苏樱儿觉得自己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美少年最喜欢的一身白衣早就被鲜血染红了,红得比她昨晚才脱下的那一身红嫁衣还要鲜艳。他的脸,还是那样的清秀明媚,眉梢眼角的妩媚风情也还是依依在目。可是这个人……这个人再也不会站起来了!他再也不会对她笑,不会骂她笨,不会说她神经病,不会跟她下棋,不会听她弹琴……
苏樱儿趴在凤文君的尸体上哭得昏天黑地。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大概被她哭天抢地的样子给吓到了,围观的凤家班竟然没有一个人阻止她。只是最后当苏樱儿再也没有嚎哭的力气,一名看起来很眼熟的凤家班少年走上前来,交给苏樱儿一个小手帕。苏樱儿隐约还能记得当初凤文君雇马车送她回家的时候,就是这名少年去雇的马车。
“文君说要去李家接你。他说他还有话必须跟你说。他没跟你说明白不许你嫁人。他还说,如果他回不来了,让我把这个东西亲手交给你。”
她接过那个小手帕。里面似乎裹着一个浑圆的鹅卵石大小的东西,还有一些纸,捏起来沙沙作响。苏樱儿打开那个手帕,果然就看见了一个月来她一直在寻找的那块椭圆紫水晶。还有一张纸,是凤文君清秀的笔迹。那样妩媚风流的字,也只有凤文君这样的人才写得出来。
“爱是不是天时地利的迷信,那个人是不是只存在梦境里。
我用尽全身力气,可否幸运的独得你一声回忆。
爱千言万语也道不尽,为何偏偏是你。
在杏花妖娆的墙头站定,等待着你从天而降掉进我怀里。
在千山万水人海中相遇,隔着人潮双双凝视成雕塑。
与你下一盘没有结局的棋,不管谁输谁赢只要在一起。
听你弹一曲凤飞凰追的曲,看痴你绯红笑靥。
不早不晚,偏偏是你。
不早不晚,只能是你。
只后悔没早说那一句。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呵呵……”看完这些字,苏樱儿竟然傻傻的笑了。原来他的心,是和她一样的。不早不晚,恰恰好相遇的两个人,早应该说那么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
苏樱儿虽然在笑,眼泪还是成串的落了下来,刚好落在被她无力的手滑落在凤文君胸口的紫水晶上。突然,紫光潋滟,水晶核心处那团鲜红色的心云团,旋转变大,竟然突然飞出水晶之外,软绵绵的包围苏樱儿和凤文君。一道强光闪过。苏樱儿不自觉的抱紧了凤文君,紧紧闭上眼睛……
(七)
苏樱儿睁开眼睛的时候,突然就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医院里。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仪器管道,头顶上是白得耀眼的天花板。
她是怎么了?头晕晕的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苏樱儿用手撑住床想要坐起来,掌心却突然被一团椭圆的硬邦邦的东西咯了一下。她低头一看。果然是那块椭圆形的紫水晶。只是奇怪的是,核心处的红色雾状团好像缩水了,变得只有一颗米粒般大小。这是怎么回事?
苏樱儿想跳下床,脚一软,就歪了一下,差点栽倒。幸好一双温暖的手及时从旁边伸过来接住她。
“大小姐,你好像永远都学不会走路的样子。”
是他!苏樱儿惊喜的回头,果然就看见凤文君招牌般妖娆妩媚的笑。
“你……你怎么会……”
“你脑袋出问题了?不是你捡了我的水晶大叫着非要追上我的吗?连冲过来的汽车也看不见。幸好你昏迷了这两个月终于醒了过来,不然我不是要照顾你一辈子啊?”少年闪亮亮的眼睛里偏偏都是温柔的笑,让苏樱儿对他的毒舌毫无办法。
“照你说都是我错了?那!石头还给你。以后我们各不相干。”苏樱儿想了想,还是把水晶放他手里推开他。
少年捏着水晶,倒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笑笑,好脾气的对苏樱儿说:
“苏樱儿,我的名字是凤文君。下次要记住。”
“我为什么要记住你的名字?”苏樱儿不服气的反驳。
“因为我总觉得你看起来很眼熟。”凤文君也不介意,还是保持着他的好脾气。甚至跨上来一步,双眼直视着苏樱儿的双眼,超乎寻常的认真的说:“你还记不记得你被车子撞到昏迷前我对你说的那句话?”
“哪一句?”苏樱儿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哦,原来你也在这里。不早不晚,偏偏就是你,和我相遇在这里。”
凤文君的话刚说完,苏樱儿的眼眶就湿润了。
原来,注定的缘分是早就被安排好的。
“哦。原来你也在这里。”